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勋装傻：“什么？”说着就要把文件夹塞回柜子，李许家眼疾手快地扒住他的手，一触即开。他翻开这本文件夹，直接拈起一叠唰唰唰往下找，果然找到一张《股权转让协议书》。
　　李许家食指往下滑，“……此合同一式三份，自签订日期第二日生效。”
　　傅梅寇签名之上，有一个电子版签名，像素块都能看出来。但是写的是韩文，李许家才想起，身边似乎就有一个看得懂韩文的人。
　　金尚勋犹自回味着刚才肌肤相碰的触感，只觉得他的手比想象中还要软一点，就是动作不怎么温柔。他回神，看着李许家扯着的袖口，道：“怎么了？”
　　李许家把合同摊在他面前，道：“这是什么？”
　　金尚勋虚着眼睛看了一下，李许家心道是近视眼刚才你怎么发现的？催促道：“快点。”
　　金尚勋慢悠悠道：“一个人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是一个人的名字，我问你他是谁！
　　李许家看穿了他的技俩，便道：“跟你双排下路，我辅助，好吧。”
　　已经不是商量的语气了，仿佛这样就可以让金尚勋轻易地答应。金尚勋微微一笑，反问道：“这样简单的条件，宝贝觉得我会答应吗？”
　　李许家道：“不犯法都行，快！”
　　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金尚勋反而开始收拾文件夹，示意他先把那张协议书放进来：“我记住了，先收好吧。”
　　他们收好站起来，李许家望着他道：“现在行了。”
　　金尚勋靠着柜子，低头道：“亲我。”
　　李许家：“？？？什么——”
　　他俯视着李许家，不容置疑道：“你听懂了吧。”
　　手机因为没电关闭，唯一的光线只有书房外投射进来的月光，映在他脸上，眉目都柔和得不可思议。李许家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他。
　　——“生存剩余时间一分钟，敌人还有三位。”
　　“这是交易有效的最后一分钟，六十秒后无论你怎样问我我都不会开口了，”英俊的恶魔低沉着嗓子诱惑道，“没有人会知道，为了你的小秘密，牺牲一下都不行吗？”
　　他看了下手腕，道：“四十一秒。”
　　他没有继续提示，李许家却仿佛听见了秒针转动的滴答声。
　　他久久没有动，最后十秒钟，金尚勋似乎放弃了，挺直身子道：“游戏结束了，我们走吧。”
　　不能结束。
　　结束比失败更可怕。
　　他手指抓紧手下的衣服，闭着眼睛，飞速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然后装作无事发生般，低着头不看他，道：“可以了。”
　　金尚勋抬起手指，贴在唇角，静静感受着。
　　一片尴尬的沉默，李许家感知到什么般回头，却对上门口傅泽惊愕的眼神。
　　“你们——？！”


第四十八章
　　李许家立刻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句台词太过经典，傅泽光顾着震惊，茫然道：“哪样？”
　　金尚勋从阴影中走出来，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环住李许家的腰，李许家连忙闪开，他笑了一声，亲昵道：“做都做过了，还害羞。”
　　李许家知道他是在说刚才的亲吻，却不知道在别人耳中又是一番含义。
　　鸡皮疙瘩迅速爬满全身，傅泽颤抖着道：“做过了……？”
　　李许家瞬间明白他想成了什么，满脸飘红，恨道：“你别说话了行不行！”
　　金尚勋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李许家咳了一声，朝着傅泽做出一个和颜悦色的表情，道：“……是这样的，刚才我看到这边有人，然后——”
　　傅泽：“就搞上了？”
　　李许家：“……”
　　他努力做出的表情如同玻璃碎片般飞速从脸上分崩离析，恨不得现在就死掉。金尚勋终于开口拯救道：“好了。”
　　“开个玩笑。”
　　傅泽一脸“这他妈也是开玩笑你怕是在逗我”，却因为长年处于某人的压迫之下，扯了扯嘴角，道：“哈哈、哈。”
　　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了，李许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第一次这么希望被子可以溺死人。金尚勋在他头顶上道：“不想知道是谁了吗？”
　　李许家闷闷道：“说。”
　　金尚勋隔着被子揉了揉他头顶，李许家觉得自己就像金尚勋魔爪之下无力挣扎的小龙，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上方传来的声音道：“你知道INPO集团吗？上面的签名是韩民浩，INPO集团的一个理事。”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INPO集团，虽然INPO集团最出名的还是电子产品，比如金尚勋使用的，很受年轻人欢迎的INPO手机，有以高昂的价格和超高性能著称的INPO S系，还有以时尚外观媲美单反出名的INPO Me等等。INPO集团从重工业发家，现在已经成为了世界知名财阀。跟本国的四星集团、美帝的香蕉集团和天朝的轻窗集团并称四大智能产品出品商。
　　是比长河集团更庞大的存在。
　　世界，是不是由两半组成的呢，一半是现在所处的地方，另一半是因为世界发了烧飘出去的灵魂。他们生活在没有发烧的世界上，只能看到发烧的世界不小心投下的影子，影子是可以踩在脚下的，也可以拥有任何事物的触感，但你就是摸不到它。
　　他突然觉得好笑，扬起的嘴角却似乎扯到了心脏，笑不出来。
　　他终于回应道：“好。”
　　被窝里被呼吸打得潮湿闷热的空气将他包裹起来，很快眼前发花，之前看见的太空也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冬天与白雪、烧不暖的水、红色墨笔书写的信笺。如果没有打开那封信，现在他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被子被扯开，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李许家吸了一口气，仍有些恍然。金尚勋的下一句又把他拉了回来：“蜂鸟工作室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
　　“没想好。”
　　李许家感到自己头上滑下三根黑线，他道：“你知道他们打假赛？”
　　金尚勋道：“我看到常丛山给你发的消息了。”
　　李许家直起身子，道：“我不是第一个，常丛山说我是第五个，还有一个……”他有些艰难地道，“在我们队里。”
　　金尚勋有些意外，挑眉道：“不是我。”
　　“我知道。你觉得是谁？平时我没上，看不出来。”
　　没想到金尚勋重点全不在此，他笑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李许家憋了一会，道：“猜的。”
　　金尚勋笑得更开心了，道：“那我也努力猜猜吧。”
　　李许家：“……”
　　被这么一歪楼，刚刚因为震惊而压下的暧昧与尴尬又涌了上来。他才发现自己跟金尚勋隔了不到一个小臂的长度，连他呼吸的热度都能感受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穿回去给自己捶上几下，主动送上门，是不是有病？！
　　李许家紧张了几天，终于选择性遗忘了那天发生的事。
　　金尚勋识趣地没有以此调侃他，这让李许家松了一口气，既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那就干脆当没有发生过。
　　但是，他再也不好意思拒绝金尚勋上课般的邀约，因为他怕金尚勋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金尚勋的底线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傅泽当晚发微博说“这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课，我操”，他不仅用大号点了赞，还纠正了傅泽的错别字。下面评论都是“哈哈哈我没看错吧被Lion纠正了”“经鉴定来恩哥含有99%的天朝血统”，偶尔也有人怀疑说“为什么我觉得这个黑暗指的是Lion呢”，下面的迷妹马上反驳“欧巴性格这么温柔，是不是人啊这也能黑！”，引得众人纷纷点赞附和。
　　现在英雄联盟一共有一百七十多个英雄，经过金尚勋严密的计算，李许家和他每天至少solo四个英雄，才能达到教学目标。
　　李许家道：“你是不是没学过除法。”
　　金尚勋的回应是微笑着注视他，然后食指缓慢地擦过唇角。
　　李许家：“！！！”
　　如果说之前和杀哥的solo是普通模式，现在和金尚勋的solo就是噩梦模式。
　　才打五分钟，金尚勋就道：“小家，为什么你补兵的时候这么紧张？”
　　隔着屏幕也能看出紧张？！李许家道：“没有。”
　　金尚勋视线停留在他握着鼠标的右手，意有所指道：“指尖红了。”
　　因为太用力地握着鼠标，不仅指尖被压红了，连指节都有些泛白。
　　金尚勋道：“太早补兵，节奏很容易被对面卡掉。”他示范性地绕了兵线，“如果对面这样带，兵线看起来还在我们中间，但其实你补兵要比之前往前两到三百码。”
　　闪现的距离是550码，如果这个时候被GANK，即使交了闪现，效果也肯定没那么好了。
　　金尚勋对细节的要求严格到令人发指，李许家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所有英雄位移技能记得清清楚楚，似乎在他眼里，整个地图都是由数据组成的。李许家对数据的理解也仅仅局限在时间和伤害上，至于位移全看手感，听金尚勋一说，顿觉头都大了。
　　他没忍住，打断了突然变成话痨的金教授，道：“算这个有什么用？算对算错结果不都一样吗。”
　　金尚勋停了一会，摸着下巴道：“可以预防闪现撞墙？”
　　李许家：“……”这个倒是很实在。
　　带入金尚勋的视野，以自己为圆心，以位移距离为半径，比如闪现就是550码，用眼睛画一个圆，闪现能到达的最远地方就在圆周上。不过他现在目测还不准，而金尚勋已经到了可以随心所欲乱按闪现的程度了。
　　Solo完他们换了视角看击杀录像，李许家可以看到金尚勋用了哪些技能把他杀死。本来他就看得懂，金尚勋还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解说“这里其实我先A了一下”“看起来我是在走位其实我是在找闪现位置！”“我知道你用了E所以先卡你走位~”，李许家默默忍耐，刚想打断，一转头，视线却聚集在金尚勋的睫毛上。他的睫毛不算浓密，但是又长又翘，下面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因为凑得太近，他甚至可以看见他眼中明亮的光点和鼻梁上薄薄皮肤之下青蓝色的血管。果然是混血，血管颜色都和自己的不一样……
　　金尚勋得不到回应，也转过头来，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视了。李许家出神了一两秒，才后知后觉地别过眼。金尚勋在旁边调侃道：“我帅吗？”
　　李许家面上不动声色，自以为装得很好，却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尖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忘了要说什么，他只想从这种暧昧的氛围中尽快脱离，便咳了一声，道：“为什么这里要出腰带？”
　　金尚勋没看他的故作姿态指着屏幕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因为刚好有钱，我闪现还有四分钟，就先买这个做一段位移。”
　　“是吗。”李许家打算多问几次，绞尽脑汁想问题，刚想问出来，却被金尚勋打断了。
　　金尚勋看着他道：“小家。”
　　“嗯？”
　　“你喜欢我？”
　　李许家：“？！”
　　现在他们还在训练大厅，众人还在旁边打游戏，龙王恰到好处地骂了句“真他妈痴心妄想还打龙”，但是他们座位近，又凑在一起说话，别人根本不会注意去听。
　　李许家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有。”
　　金尚勋唇角微弯，道：“犹豫了。”
　　“——！”
　　都是因为你偷看他引发的误会。
　　是误会吗？为什么看出神了。
　　因为他长得太帅了啊！
　　暗卡也长得不错，为什么你没关注他。
　　他是我兄弟。
　　Pika长得也很漂亮吧，你也没偷看过她。
　　……我对她不是那种感情啊！
　　对金尚勋，就是那种感情吗？
　　李许家最终道：“随便你怎么想吧。”这句话说过很多次，但似乎这一次说出来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底气。他像一个被戳开的气球，看上去还是一个气球，其实心里已经在不断漏气了。
　　金尚勋体贴地没有多说，似乎已经胜券在握。李许家匆匆上了楼，翻出之前收藏的页面——“如何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又翻了一遍回答，说的全都是废话，没一句有用。上次看完写的备忘录有简单两条——“1.不能试；2.冲动。”
　　一般人即使看到了他手机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两条的意思是“不能为了确定自己的性取向而跟同性恋交往”和“可以通过对同性有无性冲动确定”。
　　只觉得金尚勋好看的话，只能说明审美问题吧。而且，自己从来就没有……
　　他立即加上了第三条：“我不是。”
　　打完最后一个字，顿觉轻松许多。即使跟金尚勋住在一个房间，他也不会被他传染的。


第四十九章
　　“喜欢我的鞭子吗。”
　　耳边一道声音响起，正在烧翅膀的灭世魔王加徐L回头，眼前出现一道银色的长鞭，被人捏住首尾，鞭身弯起，抵在他身旁的岩石上。
　　他回头，对上一双银灰色的竖瞳，男人海蓝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发尾在小腿边一晃一晃。他屈起左腿，皮靴踩在李许家大腿旁边，李许家懵道：“金尚勋？”你怎么会在这里？！
　　金尚勋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哑声道：“I’m King Ed Sang Hoon，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