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暮：“云霓，是谁干的？”
　　“是我调皮的报应，不怪任何人。”云霓的话音那么微弱，那么低沉，就像嘴被人捂着被子发出来的，沉闷得很。
　　冷暮抬起手伸出食指与中指，合并点在云霓的额头上，他的月白瞳显，两人身体周围被蓝色的光围绕，只见云霓眼睛的伤逐渐恢复，直至恢复正常肤色。
　　冷暮收回手，他狠狠地克制着自己，显得十分镇定，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治愈你的眼睛。”
　　云霓笑着说道：“佑灵司大人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挺好的。”
　　这一句话，好像顽皮的孩子拿着弓箭，不偏不倚正射中冷暮的心窝，真不是滋味。
　　见冷暮眉头紧锁，张义行只好为云霓号脉，片刻后他将手放开，道：“小暮，虽然我也想帮助云霓，但是……除非有人愿意将双眼给她。”
　　“我愿意。”冷暮身后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这个男孩子与云霓年龄相仿，个子高高瘦瘦的玉树临风，但是他满头大汗貌似跑着过来的，脸红一道白一道的。
　　冷暮起身转向男孩子正对着，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你认识云霓？”
　　羡栀向冷暮行礼道：“参见佑灵司大人，我叫羡栀，羡慕的羡，栀子花的栀。”
　　云霓起身想逃离，被羡栀一把拉住，道：“云儿，跟我回家吧！”
　　云霓甩开羡栀的手，道：“你认错人了。”
　　羡栀：“我是不会认错你的，你是与我青梅竹马的云儿，是我答应要保护的云儿。”
　　冷暮走到两人面前，他牵起两人的手，蹲下身劝说道：“云霓，我知道你不想拖累羡栀，你可知你现在将他推开，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到那时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不是每个人能幸运有知己作伴。”
　　见云霓不挣脱，羡栀拉着云霓的小手，扶着云霓坐到长椅子上。
　　冷暮坐下抬头看一眼苏月辰，却发现苏月辰深深地望着自己，冷暮嘴角上扬：“阿辰哥，是不是与你我很像？”
　　苏月辰眼神离开冷暮的眼睛，低头不语。
　　冷暮嘴角上扬，他看向张义行，问道：“行哥哥，除了换眼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张义行抬手仔细看云霓的眼部表面，他将云霓的两个眼睛翻开仔细观察，很快放下手，道：“虽然你用神力将她的眼睛皮肤表面恢复了，但是她的伤推迟时间太长，无第二种办法。”
　　“佑灵司大人，我已习惯，您不必再寻找可治之法。”云霓闪烁其词，两手不知往哪里放好。
　　见云霓下意识紧张扭捏的肢体动作，冷暮心知云霓非常不安，他低头不语右手食指弯曲在唇下摩擦着仔细思考起来。
　　“参见佑灵司大人，参见宗上司，参见张少宗主。”乔采桑带人站在冷暮身后，向冷暮等人行礼。
　　闻声，冷暮起身面向乔采桑，道：“采桑姑娘，有何事？”
　　乔采桑手一挥，站在乔采桑身后的两个叶家人走到云霓旁，将云霓拉起架住。
　　羡栀见此情形起身用力推叶家人却无果。
　　苏月辰与张义行也一同起身，离羡栀最近的张义行拉住羡栀，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接着，冷暮手中的不述显现出来，他将不述架在那两个叶家人其中一人的脖子上，将云霓拉过来护在身后。
　　他右手腕一翻不述消失，道：“采桑姑娘你这是何意？”
　　两个叶家人欲想从冷暮手中抢回云霓，乔采桑手一挥，两个叶家人遵从她的命令回到她的身后。
　　乔采桑：“带她去见宗主。”
　　冷暮：“因为何事要带走这孩子？”
　　乔采桑：“佑灵司大人您应该心知肚明，何必让在下说出来。”
　　“我带她去见母亲。”冷暮牵着云霓的手走向叶家的方向，苏月辰跟在身后。
　　张义行拉着羡栀的手跟随一同前往。
　　“走。”乔采桑跟在冷暮一行人的身后，两个叶家人紧跟在她的身后。
　　冷暮按照乔采桑的指挥，来到责罚堂门前，他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深沉道：“云霓，羡栀，不要怕，有我在。”
　　两人点点头，紧紧握着冷暮的手。
　　众人走进责罚堂；
　　冷暮走到叶桐妤面前，他放开云霓与羡栀的手，行礼道：“母亲。”
　　叶桐妤：“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你随宗上司与义行离开这里。”
　　冷暮坚决道：“不，我要留在这里。”
　　叶桐妤妥协地叹口气，道：“云霓，你可知你破坏了青烟城的城规？”
　　云霓跪在地上，行礼作揖道：“云霓知错。”
　　羡栀也跪在地上，行礼作揖道：“叶宗主，您要怪就怪我一人，我愿替云霓受罚。”
　　叶桐妤冷言道：“处罚便是处罚，罚只能由云霓自己一人去受。”
　　冷暮开口道：“母亲，你想如何处罚云霓？”
　　叶桐妤：“消除有关青心宗的记忆，放到青烟城之外，自生自灭。”
　　冷暮与羡栀齐口同声：“不行。”
　　冷暮低头看一眼羡栀，两个相视对对方点头。
　　羡栀看向叶桐妤，拱着手道：“叶宗主，如果您将云霓送到城外，我愿随她一同离开青烟城。”
　　云霓：“不行羡哥哥。”
　　“我本就是孤儿，是你父母与你给我一个家，我说过会保护你便会保护你一辈子。”羡栀拉着云霓的手道出心声。
　　见羡栀如此决绝，冷暮像冷水浇头一样凉透了他的心，语气缓和道：“母亲，难道您真当舍得将两个孩子送出城外自生自灭吗？他们可还是孩子呢。”
　　叶桐妤：“这件事现在所有青烟城的百姓已知，我身为一城之主必须做到严守城规。”
　　“您这个解释太过牵强附会，实在令人难以信服，难道城规就是一成不变的吗？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冷暮的话条理分明，从口中滚滚而出。
　　云霓拉着羡栀的手起身，云霓向冷暮深深地行礼，道：“佑灵司大人，您不用再求情了，城规便是城规，多谢您让我的眼睛不再恐怖。”
　　她的脸上流着泪，声音里带着伤感，一字一句都在为冷暮着想。
　　冷暮心里有着一团怒火，他眼看着云霓和羡栀被乔采桑带走，却无法阻拦。
　　叶桐妤起身道：“冷儿，我知道你有向善之心，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冷暮听到叶桐妤最后一句话，绝望的明白一些事情，他抬起头，冷笑道：“母亲，如果我不是佑灵司，您还会像现在这样接我回家吗？您是因为我是您的孩子，还是因为我是佑灵司？您……对我的感情与则知不同，我从未感受到您对我有一丝母爱，我只知道父亲把他一生的爱分给我和司书，并未有您一分。”
　　听到这话，难言的痛苦，像无数条小虫啃咬着她的心，叶桐妤突然说不出话来，像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第46章 帝江
　　冷暮说完，便决绝地转身离开，苏月辰与张义行沉默无言地跟在他身后。
　　三人走了一段距离，张义行忍不住开口：“小暮……”
　　“行哥哥，我现在很乱，你还是躲我远一点吧！我怕我会忍不住向你发脾气。”冷暮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
　　张义行停下脚步望着冷暮的背影，忐忑不安。
　　“蒲舞她们也该来了，你去照看她们吧！”苏月辰对着张义行说完，便默默地跟在冷暮的身后三米远的位置，一言不发地跟着，好像在用行动诠释陪伴二字的意义。
　　来到池水边，小海早已在水池里貌似等待冷暮的到来，它在水池里游来游去，那无忧无虑的模样好生羡慕。
　　冷暮俯下身摸着水池边坐下，一动不动，两眼无悲喜。
　　苏月辰缓缓坐在冷暮右边不语，眼神望着冷暮的侧脸陪伴着他。
　　叶茗看到两人，她走过去从冷暮面前绕到他左身旁坐下，转身挑逗着小海，道：“听说你救了一个小女孩，但那孩子却因犯错被逐出了青烟城，你是不是难过了？”
　　冷暮低垂看着右手腕上的青金石手链，道：“茗姐，我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答应司书做一个像父亲那样温柔的人，我答应父亲以后遇到任何事不要逃避而是面对，要珍惜相遇，要接受失去。”
　　“司书，父亲，我好想你们，好想你们，你们为何这么狠心留下我一人？？？”冷暮的头低的更低，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眼泪迅速地涌进了眼眶里。
　　他对冷霜明与司书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他捂着脸任泪水流。
　　“你是上天赠于冷叔的赐予。冷叔曾经说过为何宠你惯你，是怕以后你长大遇不到再像他们那样对你的人。冷儿，你依旧可以向以前那般，你现在身边还有我。”苏月辰牵起冷暮的右手，看着他手腕上的青金石手链，像是对冷霜明与司书明示心意。
　　苏月辰心中暗道：“我愿一生一世，不，是永生永世守护他。”
　　冷暮闻言噗嗤大笑，抬起左手擦着脸上的泪水，道：“阿辰哥，谢谢你。”
　　“我去跟母亲道歉，你们好好跟小海玩。”冷暮起身从苏月辰手中抽回自己的右手，转身离开在苏月辰的视线中。
　　“月辰，在这样的世道中，你肆无忌惮的偏心就是对冷儿的救赎，如果你们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该多好啊。”叶茗抻一下胳膊，舒了口气起身离开。
　　苏月辰的双眼灰暗无光，就像污泥满塘的死水，混混沌沌，他的心中泛起深入骨髓的渴望，渴望普通二字的本意。
　　冷暮来到叶桐妤门前走了进去。
　　冷暮行礼道：“母亲。”
　　叶桐妤见是冷暮回来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坐吧。”
　　冷暮走到椅子旁坐下，眼神四处乱扫不敢看叶桐妤，他艰难地开口说道：“母亲，刚才我的话重了一些，我向您道歉。”
　　一听这话，叶桐妤就像八月天吃了一口冰镇的西瓜，心理甜溜溜凉爽爽的，很是惬意。
　　她坐在椅子上有些不知所措地蠕动几下，语气内疚道：“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对不起，冷儿。”
　　这时的叶桐妤放下了尊严，以母亲的心态面对着冷暮。
　　冷暮：“您没有对不起我。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也会微笑原谅您的，所以我从未怪过您，从未怪过父亲曾经深爱过的您。”
　　叶桐妤：“冷儿对不起，我会弥补你的。其实我当初寻找过你们，只是你父亲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便答应了他。”
　　冷暮质问道：“那祭冥令呢？您为何让父亲为您去偷？在您的心里难道宗主之位比我和父亲还要重要吗？”
　　叶桐妤不语，对此事没有否认，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她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是我的私心害了你父亲与司书，我也知道你在这十一年里对我有怨恨，如果可以，我愿意弥补你。”
　　“您还是多关心则知吧！则知与我不同，我没有他那么单纯，也谢谢您同意则知与宋宗主他们。”冷暮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叶桐妤喊住冷暮，语气温和道：“冷儿……云霓与羡栀，我已安排将他们送到吕家，吕宗主膝下无子定会照顾好云霓与羡栀。”
　　“谢谢您。”冷暮停顿一下，不回头地离开。
　　冷暮来到叶家的射击广场，随便找一个座位，他坐下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伸出手用张开的五指挡住太阳，看到了青金石手链，道：“父亲，我还是做不到您那般温柔善良，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你就是佑灵司大人吧！”冷暮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冷暮听到声音，起身看到张义行与身后的三个女子。
　　张义行：“小暮，你可让我好找，你是来这里练习吗？”
　　冷暮支吾着说道：“呃……算是吧……”
　　张义行让开路来，侧身向冷暮介绍：“小暮，在我身边这位是石头城丁氏宗主丁成的唯一少宗主丁瑜非，瑜非姐。”
　　眼前的丁瑜非气质冷了一些，看上去别有几分独特的美感，她的胸前佩戴着赤色的狼形镂空胸针。
　　丁瑜非提议道：“不知佑灵司大人的箭法如何？切磋切磋如何？”
　　冷暮闻声便清楚刚才的声音正是此人，谦虚道：“只知皮毛而已。”
　　丁瑜非语带挑衅说道：“佑灵司大人何必谦虚，不如提前比试一场？难道是怕栽在我一介女流之辈身上？”
　　张义行：“瑜非姐，青烟城城规明示不许私自比武。”
　　丁瑜非挽起胳膊生气不语。
　　张义行介绍到中间一位可爱的女子，道：“这位是清风香蒲氏宗主蒲皇的长女蒲婉灵，婉灵姐是非常温柔可爱的人。”
　　如张义行所言，确实看上去是非常可爱的女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扎了一个发簪，是竹子的形状，在她的胸前佩戴着紫色牵牛花形状的镂空胸针。
　　蒲婉灵行礼道：“参见佑灵司大人。”
　　冷暮伸手制止：“不必多礼。”
　　张义行准备介绍蒲婉灵身边的个子很高的女子，却被女子抬手拦住，她走到冷暮面前转了一圈。
　　“你好，我叫蒲舞，是月辰的经纪人。”蒲舞微笑伸出手。
　　她穿着紫色的衬衣，简单西装裤搭配着有一丝帅气，她的胸前也佩戴着与蒲婉灵相同的胸针，因她的衬衣不是很明显。
　　冷暮缓缓将手伸过去，被一人拦住，他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苏月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