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中单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MAYKWOK
MAYKWOK  发于:2020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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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文被这眼神中的冰渣子击中,咳了一下,道:“十分钟之后我出来。”
  Kimmy没说话,戴上口罩,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埃文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匆匆进了房间,跟医生打了个招呼。
  医生是位年长的女士,长相就让人心生亲近。埃文已经跟她很熟悉了,在刚才Kimmy的座位上坐下,问道:“这次怎么样?”
  医生摇头道:“他的情况比第一次来要好一点,但是康复的速度太慢了。”
  埃文动作一顿,小心翼翼道:“‘太慢了’是什么意思?”
  “就像一座冰山,我们花一年让他融化了十分之一。Kim的情况太特殊了……”
  医生似乎在斟酌语言,埃文道:“您说。”
  她很坦然地道:“我认为Kim已经不需要接受心理上的干预了,他现在的孤独更有可能是环境造成的,能不能让他回家,和他的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在一起?”
  埃文顿了顿,道:“……他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不常在家。”
  医生道:“难道他的父母就没有一点担心他吗?他还没成年,一个人在康复中心住着,这真的让我有些生气了。如果他是我的儿子,我一定会二十四小时照看他。”
  埃文沉默了,Kimmy表现出来的成熟让他有时候忘了他的年龄。上个月月初,Kimmy才满十六岁。
  他抱着这样沉重的心情出了门,Kimmy听到响动,立即睁开眼往前走。他走在前面,让埃文觉得他似乎又长高了一点,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已经快一米八了。只是他身高拔得太快,他又瘦,衣服下空空荡荡,有几分单薄的意思。
  诊所大楼弯弯绕绕,他也记住了路。
  上午刚被铲雪机铲过的路面,现在又积满了厚厚一层雪。从城市上方俯视,洁白的城市像被包裹在深蓝色宝石中的冰块。只是灯光点亮了这座巨大的冰块,像要把它融化。
  他们踏上返程的路,康复中心在离波士顿市中心二十公里远的温索普小镇上,开车要一个小时。
  Kimmy抱着手臂,看窗外单调的风景。雪夜碰上堵车,道路上尾灯红成一片。埃文趁堵车的间隙看了一眼旁边,Kimmy已经睡着了,纤长的睫毛安静垂下,口罩下露出一截高挺的鼻梁。
  如果Kimmy跟其他十六岁的少年一样,上了高中,应该是全校女生追求的对象吧。
  车子可以动了,埃文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回到中心,他马不停蹄地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他向医生要了Kimmy画的简笔画,上面大概是一只鸟,或者什么背上发蓝光的怪兽。他搜了两个小时,也没搜到Kimmy画的是什么。
  或许这只鸟是他自己创造的?毕竟还是在有丰富想象力的年纪……
  埃文又叹了口气,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就是当面问他。不过Kimmy上次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他都忘了。
  他快到走廊尽头,钢琴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埃文受母亲爱好影响,很快听出了他弹的是默克多·让的临终作,《To Death》,致死亡。
  琴声来到第三篇章,左手开始压抑的和弦,右手却是流畅的音阶。故事中默克多梦见死神举刀,不觉得害怕,反而道:“你的镰刀上有花瓣,你从南方来吗?”
  埃文有些沉醉在琴声中,但又觉得有些不对——曲调中似乎缺少了什么,让这首曲子听起来像一只缺了翅膀的蝴蝶。
  埃文敲了敲琴房门,琴声没有丝毫间歇,他等了一会,把门推开了。
  即使在弹钢琴,Kimmy也没有把右手的绷带取下来,埃文没有靠近,盯着他看了一会,两个小节之后,他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Kimmy没有用食指,一些音节没有着落,呆呆地留在五线谱上。
  Kimmy的右手手腕不能承受大于5千克的重量,手指的灵活程度也有所下降,但是都还可以克服。作为一个具备专业素养的医师,埃文当然会设身处地地考虑患者的感受,所以,他刚接受Kimmy的时候,用了一个月时间“模拟”了Kimmy的生活。
  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过五千克的东西,换只手一样能提,如果是要搬动大型的家具,Kimmy家既然有钱把他送到中心呆了一年多,家里也不至于连个佣人都没有。
  埃文也想过那方面的问题,不过换只手似乎也一样可以解决。他连这方面都考虑到了,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贴心。
  他问过Kimmy的家长,是否是因为事故场面给Kimmy留下了阴影,导致他不愿意去面对,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Kimmy曾经回过事故现场,而且不止一次。这就说明他对此不仅毫无阴影,甚至算得上怀念。
  琴声戛然而止,Kimmy合上琴盖,像要准备回房间了。埃文想了半天的措辞,最终干笑着道:“……苏珊医生说你画得很好。”
  Kimmy往这边看来,埃文举起手中的纸扬了扬,道:“……很有想象力、让我,呃,想到了美元侠的那个小坐骑……”
  Kimmy面无表情,埃文声音渐渐变得虚弱:“……其实也没什么。”
  埃文尴尬地站在那里,脑子里全都是辞职的想法,没想到Kimmy却第一次主动开口,道:“不是坐骑。”
  他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见少年认真地道:“这是一只鸟。”
  Kimmy无意解释更多,径自走了。埃文不可置信地检查一遍纸上画着的小怪兽,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背上发蓝光的鸟?!
  不过知道这是鸟,查找工作就变容易了很多,埃文最终找到了跟画上最相似的鸟类,再结合Kimmy是韩裔,他画的鸟,应该是被称作“釜山的守护神”的釜山雀。
  釜山雀是蜂鸟的一种,体型娇小、生存能力低,在上个世纪末,釜山雀仅存五百多只,釜山市政府为了保护这个具有悠久历史并且被视为釜山人民精神象征的物种,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给剩余的釜山雀都注射了一种名为“AR17”的β类动物神经药物,这类药物含有荧光成分,被注射之后的釜山雀背上荧光成分聚集,看起来就像背上在发蓝光一样。
  看了半天,埃文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还觉得釜山雀挺好看的,想买两只养着,毕竟二十年过去,釜山雀已经不再是濒危物种。
  过了几天,他照例去房间看Kimmy的情况。在疗养中心,每个患者拥有独立的一套房间。Kimmy一般都会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好几天都不出门。门被设计成不能反锁的样式,埃文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他像往常一样进去,看到Kimmy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电视。
  埃文一看电视,英雄联盟S7全球总决赛重播,心中大喊一句真是太好了!这下终于跟Kimmy找到了共同话题,我爱LOL!
  埃文自然地在Kimmy旁边坐下,为了防止Kimmy因嫌弃走开,他特地跟Kimmy保持了一米的距离,看清屏幕上选手的操作后,他故作兴奋地道:“哇!VT真的好厉害哦!这团战,简直跟一个人一样!”
  Kimmy看着屏幕没说话,埃文道:“你也会玩LOL吗?要不要加个好友?”
  自然是不敢想跟Kimmy加好友的,他没见过Kimmy玩游戏,对于Kimmy来说,对右手操作要求很高的英雄联盟肯定不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但是他却看得如此专注,就像自己身处舞台之上一般。
  录像播放完毕,又从开头放起。
  埃文看完三遍,已经克制不住想吐的冲动了,匆匆去了趟卫生间,裤兜里的电话响起,他坐在马桶上掏了半天。
  接起来,竟然是院长的电话,通知他准备Kimmy的出院手续。
  埃文没反应过来:“他要出院了?”
  院长只是道:“明天就是圣诞节,他的父母会来接他。”
  挂断电话,埃文说不上什么心情。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松口气,像送走一位滞留机场多年的流浪汉,但是知道明天就要给自己照顾的第一位患者说再见,他还是有点微妙的伤感。
  Kimmy正在看第四遍重播,埃文在门口看了看,转身走了。
  2017年的圣诞节比去年冷很多,但是这天的波士顿没有下雪,所以适合送别。
  埃文这天的安排是送走Kimmy,然后就回母亲家吃晚饭。Kimmy的父母比想象中来得早,早上九点就到了,埃文开着接送的车,领着身后的宾利到Kimmy房间楼下。
  Kimmy的父母都礼貌地跟他道了谢,两个人都很温和,并不是埃文想象中那样严苛不近人情的父母。保镖把Kimmy的箱子搬上车,只是人不见下来。
  埃文道:“……我上去叫他。”
  Kim先生摇头道:“等他自己下来吧。”
  结果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埃文有点怀疑Kimmy根本不知道自己父母来了,但是箱子都搬下来了,人不可能不走啊。
  相比之下,Kimmy的父母显得淡定许多,坐在沙发上轻声谈话,考虑到埃文的感受,用的是英文。
  埃文听他们谈到手术,没忍住,问道:“Kimmy要进行手部的手术吗?”
  Kimmy的妈妈微微摇头,道:“他不接受手术。”
  “为什么?”
  Kimmy妈妈没说话,轻叹口气。Kim先生道:“他认为这样对其他人不公平。”
  埃文:“能让自己的手康复,对其他人有什么不公平的?”
  “他的手伤不能自行愈合,需要植入一个麦洛芬小板,”Kim先生解释道,“就像在伤口搭上一座人造的桥梁,代替被破坏的道路。只是之前是公路,现在变成了铁路。”
  埃文:“……”真是很生动的比喻。
  他问道:“他的手会比康复之前还要好吗?”
  Kim先生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有着对研究成果的骄傲:“这是我们五年来在智能医学上研究的成果,我们希望患者康复之后,能比康复之前更好。如果他接受手术,手部的灵敏度能比之前提升至少百分之二十。”
  “……如果他不接受呢?”
  “他从未接受过,从去年发生事故之后我们就一直试图说服他,但他坚持自己的想法,”Kim先生叹了口气,“他选择了接受暂时性治疗。”
  “暂时性治疗?”
  “每三个月注射一次修复药物,注射三年。”
  埃文:“为什么是三年?”
  “Jafreins II在人体内的滞留期是三年,”Kim先生道,“三年之后会开始产生抗体。”
  楼上传来脚步声,Kimmy终于下来了。他还是穿得很薄,脸色苍白,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像一个高中生。现在看他,又觉得他仿佛头顶一个巨大的倒计时。
  宾利车在大雪中渐渐消失,留下的车辙也很快被雪覆盖了。
  埃文收拾了东西,出门的时候,一片雪花落在眼睫上。


第五十六章
  在母亲家度过了一整个圣诞节加新年假期后,埃文意识到自己不是很想上班。
  之前,他就在办公室见过那些其他医生治疗下的、奇奇怪怪的病人——或许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应当对病人一视同仁,但工作后的第一个病人还算好相处,这让他对之后接手的病人的要求也不自觉高了许多。
  一周后,他从病房里走出来,深深吐出口气,抹了把脸,感觉自己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身后的门被磁铁无声吸住,轻微的撞击声从后传来。
  埃文回头,看见玻璃背面沾满了透明的胶状物,就知道是里面那病人又把压力皿砸了过来,他不禁庆幸自己走的及时。即使新装的房门隔音很好,也可以想象肇事者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有这样沉闷的一声。
  护工过来,埃文对她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护工点点头,道:“格林博士,有人在办公室等您。”
  埃文才想起今天约了病人家属,他连忙整理了一下领口:“是科沃克女士吗?”
  “不,”护工道,“是位年轻的先生。”
  埃文的办公室不大,中间放着两张红色的单人沙发,是他从斯托顿的宜家买回来的,那位先生却没有坐,而是站在沙发旁边,欣赏墙上挂着的复制画——马克·维森的《波士顿雪夜》。
  听到埃文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伸出手道:“您好。”
  埃文跟他握了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他有一张很明显的亚洲人脸孔,单眼皮,肤色白皙,带着金边眼镜,身上的西装笔挺,连袖口都雪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极致又变态的机器感——是的,“机器感”,埃文脑海里面跳出来的就是这个词,没有比它更准确的形容了。
  他道:“我是裴东燮,是Kim的哥哥。”
  虽然是亚洲人,他的英文却是完全的美式口音。“Bae”和“Kim”显然不是一个姓,他们俩长得也不像,埃文猜想他应该是Kim的表哥之类。
  有一个多月没听到Kim的名字,埃文有些怀念,道:“Kim现在还好吗?”
  “身体状况还不错,”裴东燮回答,“只是最近在准备手术,他没有说,不过心里还是很害怕的,我们想请一位心理医生陪伴他度过难关。”
  埃文:“原来是这样,我们中心的确有擅长心理治疗的医生,不过他不接受外出治疗。”
  “没关系。”裴东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埃文舒了口气,想跟他说自己还有同学在干这个,就听见他道:“您很合适,我们想邀请您到首尔住一段时间,按小时计费。我已经跟院长沟通过了,他表示同意。”
  埃文:“但是我并不是心理专业的,严格来说,我研究的方向是人类脑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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