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在心里犯嘀咕,但是照着临摹的手却不曾停下, 他整个人聚精会神, 他感觉好像那张模糊的图瞬间就变得清晰了,而他手下的动作一刻未停, 一笔成符。
他握着笔的右手微微压了一点在那张A4纸上, 就在他停笔的那一刻, 他却忽然觉得他触碰到纸的那一部分手像是被灼烧到了一半。
而此时站在他旁边的傅灼却双眉紧蹙, 神情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没想到万中无一的天选之人居然就在他身边,而且还一点儿玄学都没有了解过。
啧, 也不知道他们玄学协会的招生办是怎么工作的。
林一洲收笔后, 赫然发现那张A4纸上的笔迹居然和书上那张图片相差无几,甚至连模糊的地方都被很好的还原了。
林一洲刚刚完全就是全凭感觉在画, 这会儿画完了才一脸懵。他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着傅灼,“傅先生, 我……”
傅灼呼出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恭喜你,万中无一的一笔成符。你非常有天赋。要是让羊礼知道的话估计会嫉妒你的。”
“啊?有这么夸张?”林一洲觉得自己就是随便画了画,也没有什么新奇地体验,完全就没感觉到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傅灼见状,转过身后腰抵在书桌上, 双手交叠抱胸滔滔不绝地给林一洲科普了起来,“你可能是没感觉到你在画符上的天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可以保证整个玄学协会能像你这样一笔成符的绝不超过五个。而这些人一般都被叫做符箓印钞机,别人画一张符可能需要一天或者是好几天甚至画了可能还会失败没有效果,但是你们不同,只要符面没有错漏过大的地方,你们的符就一定会有效,不管材质不管时间,只要是你们画的,就都能用。”
“所以,你们这类人在玄学界也叫做‘祖师爷赏饭吃’,这是天生的,谁也拿不走的。”说完傅灼又拿起了那张A4纸,嘴唇翕动,随后那张纸就凭空燃了起来,火焰还带着一丝丝青色。
“多画一点,之后去韩双那边的时候更有底气一点,就算你的天师证没盖章那又怎样呢,你这一手拿出去,就是整个玄学界都要追捧的对象,印钞机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林一洲虽然还是没有直观地了解到自己有多厉害,但是只要傅灼说了他便信了。
“行了,你去拿东西收拾一下这地面吧,符纸也就这点不好了,烧了之后会留下灰烬。”
林一洲看了看地面上那一小摊灰黑色的灰烬,有些无奈地起身去厕所找工具来扫干净。
打扫卫生的东西之前都被他给放到楼下的卫生间去了,现在要用也只有下楼去拿。
林一洲下去之后,只留下了傅灼待在书房,他到现在也还在惊讶,他刚刚说的话是没有骗林一洲,现在玄学界对印钞机的态度只会比他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没来得及让他多想,楼下的林一洲却突然惊叫一声:“啊——”
傅灼面色一凝,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林一洲被地面上的那东西吓得双手都在颤抖,傅灼进来看见地上的东西之后也是脸色一变。他赶忙拉过愣在原地的林一洲,抬手一挥,放在外面的手机就落到了林一洲手上。
“先打电话给方齐禾然后再报警!”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林一洲压下心里不好的猜测,开口说道:“禾哥,我在小别墅这边,这个地方估计发生过凶杀案。”
方齐禾在电话那头被惊地蹭一下从座位上坐了起来,立马开口道:“你先报警,我马上来。我没来之前千万别出别墅门!”
“好。”
林一洲挂掉电话又立刻报完警后,他这才把视线重新放回地上那些东西上。
整洁白皙的瓷砖被撬起来一块,那下面直接空出了一个大概有五十立方米大小的深坑,坑里放着一把沾满了黑色污渍的水果刀,和一件纯白色沾满干涸血迹的衣物,仔细看看里面还有一些婴儿穿的小衣服。
“傅先生,你知道他是谁吗?”宁谧的浴室里林一洲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傅灼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猛地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林一洲那双眼睛里完全没有一点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他叹息一声,哑着嗓子开口道:“这个房子里原来住的不止我一个。”
“还有个怀孕的女鬼,一直在别墅里,她甚至比我还来的要早。我那时候刚来,仗着活了两世念力强大,把她驱赶到一楼生活,而我一直住在二楼,一步也没有下去过。”
傅灼的嗓音淡淡的不带有一丝感情,“偶尔见她一次她也疯疯癫癫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嘴里喊着‘文轩’,后来不知道是从哪天起我再也没见过她了,直到问了附近路过的孤魂野鬼,才知道她是去投胎了。我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没想到她还为自己留了一点东西。”
傅灼说完,一时间浴室里谁也没开口,林一洲突然有些难受,因为他知道傅灼说的这些全都不能算做证据,而警察能依靠的就只有她留下的那一点点证据。
傅灼见他那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把他牵到了外面,“你别想太多,等警察来了自然就能还她一个真相大白了。”
林一洲其实也不是为了这个女生伤心那么久,毕竟也不认识,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震惊罢了,他随后又有些感慨。
那个女孩子当时是多么高兴的心情啊怀了孩子,可能正准备着迎接她新的生活,结果就这么被杀了,她的人生也就终止在了最美好的年纪。世事无常啊。
两人坐回到沙发上安静地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傅先生,你之前去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傅灼听见林一洲的话明显愣了愣,而后才说道:“我当时是被车撞到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除了疼其他的什么都想不到。但等我渐渐不疼了,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事情,再后来就是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你会觉得有遗憾吗?”林一洲此时低着头嗓子哑哑的,听不出明显的情绪。
“当然有,我那天是去拿奖的,我要是拿了奖我就是大满贯了,也算是给我的职业生涯一个交代了。”傅灼说到这儿又扭头看了看林一洲,继续说道,“还有最遗憾的一点……可能就是,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吧。”
“我上辈子活的很自我,所以也没什么人愿意喜欢我,更没有人愿意和我组成一个家庭。”
傅灼的一席话让林一洲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以为傅灼是那种从出生起就是众星捧月的人物,是活在大家艳羡的目光中的人物。
一时之间房子里又陷入了安静,其实傅灼早就不在意上辈子的事了,他永远都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不会过度伤感也不会冷血无情,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
时间渐渐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林一洲像是想通了一般忽然仰起头对着他身边的傅灼笑了笑,“傅先生,我觉得既然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的话那就及时行乐吧。”
傅灼垂下眼看着他那双和先前完全不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盈满了希望和未来,更重要的是他看见了他的影子。
傅灼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门铃就响了起来。林一洲起身前去开门,是警察来了。
足足三辆警车,刑警、公安、法医全都到了。
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年轻向林一洲出示了证件,接着就开口道:“您好,是您报的警吗?”
林一洲点点头,让路让他们进来,“我叫林一洲,是我报的警。”
随后他就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出入着那间浴室,警察已经在外面拉上了警戒线,隔壁栋的邻居们也远远从窗户望了一眼,一发现是那户凶宅就歇了看热闹的心思。
方齐禾没过多久也来了,正好遇上林一洲要去警察局做笔录。他立马上前拦了下来,赶在警察出声驱赶之前表明了来意。
“警察同志,他是我手下的艺人,所以可能需要遮挡一下,希望您能理解一下。”说着还扬了扬手里拿着的透明袋子。
那个小年轻思索了一下,也同意了。
见状,方齐禾立马拿出了他准备好的东西,帽子、墨镜、口罩,甚至还有一件兜帽外套。二话不说全给林一洲套在了身上。
做完这一切,活像个老父亲似的说道:“别怕,好好和警察同志去做笔录,我在警局外面等你。”
说完,林一洲就被警察给带走了。
林一洲的笔录做的很快,他是报案人,又经初步检测那些血迹暴露在空气里的时间起码是有一年以上,而他一年前还是个住在公司宿舍的十八线小演员,他自然也就没了嫌疑。
这件事方齐禾压的极好,外面基本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官方通报也仅仅只是通报了一个“热心市民林某”的称呼。
回到公寓的林一洲一进屋就瘫软在了沙发上,他的日子真的过得比电视剧还精彩刺激。他虽然有心提供线索,但他也知道傅灼的供词不能算作线索,也更不能把傅灼暴露在人前。
这件事后来也渐渐和林一洲没了关系,他也就偶尔能听见方齐禾提一嘴破案进度。
听说那个女孩子是两年前被报的失踪人口,他的父母已经找了她快两年。听说那对老夫妻接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是没了希望。听说直到现在女孩的尸体也没找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了,林一洲成功地接到了《眼界》的签约通知,他在王导这边的戏也快拍完了,只不过白莎好像在王导这儿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假,所有不露脸的地方都是靠江南秋自愿顶上去拍的。他们也渐渐在圈子里看不见一点关于白莎的消息了。
有时候林一洲心血来潮私底下问了问方齐禾,方齐禾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的,“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有一夜爆红,也有突然销声匿迹。”
这道理林一洲当然明白,所以他也就乐得装糊涂,只不过每天晚上都要被傅灼逼着练画符。毕竟他还有个大客户还没解决。
当韩双再次打电话请林一洲的时候,林一洲终于接受了。
“小林天师,您可一定要来啊,我哥还请了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人,我看着啊他们都像是骗子!您不来我真的没有安全感啊!”
“好,会来的,我那天没有通告要赶,你放心吧。”林一洲有些无奈地答应了,他现在听韩导叫他小林天师都已经习惯了。
得到林一洲的再三肯定之后韩双终于挂掉了电话。
林一洲挂掉电话,看着自己面前铺了满满一桌子的黄色符纸心里就一阵熨帖,韩双看不见他就没有安全,他看不见符纸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呢?
“收拾好了?”符纸站在门口,靠在门框上整个显得懒散又随性。
林一洲望着他眼神亮晶晶地,开心地点了点头,“嗯!”
傅灼走进来,看着满桌子的符纸还是小小地震惊了一把,他确实是知道林一洲最近一有空就在画符,但没想到居然画了这么多,“画了这么多,你准备全带上?”
“嗯!你看,这是攻击类的,这是防御类的,我把我能画的符每种最少都画了有三四十张。”说着还拉着傅灼的手介绍了起来。
“你带这么多去干嘛?”
“保护你啊。”
林一洲说的倒是坦坦荡荡,脸不红心不跳的,但听这话的人可就一点儿都不淡定了,傅灼感觉一股燥意从他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子变热的过程。
而且傅灼是真的觉得他最近的直球是越来越直了,好像就是那天从小别墅回来之后,林一洲整个人说不出什么不一样,但就是变得哪儿不一样了。
“怎么了吗?”林一洲像是不知道傅灼为什么突然一下不说话了,还仰起头特别天真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傅灼虽然心里慌得一匹,但好歹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2
很快时间就到了小林天师出业务的日子,当天林一洲甚至是背了一个小书包来装他画好的符。
而傅灼看见他背书包的模样不仅不觉得傻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爱。
韩双是开了车来接林一洲的,早早就来他公寓楼下等他了。
这要是被狗仔排到那又是一个大新闻。毕竟一个是当红小生一个是新兴导演,这没有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还好,烈阳娱乐这个公寓的私密性非常不错。
林一洲一下楼就看见了坐在车里正开窗抽着烟的韩双,“韩导!”
韩双一见他来了,立马掐掉手里的烟和林一洲打招呼,“小林老师,你来了!”
林一洲上了车,韩双这才和他聊起来。
“您是不知道,我哥最近为了解决这件事连原本定好的项目都给搁置了,你看看,这要是不解决今年春节档又会少一部好电影。”
林一洲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也很喜欢看韩山导演的电影。”
“对了,小林老师你的那些工具带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
林一洲拍了拍自己胸前抱着的书包,“放心吧,都带了。”说着又顿了顿,“哎,还是再准备一点吧,纸和笔。”
韩双这就有些纳闷了,不是说都带了吗,怎么又要纸和笔来记了,不过他也没反驳,毕竟大师嘛总有遗漏的情况,于是他开口说道:“不用手写,待会儿我就记在手机备忘录上,忘不了的。”
“啊?”林一洲听见他的话明显愣了愣,“不是啊,我是说让你准备纸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