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昳被他毫无遮掩的目光逼退。
　　像是心事被强行剥开，一丝-不挂地裸露在空气中，很丢人。
　　“我……”
　　可乔昳的脑袋嗡嗡作响，很难组织语言。
　　也正是这时，李钟郴将他烟掐灭了，用有力的臂膀捞过那纤细后腰，将人往身前一带，而乔昳险些跌在他怀里。
　　“这一年半来……你都是怎么解决的？”李钟郴喘着粗气问，“有没有试着接触新的人？还是边想着我边弄出来的？”
　　乔昳本能地后退，那后颈唰地一下红透：“你——！”
　　“没办法试着跟别人谈场恋爱吧？好巧，我也是，”李钟郴后背沁出了不少虚汗，手掌抵在乔昳的后脑勺，逼迫对方仰视自己，语气中透露出太多的不甘心，“你要骗我也可以，说一些气我的话更不难，但是你能骗得了自己吗乔昳，我不信你能忘了我。”
　　乔昳眼神慌忙躲避。
　　他呼吸极度不稳，试着挣脱了一下，却无可奈何，仅是令偏长的前发垂下遮住眼帘。
　　李钟郴不要命继续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我就跟禁了欲一样，就差立地成佛了，你要想我就跟我说好吗，给你做炮-友我都心甘情愿。”
　　“……”乔昳骂他，“你神经病吗？！”
　　“你就当我有病吧，只有你能治我的病，”李钟郴毫不隐讳，“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弄哭，像以前一样，我动一下你腰就跟着颤一下，每次欺负你我都感觉自己像个罪无可恕的坏人。”
　　李钟郴说着说着。
　　分明是色情的荤话，却顿然苦涩到无言以对，他亲眼见着乔昳紧咬着下唇，都快要哭了。
　　“可我多爱你啊，哪儿敢跟你提这种事，咱俩要真那样可彻底算是完了，”李钟郴凑上前，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语气中满是无尽的温柔，“我只想把以前那些坏毛病改了，往后都好好对你，你看这么快就过了七八年……”
　　“……人活着也没几个七八年，你说对不对？像我爸妈他们那样，我爸半辈子都在为当年治我妈肿瘤的手术费还债，后来又换成了他……”
　　乔昳眼眶泛红，想让他别再说了：“李钟郴，你别提叔叔阿姨好吗。”
　　“我爸多喜欢你啊，怎么就不能说了，”可李钟郴吸了吸鼻子，偏要往下说，“他其实后来都看出来了，也没跟我说太多，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带你玩儿，别让你好不容易从国外来一趟，总三天两头陪我跑医院闻消毒水味儿。”
　　太残忍了。
　　这些话对他俩来说，都似针扎进心脏般，两败俱伤。
　　李钟郴勉强挤出个笑，手摩挲着乔昳的脸：“算了，我不是想用这些绑住你，就是……我应该也没以前那么糟糕了，你再看看我吧，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卑微与否。
　　完全不是能够用来衡量他俩关系的词了。
　　乔昳几乎是踉跄着离开了李钟郴的宿舍。
　　而之后的半天，李钟郴换了身衣服，恢复训练，却怎么也遇不上乔昳。
　　后来他才知道。
　　乔昳为了躲自己，都跑去新人队找郑小葵练手了。
　　——乔昳脸皮薄，经不住别人吹彩虹屁，平时对郑小葵的百般谄媚可以说是避之不及，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为难、多不想跟自己接触才会出此下策。
　　这一天还发生了不少事。
　　青春有电竞的投票截止，自身人气加上CP票数加持，李钟郴和乔昳位列一二，而第三是仅差他俩不足一万票的罗雨霁。
　　姚同都惊了：“这姓罗的这么牛？！我以为他就打打酱油。”
　　李钟郴也很意外：“他好像……很多妈粉？”
　　“对了，”姚同想起件事，“罗雨霁还关注我微博了。”
　　“？？？”
　　“害，管他呢，估计吃瓜手滑，被爷的红发帅瞎了眼。”
　　“……”
　　总之，人气盛典的典礼就在这周末。
　　届时才是与MW的两位昔日欧服大佬正面撞上的大好日子。
　　而李钟郴傍晚时分接到电话——
　　来电人是一家高级西装私人定制工作室的店员，她告诉李钟郴，之前按照体型、尺寸定制的西服已经做好了，问他什么时候来取。
　　李钟郴当时以为对方打错电话了。
　　可店员笃定道：“您是李钟郴先生没错吧？确实是给您订制的，付款人姓乔，应该是您的朋友。”
　　李钟郴愣了一下，才道：“不好意思，那确实是我的。”
　　后来他想了很久，非要搜寻出个答案的话——
　　大概因为这是他复出后的首次公开亮相，又是正式典礼，乔昳送他的新西装，听店员说是用从米兰特地进口的材质料子做的，给足了他面子。
　　他们是分手了。
　　却又像仍在一起时，眼中心里都只有彼此。
　　大概是白天睡多了。
　　李钟郴凌晨都还不觉困意，他出了宿舍，想去走廊尽头的阳台抽支烟。
　　谁知老远就见着有具纤薄的身体，直挺挺站在那儿，手撑着栏杆像是正在跟人通电话，嘴上也叼着烟。
　　李钟郴一眼就看出那是乔昳了。
　　他迈着步子，慢慢走近。
　　不足乔昳一米时，对方刚挂掉电话，许是觉察到身后有人走来，也转过身来看他。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李钟郴那气势像要死死压上乔昳，“里边只穿了件毛衣，感冒了怎么办？”
　　周遭一片死寂。
　　除却他俩，几乎闻不到任何声音。
　　乔昳将手机揣进口袋里，面朝李钟郴，将香烟雾气往他鼻翼上喷：“西装工作室的妹子给你打电话了？”
　　烟雾弥散开来。
　　而李钟郴自始至终都在冷静地凝视着他：“嗯，谢谢。”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如此默然。
　　乔昳意外地挑了挑眉，薄唇带笑，对李钟郴说：“下午还说多爱我，晚上就又变脸了，真有你的。”
　　“你刚打完电话的脸有多臭，我不敢惹你，”李钟郴哭笑不得，“在跟谁通电话？”
　　乔昳淡淡道：“小倪的对象。”
　　夜凉如水。
　　乔昳这话也带着冰凉的语调。
　　然而李钟郴还没来得及多问些什么。
　　乔昳便径自将手摁在他肩上，随即朝前走了一步，再轻轻地，倾身在李钟郴的唇上啄了一下。
　　“……”李钟郴瞬间大脑当机，在乔昳手掌按住的位置，像是无数电流直窜向四面八方，整个人也随之腿上一软。
　　可乔昳像逗了他一下。
　　移开距离，看到李钟郴的模样后不禁笑了笑，道：“别太认真，我也总不能每次都被你耍流氓，早点睡吧。”
　　“……”李钟郴还未反应过来，乔昳便潇洒地走了，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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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微博之夜盛典晚会如期而至。
　　周六晚，盛装出席晚会的SVG战队三人，神采英拔，身材气质完全不输甚至远超如今的当红男星。
　　李钟郴身穿雅金点缀的黑面料西装，内搭Gucci白衬衣，三粒扣紧系，他体魄本就健硕，肩阔有腹肌，如此一来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相比起来，乔昳身形就单薄了些。
　　但他瘦而不柴，穿上修身正装反而更衬疏朗气质，温柔中颇有股禁欲的气息。
　　“虽说我就一陪跑，但气势不能输，”姚同自然也不差，贵气英挺，身材一绝，“毕竟咱们SVG电竞男团的外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引路下入座。
　　娱乐圈明星在另一区，周围几桌都是老熟人，而抬眼正面便能清晰看到舞台。
　　“拉倒吧，能混着炒菜的老腊肉了。”李钟郴没姚同那么自恋，如今新人当道，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放屁，这话我三岁侄女听了都要跳起来反驳，”姚同道，“咱们小乔人气就没下来过，左斩直男右钓软妹，多好。”
　　突然被Cue的乔昳有些懵，各行业大咖集体亮相的盛典现场，灯光璀璨，他总有预感今天的盛典会有些小波折，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然而他还没回神接话，李钟郴便打了岔：“谁跟你咱们？”
　　乔昳：“……”
　　姚同服了他这杠精：“姓李的，我看你是发烧烧坏了脑袋。”
　　他们仨在这边你来我往，斗嘴正来劲儿。
　　谁知OPW战队的奶妈徐航不请自来，无比自然入座，对其他人的狰狞眼神熟视无睹。
　　“乔神你好你好，”徐航今天也人模人样的，就是那发型用力过猛，怕是定型喷雾使多了，“好久不见，进SVG后感觉怎么样？都还习惯吧？”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这巴结的姿态实在过于明显，姚同第一个捉妖喊打：“干嘛呢小航仔，特地来给爸爸们请安？”
　　“滚。”徐航马上变脸。
　　“你那脸上就差写上八卦两个字了，”姚同嗤了一声，“哥哥们实在是不欢迎你。”
　　李钟郴撑着下巴打量他们。
　　而乔昳倒是好声好气，他跟徐航的关系还行，以前有过接触：“好久不见，都挺好的，你怎么坐过来了？”
　　徐航当那俩塑料哥儿们不存在：“我怕结束后你们会跟于汶打起来，过来撑撑场子。”
　　“……”李钟郴服了，“咱们打电竞还是混黑-帮的啊？”
　　也正是这时。
　　他们几人刚议论到的主角，还真凑巧出现了。
　　在另一位工作人员的指引下，MW战队的几人浩浩荡荡走来。
　　于汶为首，走路时仿若自带一阵妖风，他摘下细框墨镜，眉眼间约莫两公分长的疤痕异常醒目，令人不寒而栗。
　　视线相撞是难免的。
　　李钟郴能感受到于汶朝自己走近，嘴角勾起，像是在挑衅。
　　“……啊于神，是这个方向，”工作人员善意提醒，“在后排的另一桌。”
　　可于汶就跟听不到似的。
　　他将墨镜塞往西装裤口袋，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缓缓地朝SVG战队这桌走来，不惧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直到李钟郴冷着脸，正准备起身。
　　于汶那脚步又骤然顿下了，朝李钟郴咧嘴笑道：“近视，差点就走错了。”
　　“……”谁都搞不清他在搞什么把戏，接着他又顺着工作人员指引的方向，拐道走了。
　　而站在队伍后的罗雨霁。
　　心情看着就不是很好，态度像是对谁也无心关注，只匆匆瞥了一眼姚同。
　　“我靠，姓罗的居然瞪我，”姚同翻了个白眼，“我跟他应该没结过仇吧？”
　　乔昳忍不住开麦：“……好像不是瞪你，就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还说不会干架，我看于汶就跟吃了炸-药包，恨不得把咱几个一起炸飞算了，”徐航打断他们，“钟哥你也真够狠的，公然在网上挑起纷争，他们玩阴的你就不能也玩？也不怕钱哥罚你。”
　　说者无意。
　　听者却难免有心揣摩。
　　乔昳心里不是滋味，毕竟导-火索还得从自己说起。
　　然而刚垂下眼眸，他便感觉到身侧的李钟郴在桌下伸来了手，悄然握住了自己的手背。
　　“……”乔昳下意识抬眼看他，意外中有些惶恐，却多少也因对方的安慰，感到了丝心安。
　　“他确实不能怎么我，骂来骂去不正是这个圈的风气，”李钟郴在无人角落紧握着乔昳的手，“除非用实力说话，在赛场上把我打得整个国服追着嘲我菜鸡，否则他能怎么解气？”
　　确实也是。
　　李钟郴之所以狂妄，那是因为他有底气。
　　当年输了全国赛有太多内因在。
　　老队长家里出了事，徐航发挥不稳定，自己手又带着伤，这让姚同怎么带得动。
　　打Apex这几年，他李钟郴始终是叱咤风云的王者。
　　一战成名，不负众望带领着SVG战队杀出血路，登顶神坛，可他不曾因过大的名气而迷失自己，待对手始终尊重，待队友如同至亲。
　　“就是要摆明了正面搞他，谁跟他暗地里阴来阴去，”姚同力挺李钟郴，“诶哟不过罗雨霁怎么回事？我就觉得他对我敌意很重，问题是我也没招惹他啊。”
　　徐航开始替姚同分析。
　　这俩画风一偏，便只剩下李钟郴和乔昳互相耳语。
　　一年一度的微博之夜。
　　可以算是国内最为大型的盛典之一。
　　人声鼎沸，李钟郴将唇抵向乔昳耳边：“倪娜茹说结束后要找你？”
　　“嗯，”乔昳微微点头，“应该不会很久。”
　　“无所谓，你俩聊多久都行，”李钟郴吃着乔昳的豆腐，手还是不愿移开，“我等你，姚同自己先回去。”
　　“……”乔昳把手抽走，因气氛有些别扭，“随便你。”
　　背景乐结束。
　　主持人开始登上舞台。
　　再怎么说这盛典也是人娱乐圈的主场，起初他们打电竞的像是陪太子读书，不时鼓鼓掌，如同被散养的小鸡崽们。
　　这也正合李钟郴的意，他本就对枯燥无味的形式主义毫无兴趣。
　　“明天放半天假，今晚来我屋里喝点小酒看看电影？”李钟郴就跟诱导纯真少年似的，“以前你买的投影仪坏了，我又买了个新的，平时几乎不怎么用实在太浪费了。”
　　李钟郴这种看电影一不小心就能睡着的人，哪儿是不怎么用，估计原封不动还没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