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员工点头，挪开身子，显出藏在身后的货物。李琪琪咽了一口唾沫，到底没敢发出声音：妈妈……
　　一旦进入童话馆，除非通关完成，否则无法离开。途中逃走的李母被视为食材，直接被捉了回来。
　　女人应该拼命挣扎过，头发散乱，衣衫不整。除了身上的绳子，口里也被塞了抹布，呜呜咽咽，却说不出话。
　　“新人，这就是你今天的工作。”
　　李琪琪被喊了一句，回过神来。
　　“用这份食材，做出一道好吃的料理吧。献给我们的老板，要是它满意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听见这话，李母挣扎得更厉害了。
　　另一头，杜一新跟随猪主管离开车间，来到工厂内部的屠宰场。
　　墙壁的隔音效果不得不说很好。在室内时，只听得见机器工作与人员走动声，而一出来，便是漫天的惨叫。宛如从人间来到地狱。
　　粪便、血腥、腥臭，各种不可言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一难言尽。饶是杜一新已经历过一次游戏，此时也禁不住反胃。
　　屠宰场是露天的，工作人员分为各个小组，在不同区域操作。而只有尚在工作的区域，才开了橙黄色的大灯。
　　有许多“人”被悬挂在支架上，浑身赤/裸。双手双脚高高绑起，嘴巴被插进一根软管，源源不断地往里灌水。进来时见到的那个人腹部畸形，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猪主管介绍：“最近来的货成色不好，又瘦又小，顾客都不满意。我们伟大的老板便想出一个妙招——‘注水’！这样，每头‘人’都看起来肥美多汁。”
　　腹部涨起只是第一步，往后边区域走去，每个人都变形的愈加厉害。四肢与脸庞肿胀，头发脱落，几乎已看不出人样。而灌水还在继续，水流从那些人的嘴里、鼻孔、耳朵、眼睛里流出来。
　　惨叫声贯彻天际。
　　即使心里知道那些人是NPC，杜一新也不忍再看。然而猪主管却对自己的这片屠宰场十分满意，每路过一个区域都要细细介绍。这个人的品色，那个人的注水天数，女人肤质更嫩，更受欢迎。
　　杜一新只能催眠自己听天书，终于将这一段路熬了过去。
　　猪主管停了下来：“刚才我讲解的工艺你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对不起，他压根没听。
　　猪主管满意点头：“很好，吸收的很快。那么就按照这个操作去走，做出成品后给我们老板，如果老板也满意，你就可以离开了。”
　　看来，通关条件和之前的入厂规则一致——做出成品。不过要让那个所谓的“老板”满意，得做到什么程度？
　　接着，猪主管又叫来一个猪员工，让给新人搭把手，顺便进行监督，接着便离开了。比起猪主管的暴脾气，猪员工十分冷漠，只指挥杜一新架起支架，把食材给挂上去。
　　杜一新没动。
　　“我还很忙，你动作快点。”
　　猪员工在催促时，李琪琪也被带进了屠宰场。她同杜一新一样，“欣赏”了一路这猪主管引以为豪的“注水”工艺，差点没吐出来。而最后，那个带她的员工要她亲自动手，处理“食材”。
　　李琪琪没敢动。
　　“我还很忙，你动作快点。”
　　不知是不是只有几种模式，就连催促的话语都不曾改变。
　　女孩犹犹豫豫地蹲下身，摘掉女人口中的抹布，弱弱叫了一句：“妈妈……”
　　听见熟悉的声音，本已陷入绝望的李母惊喜的睁大眼睛：“帮我，快帮我。”
　　“我、我没办法。”
　　“怎么没办法？你真是蠢。”李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快想想办法，不然我就要死了！”
　　女孩看了一眼猪员工，对方仍一脸冷漠地盯着这边，却对两人的交流没什么反应。定了定心思，手抚上绳子，想要解开。但隔着厚手套，怎么也弄不开。
　　“哎、你这死丫头，笨手笨脚的。”李母心里又气又急，“要是你弟弟，早就解开了。”
　　“……”李琪琪手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快点。”李母丝毫没注意女儿的心情变换，还在催促。
　　“可是就算解开，妈妈也逃不出去，我也会被发现。到时候该怎么办？”
　　“你……”李母噎住了。她倒没考虑那么远，只想尽快获取自由。便道，“你先解开再说。”
　　“……可是，如果我被发现了，我也会死。”
　　女人一愣。平时说话弱声弱气、从不反抗的女儿竟然如此倔强。她道：“你想想你弟弟，他还那么小。要是妈妈出不去，他就一个人了，多可怜啊。”
　　“那我呢。”
　　“什么？”
　　“如果我死了怎么办？”
　　“这……”女人苍白道，“你是姐姐，多为弟弟想一想。就算你出去了，你也没能力带你弟啊。”
　　“……”
　　“琪琪？”
　　女孩站起来，朝猪员工道：“我一个人搬不起来，你能帮我吗。”
　　闻言，李母不可置信，接着勃然大怒：“你这死姑娘，说什么瞎话呢！？”
　　而猪员工已经走了过来，和李琪琪一左一右将她抬起。
　　“放开我！”李母扭动身躯，不断挣扎，“她也是人类！她也是人类！”她瞪着眼睛，控诉女儿。可光从那始终面带微笑的头套上，她看不出女儿的任何表情。
　　惨叫声从天际的另一方传来，杜一新都听的有些麻木了。为争取应晟挣开绳子的时间，他一直在与猪员工周旋，几乎就要坚持不住了。
　　“你给我过来。”猪员工要来抓人。杜一新往后一动，几乎忘了自己还穿着玩偶服，结果没闪动，头套被摘下半边。
　　“你——！”
　　糟糕。他忙抱住头套往下拽，而猪员工却死命往上提。两人僵持。可是，对方的力气要比他大很多，眼看头套就要被一寸寸摘出去了，却见猪员工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应晟站在其后，拔出砍刀。
　　这家伙背包里究竟有多少武器啊。
　　“靠，那死肥猪也绑太死了。”应晟活动着筋骨，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被勒出青痕。
　　杜一新迅速瞧了附近区域一眼，发现其他员工都在专心致志地工作，对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毫不关心，才道：“通关条件是做出成品，现在食材怎么办。”
　　“这里不到处都是吗。”
　　“啊？”
　　“猪肉啊。”应晟勾起嘴角。


第22章 童话主题乐园（八）
　　虽然暂时获得了自由，但要是这副模样到处跑，肯定迟早被当做“食材”抓走。应晟换上猪员工的外袍、口罩、帽子，看向杜一新：“怎么样？”
　　“很帅，不过没我帅。”
　　“谁问你这个了！”
　　杜一新摇头：“不行，看着还是像人。”
　　应晟啧了一声，蹲下打量已经被剥光光的猪。猪员工趴在地上，已经凉透。看上去就像个体型膨胀了无数倍的普通家猪。
　　接着，他把刀子插进颈部，往下一划——大小肠、肾脏无数器官瞬间涌出来，流了一地。把里边给掏干净，又拿水管来冲，然后，将这个外皮给套到了身上，白衣披在外层。虽然模样怪异，但看着好歹是“猪”了。
　　杜一新过去帮忙把内脏器官收拾到一旁的筐里，就挑着回到了工厂里边。猪主管在入口等候，见两人过来：“这么快？灌好水了吗。”
　　它凑近竹筐查看。杜一新毫不怀疑，要是对方嫌弃肉小，要他们重新来过。应晟肯定会当场宰了它，让筐给盛满。
　　谁料猪主管看后，竟赞不绝口：“肉质肥美，又没有注水痕迹，干得不错。怎么做到的，我看那食材又瘦又小的。”
　　应晟一米八的大个子，在普通人中自然不算瘦小。可在这动辄两米多高一米多宽的两足直立动物眼里，那就是个不够塞牙缝的小鸡仔。
　　杜一新：因为这是你同胞啊，本来就很胖。
　　两人没回应，猪主管倒也不太在意，只是道：“去吧，把这洗干净，然后去切割室。”
　　对方没有要引路的意思，看来接下来本该是猪员工的活。只是猪员工已经长眠于筐里了。幸好每个车间外都贴有房间名，并没有费多大功夫，两人便找到了洗净室。
　　将猪肉拎进去消毒杀菌，洗干净后拿到隔壁房间切割。若不是周围员工都长了个猪鼻子，杜一新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现实的工厂打工。
　　接下来是“调味”、“蒸煮”。之后的每道工序都按部就班，再没出现令人反胃的场景。可要是真杀了人，想到手中的“肉制品”就是曾与自己说过话的某人，又该是怎样的滋味。
　　最后过了包装线，杜一新拿到了成品。外观来看，只是平平无奇的盒饭。而猪主管此时再次出现了：“走吧，我们去见老板。”
　　跟在猪主管身边的还有另一个猪员工，以及身着玩偶服的李琪琪。她要比他们先一步完成，也不知等了多久。
　　杜一新本想凑过去跟女孩交流一下，对方却跟失神了一般，并不搭理。
　　办公区坐落于另一幢楼。比起工厂的阴冷与血腥，这里要显得温暖舒适许多。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间间办公室里，坐着成批西装革履的猪，正噼里啪啦地敲打电脑。
　　“因为我们量大又便宜，订单可多了。”猪主管说着，神色是掩不住的骄傲。
　　它领众人来到顶楼办公室，敲门：“老板，新人到了。”
　　得到回应后，开门进去。里边，一个身材较其他猪都更为臃肿的家伙坐在办公桌后面，桌上放了一个金属制名牌——“猪小弟”，职位总裁。
　　“老板。”猪主管一改之前的暴躁模样，态度毕恭毕敬，“您要先尝哪位新人的？”
　　猪总裁鼻子里哼出一道气，慢悠悠抬手，用它那又短又粗的手指指向李琪琪。而女孩还在发呆。
　　“还不快过去。”猪主管小声骂了一句。
　　李琪琪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将盒饭递了过去。而陪同的猪员工则将早已备好的餐具呈给总裁。
　　这只猪鼻子里又哼出一道气。
　　猪主管却好像听懂似的，不住道歉：“是、是，对不住，我下来会好好教育的。”
　　猪总裁这才接过筷子，夹起肉片，在灯光下打量几眼，塞入口中。接着，细嚼慢咽。
　　对方动作太慢，杜一新几乎要以为这是只披了猪皮的树濑了。好在猪总裁终于吃下去了，放下筷子，哼唧一声。
　　“好、好。”猪主管应了，转头朝女孩道，“老板说你做的不错，要给你奖励。”
　　李琪琪迟疑：“……是？”
　　猪主管得到老板允许后，从办公室里的柜子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收好了。”
　　“谢谢……”她没敢打开铁盒看，揣进怀里。
　　接下来轮到杜一新了。他颇有自信地打开盖子推了过去。猪总裁依然同刚才那样，拾起后在灯光下打量，再缓缓送入口中。
　　“……”
　　然后，它凝固了。“呸”地一声将肉片给吐出来，一拍桌子站起：“这是猪肉！”其敏健的身形，完全不见方才的拖泥带水。
　　原来这猪会说人话吗。杜一新见它刚才哼唧半天，还要猪主管来翻译，还以为它只是头普通的猪。
　　而猪总裁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猪都如临大敌，猪主管更是不可置信：“你竟敢……”
　　“等等，先听我解释一下。”
　　猪主管骂道：“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杀了同类，还吃它们，简直罪无可赦！”
　　“这不是猪肉。”
　　“还想狡辩？老板都尝出来了！”
　　“不信的话你也尝尝？”
　　猪主管脸涨得通红：“胡说八道什么，我又没吃过，怎么会知道……”说这话时，它像是意识到什么，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老板。
　　但总裁不愧为总裁，面不改色，手一抬：“给我拿下他。”
　　猪员工第一个动了起来，可手还没碰到杜一新，身体就僵住了。接着，脑袋和身体分离，巨大的猪头滑落下去。
　　在其身后，另一名“猪员工”模样诡异，拿着一把锋利的砍刀。
　　“叫保安，快叫保安！”猪主管生的人高马大，实际却没什么战斗力。见属下惨死，顿时没了邀功的心思，只顾抱头鼠窜。
　　而它，是第二个遭殃的。
　　应晟脱掉盖在身上的猪皮，抽出沾满鲜血的长刀，皱眉：“真不痛快。”他将砍刀丢掉，拿出一直以来使用的金属球棒，空中挥舞几下，终于满意了。
　　猪总裁见两个手下瞬间被杀，手抚上桌底，像在找什么东西，手腕却被抓住。
　　杜一新：“别叫人啊。”
　　结果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大力挥开。猪总裁身体瞬间膨胀，竟一下子把衣服给崩开了。脑袋顶到房顶，胸前密草丛生，獠牙从嘴里伸出，比起家猪，更像是妖化的野猪。
　　它一把掀开办公桌，如同玩弄轻巧的玩具，直直朝应晟冲过来。
　　应晟闪开。猪总裁撞到墙上，整栋大楼地动山摇，随即警铃大作。
　　糟糕，要是猪都涌过来了，估计难以应付。
　　杜一新飞快脱掉碍事的玩偶服，想要上前帮忙：“速战速决！”
　　“别碍事！”应晟再次闪过一击。敌人虽然身形庞大，但动作也很灵敏，压根找不到还手的时机。
　　直接炸了吧。他拔下一枚指环：“你先出去！”
　　杜一新见应晟动作，忙拽着缩在墙角发抖的女孩出去。出来时，已听见楼下传来大批脚步声，察觉异常的猪保安正往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