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昳感到胸口有些闷，“去超市，家里没东西吃了。”
　　李钟郴厚着脸皮：“我陪你去吧。”
　　他俩就这样在小区楼道对视良久。
　　起初没人出言，只有彼此孱弱的呼吸声，仿佛谁多说一句就输了。
　　所以最终。
　　心软的那个人还是没赢。
　　乔昳攒着钥匙的手一紧，对李钟郴轻声说：“你等我回屋里拿个口罩。”
　　“嗯。”李钟郴眼神微动。
　　小区附近的沃尔玛。
　　不论何时都人满为患，热闹得不行。
　　戴着口罩的乔昳，在新鲜果蔬区挑选食材。
　　推车由李钟郴负责，里边大半位置都是满了的，除了些零食、更多的是日常生活用品。李钟郴方才进了屋，发现家里其实挺空寂，缺的就是生活气息。
　　他心不在焉，乔昳挑蔬菜也不会问他意见，只能自己主动开口：“回来也有半个月了吧，时差还没倒过来？”
　　“新人赛那阵倒过来了，”乔昳沉声道，“后来又熬了几天，就一直作息不规律。”
　　李钟郴不免皱眉：“你这样不好，抵抗力跟着下降，入冬指不定就特容易感冒了。”
　　“……”乔昳拿起西红柿的手一顿，没吭声。
　　李钟郴哑然，换了个话题：“于汶和罗雨霁的官宣博你看了吗？之前那些对你有意见的声音都没了，都知道其实是MW不干人事。”
　　一对年轻情侣正面迎来，对上视线，并排的他俩侧了侧身，不挡别人的道。
　　乔昳将挑好的西红柿往推车里一放：“我现在也很少关注网络上的评论了，以前就是老看，没事找事，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李钟郴无言，只见乔昳朝前走了。
　　他知道乔昳不过是嘴上这么说，心里恐怕还是在意的，以前是自己不知好歹，如今却没法不上心。
　　毕竟细枝末节都表明了乔昳没放下，否则又怎么会提及。
　　他推着车赶上：“乔昳，我现在已经让她们别乱说话了，况且之前郑小葵那件事她们还挺感激你的。”
　　其实这话有夸大事实的成分在。
　　但乔昳只垂眸道：“都过去了，就像你手上的伤也早就好了。”
　　尾音隐隐下沉，隐藏在这句平静语气之下，似乎有不可言说的委屈和不甘。
　　他背影削瘦，李钟郴仿佛伸手一捞，便能将他带入怀里，将人钳制住，让他无可动弹，湿润着双眼让他松手。
　　……总是忍不住想要对乔昳动手动脚。
　　从果蔬区走到肉食区。
　　乔昳估计是想买些嫩牛肉，无从下手，李钟郴又向来比较会挑，指了某一块：“买这个吧，看着新鲜。”
　　乔昳还没来得及接话，工作大妈戴着一次性手套将那肉抓起，要上称：“帅哥真会挑，这块是刚切好摆上来的，看来在家里常做菜吧？现在的社会不比从前了唉，不能什么都留给女朋友做，家务活要互相分担。”
　　乔昳：“……”
　　李钟郴极其不要脸：“以前只会挑，现在但凡是他爱吃的，我都能做，学那些费了不少功夫。”
　　这句话分明就是故意的，可不就是要说给身旁人听的。
　　乔昳的耳根悄悄泛红：“……”
　　“真好，不像我家那闺女谈了个空少，半年见不上几次面，一起吃顿饭都难。”大妈自来熟，给他们打价格单子，递过来还仍在念叨。
　　“你们两个小年轻都没谈女朋友吧？看着也二十四五岁了，虽说在大城市打拼不用太着急，但也得抓紧时间谈个对象，多留意留意，否则错过就晚了。”
　　李钟郴还一个劲地附和：“追到手了就马上扯证。”
　　买个菜还愣是被教育了一通。
　　气氛过于微妙，乔昳默默接过打包好的嫩牛肉，没往推车里放，径自就要走。
　　李钟郴长腿一迈，还故意说：“你耳朵怎么这么容易红。”
　　“……”乔昳戴着口罩，露出明眸睨他，“你爱给谁做菜就给谁做菜，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李钟郴不闪躲，视线相撞。
　　他眼中倒映出乔昳好看的眉目，暧昧不明地接话：“那如果那个人是你呢。”
　　乔昳怔了一下：“……我不想被毒死，谢谢。”
　　“……”李钟郴无话可说，怪就怪在他曾经炸过厨房，做过黑暗料理。
　　尤其某次，他炖粥忘了关火，乔昳掀开锅盖后因亲眼所见那些黑坨坨的东西，愣是半个月不愿听到粥这个字。
　　可避开视线后。
　　乔昳意识到自己脸上发烫，不争气地咬紧了下唇，太丢脸了。
　　结账出来。
　　商场一楼有家面包店。
　　乔昳要去买些欧包，打算当夜宵吃。
　　李钟郴一向不爱甜食，但心血来潮也跟着他选，蔓越莓馅的、芋泥口味的，你来我往，就像当初恋爱时的状态。
　　乔昳难得心情不错，看着感兴趣的都买了两样，说分开打包让李钟郴拿一份带回去。
　　店员在帮忙切面包，李钟郴又想付钱，却见乔昳抢先一步递去会员卡。
　　乔昳颇为无奈道：“刚才超市那些东西就是你付的，拦又拦不住，你跟我什么关系，未来同事都算不上，给我买单算怎么一回事？”
　　“……”李钟郴听着还委屈上了，“咱们都多少年了，你跟我还算这么清干什么。”
　　乔昳无情道：“真没多少年，而且早就互不相欠了。”
　　你不欠我。
　　但我欠你的多了去了。
　　李钟郴没把乔昳的冷言冷语当回事。
　　反正都是些毫无杀伤力的气话，他那男模身材靠着柜台一角，眼神如刀锋锐利，英气的俊眉一扬。
　　“于汶他俩被骂惨了，加上在直播间赢了之后满口脏话，电竞圈路人缘直线下滑，姓秦的也被喷得体无完肤，还挺有意思的你不去看看？”
　　先前的话题暂且撇过。
　　李钟郴想起前几天组队那事，多亏了姚同的神助攻，还挺欢乐的不是，便随手将手机递给乔昳看。
　　[秦老板可真是审美一流，贵战队如今的选人标准原来是素质堪忧的麦麸男孩，还一来来俩，建议直接买剧拍戏，进军娱乐圈走上顶流路，指日可待，房地产业都可以不搞了 @MW战队]
　　[错怪乔神了，不念旧情的看来另有其人，我想大家肯定听说过古代女人背着老公偷汉是要被浸猪笼的故事吧，秦老板也是时候该被浸浸了]
　　[老秦，咱们能不能整一点阳间的东西，买个阴里阴气的选手算怎么一回事？？]
　　[小乔不香吗，在美服多好啊一路打到星际赛前二，人家还愿意回来，千里迢迢就为了您这顶绿帽，是镶金钻了吗我想问问]
　　[姓秦的是sb，祝贵战队越打越烂，转发本博抽十个人每人200软妹币喝奶茶，粉籍不限，除了洗衣粉都可以转来玩玩]
　　“……”乔昳听得微微皱眉，“其实秦哥有问过我的意见，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只是当时我已经清楚Wing和Lau要签回来了，算是不想弄得双方难堪吧，所以自己主动说不签了。”
　　李钟郴压着火未发作：“他们俩捆绑在一起分不开，换作是于汶或者罗雨霁只有其中一个人回来，姓秦的怎么都不会放弃你，说到底还是利益至上。”
　　这时店员打包好他们的面包。
　　乔昳伸手接过，客气道了个谢，要跟李钟郴要往外走。
　　“随便了，反正马上就年底转会期了，以前的队友该退役的也要退役了，缺了我的这一年半也没受多大影响，我确实没什么好留念的。”
　　说是如此。
　　但曾经风雨与共，哪儿能说放下就放下。
　　李钟郴从乔昳口中听出了唏嘘。
　　也深知对方一向重情义，无论在哪种情况下，乔昳绝不是最早说放弃的那个。只有失望透顶，才会不愿坚持了。
　　包括他俩的感情也是一样。
　　李钟郴思忖着该如何出言安慰。
　　可他俩店门还没出，坐在玻璃窗旁的那桌，有一对眼熟的男女起身走来。
　　女生似有些不好意思，估计也是怕打扰了他俩：“啊、Echo你好……刚在超市里就看到你了，我是你的粉丝，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女孩害羞得不停捏自己的手指。
　　她身旁的高个男生忍不住帮她说话，补充道：“钟神，我女朋友刚一直说想问你要个签名，又不好意思，她喜欢你六年多了，你的视频她全都没落下能看好几遍。”
　　李钟郴和乔昳难有些诧异。
　　回忆起刚在超市蔬菜区，好像确实跟这对情侣碰过面。
　　乔昳没说话，颇有种看好戏的意味。
　　而李钟郴则尴尬又难为情，想说这该怎么签名，笔和纸都没有，况且乔昳还在一旁，尽管戴着口罩但毕竟一个圈子，怎么都该认出他来：“……谢谢，不过我挺久不打比赛，要签名也太看得起我了。”
　　女孩抢着说：“马上就复出了不是吗，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支持你的Echo。”
　　李钟郴提着购物袋，由衷笑了笑：“谢谢。”
　　“Echo你和队友出来逛街对吗，”女孩强行找话题，也许追星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内心手舞足蹈、表面又只能装作风平浪静的心情，“这边离SVG俱乐部还蛮远的吧，刚我还不敢相信真的是遇到了你。”
　　女孩这话一出。
　　李钟郴不免有些纠结，感受到身旁的乔昳无动于衷，他顿时心生了一个主意：“不是队友，是和前MW俱乐部的乔神，我跟他关系一直很好。”
　　“……”乔昳身体随即一僵。
　　而眼前的小情侣也倍感意外。
　　原本投向李钟郴的视线，转而移去乔昳身上，女孩还微张着嘴：“啊、乔神？！不好意思我没认出你来，前阵子不是换了金发吗而且还戴着口罩……”
　　乔昳无奈极了。
　　两家粉什么状态，李钟郴又不是不清楚，把自己供出来是想干什么。
　　但他还是把口罩摘了，露出脸，对女孩很客气，心里却莫名紧张道：“我和钟神关系一般而已。”
　　“诶？！能一起来逛街关系应该真的很好吧，”女孩惊讶地说，“虽然我不是乔神你的粉，但看到你在美服的星际赛打得实在太精彩了，糟心事很多，但好事多磨，不要被最近国内的事情弄得心烦，接下来会一切顺利的。”
　　男孩也由衷笑道：“那我就勉强算是半个乔神粉吧，平时琢磨命脉的玩法都是从乔神视频里学来的，不管之后签到哪个队，希望你能始终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步伐，在接下来的比赛打得越来越好。”
　　乔昳略微有些愣怔。
　　他心想眼前的两人不是李钟郴的粉丝吗，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客气。
　　——他自认不是个矫情的人，可凡事与李钟郴沾上干系，总会乱了分寸，变得不像那个凡事冷静的自己。
　　而李钟郴不由分说揽过他的肩膀。
　　对外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跟两位粉丝客气告别，落落大方。
　　可出门后，李钟郴又不安分地对他咬耳朵：“宝贝你看，其实有时候看到的不代表就是全部，也有很多人希望你我都能在这条路上诸事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还有一章~


第24章
　　李钟郴就像跟屁虫一样。
　　陪乔昳去了趟沃尔玛，给人提一半东西，最后又回到了楼道的家门外。
　　“谢谢，”乔昳钥匙也没掏，那分明是要送客的架势一目了然，“你可以回去了。”
　　李钟郴：“……”
　　乔昳淡然：“还有事？”
　　“太晚了，我怕没车回去。”
　　“现在才准备八点。”
　　“上海这晚高峰你也知道的，我不想被挤成肉饼。”
　　“你把车开走吧，我正好想换车了。”
　　“……”李钟郴不死心，为争取留下想方设法编理由，“我没带车钥匙，而且太久没开这辆车了，怕手生，这大晚上的也太危险了你就不担心我？”
　　乔昳忍不住想翻白眼，两手垂着：“那你想怎么样，还要我亲自给你送回去吗。”
　　那可不行。
　　李钟郴想，我的目的是留下来，压根就没打算走。
　　他就这么死皮赖脸地站着，近距离对乔昳说：“我饿了，咱们回屋里做顿番茄汤底火锅？这我刚学的，保证跟海底捞一个味儿。”
　　乔昳可不吃他这套，让他进屋就绝对赖着不走了：“那你自个儿做吧，慢慢吃，我收拾东西去别的地方给你腾位置。”
　　李钟郴听得急了。
　　他喘着粗气，将乔昳往门边的角落挤，两具身体不可避免会相撞，逼得距离仅一尺有余。
　　面对着面，彼此的呼吸都朝对方脸上喷，仿佛近一步就能吻上。
　　不尚通亮的楼道，仅他二人，刹那间，李钟郴险些忘了调整呼吸，他哽了一下，将唇移向乔昳耳边——
　　“我想问问，这一年多来你一次都没有想过我吗？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原地，始终念着你，梦到你醒来还想接着往下梦。”
　　乔昳偏了偏头，想要躲开。
　　可他的心脏砰砰狂跳，耳尖悄然红了透，甚至酥酥痒痒的，完全出卖了他那不耐烦的表情。
　　“……你说说呗，我想听，别什么都让我一个人说完，我挺害怕的，”李钟郴鼓足勇气，将脑袋往下抵，搁在乔昳的右边肩膀上，呼吸不稳，“我早已经做好你这辈子都打算留在美国的准备了，可你又回来了，你说，我到底该怎么想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