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会看颜色,要能拨动楚淮声的情绪,让他生气,让他急躁,让他被安抚,让他的情绪完完全全受自己的掌控。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必这么憋屈,他可以尽情地,放肆地放纵自己。
商立江看着满床狼藉,仔细地将被单扒下,然后放进洗衣滚筒里,一个人将这一切收拾妥当,最后心情平和地躺上去,翻开了手机,脸上犹如静水一般地打开了昨晚录下的视频。
痛苦又带着欢愉的哭声此起彼伏,健硕漂亮的身躯紧紧抓着商立江的视线,被迫做出极致耻辱、勾人的姿势,还有一声接着一声无力又具有威胁的谩骂。
视频很长,商立江却看得津津有味,进度条快要到底的时候,他将视频压缩打包,发送到楚淮声的网盘账号上,还附上一句话。
——你尽管去简言行那里,但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要回来。
此时的楚淮声刚坐上简言行的车,手机早就被他扔进了下水道里,坐在后座不停地颤抖,嘴唇白得骇人。
“先去医院……”
简言行看着他的样子,多少猜出发生了什么,沉默着没有说话,车却已经朝着医院开去了。
“我要洗标记。”
倏地一下,简言行差点撞上橫开过来的货车,一刹车,停在马路中央。
“是商立江吗?”
第五十四章 他要清洗标记
楚淮声蜷缩在座位上,紧紧抱住自己,沉默着愤恨地盯着前座。
简言行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声音变得平缓。
“淮声,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腺体洗标记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而且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会变得非常脆弱,要是一不小心再次受标记……信息素紊乱,身体各项机能受到损害,你的生命值就会直线下降……说白了,会死。”
“我不在乎。”
楚淮声说完这句就闭上了眼睛,将脑袋靠在一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让简言行非常窝火,他放下所有去见的人,如今竟然成了这副样子。
“我会保护你的。”
这话不知道究竟是对谁说的,但楚淮声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安静地等简言行把自己送到医院。
他回忆商立江昨夜对自己说的话,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是他教唆的林凡,可林凡这么怂的人怎么会答应这种犯法的事情?
“言行,去A大附属医院,我要在这家做手术。”
“A市洗标记做的最好是第一人民医院,你……”
“林凡在那里,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简言行被气得不轻,但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病恹恹的楚淮声,软下了语气:“你现在过去是给他看笑话的吗?”
“你!”
“被商立江永久标记也就算了,还背着他到医院里洗标记,林凡再蠢,也知道你和商立江之间的关系不过如此。”
楚淮声“啧”了一声,轻声道:“你不懂,照做就行。”
“淮声,”简言行忍着怒火,说,“我说过,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提,不是让你这么敷衍我的!难道我和你之间居然连这点信任都没了吗?”
这话像是一根刺刺进了楚淮声心里,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每次都是在有麻烦的时候才会想起简言行,几次三番地麻烦他做这做那,他会不会已经……烦了?
“你……你放我下去吧。”
简言行一皱眉,语气不善:“你说什么?”
“我去找胡斐斐,他会……”
简言行停下车,转头盯着他:“淮声,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好吗?所有的事情,我会给你安排好。你想见林凡,至少要等手术后你的身体情况稳定了再去。还有,你确定商立江不会找你吗?”
他看见楚淮声的眼神变了,继续说道:“听话,嗯?”
楚淮声撇开脸:“开车吧。”
二十分钟后,楚淮声抵达医院,身上的烟草味若隐若现,像是在做无声的反抗,可他一闻到这股味道,以及里面包含的威胁意味,就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想起商立江对他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
愤怒,羞辱感,不甘,憋屈,报复……融成最黑暗的情绪将他侵占,整个人的气场都无比低落,并且持续到了他躺在手术床上,眼前是商立江那张恐怖阴森的脸,以及变态疯狂的眼。
“楚先生,能感觉到痛吗?”
他点了点头。
“现在呢?”
他还是点了点头。
“楚先生,那么……现在还能感觉到痛吗?”
他摇了摇头。
医生拿着单子,说道:“楚先生,鉴于您之前做过改造手术,以及您目前腺体恢复的速度,恳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手术一旦开始,腺体会受到不可预估的伤害,您确定要进行清洗吗?”
他盯着白色的医用灯,商立江狠厉的模样逐渐清晰起来,似乎在警告他,如果敢清洗标记,就会再标记一次。
不知怎的,他忽然感到腺体上的脉络跳动了一下,心底也冒出来一个抵抗的声音,叫嚣着不可以,他甚至感到有些不舍得。
永久标记一旦被清洗,身体对烟草味的渴望就再也没有了。来信期的时候不会想着烟草味的救赎,脾气不好的时候不会念着烟草味的安抚,开心的时候……也不会想着要和烟草味共享快乐。
那些东西会通通化成泡影,那里……会变成空白,不再对商立江的烟草味起任何回应。
楚淮声眨了眨眼睛,眼角有些湿润。
“我确定,要清洗烟草味信息素的永久标记。”
黑暗慢慢占据他的视线。
楚淮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商立江。那个商立江对他很好,言听计从,从来不发脾气,就算偶尔被气极了,也只会红着眼散发烟草味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在晚上的时候狠狠惩罚他。
他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一个alpha,哪里会对这样的alpha动心?可是商立江不,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对他好,锲而不舍的,掏心掏肺地满足他提出的所有不合理要求。
楚淮声还梦到自己骂他是舔狗,对方没说话,只是笑着抱了抱他,然后去学自己怎么也学不会的他喜欢的菜。
“小菜逼~有空多看点视频,你的姿势这么单一,我会厌的~”
“心机婊,你能不能信任我一点,不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妈的死变态,给老子滚!!”
一句怒吼,商立江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淮声想喊,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再往前看,商立江的背影已经模糊得一塌糊涂,他想伸手去抓,抓到的只是一团冷冰冰的空气。
不要走……
他感到惶恐,害怕,难过,不舍……直到那个模糊的背影消失殆尽,他什么也没抓住,再想喊的时候,连喊什么都不知道了。
脑海中的商立江逐渐变成……那个人。
“淮声,感觉怎么样?”
恍惚的视线让楚淮声头疼欲裂,他把眼睛睁了又睁,看见“商立江”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笑。
“小菜逼……”
随即,眼前的人脸色变了。
“你怎么了,菜逼……”
“我给你倒杯水。”
语气很僵硬,楚淮声感到很不对劲,他再定睛一瞧,对方背影没有想象中的宽大,猛地反应过来,心底一凉。
“对、对不起言行,我……”
“没关系。”简言行坐到他床边,平静地说:“被清洗永久标记的omega,清醒后很容易把旁人错认成标记自己的alpha,这是腺体受到信息素融合后遗留下来的记忆,你不用感到抱歉,如果不是我,你把别人认错了,到时候会更尴尬。”
“那……什么时候彻底消除这种记忆?”楚淮声忍不住问道,心底却不想消除,意识到这种想法,楚淮声恨不得跳起来给自己两巴掌!
简言行想了想:“因人而异,这种记忆取决于alpha。如果对方的信息素足够强大,并且永久标记的时候采取非常强硬的手段,注入浓度较高的信息素,那么留在腺体内的信息素记忆就会越深,消除的时间……也就越长。我见过最长的消除时间……是三年。”
楚淮声听至此处,心里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在这三年里,只要商立江不放弃,找到机会标记他,腺体对烟草味的记忆就会立马回来,他对商立江的渴求依旧一如既往的强烈。
“不过也有最短的,是一周。”
简言行轻飘飘的话,让楚淮声没有丝毫疑虑。那天受标记的时候,商立江像是铁了心要刻下烙痕一般地注入信息素,他敢打赌,自己想要消除记忆,绝对不止一周。
“林凡……”
“你现在不要想这些,等信息素稳定后再去找他,反正以他的情况,没两三个月是出不了院的。”
楚淮声长舒一口气,看着这间独立病房,忽然问:“商……额……”
“想问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说:“商立江他……找过我么?或者……有动静么?”
简言行的神色复杂,看得楚淮声有些紧张。
“没有,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你离开他。”
第五十五章 你是真贱啊
楚淮声一怔,随即一笑,这笑要有多难堪就有多难堪。
“哦,是么?”
他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咬着食指关节,垂眉沉思,心想商立江费尽心思设下圈套,结果还是被自己给跑了,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改造alpha是重罪,被拿了这样的把柄,要么已经想好了对策,等着他楚淮声往里跳,要么他想借用这样放纵的方式跟自己示弱……可怎么想,都是前者。
何况,他这次动的可是商立江的宝贝疙瘩弟弟。
“对了言行,用针管注入信息素的omega能洗吗?”
“当然可以,只是没这必要,因为用针管注入的信息素活性大不如本体,等过了有效期就会淡去,连记忆都不会有。”
楚淮声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躺了下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忽然说:“上次见面都没来得及问你现在的境况。”
简言行笑笑:“我挺好的,现在在一家研究院工作,不过很快就要辞职了。”
“为什么?在研究院不是挺好?符合你的职业追求。”
简言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难堪的回忆,撇开了脸:“怎么说呢,那地方待久了,心里总觉得有些歉疚。”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歉疚什么?不都是为了医学献身么~”楚淮声笑眯眯的,还说,“我想回家修养,或者去你那也行,这医院我可待不住,不然老感觉离不开了。”
“后天吧,三天观察期总得先过了。”
“成,你说了算。”
这话其实是楚淮声故意说的,简言行一定不会让自己现在就出院,但至于能留多久,又不能直接开口问,于是拐弯抹角地试探,想着再留两天,看看商立江到底会不会找过来。
然而这时候的商立江根本没有要去找楚淮声的打算,从别处拿到了简言行送他去医院的录像,就搁置一边不管了。
此时的他正一脸戾气地收拾着地上被商立洋打翻的饭菜,背上还受着对方用水杯猛烈的击打。
他收拾好残局,将手里的拖把放好,吩咐护工拿出去洗,转头就抓住了商立洋耀武扬威的手,低声喝斥:“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
商立洋泪眼婆娑的,要不是商立江赶到,他现在应该和淮声哥待在一起过着美好甜蜜的第一次信期,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在酒精味刺鼻的医院!
“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他冲着商立江大吼,还用两条一掰就能折了的腿踹他,“你干嘛洗掉我的标记,这是淮声哥的信息素,是淮声哥的,是我喜欢的人的!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算什么东西?你不就仗着比我有钱,比我力气大么……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这样呢?呜呜呜……淮声哥……呜呜呜……”
商立江没说话,只是任由他踹自己,可脸色却越来越差。
“淮声哥都告诉我了,你们就是逢场作戏,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商立洋侧着脸把眼泪抹在胳膊上,然后对上商立江那双如同古井般深不可测的眼,讥笑道:“既然不喜欢,你管什么闲事?临时标记就算是永久标记,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替我洗掉标记!”
商立江听到这里忽然笑了,手一松,商立洋就掉到了地上。
他转身拖来一张椅子,椅脚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商立洋突然紧张起来,眼前的商立江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看着商立江将椅子拖至自己面前,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