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才刚满二十岁，你还有机会，也许还能长。
　　顾展对自己说。
　　白天刚下了雨，空气之中略微有些凉意，路面上有不少积水，顾展满腹心事地低着头，跨过了路上的几个小水洼，却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经停了下来，吧唧一下撞上了某人的后背。
　　“想什么呢？”
　　顾展刚抬起头，就看见萧晟向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是真的很大，应该是可以一只手抓起篮球的程度。
　　顾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感觉到那只手越过他的肩膀，覆在他的头顶，接着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
　　顾展的脸瞬间又红了，他很喜欢被人揉脑袋，而且目前为止这个举动只有老妈对他做过。
　　萧晟这么一弄，真是犯规。
　　“怎么了？”
　　萧晟看他神色奇怪，索性弯下了腰，把手撑在大腿上，像和小朋友对话似的，笑意盈盈地扬起睫毛看着他。
　　路边很黑，只在他们的头上有一盏白炽灯，那是已经关门的商贩为过路的行人特意留下的。
　　灯光下有大大小小的蚊虫在毫无规律地飞舞着，一只只小小的光斑就这样划过萧晟的睫毛，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本就有些微翘的嘴唇上。
　　顾展的心突然就狂跳了起来，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
　　不是曾经的那种对偶像的狂热崇拜，也不是曾经有过的那种仅仅只要看看他就能够得到满足的心愿，而是一种想要确确实实去占有、想要真真实实去触摸、想要完完全全去得到的渴望。
　　这一刻，他一点儿也不想再去顾虑他们之间的差距，不想再去考虑自己背负的那些巨额债务，也不想去思考今后他们之间会因为阶层的不同而产生出多少不必要的问题。
　　这一刻，他只想就这样在路灯下拥抱这个他喜欢了很久的人，只想伸出手去探究那片温润肌肤的真实触感，只想就这样贪心地占有那片幽深双眸的所有凝视。
　　顾展的嘴唇翕动了两下，眼神游离到萧晟微微开启的唇角，那里有着全世界最美好的形状。
　　萧晟见他久久不动，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异常，他的视线也慢慢凝聚到顾展的嘴唇，呼吸渐渐凝重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小巷子里传出来一声咔嚓的轻响，听不出来是什么响动，但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被吸引了过去。
　　小巷里很黑，一眼瞧过去什么也没有。
　　“会不会是耗子？”
　　周永奕嘟哝一句，走过去踢翻了垃圾桶，果然有几只耗子从里面胡乱地蹿了出来，跑进了旁边的下水道。
　　“恶……”
　　周永奕被自己恶心得跳脚，他是脑子进shi了吗？干嘛要踢翻这玩意儿？
　　又或者是被刚才空气里的火焰闪瞎了狗眼？
　　周永奕想起刚才的画面，背上一凉，打了个寒噤。
　　他摇摇头将画面甩出脑海，转身走向二人：“走吧，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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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三分钟！我赶上了！【疯狂薅自己头毛】


第36章 H城夜市
　　H城，Z国的旅游胜地, 交通要塞。
　　因为三面环海的关系, 它的夜景尤为出名。
　　第一次来这里的人, 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在半岛酒店订上一个最高的房间, 将这颗东方之珠的美妙风采纳入眼底。
　　这次萧晟过来, 自然是早已订好了酒店, 但他没有兴趣去享受那些虽然奢华, 却已然模式化的餐点。
　　来到一座城市，首先需要品味的，不是它家的五星级酒店，也不是它家的金融中心, 而是应该在夜间，去到它的核心，它的文化聚集地, 接触那里最最本土的乡音，才能够品味到它真正的风土人情和历史韵味。
　　因此，比起那些大一同的文化糟粕, 萧晟反而更想与顾展他们一起, 去体味那些潜藏在各个小巷之中的，犹如文化瑰宝一般的茶餐厅、大牌档、火锅店、卤水店、甜品店。
　　三个人过来的时候正是夜市的高峰期，男女老少, 中外游客, 每张脸上都写满了对这个新鲜世界的好奇, 尤其是那些背着大小背包的高鼻梁老外们, 一边听着身边的小姑娘介绍，一边“噢噢”地竖起大拇指。
　　三个人饶有兴趣地穿梭在各色人等之中，因为戴着帽子、背着大包的游客太多的关系，萧晟那副头戴鸭舌帽，脸上挂个大口罩的怪异穿着倒也不显得有何突兀了。
　　“来来来，这家，是我们展展最喜欢的糖水店，”周永奕来到一家老字号的糖水店门前，招呼着萧晟他们进去，“他实在是太宅了，一般都是我买了东西给他带过去。要是我不给他带东西，他宁愿天天在家吃外卖也不出门。”
　　周永奕的嘴巴实在太大了，顾展明明在网咖里已经给他打过了预防针，可他依旧在往外秃噜些乱七八糟的。
　　算了，反正只要不触及到核心内容就没事。
　　顾展双手插兜，站在店门外想着。
　　“是吗？他喜欢吃甜的？”萧晟转过头，往外瞥了一眼。
　　因为店门外光线太暗的关系，他还朝一侧微微偏了偏头，确定顾展站在外面之后隔着口罩对他笑了一笑，招呼他赶紧进来。
　　顾展：“……”
　　真是猝不及防的可爱。
　　“何止喜欢，简直就是迷恋！”周永奕控诉道，“你要是翻过他冰箱就知道了，里面啥也没有，全是含糖饮料。”
　　顾展：“……”
　　真是猝不及防的可恶。
　　“宅、懒、不会做饭，还嫌厨房油腻，死活不肯去学，”周永奕吧啦吧啦把顾展的底儿透了个遍，然后心满意足地指点江山道，“老板，来碗姜汁撞奶，再来一碗番薯糖水，谢谢。哎，晟神，你要什么？”
　　萧晟盯着木牌上那些不知所谓的名字看了半天，道：“顾神要的是什么？”
　　周永奕道：“他每次都点姜汁撞奶，你要尝尝吗？”
　　萧晟点头。
　　周永奕嗯了一声，对老板道：“老板，再加一碗姜汁撞奶，一共多少？”
　　老板比了个手势，周永奕立刻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准备掏钱。
　　翻了半天，他仿佛终于发现了自己已经流落街头，成为穷光蛋的事实，转头望向顾展，求助道：“展啊，我好像没带钱……”
　　顾展呵呵一声，感觉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拨开周永奕走到收银台前：“老板，两碗姜汁撞奶的钱在这儿，番薯糖水不要了。”
　　周永奕：“……”
　　付了钱，顾展拿着小票走到窗口，把自己的单子戳在铁钎上，一会儿会有后厨的人在里面把铁钎收走，然后按铃取单。
　　姜汁撞奶的制作工艺略微复杂，需要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凝练，所以通常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这家店的姜汁撞奶卖得非常火爆，这一批次的刚好剩了最后两碗，而下一批次的要等十来分钟才会出来，厨子按响上菜铃的时候，操着一口粤式普通话对前来取餐的萧晟道：“运气极好的啦小兄弟，刚好还剩下借两碗，来，快常常。”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呵呵呵……谢谢老板。”
　　萧晟一边说一边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餐盘，心说好个屁啊，要是只剩下最后一碗，那才好呢。
　　这家店的门面不大，一共只有六张排桌，一张桌子按四个人算，大概可以坐下20来个人的样子。
　　萧晟端着餐盘走到小桌前，取下上面的小碗，一碗放在顾展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顾小展说话算话，还真没有周永奕的份儿）。
　　精致的花瓣形小碗里面盛着淡黄色的姜汁撞奶，表面光滑Q润，吹弹可破，一侧还点缀了几颗饱满的枸杞和一片鲜嫩欲滴的绿叶，看上去美味极了。
　　顾展用小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好吃得差点流泪，连连道：“嗯，好吃。他们家的撞奶是这条街最正宗的。好吃。”
　　萧晟看他那副好吃得连鼻子都皱起来了的模样，心说真有这么夸张？于是也用小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入口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甜甜的、滑滑的，在经过舌头的碾压之后，却有一种辣辣的味道飘散出来，刺激着味蕾。细细一品尝，是姜。
　　别说，还真挺好吃的。
　　萧晟刚吃两口，就看见顾展在对面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神情明明就是在说“好吃吗？”。
　　萧晟心里好笑，故意装出一副无法欣赏的模样，抽出一片纸巾擦了擦嘴，轻咳道：“太辣了。”
　　顾展眨了眨眼，又舀了一勺：“不会啊，挺甜的。”
　　萧晟更是好笑，表面却无辜道：“真的很辣，不信你尝尝我这个，会不会是姜放多了。”
　　顾展不疑有他，伸出勺子在萧晟碗里舀了一点，尝了尝：“不会啊，很好吃的。”
　　萧晟得逞似的拉长了唇角的弧度，在他舀过的地方又舀了一小勺送进嘴里，抿了抿道：“嗯，对哦，好像是没刚才那么辣了。”
　　坐在旁边看他俩吃撞奶的周永奕：我还不如瞎了好。
　　吃完撞奶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糖水店里的人不知何时好像变多了。
　　萧晟个头太大，怎么出门都不太可能低调，只能拉上口罩，拉着顾展从后门的小通道里挤了出去。
　　“我感觉好像有人认出我了。”萧晟总觉得人群里有人在盯着他瞧，但当他回看过去的时候又找不到视线的来源了。
　　顾展闻言一惊，回头道：“不会吧？如果真有人认出你，应该会引发不小的骚动才对。”
　　“嗯。”萧晟转过身看着顾展，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真的好想再跟小主播多呆一会儿，想知道刚才小主播到底有没有一瞬间对自己动了心。
　　萧晟这么想着，原本想出口的话又顿在了嘴边。
　　周永奕从店里挤了出来，四下张望了半天，终于瞧见了躲在黑暗角落里的二人：“我靠，你俩可千万不能把我甩了自己去快活啊，我连打车的钱都没有，你们忍心让我就这样露宿街头吗？”
　　顾展：“……”
　　快活你个大头鬼，神经病啊！
　　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之后，接下来三个人就低调得多了，在小巷子里遛达了一阵，找了家背街的大排档走进去。
　　这家大排档因为背街的关系，租金很低，但门面却很大。里面只零零散散坐了几桌客人，都在各自聊着天，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服务员的态度也比当街的懒散许多，看见他们进来，扔了份菜单就坐到一旁打哈欠去了。
　　这样懒散的态度反而叫人莫名的安心。
　　萧晟捡起桌上的菜单递给顾展：“我没太吃过这边的东西，你点吧。”
　　顾展也不多想，拿起菜单念了几个名字，有荤有素，还有海鲜。
　　顾展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来了H城，那当然要尝尝这里的海鲜。豉椒炒蛏子、豉椒炒花蚬、蒜蓉开边虾、扇贝，每一样都是当地最新鲜的食材和最正宗的做法，鲜香爽滑，调料一码。
　　开始还没什么，上菜的时候，顾展突然就担心了起来。
　　以前在B城的时候，因为老妈注重养生的关系，顾展一直吃得很健康很清淡，但来了H城之后，家里没有条件再去支撑那些昂贵食材的开销，他就什么都吃过了。
　　但他知道歌手不比得演员，通常比较金贵，也不知道萧晟愿不愿意吃这些路边的小夜摊。
　　要是他不吃，或者是嫌口味不合，岂不是很尴尬？
　　好不容易等菜上齐了，眼见着萧晟的筷子每个菜都有光顾到，点菜的人这才卸下包袱，松了口气。
　　“怎么了？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萧晟看顾展心事重重的，都没怎么动筷子，不由问道。
　　顾展啊了一声，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担心这些菜口味太重，要是你吃坏肚子的话，下一场C城的演唱会就……”
　　“放心，这种程度，还不至于把我怎么着。”
　　萧晟说完，给他剔了只虾：“我喜欢这个，你也快尝尝。”
　　“嗯……谢谢。”
　　顾展夹起碗里的虾肉，看了萧晟一眼。
　　“啧，我也喜欢吃虾。”
　　周永奕敲了敲面前的盘子，他总算是受够了，他要奋起反击：“怎么没有人给我剔虾肉？”
　　顾展白了他一眼，萧晟则呵呵笑了两声。
　　——依旧没人给他剔虾。
　　周永奕：“……”
　　靠！过分了吧！要不是老子现在没钱，老子现在立马就去找个妹子给我剔虾……不，找两个，一个剔虾一个剔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_(:з」∠)_ ）。
　　菜的味道不错，三个人吃完又加了几个小份的，也才不过几百港币。
　　为了保护嗓子，萧晟向来都是烟酒不沾的，顾展也没有喝酒的习惯，所以三个人桌子上放的都是清热去火的凉茶。
　　菜已经席卷一空，凉茶也喝过了三巡，三个人站起来准备找车回家，萧晟的手机却突然间响了起来。
　　为了不引起街上其他人的注意，他迅速接通了电话：“喂？艾伦。”
　　电话那边传来艾伦还算冷静的声音：“出事儿了，赶紧回来。”
　　萧晟愣了愣，低头笼住电话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突然间放低了，顾展忍不住偏头去看他。
　　艾伦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可以听出里面带上了一丝不满：“晟小晟，你该不会是以为你戴个帽子、笼个口罩就没人认识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