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和伏羲刚离开，通天就兴冲冲拉着两位哥哥过来了。
　　“二哥，本君这回收的徒弟资质可比你那玉鼎还要好。”通天卖力地炫耀小徒弟，“你见了可别太羡慕小弟。”
　　元始不咸不淡呵呵两声，显然不太相信。通天的德性他再清楚不过了，说什么“有教无类”，还不是自己任性，凭心情收徒，导致蓬莱岛上全是些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满山野物，着实叫人心烦。
　　“看，这就是本君新收的徒弟……徒弟呢？本君新收的小徒弟哪里去了？！”原本该睡着柳疏舟的位置空空荡荡，通天大惊失色，声音大得把管事瑶池都给召唤来了。
　　“通天道君，出什么事了？”瑶池跑得两颊通红，颇为不安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通天这副模样，吓得不敢靠近。
　　“瑶池，你可见到原本睡在这里的那位道友？”通天急急问。
　　瑶池仔细回忆：“可是那个打扮得古里古怪，露着半边胳膊的男子？”
　　柳疏舟穿来时正是夏天，穿着短袖九分裤，这穿着即便是在洪荒也怪为罕见，是以瑶池印象还挺深。
　　“对，就是他！你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他不是被女娲姐姐带走了吗？”瑶池歪着脑袋，一脸不解。
　　“女娲？”通天愣住了。
　　他原本也怀疑过，柳疏舟无端出现在凌云殿里，会不会是谁家的子弟什么的，但又觉得可能性不太大，如果柳疏舟真是自己哪位同学的家人，那他怎么会半点修为都没有？况且后来他也表示自己不曾拜过师，这更坚定了他的念头，这才将其收为徒弟。
　　可天道明明认可了他们的师徒关系啊……通天陷入迷惑。如果柳疏舟是女娲的弟子，那他当时收徒时，天道压根就不可能回应他。
　　通天一时没理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他只明白一点：自己相中的小徒弟，被女娲带走了。
　　“女娲！”通天咬牙切齿。
　　***
　　不周山上，女娲和伏羲的双蛇洞府。
　　女娲托着腮，目不转睛看着石床上沉睡的柳疏舟，越看越是满意。
　　天生道体诶！传说级别的资质，如今就要成为她女娲的徒弟了，说出去谁不羡慕？
　　她已经能想到日后众道友用崇拜的目光看她的场景了，忍不住笑出声。
　　伏羲不得不提醒：“……小妹，还是先把他唤醒吧。”
　　女娲这才想起来自家“徒弟”已经睡了一千年，念了个诀，柳疏舟的眼睫动了动，随即缓缓睁开眼。
　　柳疏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当了一千年的睡美人，他只是有点懵，心想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动不动就睡着，每次醒来的地点还不同……
　　稍等一下，地点不同？
　　柳疏舟懵逼地盯着山洞那黑黢黢的顶部，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上回醒来他不是在一个很华丽的大殿里吗？这画风怎么转变了这么多？
　　不仅是地点变了，连身边的人都换了。柳疏舟震惊地瞪着眼前对自己微笑的红衣女人，目光又缓缓挪到女人身后的青衣男子身上。
　　这两人是先前那疯子的朋友吧？柳疏舟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他注意到这两人同样穿着古风的衣服，头发长到了膝盖。
　　还有完没完了？柳疏舟无语，心里还有点毛毛的，暗道这两位该不会也有点不正常？
　　正这么想着，他就听那红衣女人开口道：“这位道友，你可曾拜过师？”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柳疏舟差点就要说出某种植物的名字了，硬是咽了回去。
　　向来心细的伏羲察觉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拧了拧眉，默默掐指推演了起来。
　　片刻，伏羲面容古怪地拉了拉女娲衣袖，低声道：“小妹，此君已拜过师了。”
　　“已有师父了？”女娲一听大失所望，就像是放学后兴冲冲跑回家看电视结果发现今天是周二电视台休息的小学生。
　　“而且……”伏羲斟酌着语句，觑着女娲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时间大约是千年前，地点是……紫霄宫。”
　　“怎么可能？！”女娲脱口而出。这千年来柳疏舟一直在沉睡，又如何能拜师呢？况且紫霄宫里除了她和伏羲，最多加上个瑶池，还有谁知道柳疏舟的存在？
　　鸿钧身为圣人倒是能一念知过去未来，但女娲并不认为堂堂圣人会半路截了她的徒弟。
　　“到。底。是。谁。”女娲的语气登时冷了下来，仔细听，还能听到她磨牙的声音。
　　柳疏舟悄悄往后挪了挪，多年死里逃生的经验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美艳的红衣女人很危险。
　　这都什么事啊！柳疏舟欲哭无泪，好不容易那个扛剑的疯子不见了，又来了个奇怪的女人，他知道自己非酋，但这未免也太非一点了吧？
　　这时，一个声音响彻天际：“女娲，快把本君的徒弟交出来！”
　　“像是通天道友的声音。”伏羲微微皱眉，“可他为何要咱们交出他的徒弟……难道说……”
　　伏羲突然想到什么，错愕的目光落在正努力往旁边躲的柳疏舟身上，恍然大悟。
　　“通天，原来是你！”女娲也反应过来，怒火更旺，满头黑发都飘了起来，金红色的双眸变成暗红，瞳孔竖成一道直线。浑身散发着冷气。
　　“小妹，别冲——”不等伏羲阻拦，眼前红影一闪，女娲不见了。
　　伏羲长叹一口气，对一脸呆滞的柳疏舟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了声“你好生呆着”，也抱着伏羲琴像旋风一般
　　柳疏舟：怀疑人生.jpg
　　***
　　不周山的上空，三清和女娲对峙着。
　　通天满脸怒意，手上拎着先天灵宝青萍剑，一副要来寻仇的模样。道德天尊和元始天尊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也都各自拿着法宝。
　　“伏羲女娲，快把我徒弟交出来！”通天面色阴沉沉。
　　对面的女娲恢复了人形蛇身，脸色比通天还难看：“原来是你这小人偷偷抢走了我徒弟，呵，都说三清行事正派，原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
　　“你这蛇妖休得满口胡言！”元始呵斥道，他虽常常因收徒之事与通天有所争执，但见有人骂自家三弟，还连带骂上了自己和大哥，又岂能忍？
　　“我偏要说！”女娲一想到自己看中的徒弟被通天先一步截胡，就气得浑身颤抖，冷笑道，“我看三清还不如改名叫三偷，看起来多么正派，原来行的都是鸡鸣狗盗之事！”
　　说着，女娲舞着剑就要冲上去，被匆匆赶来的伏羲制止住了：“小妹，莫要冲动。”
　　听到女娲辱骂自己，通天也忍不住要动手，同样被大哥道德天尊给拦下：“三弟且慢。”
　　“我呸，通天贼子都把我徒弟给骗走了，能有什么误会？”女娲气得眼睛都要喷火。
　　“大哥别拦我，这蛇妖把本君徒弟劫走了，定不安好心！”通天满脸盛怒。
　　道德和伏羲默默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伏羲劝慰道。与三清同在紫霄宫听道，多少对彼此有所了解，伏羲也清楚三清为人正派，和西方来的接引准提不同。
　　况且三清实力高强，还有三个人，他和女娲对上，只有吃亏的份。
　　女娲平素虽骄纵任性，但还是肯听伏羲的，她勉强压下怒火，冷哼一声：“我看他们有什么好解释的！”
　　另一边，通天也被道德和元始劝下，两人开始隔空打嘴炮。
　　通天：“女娲，你可是从凌云殿带走了一人？”
　　“是又怎么样？”女娲直翻白眼，“那原本就是本姑娘的徒弟。”
　　通天眸光流转，反问：“你说他是你徒弟，可有什么证据？”
　　“我……”女娲语塞。说实话，她还真没证据证明柳疏舟是自己的徒弟。
　　见状，通天大为得意，又问：“你可知道他叫什么？”
　　“……”
　　女娲：这题我没法答。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他是你徒弟？”见女娲吃瘪，通天大为振奋，炫耀道，“本君就不一样了，连天道都能作证疏舟徒儿是本君徒弟。”
　　看着通天得意的模样，女娲简直要把银牙咬碎，偏偏还无法反驳。
　　“疏舟徒儿！”通天无意朝脚下扫了眼，神色大喜——
　　咦，那不就是他亲亲小徒弟吗？

第5章 第5章
　　把时间拨回到一炷香前。
　　柳疏舟目瞪狗呆看着女娲伏羲接连像两道旋风似的冲出山洞，虽然还没搞清楚眼下是什么状况，但多年的非酋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当前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鬼地方。柳疏舟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脑子飞快运转着。
　　洪荒的大部分修行人士都对吃穿用行不是太讲究，他们的大多数时间精力都放在修行上，不是太在意生活质量，要么随便找个山洞当做洞府，要么干脆风餐露宿，像镇元子那样专门建造了一座五庄观的修行者是少之又少。
　　伏羲女娲兄妹也属于那大多数修行者中的一员，他们所居住的双蛇洞府看上去很是朴素，只是简单地用法术开凿加固过，其中安置着石桌石床等零星家具，此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也有好处——能一目了然就找到出口。
　　柳疏舟悄咪咪地朝出口处挪步，走两步停一下，警觉地朝四周张望，确定没有危险了再继续向前走，好不容易出了洞口，眼前是一片苍翠，似乎是在山里。
　　还没等柳疏舟松一口气，就听头顶传来一个颇有些耳熟的声音——
　　“徒儿，疏舟徒儿！”
　　非酋是没有未来的。柳疏舟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条弹幕，伸出一半还未落地的腿僵在空中。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一点一点把脖子扬起，随即表情从=_=变成了0o0。
　　谁能告诉他这是个什么情况？
　　柳疏舟呆滞地看着一群人用极其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的姿势飘在半空中，伴随着通天那声惊喜的呼唤，齐刷刷数道视线都集中落在他身上，脑袋“嗡”的一声，一股酥麻感从头顶直通到脚底。
　　一定是我醒来的姿势不对，柳疏舟麻木地想。
　　通天却不知他新收的小徒弟的三观遭到了多么大的冲击，见到柳疏舟安然无恙站在自己跟前，方才与女娲对峙的怒意顿时被春风吹散。他催动脚下的腾云，瞬间飘到柳疏舟跟前，与他平视：“疏舟徒儿，还记得为师吗？”
　　柳疏舟没有回答，他缓慢地动了动眼珠，目光落在通天的腰部——
　　没有绑着威亚的痕迹。
　　“通天，你离我徒弟远一点！”女娲紧跟着追了上来，怒喝道。
　　“徒弟，你没事吧？”女娲同样落在柳疏舟身边，关切地问，语气温柔得跟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柳疏舟同样往她腰上看去，脸皮微不可查抽了抽。
　　他的小动作没有引起通天和女娲的注意，因为他们又开吵了——
　　通天：“蛇妖你讲道理好不好，他明明是本君的徒弟。”
　　女娲：“你……明明是你不要脸，抢了我的徒弟！”
　　通天：“到底是谁的徒弟，问问他不就好了？”
　　通天转过头，笑眯眯地问道：“疏舟徒儿啊，你可承认曾拜本君为师？”
　　突然被cue的柳疏舟木着脸，幽幽扫了通天一眼，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穿越，这一定是穿越！柳疏舟木然地想。忍不住抬眸扫了眼还在天上看热闹的伏羲二清，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还是修真版的穿越。
　　“疏舟徒儿？”见柳疏舟久久不回答，目光呆滞，通天皱了皱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所以，这人并不是疯子喽？柳疏舟呆呆地与通天对视，脑海里闪过先前“拜师”的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拜师？他居然拜了一个会飞的疑似仙人为师？所以他拿到的非酋剧本半路被换成了修仙剧本？
　　柳疏舟：熊猫点烟.jpg
　　通天察觉到柳疏舟的异常，眼神登时冷了下来，刀子似的目光狠狠射女娲：“蛇妖，你对他做了什么？”
　　女娲也不知晓柳疏舟内心的震撼，但她反应很快，眼珠一转，用涂着凤仙花汁的纤细手指捂嘴笑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认了个干儿子罢了。”
　　事已至此，她也想明白了。自己认准的徒弟已经成了别人的徒弟，还是天道盖章认证过的，这事实她无法改变，不过她是不会这么快就认输的。
　　——你通天能认徒弟，我女娲就不能认个干儿子吗？说起来，干妈这个名头比师父还要亲几分呢。
　　柳疏舟才从震惊中缓缓恢复，就听到女娲这句惊人之语，又石化了。
　　不是，你们修真人士都这么会玩的吗？
　　柳疏舟自然不知道自己是身为天生道体的特殊性，他突然有一种自己一夜变成汤姆苏小说里万人迷男主的荒谬感。
　　莫非他身上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魅力？柳疏舟一阵恶寒。
　　伏羲闻言差点儿没从云上一个跟头栽下去，通天的表现也没比他好多少，一双狭长的凤眼瞪圆，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眉头紧紧锁了起来，音调提高了八度：“干儿子？！”
　　见通天这副模样，女娲心里好受了些，双臂环胸，得意道：“怎么，就允许你通天教主收徒，不让我女娲认干儿子？”
　　“她说的可是真的？”通天沉着脸问柳疏舟。
　　柳疏舟正认真思考自己拿的到底是张无忌还是韦小宝的剧本，冷不防听到这么一问，下意识瞟了女娲一眼，见她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他脑后一凉，顿生一种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