可能这样百般讨好，在乔昳看来，已经感到对方实属不容易了。
台上依然在继续。
各路明星演员导演，乔昳多少也认识一些。
但他的心思完全因李钟郴喷上耳边的气息扰乱，无法集中精力，只无可奈何道：“回去都几点了还喝酒，你打算等我喝醉了跟我干什么？”
李钟郴大喊冤枉：“我……是那种人吗我？！”
“不是说心甘情愿要当我炮-友？这话可是你说的，”乔昳侧目望去，似笑非笑的试探口吻，“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要真这么饥渴也可以跟我直说，或许哪天心情好了可以来一发？”
李钟郴恼了：“约个屁的炮，谁他妈要跟你走肾不走心。”
就跟钓鱼似的。
乔昳心血来潮逗他玩玩，倒不是真有这个打算。
可李钟郴那直男癌晚期，说什么就信什么，偏要跟你较真。
他还穷追不舍地闹着要乔昳正视自己，委屈得不行：“你什么意思，合着我在你心里除了当个工具人什么也不配了对吧，用完想扔就扔，虽说那种事爽是双方的，但你有考虑过我内心会有多受挫吗？”
乔昳简直服了这脑回路。
但他更恨自己犯贱，干嘛不好非得招惹李钟郴这种对感情忠贞不二的纯情老少年。
“我又不是认真的，你不是那种人难道我就是了？”惹炸毛了还得亲自哄，乔昳也只能撒娇求他放过自己，“好了，你就当没听到刚才那些话好吗，改天再陪你喝酒看电影总行了吧。”
这分明就是在打情骂俏。
然而当事人还双双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
“恭喜我们的年度人气播客奖，罗雨霁——”
“？？？”主持人骤然一声，将SVG这桌所有人都惊得回了魂，仿佛刚才的声音是错觉所致。
“这哪儿跟哪儿，还没到咱们打电竞的压轴领奖吧？”徐航一脸迷茫，“还是说今年改规则了，我们牛总真是害人不浅，那牌面大的咧，果真是牛。”
姚同也不可置信：“不对啊，年度人气播客奖是什么鬼？！”
李钟郴和乔昳还没出声。
那台上的女主持又继而往下背稿，饱含情绪。
“曾作为欧服第二战队LionH首席治疗兵，怀揣着电竞梦踏上异乡征途，罗雨霁在闲暇之余踏遍了欧洲各地，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意大利的水上威尼斯，北欧童话小镇如梦幻般被记录于镜头里，从康斯坦茨向湖对岸望去，山上古堡傲然矗立——”
“……”他们几个都听傻了。
只有乔昳反应过来：“罗雨霁好像在做自媒体，跟游戏没关系，他挺喜欢一个人到处旅游拍些风景和日常。”
称不上是颠覆心中的形象。
但如此特殊的人设，在圈内实属少见，李钟郴不免肃然起敬。
而罗雨霁上了台。
在发表获奖感言时，结束一通官腔，随后的话令人实在大跌眼镜。
“我的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难及温饱线，在欧洲的这几年经历的一切都成就了今天的我，丰富了我的人生，”罗雨霁振振有词，“只是我和于汶是队友，是曾在异国他乡共同打拼的兄弟，但把我和他捆绑在一起的……”
他欲言又止。
所有人却又都清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了吧，我和于汶是独立的个体，所以借着今天这次机会，我想说如果大家非要组CP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换个人吧……”罗雨霁顿了顿，猝不及防道，“SVG战队的姚同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妈的，这听得是个人都惊了，全员瞳孔地震。
“噗——”姚同刚还猛灌了口矿泉水，当场喷得满地都是，“他、他刚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给我炸手榴弹的小天使：[Nemona]x1~QAQ呜呜呜呜拿钱钱去给崽们买面包！爱你啾啾啾！
同样爱大家感谢大家的订阅和评论！我也好希望他们能甜甜甜哈哈哈（被揍飞）
第35章
结束了盛典晚会。
这时已接近夜晚十一点，众人退场，该散的都散了，只剩下工作人员维持现场秩序。
事实证明，徐航确实多虑了。
于汶没来找他们的麻烦，而MW战队的其他老熟人，包括第一次参与活动的苏睿棋，在散场之际还特地来跟乔昳打了招呼。
只是彼此的身份放到如今，实属尴尬。
除了小苏算是真情实感地跟乔昳、甚至李钟郴他们聊了几句，其他人不过是客套地过个流程罢了。
结束后，乔昳还得去找倪娜茹，而李钟郴自然不好厚着脸皮跟着一起，打算坐在车里等他。
“……”可剧情的发展总是容易出现偏差，他没考虑到会有人哭天喊地跟自己狂倒苦水。
姚同简直可以用精神崩溃来形容。
他这贵气少爷命一路顺风顺水，家里有矿，平日里无牵无挂，没想到本命年差两个月才到，便狠狠栽了跟头。
“卧槽，罗雨霁搞什么啊？！现在网上都疯了，小爷我打比赛以来还没这么红过，合着我是不是得感谢他，给了我一次成为电竞圈顶流的机会？！”
“那不挺好的，退役前帮你多吸些小姑娘粉，以后可以吹万千少女的梦里都出现过你，这一路走来也不算可惜。”李钟郴坐在姚同的豪车副驾驶，缓缓吐出烟雾。
姚同挥起拳头，朝李钟郴臂膀不轻不重砸了一下：“你他妈淘汰我呢，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我真是服了，那小孩看着规规矩矩的，干嘛不好非得坑我，就为了上次咱们改名的仇？他至于吗他。”
“上次是我顶着骂他的名字，你那叫‘是兄弟就来砍渣渣wing’好吧，”祸不殃及自己，李钟郴保持吃瓜心态，“罗雨霁也就看着小，干干净净的，其实跟咱们差不多大，你能不能别瞎戴上滤镜。”
“……”姚同气到喘不上气，“我戴什么滤镜？他这公然告白一下，难不成我还火星撞地球爱上他了？”
他话一出。
果真迎来了李钟郴侧过脑袋，玩味儿地上下打量。
“滚滚滚，老子钢铁直男，”姚同推了推他，恼火道，“气死我了，我要继续刷微博，看那些傻白甜小网友们能编出什么花来。”
车辆接二连三驶离停车场。
李钟郴直视前方，周围愈发空旷，不时听到来自姚同的怒骂，内心平和地等待着乔昳。
“姓李的，你能不能别老是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的状态？”姚同手忙脚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想想自己最低谷的时期，小乔去美国那阵是谁陪你挺过来的？你现在就这么对待我？”
李钟郴故意逗他：“好像是我弟。”
“你他……行！哥，你看我叫你这声哥叫得还少吗？只有你家武大小学霸配得上给你做弟弟？”姚同简直是有病乱投医，擅自将手机塞到李钟郴手里，“你帮我出出主意行不行，我特么多洁身自爱的三好青年，实在不想被凑CP啊！”
而李钟郴略微一晃眼，见微博界面上的热搜，紧随其后都是姚同相关——
#罗雨霁微博之夜表白#
#宝藏红发帅哥姚同#
#铜锣cp#
他差点没笑出鹅叫：“铜锣cp是什么鬼？”
“建议你九年义务教育回炉重造，”姚同黑着脸跟他解释，“我的同和罗雨霁的罗，铜锣，很难猜？”
李钟郴无所谓：“你随便喷，我本来就没念过什么书。”
话虽如此。
但他认真看起了那些热搜内容，也确实在替姚同出主意。
逐句斟酌，再切换词条，李钟郴恨不得将姚同的手机盯得冒出烟来。
可他“嘶”来“嘶”去，愣是编不出半个字，可把姚同急得团团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罗雨霁被挖出来居然跟我是一个高中的，小妹妹们已经脑补出一段七年虐恋了，我现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往方向盘上撞死得了。”
李钟郴惊得猛然抬头：“真的？你们该不会真有过一段？”
“有过个屁！”姚同咬牙切齿，“我高中那会儿天天缺课，总共就没去过几回好吧，后来就跟你们一起进青训队了，现在连当初在哪个区念的书都给忘了。”
“……”李钟郴缄默少顷，把手机还给他，“我不好说，要是人家真暗恋你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你表白，这事就太棘手了。”
“？？？”姚同将前帘的发往后撩，挺鼻如峰，撕漫男一般的五官长相染上了沧桑，“不是，网上说什么你还真信啊，就不怀疑是于汶炸咱们的伎俩吗？”
他这么一说，也不是不无可能。
但李钟郴用两指夹走了烟，抒发他那反其道而行的私见，试探道：“那你干脆也跟罗雨霁表个白，看看他们接下来会是怎么个操作法，否则这谁说得准。”
“……”这姚同打死都做不出来。
正沉默间。
李钟郴眼见乔昳腰身挺拔，从拐角处走入另一层区。
“好好训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敌不动我不动清楚吧？我得去找乔昳了。”他拍了拍姚同的肩膀，而后下了车。
说到底，这还得留给当事人自己想通。
李钟郴给姚同足够私人考虑的空间，关上车门后，他往乔昳停车的方向走，而姚同也发动引擎出发要回基地。
停车场空荡无比。
走路能听到脚步声的回音，如今很晚了。
直到走近那辆福特Mustang。
李钟郴才发现原来乔昳坐在副驾驶上，面容疲倦，有气无力地说：“你开车吧，我不想开。”
“……”李钟郴也没多问，只淡淡道，“好。”
这一路，从梅奔体育馆驶回SVG基地。
车载香薰的味儿，是祖马龙新出的英国梨小苍兰，而乔昳似乎闻着这香味，有逐渐要睡着的趋势。
李钟郴本意是想和乔昳互动的。
但对方要是太累，他自然不会打扰，可当他一不小心油门过速，没按导向车道行驶，乔昳冷不丁道：“被拍下来就拿你的本子去扣分。”
“……”李钟郴还以为他睡着了。
大概是开了话题。
乔昳嗓音有些哑，开了瓶车上的矿泉水，灌了几口才出声：“你不好奇我们聊了什么？”
“大概能猜到一些，”李钟郴手上自若地握着方向盘，“倪娜茹不是正忙着拍戏吗？她能抽出时间跟你一起去？”
——去哪儿呢，去墓地，见一个他们多年前的老友。
乔昳就知道李钟郴什么都能清楚。
他侧头看着窗外，语气淡然：“提前杀青了，所以我估计到时候需要请个假，不知道王经理那边……”
“我帮你跟王哥说，”李钟郴又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可乔昳的反应很大。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当即就否决了李钟郴的提议：“不要。”李钟郴：“……”
兴许是话题太过敏感了。
想起那位早已过世的朋友，曾在他俩的心里都埋下了坎，尤其对李钟郴而言，少年时期想起便会感到愧疚。
“我跟你同时都离开不太好，”乔昳紧跟着解释出声，“而且月底……”
李钟郴接话：“又是一年了，我爸的忌日快到了。”
夜色如墨浓稠。
初冬的街景仿若隔着一层朦胧的轻纱，即便是深夜，车辆依旧是川流不息。
而乔昳突然轻声说：“你不用我陪去见Hans，但去见叔叔的话，我陪你去吧。”
“没事儿，今年先不回去了，”岂料李钟郴却说，“肖洵说他会替我去一趟，我估计得过年放假那阵，才能亲自去看看我爸吧。”
乔昳内心咯噔一下。
毕竟这么多年来，父亲离开的日子，李钟郴从未缺席过任何一次扫墓：“……为什么？”
“今年我想拿回全国赛冠军。”李钟郴回答他。
汽车驶离街道。
再往前不远，便是SVG俱乐部的训练基地了。
李钟郴转动方向盘，手中机械运作，眼神中混杂着太多情绪：“也没几年了，什么都在变，新人层出不穷，其他新推出的竞技游戏也受到瞩目，我不想最后两年了都还会留下遗憾。”
可这话一落。
那眼眸中透露出一股光芒，是这么多年来，生生不息、野蛮生长的执念与抱负。
——拿全国赛冠军，是稳稳当当的全球赛入场券。
“我爸他会理解我的，”熟悉的空地场，李钟郴逐渐松下油门，停下了车，“你说对吧。”
他侧脸与乔昳对视。
后者与那双深黑色的瞳仁接触视线，心尖随着一颤，道：“叔叔肯定会支持你。”
可那熊熊燃烧着的烈火。
如同无尽江河汇入海域，长流不息。
李钟郴眼神坚定，对乔昳说：“那你呢，你会陪着我吗？”
“……”乔昳心脏漏了半拍，这话像是曾在逐梦路上彼此相互打气的勉励，还像是这世间最平实却又最撩人的情话，“陪、陪你什么。”
“陪我到退役吧，”李钟郴还说，“我也陪着你。”
冬天太冰冷，可我的心始终温热着。
这一路走来你我曾并肩同行，我曾丢了你，兜兜转转却又寻回了你。
车载音乐里放着Hush的《异常现象》。
歌词里唱着：我觉得我病了，种种异常现象都关乎爱。
乔昳很难不动容，眼中泛上水雾，他深吸口气，无比坦然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