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别拖延时间。”见喻易拿的动作磨磨蹭蹭,宝贝用余光扫过暂时没有人闯进来的第八节 车厢后方,冷声催促道。
喻易揪着口袋那块布料,在对面的忍耐范围内左掏掏,右掏掏,磨得宝贝的手指又微微下压了几分,才总算是掏出了一张写了44的白卡。
“我找到了。”喻易对着在忍耐极限边缘的宝贝,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号码牌。
“拿过来。”宝贝命令道,举着枪的手并未放松。
“冷静啊小弟弟,千万别开枪,我这就拿!”喻易动作顺从地向着宝贝靠近,在他走到离宝贝将近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宝贝言语制止了他的前进:“就停在那儿,把号码牌递过来。”
此时因为喻易与宝贝的距离很近,二人的身高差距让宝贝不得不抬高手臂,微微仰头。
如果忽视他手中那把枪口几乎戳到喻易额头上的枪,他看起来就像是弱势的一方。
喻易从善如流地停下了脚步,右手拿着号码牌缓缓向着宝贝递去,攥着符纸的左手蓄势待发。
宝贝另一只手稍微一抬,那只手上的枪竟然凭空消失了,然后那只空出来的手就向着喻易右手的号码牌伸过去。
喻易左手微动,刚想趁机将左手的符纸贴上宝贝的手臂,却突然脖子一痛、一凉,被一股巨力向着相反的方向重重地扯了过去。
乍一被袭,还没反应过来的喻易只能被动地被扯着后退。
与此同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宝贝双目亮起了探照灯似的光,依旧举着枪的手将枪口瞄准喻易拿着号码牌的右手,扣下了扳机。
这次枪声并未响起,因为从枪口/射出的子弹在半空中就崩解成了虚无。
这是……建筑师技能的逆运用?
喻易目光微凝。
一阵咳嗽声从他的背后响起。拉扯的力道在将他彻底拉离了宝贝之后骤然松开,但喻易因为惯性,身体依旧难以控制地后退。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了什么,才总算稳住了身子停下。
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鼻梁上又滑得东倒西歪的墨镜,就被一道身影挡在了前面。
喻易向前看去,只看到一个周身都罩在黑色斗篷中的背影。他面前的,正是刚刚还被他坑了一把的三危。
他刚刚应该就是撞到了三危身上。
喻易摸了摸后颈,刚刚在他被拉扯过来的途中,他感到自己的后颈碰到了一节冰凉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
喻易的视线下移,向着三危垂下的右手望去。目之所及的,是在黑暗中依旧显眼的、冷玉般的手指,只不过因着隔壁车厢蔓延进来的火焰,三危手指的皮肤映上了火光,看起来显得透明而虚弱。这让喻易又想起了刚才的咳嗽声。
喻易重新把目光上移,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看着面前再次被笼罩在灰调中的男人,他的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
不同于喻易还有闲心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宝贝神色忌惮,另一只手上再次出现了一把枪。他平举着双手,总共两把枪都对准了面前这个一身黑色斗篷、拿着长柄黑伞的男人。
即使在这个火焰入侵的黑暗里,宝贝的视界的主色调也是一如既往的令他作呕的绿色,绿色中间是白色的准星,准星旁侧还有一些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的,该死的文字:
信号:良好
战斗系统:开启-自由模式
能源:90%
状态:待维修(debuff:undefined)
数据库:AAW,CIWS,W/S,MAMA
这是他自己的信息。而他面前这个黑斗篷男人的头顶上也有着红色的文字提示:WARNING!
“你也是建筑师?”宝贝注意到了他刚刚发射出去的那颗子弹的异常,警惕地看着三危被斗篷遮了大半的脸。
只可惜他并不能够通过此举,看透面前这个搅局的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些可以通过数据分析得出机体强度的机甲。
在新手村人事中转站,他转职成了高次宇宙的特殊职业,建筑师,根据那本新手手册提供的信息,和他这些天的摸索,他推测这个黑斗篷的家伙应该也是建筑师。
“是。”黑斗篷男人并没有隐瞒,语调平静得像是浑然不在意对着自己的枪口,“你很有潜力,但你赢不了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宝贝并不服气,“那么短的距离,带着一个累赘,在两发子弹同时对准你要害的情况下,你还能毫发无伤不成?”
“你可以试试。”黑斗篷男人不为所动。
宝贝咬了咬牙,扣在扳机上的手缓缓施力,双目因为情绪激动,或者说信息处理速度的减慢,再度放射出了探照灯一般的白光。
他不擅长杀人。那个级别零也好,这个黑斗篷也罢,在对方并没有先对他出手,加害于他的情况下,他连一个欺骗自己动手的理由的都没有。
但是为了进入高次宇宙,这个挑战赛他必须要赢。如果这两个人没有被其他人解决,他最终还是要撕掉他们的号码牌,也就是间接杀了他们。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立刻、马上就开枪。
……
在宝贝与三危对话的时候,被挡了视线的喻易从三危的右肩后面探出头来观察情况,就见宝贝正拿着两把枪对着这边,枪体之上,流淌过一道幽绿色的光,看起来危险又诡秘。
一副动了真格的样子。
喻易没有忘记之前的种子选手会面中,宝贝屏幕下的数字是“4”,也就是说,他的实力是种子选手中的天花板。
喻易默默用拇指压平了刚刚被他揉皱了的符纸,估摸着等会儿要扯个怎样正当的理由,才能继续维持自己弱不禁风的文职人员人设。
他这边正打着鬼点子,那边三危已经发现了他在身后探头探脑的动作,略一偏头,脚下向右侧挪了小半步。
被三危视线中的冷意冻到,喻易一个瑟缩,缩回了脑袋,这回,他的视线再度被挡得严严实实。
喻易无法,只能凝神关注着对面的动静,随时准备着将手里的符纸甩出去。
他决定等这个麻烦解决了,就答应这个黑斗篷的合作提议。
虽然他暂时不了解这个黑斗篷家伙的意图,但这次这个黑斗篷的家伙出手救了他,也就是他的朋友了,对于朋友,当然要选择信任。喻易如是想到。
喻易等了又等,等到眼睛被涌进来的烟辣得受不了,也没见对面传来什么动静。
他正想再探头去看,却惊讶地发现对面原本还拿着枪,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的宝贝像疯了似的直接冲进了第八节 车厢的火场。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第九节 车厢,合金门的下部因为高温微微变色,火舌肆意狰狞,滚滚的浓烟扑面而来,从温度和呼吸上极力给室内的人找不痛快。
即使这样,第八节 车厢的火势也是第九节车厢所不能比的,第九节车厢尚有没有被火焰光顾之处,然而透过合金门放眼望去,第八节车厢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冲进火场的宝贝几乎是带着一头烈焰在跑,平日里嚣张的爆炸头此时已经成了重灾区,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他的身上倒是没有着起火来。喻易猜想这和宝贝身上那件绿雨衣有关。
绵延凶猛的火焰中,宝贝的身影很快被吞噬。
“你对他做了什么?”喻易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三危,右手下意识往道袍前襟里掏。
“并无。”三危转头就看见喻易一手往胸口钻的不雅动作,皱眉移开了视线。
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当头响起。
喻易刚想抬头查看铃声的来源,就被喷了一脸水。
好在一把黑伞及时撑在了他的头顶,否则,他这一身道袍就难逃湿透的命运了。
喻易又将右手伸了回来,笑嘻嘻地对撑起了伞的三危道了谢,转头观察起了四周的情况。
迟到的消防措施总算是起了作用,从天花板上喷下来的水稍微缓解了第九和第八节 车厢的燃眉之急。
喻易再往第八节 车厢看过去的时候,白色的雾气与其中隐约未熄的火光,已经将他的视线挡了个彻彻底底。
在这雾气之中,响起了主持人红桃并不被期待的声音:
“亲爱的选手们,本列车即将进入宇宙切线,请还留在最后两节车厢的选手立即离开该车厢,十分钟内不离开者,后果自负哦。”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人会和get
之前竟然有人认错小攻,内心复杂,这下应该不会有人再认错了吧QAQ
然后高次宇宙的特殊职业我重新定义(瞎扯)了一下,和现实中的不一样哦
注:
AAW:防空作战
CIWS:近程武器系统
W/S:武器系统
undefined:未定义
第12章
来自第八节 车厢的大火将第九节车厢烧得一片狼藉,前面几排座位的百叶窗窗帘都被焚得一干二净,列车外正午的天光得以透进来。黑暗被驱散,只是浓重的白雾与残火的光亮还未消却。
第16节 车厢消防设备的铃声已经停止。车厢中很安静,怪物凄厉的吼声、选手挣扎的悲鸣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站在车厢门口的两个人。
“抱歉啊兄弟,一开始竟然让你独自面对那个鸟怪。现在我已经深刻反省,深切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定好好做人,争做社会主义接班人……”喻易张口就来。
“你同意合作了?”三危的关注点并不在喻易的前半句话。
“那是当然。”喻易忙不迭回应道,“兄弟,这次你救了我,就是我的生死之交了,以后我要是真的成为了高阶预言家,有什么事尽管提。”
如果他能转职为那劳什子预言家的话。
下一刻,他面上的表情又变得神秘兮兮的,“等我一会儿,我去窗口那边看看,看看那个宇宙切线是怎么回事。”
喻易对三危做了一个稍等片刻的手势,走到了前排车厢的窗前,他想看看这个宇宙切线到底是什么。
几乎走到贴着窗的位置,白雾才不至于阻碍视线,喻易看到了窗外的场景。
从窗外飞逝景物的特征来看,列车依旧行驶在笔直的轨道上。
喻易微移视线,望向列车的前方。视角的原因,他并不能看到列车车身的前端,但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拱门。
拱门纯白的身躯截断云烟,壮丽的浮雕与正午阳光的照耀,让它如史诗中举起火炬、撑起天幕的巨人。巨人悲悯地俯瞰大地,也许正在悲悯这名为极夜号的列车极夜般迷惘的前路。
这扇拱门和他跳向铁轨前看到的拱门一模一样。
将窗外的景物尽收眼底,喻易收回了视线往回走。
车厢内依旧白雾浓重,但三危的位置并不难找,喻易很轻易地在雾中找到了一把标志性的黑伞。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沉默地握着伞柄,撑着庄肃的黑伞,用端正得近乎刻板的站姿站在原处。
低调的黑斗篷,和周遭神秘而不灼目的气质让他仿佛融入了雾中,有如雾中崖岸,独立于人世,朦胧而清寂。普通的一站,看起来却像是在守着什么恒久的约定。
注意到喻易的靠近,三危手腕微转,将喻易也笼在了黑伞的范围之内。二人开始向第八节 车厢进发。
“看到了什么?”三危边从斗篷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古旧的铜制怀表,低头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边随口询问。
“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一排白色的拱门。”喻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巧合的是,在我刚进到这个列车的时候,也看到了同样的拱门。”
“走吧。还有八分钟。”三危点点头,将怀表收起,对列车外的事不甚在意的样子,只声音平静地提醒道,“别离得太远。”
喻易顺从地收敛了散漫的步伐,跟上了三危。
喻易刚才隔了距离看过来,还觉得面前这个一身黑斗篷的家伙通身清寂孤冷,浑身上下也就差写上“生人勿进”四字。
但与三危说话间,这种孤冷瞬间消融了大半,就连他初见三危时感受到的傲慢也被冲散得差不多了。
喻易感到自己应该推翻刚刚那个“雾中崖岸”的比喻。别人是崖岸自高,这人倒好,明明嘴角永远平直,一幅冰冷得没有情绪的样子,但说他是崖岸,又哪有崖岸又是低头又是撑伞?
喻易觉得有趣,他主动凑近了一步,揽上了三危的肩膀,笑嘻嘻道:“嘿,兄弟,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喻易。这名字解释起来复杂,简单地来说就是知道很多事的意思。说起来我现在连兄弟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大名啊?”
“E-三危。”
三危顺口答道,在兜帽下微微蹙眉。他并不习惯与人肢体接触,况且还是那么近距离的。
三危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想通过这种委婉的方式让对方主动松开手。
只不过这个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人毫无自知之明,不仅像个牛皮糖一样,丝毫不放松手上的力道,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记得在中转站的时候,我的名字前面也多了个字母,不过是个D。真不知道这个字母有什么用。”
“看样子兄弟你也不知道,那就先不管它了。”喻易通过三危沉默的态度自动脑补了对方的答案,继续说道,这个暂且不管。兄弟你名字不错啊,我掐指一算就知道这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