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杜何还能见缝插针来这么一句,想到两人在追到此处之前他说的话当即从耳根红到脖子。
苗临震惊地从晏离身边跳到了姚丽姝旁边:“杜副队这啥意思?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禽兽意思吧?”
姚丽姝眼眶还红红的,闻言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苗临一见她的表情:“卧槽,真是那个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王更眉头一皱,冲着苗临喊道:“闭嘴。”
苗临从来不惧王更的臭脸:“卧槽,不会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杜何好似还嫌苗临吃惊得不够,补了一句:“想什么呢?老子刚表了白人小孩儿还没答应呢!”
晏离是万没想到杜何的不要脸已经到如此境界了,纠结得五官都快怼一块儿了,根本不敢看其他几个人的脸,只得抬起左手假装挠起了额头。
张之跃先是一愣,随后脸涨得通红难得地露出了少年人的局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因为这个。”说着慌慌张张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木盒,“这是当年逃出来的时候岳俐塞给我的,我一直把它藏在杭城,这次来培训才拿了出来,每次晏老师一靠近它都有反应。”
就在此时,山壁抖动,洞穴里飞沙走石,一道身影倏然飘过一把夺走了张之跃手中的盒子,赫然就是方才消失不见的“岳俐”。
“果然是在你那儿。”
杜何手已起势:“你不是岳俐,但也不是奚萱,恐怕是个钻了空子的孤魂野鬼吧?”
“岳俐”脸上突然浮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意:“那天师猜猜,我是你哪个故人?”
杜何笑道:“故人太多,我向来懒得记,打不过我的自然会消失,打得过我的还没出生呢!”最后一个音未落地,杜何已经出手,气剑倏而腾起,直飞“岳俐”而去,“岳俐”闪身避过,气剑却缠而不去,杜何拈诀再起,气剑于瞬间分而化之,形成九柄气剑之阵将“岳俐”困于当中。
“岳俐”丝毫不惧,抚了抚手中木盒:“如今你无帝启剑,而我却有它,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说着震碎木盒,盒中之物腾飞而出,立时与气剑阵形成对峙。
只见那物长约一掌,形似一枚笛子,却只有三个洞眼,通体白而不润,泛着几分青灰,悬于气剑阵中心实在毫不打眼。
杜何见到此物瞳孔一缩,瞬间撤回气剑,改而捻符而击,其余几人不明所以,只得效仿他出符而击,勉强拖住对方。
晏离所带的符纸刚才就用得差不多了,此时只得催动媒介体上了,杜何余光扫到晏离的动作,登时大喊:“小孩儿住手!”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晏离指尖火媒介的符咒脱手而出,如火龙腾飞,直奔那物而去,却见原本气势汹汹的火龙在接近那物后瞬间如温顺的小蛇盘旋而绕,随后被吸收殆净。
晏离还没从这奇怪的一幕反应过来,胸口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好似被人一下子攥住了心脏,登时疼得直不起腰来,紧接着脑中如山呼海啸般的冲击席来,仿佛下一秒就会炸开。
这突如其来的双重暴击,晏离根本招架不住,一个没站稳,直接单膝跪地,却还是紧咬住了牙关,没肯泄出一丝痛呼。
而那笛子却好像因为晏离的这一击,注入了活力,原本青灰的笛身隐隐泛起了红光,“岳俐”见状更是大笑出声,那笑声回荡在这洞穴内,让人毛骨悚然:“天师啊天师,没想到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竟还有意外收获呢!”
杜何想奔去晏离身边,却也知道眼下自己一旦收手另外三人根本不可能顶住,眼看着晏离在痛苦中扔死命摇了摇头阻止他过去,当即双目通红,死咬住后槽牙。
那瞬间杜何周身气息突变,那媒介体缥缈得让人瞧不真切是什么介质,密密叠叠将杜何整个人都包裹其中,这地下洞穴仿若突然来风,吹得众人都睁不开眼睛。
杜何冲着“岳俐”咬牙切齿道:“你不配!”说着脚尖点地,一个腾跃,直取“岳俐”脖颈。
“天师想赤手空拳拿下……”“岳俐”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最后一个“我”却卡在了喉咙里。
杜何捏着对方的脖子笑得仿若地狱恶鬼:“当年没让你灰飞烟灭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岳俐”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仿若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轻易便被杜何拿住。
“三界留不得你!”
话落,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岳俐的身体里消散殆尽,岳俐的身子于瞬间软了下去迅速变冷,杜何只是随手将其扔给了张之跃,回头的瞬间,苗临跟姚丽姝被他的眼神吓得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晏离早在杜何制住“岳俐”的瞬间便昏了过去,王更扶着晏离虽也被杜何的眼神骇到,却还是喊了一声:“杜副队,那笛子……”
杜何看了一眼仍悬于空中的笛子,一个抬手笛子便落入了他的手中,从王更手中抱起晏离,一言不发从原路返回地上。
苗临战战兢兢地问姚丽姝:“这就走了?不是说有暗门吗?……”
姚丽姝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并蒂太阳花:“走吧,杜副队肯定有他的安排。”
张之跃愣愣地看着手中迅速腐化的尸体,还是有点不能接受。王更脱了外套盖住岳俐的尸体:“从被附体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死了,只不过是体内的灵维持着她的机体正常。”
“一场相识,更救我一命,我还是带她出去入土为安吧。”
几人从地下洞穴中上来,杜何抱着晏离走在最前头,突然甩出手中笛子,笛子直飞土地庙上空,周身通体的红光不断扩大,远远望去好似林间一场突降的大火,一切的一切皆于这业火中灰飞烟灭。
苗临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点似曾相识,突然喊了出来:“这,这,这不是忘归骨笛吗?书中说,‘忘归骨笛出,三千幽冥火,洗净人世浊’……这,又是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忘归骨笛随着最后一任家主李墨染的销声匿迹也在圈内失去了踪迹,如今却在这里再次出现,若张之跃所说属实,那么十多年前他逃离此地时忘归骨笛便已经出现在此处,只是这骨笛是一开始就在岳子全手中还是后来落入他手中的呢?是岳子全自己获得的还是有人给他的呢?若岳子全恶煞养常魂用的法器是这只骨笛,那之后骨笛被张之跃带走,那刚才那东西鸠占鹊巢又是借助的什么呢?
大家都有太有的疑惑,可是能解惑的东西已经被杜何灭了,而能解惑的人……几人看了看前面的杜何,都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不去触霉头。
张之跃选了一处地方将岳俐简单葬了:“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本想带你离开这里再好好安葬,可是,太难与旁人解释了,万一给A队惹来麻烦,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吧。反正这地方已经被杜副队彻底清理了,这山是好山,树是好树,你在此处安眠应该也没那么煎熬了。”
苗临摇了摇头,被附体的人,魂魄早被吞噬了,不过是个躯体,谈何安歇与否,刚要张嘴提醒张之跃便被王更拦住:“你觉得他不知道?”
苗临眨了眨眼睛,无声地张开了嘴巴又重新闭上,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几个人一身狼狈得回到山下的预备学校,孔伶伶一看张之跃也在,登时不满:“说我们去是拖后腿,还不是自己跑去了。”另两人看表情跟孔伶伶有一样的想法,只是鉴于一旁的柳国志,并没敢出声。
柳国志看着几人满脸惊讶:“几位都是A队的吧?这山上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A队出动了这么多人?还有这晏小兄弟怎么了?受伤了?”
杜何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当他们都是空气,抱着晏离直回他们那间宿舍,只是在路过郭大爷时看了郭大爷一眼,郭大爷心领神会跟着他进了屋。
柳国志也准备跟上去瞧个究竟,却被苗临双手握住他一只手上下摇动:“想必您就是预备学校的柳主任了吧?久仰久仰!好几次我都想申请来参加培训好见见柳主任,可惜都没这个机会,这次总算见着了!”说着突然凑到柳国志耳边,神秘兮兮道,“想必柳主任也知道我们A队的任务向来不方便透露太多,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些学生在,啊,这个……”
柳国志一脸明白的表情:“懂的懂的,那不知A队接下来什么打算?”
“我们小离呢受了伤,杜副队也忙得很,这培训肯定是要提前结束了,这个恐怕还要柳主任跟你们那头汇报一下,我们这头呢自然也是走我们的程序,等我们上头的领导给下一步的工作指示。”苗临说着伸出食指颇有内涵地指了指上头。
柳国志连连点头,深刻领悟一般:“我先带几个学生去教室,不妨碍你们A队行动哈。”说着便领着四人离开了,张之跃又变回之前那随时随地能睡过去的困顿模样,仿佛之前在洞穴中的人不是他一般。
姚丽姝看着柳国志的背影:“作为这次培训的带队老师,这人会不会也有问题?”
苗临摇了摇头:“我哪儿知道,只能先支开他了。“
王更双手抱胸:“若真有大问题,杜副队恐怕早出手清理了,若没问题,也不会被安排来做带队老师。最大的可能是有点问题却不是影响大局的大问题,所以杜副队留着他,却也防着他。“
苗临从王更张嘴开始便疯狂地掰着手指头:“天呐天呐,王更竟然一口气说了六十七个字,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王更吗?六十七个字啊!!以前一年都未必能听到这么多字啊!”
姚丽姝一脸懒得搭理他的表情:“我去打个电话。”
而房间内,杜何握着晏离的手以自己的媒介体顺着他的体内源源不断地归拢晏离的媒介体,郭大爷几指搭在晏离脑门处:“之前他媒介体觉醒时,你是不是替他压住了一部分?”
“嗯,他的媒介体比寻常人要深厚,一次性全觉醒冲击太大,很可能扛不住。我当时替他压住了一部分,想着反正我带着他,慢慢引导,让他一点一点适应后再慢慢释放出来。”
郭大爷奇道:“按理说,你压下去的没这么容易冲得出来啊?这次又是什么?”
杜何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忘归骨笛。”
郭大爷手指一抖:“李家的忘归骨笛?”
杜何点了下头,简单地将山上的事情说了一遍,郭大爷越听眉越皱:“你是说,被你消灭的那鸠占鹊巢的玩意儿,是当年灵邪身边的‘小鬼’?”
“具体是哪个我不确定,这么多年了,记不清了。”
郭大爷气得一拍大腿:“哎呀,你怎么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把她灭了啊?”
杜何满不在乎地一撇嘴:“有什么好问的,它能出现在这儿,定然是有人背后搞鬼把她放出来的,它既出来了,自然想得大法器解封那东西,有什么好问的。”
“可这跟小离有什么关系呢?若这孩子是李家后人,忘归骨笛出他彻底觉醒,那不是给自己多找个敌人吗?”
其实,这也是杜何想不通的地方,背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张家人,可张家人既然能放‘小鬼’出来,恐怕早就知晓忘归骨笛的存在了,当年之所以会来接张之跃怕也是想要知道忘归骨笛的下落。
可张家人若知晓晏离的身份,那么放出“小鬼”跟让晏离能力彻底觉醒,这就是两个相悖的事情。
任杜何怎么想逗想不通这之间的关节。
郭大爷一看杜何的表情就知道他也没想明白,恨铁不成钢道:“还说没什么好问的?”
正此时,原本安静的晏离突然挣扎起来,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在床上翻滚,杜何加强了手下的动作还是安抚不下去,郭大爷连忙摁住晏离:“骨笛呢?骨笛呢?”
杜何连忙从兜里掏了出来,郭大爷深吸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
杜何立刻不满地剜了郭大爷一眼:“这是什么话?”
郭大爷毫不留情道:“滚蛋!要不是你冲冠一怒为红……蓝颜,至于这样吗?”
杜何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回嘴:“我冲冠前他已经这样了。”
郭大爷拿过忘归骨笛:“既然是李家后人,必然能跟这骨笛建立某种联系,看骨笛能不能安抚下他体内的媒介体了。”郭大爷嘴里口诀而出,忘归骨笛便稳稳停在晏离脑门上空,周身红光一闪一闪。
“撤回你的媒介体吧,看小离自己能不能与骨笛建立联系吧。”
杜何磨磨唧唧不愿撤出:“万一我们的猜测是错的,小孩儿不是李家后人,我这一撤……”
郭大爷气得飙起了脏话,骂完以后道:“都这地步了,你还觉得有万一呢?他要不是李家后人我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杜何看着难受的晏离,一点一点减缓自己推入的媒介体,当最后一丝从晏离体内撤出时,杜何与郭大爷两人同时念诀,忘归骨笛缓缓转动起来,晏离已经从翻滚变成全身抽搐,杜何两只手死命捏着才生生忍住不去干扰。
不过片刻,晏离的抽搐停止,整个人一点一点归于平静,郭大爷松了口气:“联系建立上了,忘归骨笛会引导他的媒介体归位的。啧,到底是自家的东西,认主!”
杜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秉着呼吸。
郭大爷叹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小离眼下暂无大碍,就等媒介体归位后自己醒来,反倒是外头的几位,你想想怎么着吧,我估计你在山上的那一出,可把你的队员们吓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