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符合我的价值观。”
　　“哈？”应晟刚想说你的价值观关我屁事，但联想到还有求于人，硬生生憋了回去，“那你想怎样。不快点结束这个游戏，死的人会更多。”
　　“可你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确信谁才是打开副本的人，不是吗？何况，如果真正的凶手隐藏在幕后，你又想像上次那样，杀掉所有看见的玩家吗。”
　　应晟轻哼一声，放下球棒：“算了，反正现在我也没有义务帮白鸟收集钥匙，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说完这话，应晟就离开了。估计是回到自己房间，又或许是去其他地方晃悠。杜一新也准备趁这段时间，做一番调查。
　　他翻了床底、衣柜和书桌抽屉，只在抽屉里找到一对耳塞、一副手铐以及一把手铐钥匙。应该是未免乘客受到人鱼歌声吸引而准备的。尝试去开屏幕，却只显示花屏。恐怕只有外边开始录像实况转播时，这里才会出现画面。
　　根据“小美人鱼馆”的主题，变故应该会发生在人鱼浮上海面、开始歌唱那段路程。如果能挺过去，就算通关成功？
　　杜一新不太确信。
　　离开房间，来到甲板上。宴会已接近尾声，不少人拿着酒水来到外边观赏海景。而泱泱人群中，一时间竟找不到同身份的玩家。大家似乎都散开了。
　　他到底没找到有意义的线索。眼下只有乖乖等时间流逝，等变故到来，再随机应变。
　　.
　　依稀能听见歌声。
　　游轮随水流漂浮，连带着房间轻微晃动，宛如催人入睡的摇篮。
　　杜一新迷迷糊糊的，似乎要昏睡过去。突然，一道警铃响起，震得他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与此同时，房间内荧屏自动开启，映出一片深海。画面好似静止，但细细看去，会发现有几道黑影从水面下掠过。
　　人鱼？
　　现在几点，开始了吗。
　　不知是否错觉，似乎能依稀听见外边传来凄美婉转的歌声。虽然没有歌词，却悲极戚极。
　　杜一新忙找出耳塞戴上。耳塞质量极好，世界一下子陷入寂静，似乎一切再度恢复安宁。
　　可是画面显示，水里的几道黑影正在慢慢靠近。目前为止还较远，但等它们游近，音量变大，不知道耳塞还起不起作用。
　　他看了眼手铐，有些犹豫。虽然有钥匙，可如果突生变故需要离开房间，那么把自己拷住无疑是一个愚蠢的选择。但如传说中的故事那般，被歌声迷惑后无法控制自己，又该怎么办。
　　在杜一新犹豫期间，其他房间的人也听见了警报。多数人都选择听从船长的忠告，塞住耳朵，戴上手铐。却也有少部分人偷偷离开房间，想亲眼目睹人鱼的芳容。
　　一家三口的房间也被分开了，但都相邻。女儿的房间在正中间。她听见警报后，一下子翻坐起来，找到耳塞戴上。正要给自己戴上手铐，又觉得有些不放心，钻到了床底下。
　　床板与地面的空间十分狭窄，若非女孩过于瘦小，否则肯定钻不进去。她趴下，将手铐绕过床柱，“啪嗒”一声，将手铐拷上。
　　房间里一定是最安全的。但即使出现了意外，只要不被发现，就一定没问题。
　　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只能在心中默数，以掌握时间的流逝。当她默数到200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从床底下看不见全貌，只看得见一双纤细的双腿，那双腿踩着高跟鞋，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先是打开衣柜，接着又掀开被子。最后停在中间，静站几秒。
　　李琪琪半点大气也不敢出。她不明白这个女人找自己有什么事，难道说，现在正在说话吗。
　　要不要……把耳塞拿掉。
　　就在女孩犹豫时，那双腿却转身离开了，没关上门。又有一道人影从走廊经过。她认得那裤子的样式，似乎是海军服。
　　他们是船员？为什么要进来，是来确认乘客有没有按规矩戴上耳塞吗，还是有别的目的？
　　走廊里，那两人像是在交谈，停留了好一会儿。女孩犹疑片刻，战战兢兢地摘下耳塞，想听对面的人究竟在说什么。
　　“……”
　　咦？
　　那并非人语，反而更近似于深海生物穿透脑皮层的呢喃。接着，两人分散开，分别敲响一左一右两扇门。
　　女孩瞳孔猛地缩小。在她旁边的两个房间，住着她的父母。
　　妈妈、爸爸……
　　“砰！”
　　门被暴力踹开。呆在房间里的杜一新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却发现是应晟。对方衣着倒是干净，只是球棒上沾了不少血，似乎刚经历过一番恶斗。此时嘴巴张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杜一新默默取下耳塞，“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应晟：“……”
　　然而，不需要更多解释。此时此刻，船内外传来刺破耳膜的尖叫。仿佛指甲刮过黑板，凄惨尖锐，如同正经历世间惨案一般。杜一新倏地从床上站起，还没迈步，却又被推了回去。
　　应晟：“干什么去。”
　　“我想看看现在的情况。”
　　“找死啊你。”应晟皱眉，顺手关上房门，将声音隔绝在门外。
　　房间隔音效果不得不说很好，刚才还几乎近在眼前的人间惨剧，顿时化为了背景音。再加上那空灵清冷的歌声，一切血腥都被隐藏在房门之外。
　　等等、歌声？
　　杜一新扭头看向荧屏，人鱼已经离得很近了。其中一条坐上焦岩，一边梳理海藻般的长发，一边轻声哼唱。画面陡然拉近，正好完整拍摄到人鱼的侧颜。


第19章 童话主题乐园（五）
　　精灵般的尖耳，湿润细腻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非手中透明的蹼，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是正在拍摄广告的电影明星。
　　仿佛察觉到视线，人鱼抬眼看了过来。
　　“嘭！”
　　然后，屏幕碎裂，瞬间出现肉眼可见的电流。
　　竟然是应晟直接把屏幕给敲碎了！
　　奇怪的是，与此同时，那宛若空灵的哼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一开始就是电视的声响。
　　“什么人鱼海。”应晟不屑，“不过编个破故事，播放影片罢了。”
　　“既然没有人鱼，那现在外面袭击人的家伙是谁？”
　　“人鱼没有。”应晟扭头看向门口，“鱼人，倒是有的。”
　　如同应证这句话，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是登船时见过的服务员。身材玲珑有致，姿态优雅，唯一的区别，便是那美丽的容貌，竟变成了一颗巨大的鱼头。
　　触须垂直双肩，鱼鳃张合，仿佛希冀着空气中的水分。眼睛长在两侧，眼白占了大半，显得木讷又别具一格的恶心。
　　应晟毫不怜香惜玉，直接挥舞球棒过去。
　　鱼口大张，约有半米之宽，口腔里散发恶臭，足以将整个脑袋给包进去。
　　“臭死了，漱漱口吧你！”球棒抵进口中，应晟手指一弹，指环落入鱼嘴深处。接着，他将球棒拔出，一脚就把鱼人给踢了出去。
　　“嘭！”瞬时间，就炸了个稀巴烂。
　　门再次合上。
　　见识到这行云流水的表演，杜一新敬佩鼓掌。
　　“总之，也就这么回事。”应晟甩了甩球棒上的污渍，发现甩不干净，便抹到了床单上，“现在下不了船，明天靠岸就可以出去了。”
　　“好吧。”杜一新站起来，“所以你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些NPC？”
　　“何必想那么复杂，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反正，我绝不会做让自己失去行动力的事。”应晟挑眉，“做出这种事的人，都是死有余辜的笨蛋。”
　　而这时，却有一个听从NPC建议的人，在警报响起后戴上耳塞，困住了自己。
　　当看见那人身鱼头的怪物进入房间时，王浩近乎是绝望的。他哆嗦着双手，想用钥匙给自己开锁，却发现锁孔压根对不上。这所谓的手铐钥匙，竟只是个摆设。
　　神啊、神啊……
　　鱼人一步步靠近，他几乎能闻见对方身上的腥臭。
　　如果这世界真存在神，看在他从没做过坏事的份上，救他一命吧！
　　许是感应到同伴的呼救，方尤扭头看向门口。但最后只是打了个喷嚏，放下手中的鱼人尸体，揉了揉鼻子，走进房内。
　　他关上门，取下耳塞，笑着看向正在擦拭刀身的女孩：“没想到你不仅长的漂亮，武力值也这么高。我还说要保护你呢，真是见笑了。”
　　方尤外号“百人斩”。凭借他帅气的外表与丰富的经验，但凡他看上的女人，无论是热情似火的辣妹、还是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无一不败倒于他西装裤之下。但是，眼前这般极品的美人儿，却还是第一次见。
　　初见时，以为是冰山雪莲，不可轻易采摘。接触后，才发现是一枚冰冷的刀锋，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有趣不是吗。
　　方尤舔了舔嘴唇。何况，这女孩明显熟知这里。只要讨好她，安全逃走肯定不成问题。
　　至于他那个倒霉的同伴，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
　　残酷的屠杀持续了一整夜。
　　或许是门前躺着鱼人尸体的缘故，杜一新的房间再没有怪物踏入。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亮了。靠岸后，船身停止摇晃。此时，有人在外边敲门。杜一新警醒，却没有立即回答。
　　“您好，我是船长威廉。”外边人开口，依然是富有磁性的嗓音，“船已经到港口了，请您收拾一下，准备下船。”
　　“……好，我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应晟。对方一直靠坐在墙边休息，此时也只打了个哈欠，随意站起。杜一新打开门，外边空无一人，干净得一尘不染。无论是鱼人的尸体还是血迹，都不见踪影，仿佛之前所见只是幻想。
　　“愣着干什么，下去吧。”应晟先一步走了出去。
　　出来甲板。外边阳光正好，天空呈碧蓝色，一片明媚。海鸥掠过海面，拾起一条扑腾的活鱼。
　　甲板上只剩下服务员，客人们都不见了。
　　下船，踏上陆地。迎接他们的依然是那双有蔚蓝色眼眸的英俊船员。他朝两人行了个军礼：“不知二位此行是否愉快，‘小美人鱼号’再次期待两位的光临。”
　　“这是此次航线的纪念品。”船员递给二人两个小盒子，打开，里边装了一枚泪滴状的蓝色水晶，“【美人鱼的眼泪】，所有男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确定不是【美人鱼的口水】吗。
　　收好后，其他人也陆续下来了。是那个中年女人和她女儿。女人双脚发颤，几乎连站都站不住，需要女儿搀扶，才不至于跌倒。
　　“女士，需要帮忙吗。”船员贴心地要去扶人。但中年女人看清他的相貌后，竟大惊失色，就这么沿着阶梯滑落下去。
　　“女士……”
　　“不要！你不要过来！”中年女人挥舞着双手。
　　船员双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但没人给他解围，只好佯装无事，将纪念品递给新来的人。只可惜中年女人跟碰见害虫似的，拼命往后缩，最后还是女儿代其收下了。
　　“感谢几位的搭乘，祝之后的旅途，一帆风顺。”
　　这就是全部人了？杜一新看着这寥寥的人数，好像要比之前少上几个。女人的丈夫，两个男生，还有那个穿了宽大卫衣看不清样貌的女孩儿。
　　大家都死了？
　　“我们刚上来时有八人，现在只有四个。另外四人去哪了？”杜一新问船员。但对方却听不明白问题似的，只歪头疑惑看他。
　　“别废话了。死都死了，也不能从它们肚子里掏出来。”应晟朝肩甩上挎包，“走吧。”
　　杜一新叹口气，一同离开了这“小美人鱼馆”。出去前，察觉背后视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船员还在目送他们。温柔的碧蓝色眼眸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冷。
　　游园手册上，对应“小美人鱼馆”那一栏，自动落上印章。
　　第一座童话馆，攻略完成。
　　虽然在“小美人鱼馆”经历了一夜，出来时间却没过多久。天空依旧被黑暗包围，仿佛静止一般。建筑物的图像上，小美人鱼依然在和鱼群嬉戏，这时看去却与初见不同，莫名生出一股冰凉彻骨的阴森。
　　翻看地图，离“小美人鱼馆”最近的童话馆，分别是“睡美人馆”与“三只小猪馆”，而后两者完全是不同的方向。
　　就目前来看，似乎没有攻略顺序的说法，所以无论先去哪儿大概都行。再看应晟，一副兴致寥寥的模样，估计对攻略也没啥兴趣。目的已达成，若非杜一新拦着，可能早就杀光所有人出去了。
　　“那个……”沉思间，杜一新却听一道弱弱的女声呼唤自己。
　　李琪琪搀扶着母亲，面色难看：“我们该怎么办才好？爸爸、去世了。如果继续下去……”
　　杜一新看向她。这个女孩面容稚嫩，看上去还是学生。也许是性格缘故，一直都是一副柔弱模样。现在她父亲已经死了，那么凶手范围，便缩小到她和她母亲之中。
　　还没发话，却听那个中年女人摇头：“我不去、我不去童话馆了，谁逼我也不去。”
　　“妈妈……”
　　李母手指向杜一新：“你、你去！找到出口，带我们母女俩出去！”她说着，突然就痛哭起来，“我命苦啊，嫁了这么个臭男人。都凑合大半辈子了，突然就死了。就算出去了，拖家带口两个孩子，我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