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这种无形的束缚需要废点力。
喻易试着挣了挣四肢,得出了结论。
喻易凝神听了一会儿周边的动静,却不能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除了他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有规律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从四面八方入侵。
这个被茫茫黑暗包围的空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黑暗攀爬缠绕着身躯,给人一种压迫感。
看起来他是进入了建筑师构造的空间中,而且这个空间很黑。
据之前那位中转站管理员表所说,建筑师是能够借助自身能量构造器物,包括空间的特殊宇宙职业。高阶的建筑师能够构建出这样的空间,倒是情有可原。
寂静而压抑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
“嘀嗒。”
一阵钟表声倏忽出现在耳畔,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报时的电子音:“现在时间,晚上七点整。”
与此同时,一阵强光打了下来,喻易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等他适应了这道强光之后,他发现眼前多了九个漂浮状态的半透明光屏。
半透明光屏中分别有一个人,他在其中看到了自称宝贝的爆炸头少年,以及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喻易认出了这九个人,这九个都是和他一样的人渣挑战赛的选手。此时光屏呈现出的是这九个选手的上半身,屏幕中的九个人都目视前方,目光中大多有着戒备与警惕。
九个人的原本微不可查的呼吸声透过屏幕,在空旷而寂静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原本只有一道呼吸的空间几乎是瞬间变得拥堵了起来
看起来这光屏就像是什么先进的通讯工具,喻易合理猜测他此时也出现在了其他九个人面前的光屏上。但他并不能猜到主办方把他们十人秘密召集的意图。
喻易饶有兴趣地盯着光屏的右下。光屏的右下方各有一个符号。大多数人的符号都是数字,比如那个爆炸头少年是4,并且数字出现了重复,但有两个人右下方的符号却是一个问号。
这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就是那个黑斗篷男人。
结合莫得感情机器器公布的参赛人员等阶,喻易很容易就把这些数字和能量等阶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如果真的是如此……
他那丢脸的0岂不是也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底子下了?
喻易的表情立时就忧郁了起来。
“恭喜十位现场观众随机抽取为挑战赛的种子选手。”
就在这时,之前人渣挑战赛的主持人红桃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接下来就由我来介绍一下种子选手的特殊性。成为种子选手之后,首先,你们会变得更有价值,一个种子选手代表着5分。也就是说,让一个种子选手出局可以获得相比普通选手五倍的积分。”
“不仅如此,种子选手还会受到观众们的重点关照,获得直播的更多出场机会,并有机会得到来自观众席的小惊喜,怎么样,激不激动?”红桃的声音带笑,听起来似乎心情愉悦。
只不过她的愉悦注定无人理解,因为在她话音落下之时,周围只有一片沉寂,喻易面前的九个屏幕中没有人开口,喻易也保持着沉默。
用分数来代表人,这个挑战赛果然如赛前宣告的那样不把选手当人看。而种子选手什么的,分明就是一种催命符吧。喻易的思绪漫无目的地乱飘。
“不必那么紧绷。”红桃大概是觉得无趣,甜美的声音中透露着不赞同,“高兴一点,说不定你们的其中之一就能成为我们公民的一员,从此享有永生的无上荣光。”
“只要你们……拥有足够高尚的品格。”
红桃在“其中之一”上加重了声音。她煽动性的话立时起了作用,气氛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依旧没有人说话,但凝结的空气与周身入侵的呼吸声正缓慢碾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末梢。
喻易克制不住轻笑了一声。
一堆屁话。如果永生就死他至今所见的那些躯体已经死亡、夜晚被梦游症纠缠失去正常人格的公民的话,这永生可不是什么荣耀,应是催命符才对。
而且正如主持人在开局前宣告的那般,所谓“高尚”的途径,实际上只不过是蛊惑选手自相残杀的遮羞布
喻易的笑声很轻,但在极度安静的情况下,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喻易瞬间感到数道目光投射在了自己的身上。
引人注意可不是他的目的。
他抬起头,用无害的神情对着面前的屏幕,便见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他。
“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红桃也听到了这与压抑的环境中格格不入的笑声,但她这会儿却并没有表现得如一开始那般愉悦,平静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愉,“你在高兴什么,说来听听。”
喻易感到周身的气流一时凝滞,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没什么。”喻易表情无辜而真诚,随口瞎编道,“我只是觉得小姐您的声音很好听。”
喻易话音刚落,便觉那种来自未知之处的压迫感明显缓了下去,红桃的声音再度轻快了起来:“算你过关。我们来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看看你们面前的那些屏幕,屏幕的右下方都有能量等阶的数字,这些数字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每个种子选手的强弱。你们应该都知道。数字越大就越强,反之就越弱。”
这无疑证实了喻易的猜想。但喻易丝毫没有为此高兴就是了。
因为红桃说完后,他就感到数道目光再次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其中,一个背后背着长刀的男人向他投来的目光实在是不怀好意。
“那0呢?”背着长刀的男人明知故问。
“那还用说么?”红桃被逗笑了似的笑出了声,意有所指道,“那当然是手无缚鸡之力了,我相信现场的各位都是选手中的精英,怎么会出现0这个数字呢?”
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喻易听着这一男一女一唱一和,总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这下我大概成为了五分中的香饽饽了吧。喻易苦中作乐地想。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目前能量等阶最高的竟然是爆炸头少年和那个嘲笑过爆炸头少年的正装男人。他们的数字都是4。真是人不可貌相。
还有,黑斗篷男人和另一个人屏幕上的问号又是什么意义呢?
无端的猜测并不能有结果。对此,现场的人不知是处于谨慎还是什么,竟然无一人发问。
喻易等了一会儿,见依旧没有人开口,想着自己已经成为了出头鸟也低调不了,于是干脆发问:“那问号代表……”
只可惜,他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道电子音打断了。
“欢迎乘坐极夜号。”
“叮!所有乘客已就位,列车即将出行。”
一时间,天光大亮,周围瞬间由暗转明。
等四周恢复了正午的亮度之后,喻易便发觉自己目前正身处一个单人座上,他动了动脖子,意识到原本把他固定在椅子上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转头望去,左侧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他现在应该身处极夜号的车厢中,至于是哪一节车厢……
车厢的最前方的墙上,分明写着数字“9”。
喻易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并没有发现之前的那张车票。
那张在车厢那一栏写了数字“10”的车票似乎凭空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木有出现名字的小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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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渣挑战赛的直播场馆中,五个高悬的屏幕终于出现了画面,画面中,是五个车厢的场景。
每个观众的身前都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光屏。无数的城邦公民们兴奋地看着他们面前的屏幕。虽说处在梦游症中,神情看起来却并不呆滞,而是十分清醒。他们的面容或愤怒,或悲伤,或焦虑,或恐惧,扭曲的表情与他们在白昼时间中的样子完全成了两极。
穿着性感的女主持人站在舞台的中央,形貌狰狞的乌鸦面具下传出略带俏皮的声音:“亲爱的公民们,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编剧环节了,请大家将每个种子选手分配到各个车厢,五分钟后,我将公布结果。”
观众席的每一个光屏上方,都有十个人的头像。头像下有两个数字,一个是选手号码,一个是能量级,而光屏底下从1到9又排列着九个数字。光屏的中央,正有无数的文字正在疯狂地滚动着,如果放大那些消息,便会发现这是一个聊天界面:
「你们都怎么选的?我把那个44号放九号车厢了。」
「我也是,反正这种级别零的家伙很快就会被淘汰掉。」
「都放到第九节 车厢去,都放到第九节车厢去!一举解决掉这群令人暴躁的人渣!」
「我把一个级别三的,一个级别四的和两个未知级别的也放在了第九车厢,我觉得他们会为了44号那个五分打起来(笑)」
「我全部都选了第九节 车厢,场面越乱越好玩~」
「+1,我想早点结束,这群人渣到现在竟然还活着,想想就很可怕!」
「上面怎么回事!你们难道不想看最后一个环节了吗?」
「就是,前面全部放第九节 车厢的够了吧!已经连着好几届都是这样了!前几届最后关头还是这个列车,我都看吐了,你们不腻吗?」
「我按级别排序,把级别最高的放在了最后一节车厢,那个44号我也放在了最后一节车厢,没有人跟我一样吗?难过。」
「44号第九节 车厢已经锤死了吧,为了观赏性,未知级别拆了也是惯例,但那两个级别四拆不拆?」
「我拆了,我把1号级别四和5号未知放一起了,看看这届未知的含金量怎么样,上次那个未知最后爆出来只有级别三,一点意思都没有。」
「同意前面的。不过我总觉得那个5号的黑斗篷不简单。」
「呵呵,你以为披了斗篷就能跟城主一样不成?」
「前面胆子真大,人渣也配和那位比?那位现在可是在上面看着呢?」
「我这不是没提名字吗?而且现在是晚上,我也没说什么,应该没事吧……」
「好了,终止上面的危险话题!所以现在最有争议的应该是级别四拆不拆、怎么放,以及未知级别怎么放了吧?」
“五分钟到!”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通过话筒的扩音,变得极具穿透性,“接下来公布分配结果,从第九节 车厢开始。”
观众席渐渐安静了下来。
“第九节 车厢,44号、5号、11号、1号,第八节车厢……”
“以上就是这次分配的结果。”女主持人站在了舞台中央,她身后的大屏幕上,十个人的头像分别和数字连在了一起。而她踩着的舞台没有实体,只是一片深邃的虚无。她仿佛踩在万丈深渊之上。
她没有理会台下的欢呼与哀嚎,带着笑意自顾自宣布道,“那么挑战赛第一关的直播开始。”
观众席的最上方,披着白色斗篷的男人沉默地俯瞰大地,平直的嘴角昭示着他无喜无悲的心情。
他维持着恒定的坐姿坐在喧闹的观众席最上方,存在却又如虚无。
……
极夜号列车在铁轨上稳定地行驶着,列车内部的装束透着一种轻奢之风。地面上铺着深棕色的地毯,其上的每个单人座椅的材质都如高背的单人沙发,自天花板投落而下的暖黄色的灯光,与悠扬的古典乐一道,营造出慵懒宁静的氛围。
只不过这用各种装潢营造出的外在的宁静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宁静,因为这列车上乘坐着一群某种意义上的亡命之徒。
极夜号的第九节 车厢中,喻易正在思考着神不知鬼不觉溜出车厢的技术性问题,因为——
“那个零阶的家伙,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一阵粗犷的声音从车厢的后面传来。
喻易记得这个声音,因为刚刚这个家伙还隔着屏幕,用饿死鬼看大鸡腿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喻易偷偷摸摸地隔着座椅往后一瞄,便见一个背后背着长刀的男人正从后面一个座椅一个座椅地寻过来。
喻易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觉得他在这节车厢。一节车厢的载客量有限,压根装不下他之前在台上看到的近百人,也许对方是动用了什么技能,也许对方只是想诈他出去。如果是前者,他觉得对方迟早要找到自己,如果是后者,他就更不可能自投罗网了。
喻易粗粗望过去,后面的座位上有不少生面孔。也就是说,有不少并不是人渣挑战赛的选手。但这些人却对男人背后一看就是凶器的大刀无动于衷,看手机的看手机,哄孩子的哄孩子,仿佛选择性失了明,就像按固定程序行动的游戏NPC。
现在他最大的庆幸就是,除了他右侧第三排的那个黑斗篷男人,他附近的其他人都是NPC,所以即使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也毫无反应,而那个黑斗篷男人正向窗外,似乎也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喻易正这么想着,便见那个黑斗篷男人转过头,把头转到了他所在的方向。
虽然男人的大半张脸被兜帽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目光有若实质化。喻易感到了这道视线中似有若无的清寒。
喻易猛地收回所有的小动作,规规矩矩地坐回了原位,一时担心那个黑斗篷男人为了那五分对他出手,或者把他暴露给后面正在找他的背长刀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