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们家看起来是繁荣昌盛的,实则要是没有了凤家这条经济线,根本不堪一击,什么妖王的称号,时代早就过去了,没有妖怪再会在意这有名无实的称号。”
这么听起来,事情好像真的很严重。
宋寅之脑袋嗡嗡作响,实在是不知所措。
“也得亏他们还念着旧情,现在两条路,凤家说了,要么让封祁亲自过去道歉,要么,你过去陪他一晚,这事儿就当没发生。”
宋寅之猛地抬起头。的确是,对方看似给了两种选择,留了余地,但在封母看来,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放下尊严去乞求一个原谅,那么答案就显然易见了。
“想想我们家,想想封祁,选择哪一种,决定权在你。”
宋寅之呆呆地站在那里,寒意直冲头顶,一直蔓延至全身。
“所以,为了你们家的名誉,哪怕牺牲别人的清白也可以毫不愧疚的消费别人对么?”
宋寅之的声音很轻,与其说是疑问句,倒不如说是板上钉钉的肯定句。
“我说了,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封母冷笑道,似乎是觉得宋寅之实在是自视过高。
“我知道了。”宋寅之低下头。
“那就好,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明天下午过来找我,我随时等候你的到来。”
说罢,封母一抬手,示意宋寅之可以滚蛋了。
月光倾泻一地雪白,宋寅之踏过斑驳灯光,慢慢往房间走。
其实他大概能想象出,以凤堂仪这种性格要封祁道歉会使什么样的手段无侮辱他,而封祁,是个受不得侮辱的人。
好想回家啊。
脚步漫上一丝落寞,停在那间散发着温暖烛光的房间门口,宋寅之在外面平复了许久,才缓缓抬手推开门。
见到宋寅之,本来正在屋里焦急的来回踱步的封祁赶紧迎上去,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腰,急道:
“我母亲没有为难你吧。”
宋寅之觉得,要说没有的话,封祁肯定不信,倒不如随便编两句打消他的顾虑。
“为难了,骂我了,说我不会做人没脑子。”宋寅之委屈巴巴地抬眼看向封祁,“说我把凤堂仪按进水里,不光没脑子,还没素质。”
“乖,乖哦,骂的是我,是我没素质,又蠢又冲动。”封祁二话不说,赶紧把人揽怀里顺毛安慰着。
越是听到封祁这么说,心里就越难受。
宋寅之伸出双手回抱着封祁,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听着里面炙热跳动着的声音,尽管他使劲咬住下唇,努力在隐忍,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其实如果当时封祁问,如果要从小雪球和封祁当中选一个永远生活在一起会选谁,那么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会选小雪球。
自己固然喜欢封祁,可要面对的太多了,强势的头家娘,虎视眈眈的妖怪们,宋寅之是真的有点想家了。
“乖哦,不要难过,有我在呢。”封祁一遍一遍安慰着他。
“封祁。”宋寅之嘶哑着轻轻喊了声。
“你说,我在听。”
嘴唇就贴在距离心脏几公分的位置,发出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心中。
“我好喜欢你啊。”
第64章
翌日, 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是大黑,看不出到底几点。
宋寅之轻轻起床,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封祁, 默默穿好衣服, 顺便揣了把刀子在袖子中,接着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前往封母的住处。
他想着, 既然对方说陪一晚,那就陪他一晚, 大不了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但如果他敢对自己动手动脚, 那就跟他拼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说出去也不怕他们凤家再拿人口舌, 毕竟是他家宝贝儿子欲行不轨在先。
临出门之前,宋寅之又看了眼封祁,赫然发现——
他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封祁披着长发,目光沉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要去哪。”
宋寅之暗暗捏紧了手, 努力摆出笑脸:“去卫生间。”
“去卫生间需要穿戴整齐?”
封祁明显不信。
“顺便,有点饿了, 想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封祁做了个深呼吸, 拿过衣服披上,不紧不慢地系着睡衣带子:“昨晚我母亲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什么,不是都和你说过了么。”宋寅之笑笑,“你在怀疑什么。”
“我比你更清楚我母亲的性格。”封祁转过头, 金色的瞳眸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宋寅之。
说话间,房门突兀响了两声。
封祁并没有转移视线,还是直勾勾盯着宋寅之。
“少爷,起了么,头家娘有请。”外面是习书一成不变毫无感情的语气。
封祁攥紧手,冷声对着门外的人道:“告诉她,我今天哪里也不会去,包括宋寅之他,哪里也不去。”
门外的人沉默半晌,尔后发出一声轻笑:
“少爷,您不必如此堤防,头家娘这次不光找您,宋先生也要一道过去,说是商量结成仪式的日子,毕竟您也不想这么不安心一直拖着吧。”
不得不说,虽不清楚门外是敌是友,但习书的语气实在太过于真诚,以至于别人不容有疑。
封祁再次看向宋寅之,就见他微笑着耸耸肩,好像在说:“看吧,我说什么事也没有,是你多心了。”
封祁随手绾起长发,批了件外套,拉着宋寅之的手大力推开门。
习书站在外面,看到两人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接着,同宋寅之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宋寅之低下头,感受到封祁抓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
三人沉默地往封母的房间走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寅之总觉得封祁今天不太一样,是说长相,面貌上,有哪个地方很奇怪,但要说哪里奇怪,又实在说不上来。
“头家娘,少爷和宋先生来了。”
“请他们进来。”
习书推开门,一阵异香霎时飘了出来。
封祁拉着宋寅之,慢慢走进门。
“今日倒是起得挺早。”封母喝着茶水,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发髻。
封祁抬眼望去,眼神暗含冷意。
“别这么看着我,我是你母亲,生你养你二百多年,不是为了让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封母的声音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不是说为了商量结成仪式的日子,可以说了,说完我们就走。”
封祁并不想和她争论什么,开门见山道。
封母嗤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封祁。
封祁微微蹙眉,不知道母亲这一指所谓何意。
“啪”的一声,空气中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光线一闪而过。
霎时间,封祁眼前一片模糊,疲顿感席卷而来。
“你。”封祁勉强稳住身形,声音发颤,“你想做什么。”
封母收起手,笑得春光灿烂:“乖孩子,好好睡一觉吧,你最近太累了。”
宋寅之望着封母,余光瞄见封祁高大的身形缓缓往下倒——
“好了,寅之,凤家派来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你可以走了,一路顺风。”封母呷一口茶水,语气平和,好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宋寅之回头,看着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封祁,半晌,轻声道:
“麻烦您把他送回房间睡,地上太凉。”
****
门口站了两个独眼小鹤,乍一看,还吓了宋寅之一跳。
“宋先生,我们头家候您多时了。”小鹤打开后面车子的门,接着退到一边,低着头。
宋寅之暗暗抓紧袖口,手指在刀柄处摩挲着。
他委身上了车,坐在车后座,紧张的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独眼小鹤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宋寅之,接着问道:
“宋先生,您好像很紧张?”
宋寅之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我们头家其实很不错的,他很喜欢你,整个凤家都知道,自打他四年前从人间回来,几乎天天都在念叨您的名字。”独眼小鹤笑得傻乎乎的。
宋寅之攥紧了刀柄。
“要不是我们头家娘拦着,他兴许又要回到人间了。”
这份感情,宋寅之觉得应该感谢他的喜欢,但喜欢不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只能说,他走错了一步。
车子慢慢飞上天,穿梭于云间。
宋寅之透过车窗看过去,大地一片灯火灿烂,像是一座,永无白日、却永远充斥着光的不夜城。
这是属于妖怪们的世界,却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席之地。
宋寅之怔怔地看着。
前面开车的独眼小鹤又看了眼后视镜,似乎是猜到了宋寅之的心思,掩嘴一笑:
“宋先生,只要您愿意,以后这些地方,都是您的。”
宋寅之猛然抬眼。
这独眼小鹤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叫“都是你的”,首先,站在这独眼小鹤的立场上来说这句话,本就不合乎常理。
还是说,这个凤堂仪,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预谋。
思绪万千,车子缓缓下降,停在了一处豪华的宅邸之前。
“宋先生,到了。”独眼小鹤将车子停好,恭敬替宋寅之打开了车门。
宋寅之定了定神,努力稳住情绪,下了车。
刚走到门前,就见一火红色过于妖艳的物体站在门口,似乎在迎接自己的到来。
仔细一看,正是凤堂仪这只妖艳贱货。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凤堂仪笑眯眯的将手搭在宋寅之肩头,“那么今天,一起度过美好一夜吧。”
大门缓缓关上,余缝中,是宋寅之迷茫的眼神——
昏暗又充斥着暧昧的氛围,一盏红烛,于细微的气流中随之摇曳。
宋寅之站在门口,不肯再向前一步。
“别这么拘谨,过来坐。”凤堂仪细心地替他拉开椅子。
桌上铺着金线刺绣的桌布,看起来华丽异常,桌上摆满了美味珍馐。
但宋寅之一点胃口也没有。
他只是看着,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只有手指藏在袖子里,轻轻摸着刀柄一角。
凤堂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出声。
接着,他向宋寅之伸出一只手。
宋寅之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只手。
凤堂仪抬手摸向宋寅之的袖口,随即从他袖口中摸出那把刀子。
宋寅之心头一颤,紧张地倒退两步。
果然,还是自己太小看他了。
“既然要来,那便心怀诚意而来才对,藏着这把锐利的小刀……”凤堂仪扬了扬手中的刀子,“是想做什么呢,一刀捅死我?”
宋寅之眼睛紧紧盯着那把刀,生怕一个不小心,那刀就冲着自己来了。
但事实上,自己还是太小看凤堂仪了。
只见他抬手在指尖融起一丝妖气,那把锐利的刀子霎时间幻化成粉末,飘过宋寅之的眼边。
宋寅之的手心依然沁出了冷汗,他紧张的通过不停吞咽来缓解这种绝望的情绪,接着,就见凤堂仪慢慢向自己逼近而来。
凤堂仪抬手,他跟着缩了下脑袋,以为要挨揍了,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但拳头久久未落。
宋寅之缓缓睁开一道缝,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凤堂仪。
他负手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是过于明媚的笑容。
“别紧张,你以为我会打你?”凤堂仪笑问道。
宋寅之看着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我怎么舍得。”凤堂仪抬手摸着宋寅之的下巴,“疼你还来不及,哪怕是你往我心上扎一刀,我都不会骂你。”
“我,我想回去……”最终,宋寅之还是弱弱这样来了一句。
“会放你回去的。”凤堂仪抬手将宋寅之禁锢在臂弯中,俯视着他,眼神危险,“但我得先拿取我该得的。”
说罢,他放开宋寅之。
接着自顾走到桌前,端起一只精致的白玉茶杯,喝了口小酒,看起来美的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个时候,宋寅之的问题也多少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我想怎么样,你不会不清楚吧,还是说,这些事情,封祁竟然还没教过你。”凤堂仪的笑意中漫上一丝嘲讽。
“别提他。”听到“封祁”这个名字,宋寅之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然被触动到,他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冷声喝止住凤堂仪的喋喋不休。
凤堂仪瞧着他,依然在笑,笑容令人十分不舒服。
“好,那便不提他,多余的废话也不多说,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第65章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宋寅之现在浑身动弹不得,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确确实实好像被凤堂仪施了什么奇怪的妖术, 连指尖都动不了一下。
他眼睁睁地看着凤堂仪给自己打横抱起来, 装腔作势地把自己温柔放在床上,接着随手扯下绑窗帘用的绳子, 顿时,过于浮夸的蕾丝窗帘层层落下, 将房内这张圆形大床包了个严严实实。
宋寅之想叫,但他发现, 除了身体行动外,自己就连声音都被他抹掉了, 努力张了张嘴, 也只能发出几声气音。
很怕,很慌,宋寅之频频透过薄纱窗帘向外望去,期冀着封祁的出现。
就像之前在娼馆那次一样,很及时的,又英勇无比的出现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