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的试炼时间是在一个月后,因着两人提早出发,是以即便路上走得并不快,到达的时候还是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几天。
凌昔辞道:“我们要不要隐藏身份进去看看?”
“也好。”越疏风道。
两人达成一致,遂换了着装和易容进城。
许是因着试炼将近,原本在众人印象中死气沉沉的城也开始变得有了些人气。行道上不止有鬼修,也开始有少数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族和妖族。
城中为试炼预留的地方基本已经搭建完毕,两人特意拐过去看了看。但外面围了一堵围墙,又守卫森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凌昔辞看不出什么特别,本想拉着越疏风去别处,却发现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遂问道:“怎么了?”
越疏风眉心轻蹙,“总觉得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凌昔辞也跟着感应了一下,却什么也察觉不到。他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周围的守卫并不少,便提议道:“不然我们找个机会进去看看?”
越疏风道:“也好。”
两人当即离开了那里,等到周围没了旁人之后,越疏风终于告诉了他,“我在里面感应到了一丝魔气。”
鬼修在修炼到金丹期后便与寻常道修无二,但在金丹之前,他们身上会有一种特有的阴气,这种阴气与魔气外表上看起来相似,但实际感受起来,却还是有很大不同。
但现在的道极大陆上,接触并感应过魔气的人很少,遂很难有人察觉这两种气息有什么不同。而越疏风作为体内有一半魔气的人,感应自然便比寻常人要敏锐那么一点。
凌昔辞并不怀疑他,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确定吗?”
“也可能是我感应错了,毕竟离得太远。”越疏风道:“等有机会离得近些了再试试看。”
在鬼城准备的试炼场所发现魔气,这实在不能算是一件小事,凌昔辞原本想当晚便去,现在也变得慎重了许多,决定等观察几日守卫的分布情况再说。
毕竟若那里当真有魔气存在,那么布置他的人必然在旁安排了防卫,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鬼城并没有宵禁一说,即便是入夜之后,街道上的行人还是不少。这或许是与鬼修与常人不同的作息有关,他们更习惯于活在暗处。
但即便行人众多,与寻常城镇比起来要安静许多,这座城镇还是安静了不少,周围人讲话也俱是细声细语。
凌昔辞观察了几日,也看出了一些细节,“他们这里的城规应当很严。”
“不止是城规的关系。”越疏风道:“他们对城主也很敬重,鬼修大都执念深重,很难管束。即便是严苛令则,没有一定的实力,也很难让他们心悦诚服。而若是严苛到了一定程度,他们势必会选择出走,但你看,城里的修士还是很多。”
凌昔辞意会,“你的意思是,这两位城主很有手段?”
越疏风道:“应当如此。”
鬼城也分内外两城,内城是需要令牌方能进入,但占地很小。与其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一座稍大了些的宫殿。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将提供给试炼的场所建在了城外,但也离内城不远。是那种发出预警之后,内城很快便能收到,并立即赶来的距离。
这也就代表了,他们如果不想提前跟那两位城主撞上的话,最好是不要泄露踪迹被对方发现。
确定了鬼修昼伏夜出的习性之后,两人便把探查的时间定在了白日。而几天的时间下来,也足够他们摸清了守卫轮换的时间。
至于外面防护的阵法,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尚未建成的缘故,法阵并没有开启,只是像模像样的多加了一些守卫。
来到鬼城的第六个白天,两人终于避开了守卫,进入了那块半建成的场地。
穿过外面的围墙之后,里面便只剩一块硕大的圆台。旁边也没有设置什么让人观看的席位,这在以往的试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
南北试炼不止是修士间的排位,更是为了方便筛选出天资更加出众的弟子进行培养。而筛选就意味着要公平,你不让旁人看,又如何能让旁人发现。只看最后的结果固然也能看出孰强孰弱,却还是有失偏颇的。
不止是缺失看台的问题,中间的那处圆台也很是奇怪。凌昔辞对魔气的感应并不像越疏风那样敏锐,但他也能感应到圆台上设置了一处阵法,而且是极为庞大的那种。
难道鬼城准备的试炼是要把他们传送到什么秘境进行比试吗?
凌昔辞兀自沉思,便也没有注意到越疏风在看到那圆台时微微变了的脸色。
碍于圆台上可能有什么防护措施,两人并没有靠的太近,确定了那是一处传送阵后,便离开了那里。
回到住处后,凌昔辞问道:“怎么样,确定里面有魔气的存在吗?”
“有。”越疏风肯定道:“似乎就是那个阵法的关系,只是不知道是阵法本身用了什么带有魔气的材料,还是传送过去的地方有魔气存在。”
这是两个推测方向,若只是用了带魔气的材料,那便有可能是他们认错了。但若是传送过去的地方有魔气的存在,这便有些难以解释了。
但不论是哪种,既然他们已经发现了,就势必要问个清楚。
但二人没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提出这个问题,便先接到了来自内城的邀请。
时间正是在他们看到圆台的当晚,两人正准备出门。
“邀请我们?”凌昔辞问,“你们确定?”
来自内城侍人态度不卑不亢地行礼,“安乐王,逸阳君,城主大人已经在内城设宴,还望二位能够准时赴宴。”
居然连他们易容前的身份都探查出来了,凌昔辞心下凛然,对这次宴席的性质也有了模糊的评估。
既然被说破了身份,便也没必要再伪装下去,凌昔辞恢复了他一贯的疏离态度,淡声道:“还请稍等片刻。”
他合上房门,征询越疏风的意见,“我们要去吗?”
若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最好是不要去的。他们白天刚去看过圆台,晚上就接到了对方的邀请,实在不能不让人觉得这其中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们明明是易容改换身份进城,却还是被对方道出了原本的身份。凌昔辞觉得,他们大概是白天的时候便被发现了。
越疏风沉吟片刻,却提出了跟他不同的想法,“我觉得还是去一趟比较好。”他解释道:“我们此时不去,便等于是错过了提出魔气存在这件事的最佳时机。”
凌昔辞心想也是,若对方当真是已经在白日的时候察觉到了他们,那么选在这个时间邀请他们的意思,恐怕便是要讨论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了。
而若是对方没有发现他们,只是恰好在这个时间提出邀请的话……
他觉得这个可能大概为零。
“那我们这就出发?”
“不。”越疏风按住他,“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去,你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坚持了下来,还有最后一天……
第49章
凌昔辞没说话,但从他抿着的唇角和偏冷的眸光也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开始不高兴了。
但越疏风的态度也难得的强硬,他道:“内城里情况不明,不论是从大局考虑还是出于我的私心,我们都不应该一起去。”
凌昔辞“呵”了一声,理智让他压下了怒气,但情感却让他控制不住得想要反驳,“那为什么不是我去赴约,你留在这里。”
越疏风表情不变,语气也十分平静,“因为只有我能够感应到里面的魔气。”
——
“吱呀”
房门被从内打开,等候在外的内城侍人只来得及行礼,还未开口,先前开门那人便朝他们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下了楼,背影三两下便消失在了人群。
怎么看那架势都不像是去赴约的。
侍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像是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又把目光投向房间里仅剩的那人,迟疑道:“逸阳君,安乐王这是?”
“他有旁事要处理。”越疏风缓步走出来,顺手带上了房门,“我跟你们去便好。”
“这……”侍人的表情有些为难,“城主的意思是邀请二位一起,安乐王有什么要事,不妨说出来的话,我们也许能帮个忙。”
“私事而已,城主那边由我来说。”越疏风语气温和,态度却强硬地得毋庸置疑,阻绝了侍人继续纠缠的后话,客气道:“劳烦带路。”
侍人不敢多言,只好闭了嘴安生转回去。
客栈外早已停好了车马,车厢外铭刻着内城特有的标识,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在侧,想要看看能够获得内城邀请的人物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凌昔辞隐在暗处,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
他方才一离开客栈,就假借着生气的表象迅速移动甩开监视的人,而后又重新换了着装回到附近。
是的,方才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只是假象,他虽然脾气不好,却也不是那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的人。作出这般作态,只不过是为了萦绕出一种两人不合的假象,蒙蔽他人罢了。
如果内城那两位当真是居心叵测,那么两个貌合神离的人,自然要比一对感情深厚的情侣更好攻略,也更有弱点。
但这并不代表凌昔辞就不生气了,他只是大局为重,暂时按捺下来。等到越疏风从内城里回来,两人还是要重新算账的。
是的,他并不担心越疏风入内城的安全问题,毕竟试炼在即,只要那两个城主有脑子,都不会选在这个时间发难,最多就是威逼利诱罢了。而越疏风也不会傻到故意跟人唱反调,虚与委蛇什么的,算是他的强项。
说来说去,凌昔辞生气的,只是对方想要把他撇开的这一举动罢了。他不是不能理解对方想要保护他的用心,但他们性别相同,哪条定律又规定了他一定要被对方保护着了?
平日里哄一哄逗一逗的也就算了,权当是两人间的情趣。这种时候还非要分个强弱的吗?
若不是时间不够,凌昔辞也不会这么快就妥协,遵从对方的提议。
与他们刚入城时比起来,内城里的人族已经多了更多,其中不乏有认出越疏风身份的人,更有一些凌昔辞也觉得眼熟的面孔,大约是在书院里见过的。
凌昔辞从上往下打量着,有些兴致缺缺。他目光随意扫过一处,忽得停了下来。
车轮划过地面发出咕噜噜地响动,马车驶入内城,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凌昔辞将目光从内城的方向收回,转身离开了原地,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越疏风身上,他倒是可以抓住机会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道路两旁的人没了热闹可看,也逐渐都散开了。有几个年轻男女倒是又在原地多留了一会儿,但也很快便离开了。
凌昔辞跟在其中一人身后,眼看着她脱离了内城守卫的视野,才快走两步上前,“唐姑娘。”
“诶?”唐笑闻声回头,原本茫然的表情在看到凌昔辞手上传讯符熟悉的灵力波动时顿住。凌昔辞既然做了伪装,必然便是不想被人发现,她压低了声音,“小王爷?”
凌昔辞礼貌道:“可否耽误你一点时间?”
唐笑欣然同意。
两人避开人群找了一处僻静的场所说话,凌昔辞道:“之前姑娘让我问的事情,我已经问过七哥了。若无意外,这次试炼应当还是我们两个人参加。但若是其他哥哥也有想来的,他便可能不来了。”
“多谢。”唐笑得了答复,先是道了谢,复又主动道:“小王爷可是需要我帮忙?”
“嗯。”凌昔辞坦然承认,“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烦姑娘。”
——
一炷香后,内城前门突然起了片刻的骚乱,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各处的防护阵法同时发出了预警,守卫们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凌昔辞抓住机会,找准缝隙闪身进了内城。
与内城外的守卫森严不同,内城里的守卫可以说是稀松平常。凌昔辞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便开始借着建筑的遮挡移动,找寻起越疏风的位置。
但不知是他找错了方向还是怎么回事,一路过来,凌昔辞少说也路过了三处宫殿,但他不止没有撞见守卫,更是连侍女都没有见到一个。
整座内城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安静得没有半点声响。凌昔辞寻了处较高的阁楼,朝下俯瞰,这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是他运气不好,是他没想到这内城的宫殿,居然有一大半都是闲置着的,只有偏后方的寥寥几栋点了灯,看起来有那么点鲜活气息。
难不成这里就只住了那兄妹二人吗,凌昔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说好的设宴款待,怎么这么死气沉沉的。
凌昔辞这般想着,闪身朝那处宫殿行去。
差不多到能远远看到那边的距离,凌昔辞便停了下来。从他现在的位置并不能听到里面的对话,只能看到殿内除了越疏风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看他的位置,应当便是那对兄妹城主里的“兄”了。凌昔辞又注意看了看二人周围的其他人,并没有在一众侍女打扮的人中发现有符合“妹”这个形象的人选。
眼瞧着殿里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凌昔辞撇了撇嘴,悄无声息地朝右侧的一处宫殿挪去。
这似乎是那对兄妹居住的地方,凌昔辞打量一番得出了结论。顾忌着可能存在的阵法以及那位没有露面的另一位城主,他探查的动作并没有太肆无忌惮,而是十分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