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蜷发男没有被选中。因为这人的危险属性似乎并不比应晟低。
　　……安文辉会是主角吗？
　　他投去怀疑的目光。后者注意到后, 报之一笑。
　　“那么，这三位来拿号。”护士写了号码后，推出三张挂号纸, “晚上只有急诊, 请下负一层。”
　　罗杰01号，杜一新02号, 应晟03号。挂号纸上除了号码外, 还写了科室房间号。负一层，032房。
　　“请直接乘坐电梯到达负一层, 不要随意走动。”护士死死盯着众人, 神色可怖, “否则, 后果自负。”
　　杜一新还是第一次听说会有医院把地下设为诊室。一旦发生危险，高层至少可以有消防救命, 地下就真是无处可逃了。
　　挂完号后, 护士这边的剧情终于结束, 没再出现什么选项。众人离开挂号室，朝护士口中的电梯走去。他们本想将这一层转完再说，可一旦离开护士视线，对方就会出声提醒，于是不得不直接去乘坐电梯。
　　楼梯口后边有一道安全门，进去是一个楼梯间。左侧是人行的安全通道，然而上了锁。右边有两部电梯，上方屏幕亮灯，显示当前楼层数——“1F”。
　　靠外侧的电梯旁边只有“向下按钮”。里侧电梯则没有按钮，只有一个感应设备，似乎需要刷卡。也许在他们找到更多线索后，可以打开这部电梯。但至少现在，只能乖乖坐旁边这部。
　　按下按钮后，电梯门“叮”地一声开启。里边四面八方都贴了铁板，踩进去，便发出巨大的回响。电梯空间不大，六人一起进便有些挤了。里边的楼层按键只有一个，“B1”。
　　见状，安文辉笑：“看来这部电梯只能往下走，你们要不要趁现在多呼吸外边的新鲜空气。”
　　杜一新深吸一口：“这里空气可不新鲜，只有霉味。还有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护士。”
　　“少啰嗦，赶紧下去吧。”应晟按下“B1”按钮。
　　门渐渐合上，挡住了外边光景，接着启动向下。电梯运行虽然老旧迟缓，期间发出瘆人的“咣当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整个往下掉。但好歹只有一层，几秒后便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电梯里往外看去，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头顶灯闪灯灭，光线昏暗。走廊左右布满一扇扇门，门上挂了各个科室的门牌。气氛极为封闭压抑。
　　应晟先一步跨了出去，接着是杜一新。后边人一个个跟了出来，肖柔落在最后一个。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她不安地回头看，却发现电梯竟然自己往上走了。
　　怎么会这样？！没有人按的话，电梯怎么会自己动。难道，现在上边有谁要下来？
　　肖柔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头皮发麻，连忙跟紧前边人的脚步。
　　“琉璃。”她叫住离自己最近的女孩，“电、电梯上去了。”
　　琉璃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表示。
　　“你难道不担心吗！或许会有什么东西下来！”肖柔急道。
　　反倒是琉璃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所以呢，这里不就是那样的地方么。”
　　“可、可是……”
　　“别聊了，你们两个快掉队了。”杜一新听见两人对话，手电照向身后。发现电梯果然升到了一楼，但没再动弹。这下倒是把他们的后路彻底给断了。要回到上层，只能用旁边那部需要磁卡的电梯。
　　肖柔这才发现跟男生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不敢再谈电梯的事，快步跟上。
　　刚开始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边房门紧闭，同样需要刷卡。后来分开几条岔道，门锁换成了机械锁。地下比想象中错综复杂，若不是贴了门牌号，估计很快就会迷路。科室间相隔几米，就设有一排塑料椅，似乎是让人等待休息的地方。
　　不过此时尽管身体疲惫，却没人想去坐上一一会儿。几分钟后，抵达032号房。
　　外面看去，房门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老旧、斑驳，把手上生满锈迹，似乎多年无人使用。此刻房门紧闭，透不出一丝光亮。
　　没人？众人面面相觑。
　　杜一新又对比了下挂号纸上的数字，确认的确没走错，但并没人出来招呼他们。尝试推门，也被从里边锁住，没能打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还得去找钥匙？还是说“看病”只是个幌子，护士的目的是把他们引到楼下，困住他们？
　　“那……”杜一新望向众人，正要提议干脆先搜索其他房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了。
　　【主角的选择是：】
　　【A.敲门】
　　【B.先去其他地方探索】
　　啊啊。他不由感到一丝烦躁，这地方也得让“主角”来吗。“主角”大概率是在没拿挂号纸的那三人中，那么，这里无论是选择“敲门”还是“探索”，对于“主角”而言都没多大意义。
　　因为TA几乎没有风险。
　　或许是想尽快推进剧情的缘故，留下的选项是“敲门”。
　　“砰砰。”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敲门声莫名其妙就响了。接着，门缝里透出光亮，“咔哒”一声锁被打开。木门“吱吱呀呀”地摇晃着开启，房间内刺眼的白炽灯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然后，房门再度合上。里边走出另一位护士，尽管样貌不同，但嘴角起伏的弧度、冰冷的眼神与一楼护士如出一辙，相似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什么事。”护士冷冰冰地询问。
　　“挂号室的人让我们过来。”杜一新把挂号纸递给她。指尖却不小心扫过对方裸露的臂膀，触电一般立马收回来。
　　护士的身体……很热。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体热，简直像烧开的锅炉一般，要将人烫破一层皮。
　　对方接过挂号纸，扫过上边的文字。接着抬头：“还有病人呢。”
　　另外两人也将挂号纸递了过去。护士将其细细折叠好，收进口袋：“三位病人，三位陪同家属。”她反手推开身后门，“01号病人与陪同家属，请进。”
　　被关住的光线再次满溢而出。待眼睛适应后杜一新才发现，这个科室要比从外边看上去大许多。再往里，一层巨大的白色幕布遮挡住内外空间。由于光线缘故，这里比医院的任何地方都干净得一尘不染。
　　只是，气味古怪。
　　外边是单纯的霉味儿，里边却弥漫着淡淡的铁腥味、与一股说不上来的反胃气息。全然没有普通医院所常有的消毒水气味。
　　罗敬被叫号，只得走了进去。杜一新正想跟上，却被拦住。
　　护士僵硬道：“其他病人与家属请在外边稍作等待。01号家属请进。”
　　杜一新打量着三位“家属”的脸色，估计是没想到“家属”还需要干这事，其中一位明显脸色青了几分。
　　自然是肖柔。相比起其他两位，她的言行举止都较外露，毫不掩饰。但要凭这点就判断身份，又或许太武断了一点儿。
　　身为“家属”，迟早会轮到和病号一起进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科室里会发生什么还是未知，第一批进去的危险性绝对远大于后面。
　　三位“家属”迟迟没人出声，护士死死盯着他们，重复：“01号家属请进。”
　　这时，一位绝不该发声的人却说话了。


第39章 废弃医院与选择游戏（七）
　　“我……”察觉护士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肖柔咬紧嘴唇,死撑着说完后边那句话,“我是02号家属。”
　　02号是杜一新。
　　她为自己找好了位置。不想第一个进去,但如果剩到最后，便会跟应晟一起。所以,02号是最好的选择。
　　“我是03号。”安文辉举手。
　　应晟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琉璃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迈步上前，与护士一同消失在门后。房门“嘭”地一声在众人眼前合上,走廊再度陷入昏暗。
　　安文辉似笑非笑地看着肖柔，虽然什么话也没说,女孩却感觉头皮发麻，朝杜一新身后躲了躲。又见应晟眼神不善地瞪着她，只好又换了个位置。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无论靠不靠得住,琉璃和罗敬至少算得上正常人，可以的话应该尽量与这二人绑定行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
　　杜一新尝试推了下门,里边再次反锁。估计是为了防止他们擅自闯入。既然如此,是趁这段时间去其他地方调查,还是等两人出来？
　　不过他是02号。要是错过时间没能及时回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会触怒护士,直接找来警卫驱赶他们。
　　就在这时，“嗡嗡嗡——”
　　？什么声音。
　　突然，引擎启动地声响打破周遭寂静。但四人都没有动作,这声音只能是从032号科室里传出来的。接着下一秒，里边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是罗敬！？
　　果然，“看病”不会这么简单。杜一新还以为这两人都拥有能力，至少不用担心生命危险，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殃了？
　　不，“有能力”这事只是他单方面的臆测。或许他们只是普通人，只是表现的更加沉稳而已。
　　可这也太奇怪了，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怎么会一点儿反抗也没有就直接进去。
　　“好痛！好痛啊！”
　　罗敬的声音清晰地从房门里边传出来，宛如堕入地狱般的凄厉哀嚎。皮肤被一寸寸割破、皮开肉绽。直到深入骨髓，“咔擦”一声，连骨头也断裂了。
　　四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那声响却近在咫尺，脑海里清晰浮现出血腥的画面。
　　“不要！”肖柔捂住耳朵蹲了下去，想逃离现实。
　　杜一新踹了几下门。这门看着摇摇欲坠弱不禁风，却愣是没能踹开。然后，像是播放器被按了“暂停键”，惨叫声戛然而止。又是那被束缚的窒息感。
　　选择游戏，再次开始。
　　【主角的选择是：】
　　【A.逃离现场】
　　【B.破门而入】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选项代表了两种走向。按照目前发生的一切，就这么等待下去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是将同伴作为诱饵争取时间逃离，还是去营救同伴？
　　前者可能得以保留一条性命，但会失去032号房里的线索。后者则可能全军覆没。
　　然而这一次，直到选项全部消失“主角”也没能做出选择。最后，半空中浮现一句话：
　　【主角没有做出选择。】
　　【继续剧情。】
　　于是，没有逃跑，也没能破门而入。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门外，听着里边凄厉的哭喊越来越小，最终没了声息。然后，引擎声停止，一片寂静。
　　身旁传来女孩的抽泣声。她蹲在地上，头埋在胳膊间。但却没人去安慰她。其他两位先不必说，杜一新没去，是因为他觉得“主角”做出了最糟的选择。
　　“没有选择”，即是将命运交给了“剧组”。而这游戏的“剧组”是肯定希望他们全死光的。
　　是的，他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肖柔就是“主角”。若科室里边的人是“主角”，肯定会选择“破门而入”。而若是安文辉，虽然不确定这货会作何选择，但至少不会放弃选项。看肖柔的表现，恐怕已经情绪崩溃，压根顾不上玩什么选择游戏。
　　而且有一点很奇怪。肖柔身为白鸟成员，理应对游戏套路很熟悉。可现在却像个冒失的新手，不过听见了声音，就已经崩溃到这种地步。他实在不认为白鸟会派这种成员来进行任务。
　　032号房轻轻开了，走出来的却是琉璃。她毫发无损，甚至表情都纹丝不动。抬头看了众人一眼，退到一旁。
　　“怎么回事。”应晟垂头打量这个短发女孩，“你没死？”
　　“……”但女孩理都没理，连眼神都懒得施舍。
　　“喂，老子跟你说话！”他扳住对方下巴，强迫人看向自己。琉璃视线终于转了过来，但依旧冷漠，一言不发。
　　杜一新忙将两人分开。男人虽然松手，却十分不满：“这货绝对有问题。”
　　“……”杜一新当然清楚。与肖柔的过度惊慌相比，琉璃则表现的太过平静。她刚才在房间里，明明是亲眼目睹凶案现场的人，却一脸无谓的模样。没有悲伤、更没有恐惧。
　　就好像对一切了如指掌，所以才无所畏惧——这个世界的幕后黑手。
　　这或许是应晟的想法。他却觉得这种看法稍显武断，如果真是“幕后黑手”混入其中，是绝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联想前两次游戏，艾乐和李琪琪都表现的十分弱势，让人绝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一如这次游戏的“肖柔”。
　　可他也不认为肖柔是最终BOSS。因为她在“白鸟”工作，若是她开启了房间，通过“监听精灵”下达命令的工作人员不会不知道。
　　“你不要怕。”杜一新放柔声音，“里边发生什么了，告诉我们好吗。”
　　女孩看着一脸稚气，他不自觉便用上对付小孩儿的态度。
　　闻言，琉璃眨了下眼睛：“你能别用这种对傻子说话的语气吗。”
　　杜一新：“……”明、明明是温柔的语气！
　　但她好歹老实开口了：“罗敬被杀了。它们没对我动手。罗敬死后，就放我出来了。”
　　杜一新决定不跟小孩子计较：“它们没说什么？”
　　“说了三句话。”
　　“‘现在，要对患者展开治疗。’”
　　“‘患者抢救无效。’”
　　“‘很遗憾，我们尽力了。’”
　　琉璃不带感情的语气配上这三句话，总让人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