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呈西眼神飘最帅道长的脸,然后转到他头发,愣住了。
“啊啾!”
范呈西脊背一凉,打个喷嚏,揉揉鼻子,望望天;天气怎么突然冷了,目光一转,撞上一道散发着寒意的眸子,范呈西虎躯一震,灵光一闪,连忙回身让跟随而来的两位助手把衣服拿上来。
道袍一共十二件,十二个款,风腓看到一字排开的衣服,愣愣问道:“给我的?”
唐胥拿过一身绣着仙鹤图样的黑色道袍递给风腓:“嗯,试试,看合身吗?”
手轻轻摸上,感受布料的柔软,风腓吸吸鼻子:“唐胥,你对我真好,从来没人送过衣服给我。”
唐胥有怔忡一下,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对风腓并不好,结婚以来,竟然是第一次送东西给他。
“谢啦!”
风腓咧嘴一笑,拿着衣服对唐胥晃晃,抬手就解衣服,唐胥一把按住他:“上楼换。”
风腓疑惑晃晃头,都是男的怕什么?正想反驳,抬头看到唐胥的目光,风腓拎住衣服三两步跑上楼,那欢快的样子就像过年收到礼物的小孩子。
唐胥迈步跟上去,范呈西跟他两个助理拿着衣服也想跟上,却被小立拦住:“你们在下面等着。”
唐胥上来二楼卧室并没直接进去,而是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才推开门,卧室没人;唐胥走去更衣间,手握在门柄上,唐胥竟然有点害怕。
“咔擦!”
推开门,唐胥看到的就是愣在镜前的风腓,身上的道袍已经穿戴整齐,他微垂着头,略长的头发盖住半张脸,唐胥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那背影却让唐胥心疼。
行至风腓身后,唐胥微俯下身,下巴抵在他臂膀上,手从他腰身环过,紧紧抱住。
窗外阳光明媚,唐胥却觉得抱在怀里的人浑身冰冷。
“唐胥,你觉得我这个发型好看吗?”
不知过了多久,风腓开声问话,声音却沙哑、轻淡,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好看的,腓腓怎么样都好看。”唐胥闭起眼,感受着心底微微的泛痛;他脑海里浮现风腓这几次意外,还有他今日的白发,耳边仿佛又响起曾经的声音:娶三妻,克两妻;一生大起大落,难以善终。
风腓眯眼一笑:“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脸上扬着笑意,风腓脑海却记起师傅说过的话:腓腓,恩泽万灵是你的使命,切记,莫逆天而行。
腓腓:师傅,动物、鬼魂、妖怪等等等等这些也是万灵吗?
师傅:当然,所以腓腓,师傅要你许下诺言,永不毁诺。
风腓想,恩泽万灵什么的简直扯淡,如果师傅来到现代的话,肯定知道他们的对话特别适合一个词:中二病。
千万年来,风腓从没去恩泽过万物,只是有时路过给路边的小草浇浇水,给迷路的鬼魂指指地府的路,顺便废几个欺负鬼魂的恶道、恶僧,给贫困的人一块石头,当然,是能换钱的石头等等。
风腓所做的事都是路过的,从没主动去做过好事,那种动不动就拯救世界的事他更没做过,至少看到妲己毁灭商朝时他就没想过出手收妖,就站在旁边看着姜子牙在那折腾。
总结一句:风腓不是主角,他的使命是在凡间赖着,赖到他师傅心软把他接回去。拯救世界,从来不在他记帐小本本内。
“腓腓,下午跟我去医院,我们做个检查好吗?”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腓腓耳边,痒痒的,风腓推开唐胥:“我没事的。”
“听话。”唐胥按住风腓的发顶,幽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风腓,不容半丝退让;风腓还想拒绝,唐胥接着说道:“腓腓,其他我可以纵容你,唯独你的身体,这是我的底线。”
唐胥的眸子里面有愧疚、心痛、不忍、悔罪,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冲击着风腓,最后无可奈何点头。风腓知道检查不出来,因为这也许是天谴,因为他以万灵为祭。
事不宜迟,唐胥把检查安排在下午,吃过中午饭,风腓被唐胥拉上床睡午觉;第一次唐胥主动把人环在怀里;第一次被风腓缠在身上没有推开他。
下午一时,唐胥带着风腓去检查,老管家放心不下也跟去,车行至半程时,风腓的脑海突然出现一道声音:【风大师,我感觉到另一片人书碎片的波动,有人在抢夺它。】
风腓正昏昏欲睡赖在唐胥身上,闻讯,不动声音用灵识回应道:【善灵,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善灵回道:【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正在摆‘吸魂阵’。】
吸魂阵又名聚阴阵,专门吸引鬼魂到同一个地方,然后用符箓激发鬼魂的怒气,变成恶鬼。
“嘀嘀嘀!”
风腓手机响起,接起来,凌筱嬗的声音就出现了:“腓腓,有人在动张天师的墓,现在在摆阵,我想着他们晚上就要行动,你赶紧过来阻止。”
风腓问道:“你父亲的后事办完了吗?你现在在凤凰山?”
凌筱嬗那边有点吵杂,还在不断跟别人说着话,风腓说完好一会儿凌筱嬗才回道:“我父亲的事已经办好了,我现在Z市,正想转车去凤凰山。”
风腓马上说道:“别去,你……”
风腓本想让凌筱嬗等他,蓦然想起旁边的唐胥,一时不知所措。
【他们用聚阴阵破阵,阴气肯定会粘染人书碎片,如果人书碎片染上污垢,人书三片碎片想融合就难了。】从某方面来讲,善灵还挺信任风排的,虽然劝他别碰人书,但现在人书将会被污染,他也顾不得了。
【什么来不及了?】
【你没发现吗?我是人书碎片之一,所以我是善灵;还有另一片碎片藏身佛珠之内,这两个都是至慈至善之物,另一片可想而知;精魂碎片向来精贵,如果被污染,重新回归清澈、无垢少则千年,多则万年。】
“腓腓,你刚说什么,别去?”凌筱嬗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在Z市等我,我现在过去。”
风腓挂电话后,看向唐胥。漆黑眸子犹如一汪清泉,被仰望着,他好像是他的全世界。
唐胥移开眼,定定看着前方;车内气氛压抑,没人敢开声。
“去机场。”
唐胥三个字落下,风腓指尖不小心碰到唐胥的手指,有点冷凉。
来到机场,凌筱嬗的短信过来,说票已经买好,让风腓自己去自动柜台拿票就可以登机了。
手机挂掉后,风腓被拥进一个冰凉的怀抱中,他说:“腓腓,我答应过不爱你;所以,再见。”
莫名的话,莫名的意思,风腓不明白,他只是转身离开。
第38章 腓腓遗失的记忆【11】
“前往Z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DD320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乘机手续,请您到16号柜台办理。谢谢!”
两点十分,前往Z市的检票广播响起,风腓坐在候机室,定定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旁边的人目光时不时转到他脑袋上,盯着他白发窃窃私语,间隔着‘好帅’‘是他吧!’的叫唤。
此时唐胥已经回到唐氏,站在顶层办公室内,远远望去,帝都机场清晰出现在眼前。
唐一推门进来,恭敬说道:“唐总,唐九过来了。”
唐胥回过身,冷冽的神色让唐一暗暗吃惊;从风腓出现后,他似乎忘记了这才是真正的唐氏当家唐胥,他的温和下面,藏着让第三世界发怵惶恐的计谋与毒辣。
温润如玉的唐胥,似乎只是个错觉。
唐胥端起来桌上的茶轻啜,淡然说道:“唐九,从华国里面挑选与我八字相合之人,我给你两个月时间,人数至少十人,这事交给你负责。”
这世界上同一时间出生的人有很多,就说唐胥生辰,中元节子时出生;据统计,单华国就有五万多名,但要从这五万个名单里面找到十名跟唐胥灵魂相契合的人并不容易。
唐九脸色微变,唐九上前一步说道:“沈先生之前已经交代过这件事,我们正在华国死/刑/犯里面排查适合人选。”
话落,气氛刹时凝固起来;唐胥手指轻扣着檀木办公桌,发现沉闷的响声。
唐九是跟随唐煜过来的老人,说起辈份比唐一还高,但轮‘唐家’地位却不如唐一。问题就出在他心不够硬,还保存着一线良善,身处‘唐家’这个机构里,这无疑致命。这些年如果不是因着上一代的情分,唐九也许已经被劝退。
唐一跟唐九恰恰相反,唐胥的命令就是他的使命,唐胥说的话,他从来不打折扣。正是因为如此,唐一才会成为唐胥的贴身保镖,同时拥有‘唐家’指挥权。
唐九的反驳并没让唐胥生气,他只是淡淡道:“如果你无法完成,那么我可以派别的人来接手。”
唐九一怔,脑海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咬牙回道:“我能完成。”
唐胥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神色怠倦阖眼躺在皮椅上,唐胥捂着嘴咳嗽起来,待他再放开手时,一抹艳红出现在掌心。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唐九推门而进:“少爷,雍和宫那边回复,悬鸾大师正在等您。”
拿过手帕把手心的血液擦去,唐胥起身离开办公室。
“前往Z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DD320次航班将在17点15分截止办理乘机手续。乘坐本次航班没有办理手续的旅客,请马上到27号柜台办理。谢谢!”
机场广播响起最后一次登机提醒,风腓从身上掏出墨镜戴上,前往检票口。
“您好,请出示您的您登机……”
“嘀嘀嘀!”
风腓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递票的手顿一下,风腓对工作人员说声抱歉离开队伍;把电话掏出来,上面显示的是陌生电话。
“小胥在雍和宫门前吐血昏倒,正入院抢救,你可以选择不回来,从此以后,小胥与你再无关系;但如果你回来,我希望这样的离开不再有下一次,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手机被挂断,风腓愣愣站在原地,机场人声沸腾,风腓却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无声的世界之中;他想说服自己,唐胥的事与他无关,他想告诉自己,他与唐胥缘分已尽。
婚姻他从来没在意过,也没放在心上,帮唐胥设下四神阵,冒着风险请四神真身下凡,违背师傅诺言,万魂为祭,保得他最后五年的安康,这一切已经还清幼年欠下的红包情缘,他与唐胥之间相互已经没有亏欠,为什么他还会觉得难受。
唐胥不能死。
脑海闪过这句话,风腓拔腿就往外跑,心脏仿佛被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痛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风大师,你去哪?人书碎片的事不宜迟。】善灵着急的声音不断在风腓灵识响起,风腓却仿佛没听到般,直直往外冲。
【腓腓,你要回去吗?你错过这一次,他怎么办?你答应过他,会接他回来的。】小四的声音冲出来,带着哭意。
冲到机场门口的风腓停下脚步,问道:【他是谁?】
小四小心道:【我不知道,腓腓我真不知道。】
风腓冷声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良久,响起小四的声音:【不能说。】
风腓闭起眼,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小四着急大叫:【腓腓,你做什么?你为什么把我困住,腓腓……】
灵识里面的声音消失,风腓拦住一辆车直奔医院。
【腓腓,放弃记忆,你会后悔的。】小三的声音难得出现。
“我只知道如果我这时离开,我才会真正的后悔。”喃喃回答着小三,风腓倚靠在车窗旁,看着窗外的景色匆忙掠过,心底平静到难以想象。
宁弃永生,换他一世为人。
这句话想起来风腓仍会疼痛,只是他不能看着唐胥这样死去,因为,他好像喜欢上这个人了。
风腓来到医院,站在手术室门边的沈凌只是冷冷扫他一眼,便转开脸;老管家擦着眼泪来到风腓跟前,哽咽说道:“小胥,小胥吐的满身血,我怕啊!”
“唐胥会没事的,”风腓目光转向唐一染红的衬衣上,觉得无比刺眼:“我要进去。”
风腓这句话是对沈凌说的,目光如炬,毫不退让。
沈凌说道:“我在电话说的很清楚,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留下或者离开?”
风腓回道:“留下。”
沈凌对一直侯在旁边的院长说道:“让他进去。”
院长有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听从沈凌的话,让人带风腓进去。
手术室里医生正紧急给唐胥动手术,看到风腓进来,虽惊讶一下,但注意力马上拉回唐胥身上。
风腓是古人,他见过开膛破肚的人大部分已经死了,即使知道现代医术发达,但风腓一直住在雍和宫,甚少下山的他记忆其实还留在古代。
风腓低声道:“会痛吗?”
旁边的护士长赶紧回道:“打了麻药,不痛的。”
风腓点点头,走到床前,唐胥正闭着眼,呼吸平缓,像睡着一样;他胸膛前的唐装被血染成暗红色,脖子上也是血迹斑斑。
风腓从身上掏出手手帕,找护士长要点水,细细给他擦着。
风腓的动作很轻柔,这情景却始终很诡异,护士长与医生对视一眼,张张嘴,阻止的话咽了下去。
唐胥的手术做了三个小时,风腓就给唐胥擦三个小时,擦完脖子擦脸,即使他没妨碍到手术,医生几次都差点叫停风腓这奇怪的行为。
唐胥被送进ICU,风腓坐在院长办公室,目光如刀片般对他直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