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严只看了一眼,狂笑就收起来了,变成了勾在嘴角上的一个笑颜。
只见落日余晖下照耀的夕阳红透,在背景上好像打上了柔柔的光芒,他就那么随性潇洒的靠在花圃上,一双大眼睛内映照着梁恩泽的样子,目光深沉如有实质,鼻梁高挺嘴角带笑,他搜肠刮肚的找了点美好的词形容一下,温柔、自信、和煦带一丝成熟的调皮。
梁恩泽确实画功可以,只一个多时辰功夫,晕染上色一气呵成。
孝严不好意思起来,脸有些红,两手不规矩的环在了梁恩泽的肩膀上,和他鼻尖贴着鼻尖:“我哪有这么稳重好看?”
宛若画中仙。
梁恩泽笑了,也没说话。
孝严自鸣得意:“情人眼里出潘安了?这两张画太珍贵了,我要裱起来,恩泽,以后我们找画师,给我们画一张和相,好不好?”
“嗯,”梁恩泽重重点头,“名字就叫做,梁恩泽和神棍的日常配合。”
孝严:“应该叫恩泽和孝严的神仙生活!”
梁恩泽:“孝严,我看叫做梁恩泽和大型犬的日常生活最贴切。”
孝严:“别把我当宠物,快把我当家人。”
“哈哈哈,我可以不把你当大狗了,可你以后也不能什么事只把我当保镖。”
梁恩泽知道最近苏公公突然落马,案件是由大理寺侦破的,可能是和自己弟弟的案子有关系,可是孝严嘴太严了,应该是担心牵扯到他,什么也没说。
孝严坏笑,眼睛中犹如深沉瀚海,无赖道:“你就是保镖,情人保镖。”
梁恩泽觉得和孝严说什么他全能继续贫嘴,他不说话了,趁着日头下山,四处光线不亮,索性直接星眸半闭,一个吻印了下来。
孝严心中沾沾自喜,他以前还担心梁恩泽过于矜持,可能不会回应他的一堆小动作,现在看起来想多了,一吻终了:“恩泽,此间有一条小河,是护城河的分支,夜间有很多人放花灯,还有不少小吃好玩儿的东西,我们也去走走?”
别说,晚上还没吃饭,两个人全饿了,此处虽然是个景点,可晚上这个时辰,人也不多,岸边几个做小生意的摊贩个个有一搭没一搭,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尤其几个卖烤肉串和卖烤饼的小摊子,飘着丝丝的香味。
孝严兴致勃勃的领着梁恩泽“恩泽,你吃过这些小吃摊吗?”
梁恩泽摇摇头:“没有,我娘说不干净,吃了对肠胃不好。”
“真是高贵的傻子,”孝严笑着揶揄他,“你娘骗你的,三个铜板就能买来的乐趣,怎么还给剥夺了呢?”
梁恩泽皱眉:“我娘骗我做什么?”
“笨蛋,小孩子乱吃东西不好管理呗,你听了话,不生病不闹肚子,你娘少了不少事呢。”
孝严已经在卖烤饼的小吃摊前站住了,只见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夹层铁桶,夹层里烧着碳,几个半干不净的坛子里装着牛肉、酸菜、葱末和辣酱等配菜,小摊子上还拉着一个小条幅,上边写着——陇西锅盔。
孝严明显轻车熟路,笑着冲肩膀上搭着条毛巾卖锅盔的大叔打了个招呼:“盔叔,好久不见,我要两个牛肉锅盔,肉要双份的。”
大叔还真认识他,眼睛明显一亮:“呦,黑小子你怎么来了?可一年来的没见你了,我马上给你烤!”
说着一边揉面往里边装馅,一边往他身边看了一眼,见到了月白风清的梁恩泽,闲聊道:“总陪着你来的那个瘦子呢?这个干净公子是你朋友?”
看来确实常来,梁恩泽看着脏兮兮的铁桶,油腻腻的勺子,觉得可能无法下口,听孝严搭话:“小九找花姑娘去了,他嘛。”
孝严贼兮兮的冲梁恩泽一笑:“是我特殊的人。”
盔叔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把锅盔团成了饼贴在了桶壁上,大大咧咧的胡扯:“马上就熟了,这个公子长的又白又好,要是个姑娘能嫁给你啊,你小子就烧了八辈子香了。”
说的黑小子心花怒放,笑的像夜来香开花似的:“我本来就祖上有德,烧了高香,哈哈哈。”
盔叔看他高兴的样,继续逗他:“长的可比你好看多了。”
孝严摸着自己性感的下巴:“盔叔,是比我好看,可也没好看很多吧?”
“拿好了,趁热乎吃。”
梁恩泽接过孝严油纸包着的锅盔,觉得脏兮兮的不知道如何下口,疑惑道:“孝严,这东西能吃吗?”
孝严饿了,已经咬了一口了,理所当然道:“当然能吃,我已经开始吃了。”
梁恩泽闻了闻:“可我觉得怪脏的,你看大叔的围裙,上边全是油。”
孝严不以为意:“恩泽,你太不食人间烟火了,我们在野外烤的野物,有的还沾着草木灰,你不是也吃了吗?”
梁恩泽摇摇头:“野外未经其他人之手,其实烤熟了更干净,可这锅盔,大叔把它贴进铁桶里的时候也没洗手啊?”
孝严直接伸手把锅盔举到他的嘴边,大力推荐道:“你也太可怜了,这可是陇西一大特色,陇西甘州的人吃它就算是过年了,没吃过属于人生遗憾,再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来来来,咬一口。”
美意难却,何况闻着还不赖,梁恩泽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口,却不想香软甜口,内中的牛肉鲜到有一股大馆子怎么也做不出来的味道,觉得难以置信,眼睛睁大了问道:“孝严,甚是美味,真的是三个铜板买来的?”
孝严洋洋得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小时候零花钱有限,还要和岳九一起花,我们两个早就把京城周围好玩的好吃的摸遍了。”
喜欢吃是人的本能,梁恩泽就算是再公子端方,也不能免俗,竟然放缓了脚步:“孝严,要不我们再去盔叔那里多买两个吧,晚上饿了的时候当宵夜。”
“不不不,”孝严转过脸来,啃着锅盔治止他:“你留着点肚子,好吃的东西多着呢,我们一会就从街的这头,吃到街的那头。”
万事开头难,开头了就不难,梁恩泽觉得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两个人不大功夫又站在了西域烤羊肉串的人小摊前。
梁恩泽刚把锅盔吃完,油纸扔掉,看到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串食指大动,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让孝严和烤串小哥说要烤哪些。
只见孝严轻车熟路,三下五除二就各种大小的羊肉串各点了五串。
两个人拿着一堆串子就坐在了小河畔的堤坝上,大大小小足有一百多串,孝严不能拿铜板付账了,掏出去一两银子。
饶是梁恩泽再新鲜,也觉得点的实在太多,他拿起一串,但见烤的油汪汪冒着香气,上边的芝麻和辣椒面透着诱人的气息:“孝严,你点的羊肉串太多了吧?眼睛大肚子小,再好吃也吃不完这么多,浪费了。”
只见孝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吃个串还吃出了一脸凝重来:“泽,我们刚才点的是羊肉串吧?”
梁恩泽觉得他莫名其妙:“是啊。”
孝严:“泽,西域人无商不奸,不知道吧?”
梁恩泽点头:“嗯,经常在京城小偷小摸的,每年全要抓几百上千人。”
第74章 良辰美景
孝严咽了一口口水,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泽,你知道挂羊头卖狗肉的话怎么来的吗?说的就是他们,说是卖羊肉串,不过羊肉挺贵,不一定是羊肉,有一些可能是用猪头和狗肉在羊肉汤里煮一煮,之后冒充羊肉和真羊肉掺在一起卖给咱们的。”
梁恩泽恍然大悟,仔细想了半晌,质疑道:“猪肉和狗肉好歹还是好肉,以他们的本性,不会用捡来的死猫烂狗冒充吧?”
想想就恶心。
孝严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聪明的恩泽,这就是我买这么多的原因。”
梁恩泽哭笑不得:“没烤之前你都分辨不出来,烤了你怎么分辨?”
孝严豁出去了:“只要过了舌头,我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看我挨样尝一尝,真的是新鲜好肉我们就吃掉,是假冒的咱们就丢掉。”
梁恩泽:“你尝?”
孝严:“嗯。”
梁恩泽馋虫已经被勾起来了,理所当然的点头:“如此甚好。”反正舍不得孝严吊不到羊肉串。
自己要做是一回事,不过看梁恩泽一副舍得他的样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孝严装做泪奔:“泽,你可真不心疼我。”
梁恩泽拍着他肩膀安慰他:“没事没事,你尝到不对劲就吐出来,反正肯定是没毒的。”
孝严说干就干,他舌头灵敏着呢,平生最会吃,挨样开始咬,之后说结论:“这一串是鸭子肉烤的,不过也是新鲜的,凑合吃。”
“这一串,好像是猫肉,酸的,不能吃。”
“哈哈,这个最大的串是羊肉串,运气不错,一会慢慢品尝。”
“坏了,这个好像是死了的狗肉烤的,呸呸呸,好恶心。”
“…”
真别说,没多大功夫,孝严还真把各样的尝了个七七八八。
孝严尝串,梁恩泽就坐在一边拿着一个红柳大串边吃边看着他尝。
就剩下最后一样,肉色偏红,孝严拿起来闻了闻:“肉看起来还挺瘦的。”
梁恩泽一口肥瘦相间的羊肉入了口,美味到让他觉得自己小时候白活了:“孝严,已经够吃了,要不我们别尝了吧。”
孝严贼心不死:“已经买来了,万一是真羊肉呢。”
他说着话,就咬下来一口,细细的嚼了起来,肉质偏柴,带着一股子腥味,他胃里突然一阵子翻江倒海,把串子一扔差点直接吐出来:“呕,天,丧良心的黑小贩,孝严爷爷想回去揍他。”
梁恩泽觉得不对头:“怎么了?”
刚才尝出来不少假货,也没见孝严要打谁啊?
孝严恶心的天昏地暗,吐的眼睛里都含泪了,半天才缓过来:“杂种狗,把死老鼠当做羊肉卖给咱们了,少揍!”
按理说孝严这么惨,梁恩泽应该也跟着义愤填膺才对,不过今晚良辰美景,小吃星河,梁恩泽难得的放下了君子端方之意,看孝严像个梨花带雨的美人似的,竟然笑了:“哈哈哈,快快快,我这里有水,你漱漱口。”
两个人好了伤疤马上忘了疼,在河堤上换了个位置趁热把能吃的串子全下了肚,直接吃成了十二分饱,之后心满意足的从河堤上跳了下来。
梁恩泽看了看浩瀚夜空,清风拂面确实舒服,不过也快三更天了:“孝严,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孝严觉得梁恩泽有些可怜,看来家里小时候管得挺严的,应该还有宵禁的时间:“哎,回去多没意思啊,走,我带你去买花灯。”
河边放河灯的人多,卖花灯的小摊就在河边,各种各样造型的月宫灯、兔子灯还真不少,在灯火阑珊之处,孝严和梁恩泽还真的认真选了选,最后买了一对中号的莲花猴子河灯,还一个小一号的灯笼。
梁恩泽对河灯倒是有印象:“孝严,你之前放过河灯?”
“嗯,”孝严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一双眼睛笑的弯了起来:“我小时候被鬼常在缠得不轻,老想把小鬼送走,好睡个安稳觉,那时候读了几天书,思考着应该先礼后兵,有那么两年的时间,逢年过节就和我娘去庙里放驱邪避祟的河灯,可惜对待恶人,礼教是没用的,什么效果也没有。”
他想想就心疼自己当年放河灯的钱:“求人不如靠自己,还不如把河灯用来许愿呢,也许心诚则灵了?”
梁恩泽少见的逗他:“书上不是有典故,说放了河灯心诚则灵的吗?”
孝严很少见梁恩泽讲故事,心情雀跃:“什么典故,说来听听?”
梁恩泽说的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典故,他见孝严愿意听,就清了清嗓子,慢慢道来:“前朝唐朝的时候,有宫女久居在深宫之中,她不想红颜老死,渴望爱情和自由,可人终究争不过命数,就在元宵节的时候,将写了渴望自由的含蓄小诗的河灯放入了宫内河里,河灯顺流而出。”
“飘出宫的河灯被城外的侍卫捡到了,侍卫从小诗中不仅看到了对外界天地的向往,还悟出了宫女心中对感情的期盼,他知道宫中河流出来的方向,就放了孔明灯,说知她心意,喜欢她的烂漫和思想,虽然身不能至,可是可以孺慕之思。”
孝严没想到梁恩泽还能讲个爱情故事出来,好奇道:“后来呢?孔明灯不容易被捡到吧?”
梁恩泽笑:“有缘分怎么会捡不到呢?”他说完了看孝严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自觉失言,不说话了。
孝严已经把刚才的话当尚方宝剑供起来了,欢欣雀跃的好似要飞:“是啊,你我有缘,才互相在茫茫人海中捡到了彼此了。”
两个人大男人难得有童心,把两盏他们属相的猴子河灯点燃了放进河水中顺流飘走了。
孝严看着点点烛光在潋滟的水上越飘越远,拍拍手站直了身子问梁恩泽:“泽,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梁恩泽目光随着河灯飘远:“愿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了就不灵了。”
孝严瞪大双眼盯着河面,不满道:“可是我很想把自己的愿望告诉给你呢。”
梁恩泽食指竖在薄唇间:“嘘,不可说。”
孝严怏怏然的住了口,之后继续盯着他的河灯。
却见两个猴子河灯虽然是一前一后的放走,但是可能是水流有急有缓,竟然互相碰撞了几次,之后纠缠在一起了。
孝严哈哈大笑,用手指着河灯:“泽,你快看,快看,好好的意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