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闻来厨房吃饭的时候,好些玩家也在场,不同于之前的副本,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数据人坐镇的原因,大家都在积极的共享着自己获得的信息。
他本来因为海报的事,还想着要先去找罗纳问问的。
但看现在阵仗,就怕会错过信息共享的机会,又转念一想问话也不用慌,于是他就取了两份食物,自然地坐进了玩家们围绕而坐的那张餐桌。
他旁边是一个爆炸头的女性,看到他的加入也没什么大反应,瞥了他一眼就继续说自己的事。
“我和勾才哲不是跟的同一个导师吗?就是那个玩杂技的小丑。今天下午的时候,我们还在那儿按照他的要求练习接抛球呢,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变了。”
“对对!”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急急忙忙地抢白,显然他就是那个叫做勾才哲的人,“我们两个那导师啊,他整个人之前虽然给人的感觉就不太舒服,但好歹还是在正常范围以内的,后来不知道咋的,就像给鬼上身了一样,开始阴森森地狂笑,然后就开始唱一个什么伦敦啊什么桥的的歌,之后就叫我们解散了,可瘆人!”
“诶!你们组也这样啊?”另一个穿着红色格子衬衫的男人惊讶地扶了扶脸上的眼镜,急切地说道:“我那组的那个导师也是,像发了羊癫疯一样,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然后就让我们解散。不过说实话,他变成这样了也好,正好让我们提前解散…毕竟我们那一组是走钢丝的,我还在担心着不能完成他的任务会像飞刀组一样的闹出事呢。”
吴闻就知道他们组的事情应该都被其他的玩家看在了眼里,但他对于这些人所说的导师们奇怪的变化却是一概不知的。
“那个,打扰一下。”他插了一句话,“我就是飞刀组的。”
他这话说完,桌上好多人看他的表情就是不加掩饰的同情了。
吴闻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继续说:“那个…我后来中途因为导师的要求离开了一下,所以并不知道训练的时候大家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还记得他们态度变化大概是在什么时间吗?”
他其实心里是有些猜测的,他怀疑这些npc的变化会和他跟先生杀掉了瑟琳饲养的狮子有关。
“等等!”这时候有玩家突然拔高了音量,“我记得你!你不就是那个被分配去运尸体的倒霉蛋吗?”
吴闻只能点头…
“这么说的话,我是记起来了。”他旁边那个爆炸头的女生想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些npc好像就是在你们出去后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突然变了个人的。”
在她说出这句话以后,周围的人们看他的眼神已经从同情转变为了幽深的打量。
他算是弄明白了,npc的变化绝对和他们惹恼了瑟琳有关,但是他总不能心大的承认吧。
所以他装作很生气地样子猛地拍着桌子,“你们怀疑我?我干了搬运尸体那脏活累活已经很不吉利了,现在还得被你们这样怀疑指责?”
“你别激动。”有玩家安慰了他一句,然后说着更加冷酷的话,“我们的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当时我在你们组隔壁,那个飞刀艺人望着你们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死人。你们后来遇上了点事吧?我看到了,那个和你一起的玩家身上全是血迹的样子。所以说,你们两个普通人能活下来,肯定是使用了什么非常规手段,或许…你们还因此破坏了本次任务的禁制。”
他这话说得是理性又正确,完全就把吴闻他们的经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吴闻知道他打死都不能肯定他,说“你说的没错,事实就是这样的”。
否则的话,他也不知道这群玩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整个餐桌上都安静了下来。
吴闻在疯狂地转动着他的大脑,希望能想出来一个合理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解释npc变得疯狂和他们无关。
但是很可惜。他发现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因为当时的情况是,除了他和纪窃生以外,所有的人都在同一个帐篷里,大家所有的一举一动,都暴露无遗。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不在场的人才是有最大可能造成了npc不正常的罪魁祸首。
他有些焦急地无意识抠着自己手指上的指甲,玩家们的打量变得更加晦涩难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这时,突然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这件事和他没关。”
吴闻怎么也没想到来替他解围的人会是胡孟特,李诗雨这一次没有和他黏在一起。
胡孟特在帮他撒谎,“他们没有破坏禁制。”
“这…就算是你,这么说没证据也不行啊。”勾才哲看见胡孟特的瞬间,神色已经变得柔和了不少,但也还是这么说道。
“没错。”之前那个理性分析着真相的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不然不能解释他们是怎么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的。”
“很简单。”胡孟特看了他一眼,温和地说道:“他们能逃出来当然是因为他们并不是普通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胡孟特笑着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人是数据人。”
他这话一出,整个帐篷里再次安静如鸡,只能听到罗纳在后厨发出的一些动静。
吴闻冷静地看着胡孟特,心里却完全乱了套。
他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给他解围所以胡诌结果猜到了真相,还是说他真的知道纪窃生的身份…
胡孟特像是明白吴闻的想法一样,转过头像是专门对他解释一样,“我们数据人之间,会有特殊的感应,我想刚进副本的时候纪安也早就察觉出了我的身份了吧。”
吴闻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
剩下的玩家眼神再次变了…这次他们是在用一种看待珍稀动物的眼神打量起了吴闻,有少数的…那目光中还充满了不解…似乎是不明白他究竟是凭什么勾搭上的数据人…
胡孟特微笑着,看这里也没他存在的必要了,就转身离去了。
虽然不好评价胡孟特暴露先生身份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但到底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吴闻看着胡孟特慢慢远去的背影,捏紧了手,也端上了自己手里的盘子离开了。
他离开的时候,听到其他的玩家羡慕地说道:“你们他们都是怎么去勾搭到数据人的啊?好想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经验…”
还有人居然在说:“不然我也去试着勾搭勾搭罗纳好了,感觉他挺老实的…”
吴闻觉得对不起先生,低着头拿着饭菜就往回赶,他真没想过要靠暴露先生来寻求自我保护的,所以现在很是羞愧。
他进帐篷的时候,先生还在睡着,呼吸声很清浅,那张俊到极致就显得有些妍丽了的脸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有一层柔光。
吴闻不知道他该怎么和先生说这件事,无意识地就在房间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因为他的走动,纪窃生被惊醒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先生刚睡醒,声音还有点嘶哑。
“嗯…”他有些局促,赶紧把放在桌子上的菜拿了过来,“那个,我刚刚去拿了点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先生了个呵欠,看着吴闻这么殷勤的样子还有些奇怪。
不过他想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他为什么会一副心里有鬼的模样了。下午发生的事,纸包不住火,而且胡孟特刚才也说要去吃饭。
他干脆有些无赖地把枕头垫高了些,像个残废一样说,“我太困了起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下午在驯兽场耗了太多体力,感觉身上使不上劲…”
吴闻果然更加心虚了,他本来就因为打了先生的名号脱身就心有愧疚,现在又回忆起了下午先生一个人只身犯险的事,是又心虚又心疼。
“睡了一觉还这样吗?”他担心地坐在了床边,从上而下看着先生。
“是啊…”先生拖长了音,“但是我好饿啊。”他看着吴闻舔了舔嘴唇。
第89章 奇妙马戏团9
“我扶你起来吃点吧。”吴闻看着先生伸舌头, 眼睛就不敢再看他了,“我…没想过会那么严重的,都怪我…当时应该我进去的。”
“你很自责吗?”纪窃生看他蔫头耷脑的, 问了一句。
“嗯…而且…”吴闻咬了咬牙, 还是说了,“而且…先生你的数据人身份…因为我的缘故…也被人告诉其他玩家了。”
纪窃生故意瞪圆了眼,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吴闻因为他的这个表情, 慢慢品出了点滋味,他虽然很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但心里的不安因为先生放松的姿态却消减了…“那个…先生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你不在意?”
先生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不回答吴闻, 只是催促道:“我饿了。”
“哦,对, 我扶你起来。”吴闻听他这么说,也顾不上吐槽先生那糟糕的演技了, 他现在只剩下心疼。
“可我还是没什么力气。”纪窃生靠在床边,乌沉沉的眼睛锁定着他。
他知道先生是什么意思, 但是给个男人喂饭什么的, 也太别扭了吧,所以他即使心里抱歉, 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想把勺子塞在了纪窃生的手里。
可先生却把手捏成了拳头…
“咳…”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但先生还是不松手。
他和纪窃生靠的近,他觉得先生炙热而带着谴责的目光几乎都能把他烧成灰了, 但他还是不为所动。
先生也固执地不肯松手,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身上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吴闻最后也不敢再往他手里塞勺子了,只能放弃地把帐篷里的小桌子搬到了床跟前,然后把碗筷放在了上面,“那个…先生你多少吃点吧…”
纪窃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直到把他看得都想落荒而逃了,才利索地从床上翻身起来。
他沉默地又把桌子搬了回去,然后坐在原位开始吃饭,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个累瘫了的人。
这下轮到吴闻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了,“先生你没事?”
纪窃生只顾着吃饭,看也不看吴闻。
吴闻只觉得白担心先生了那么久,没想到先生竟然也会骗他。
他看纪窃生不理自己,难得的也被弄出了点小孩脾气。
吴闻也不说话了,他去洗漱的地方收拾收拾了自己,然后就上了床,闷头就睡觉去了。
两个人这一晚都幼稚得像是小学生一样,直到第二天吴闻被外面的暑气给热醒了,恍惚地想起自己昨天生闷气时候的可笑场景,才有些无奈地摇着头叹了口气。
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是进入马戏团以后的第二天了,整个副本的任务时间只有三天,所以他也不能像现实生活中一样放任先生就这么睡大觉,虽然还有一丝尴尬,但他还是把纪窃生叫了起来。
“快起来吧,我等一会儿想去问问罗纳一些事情,我们一起去。”
先生好像已经忘了昨天和他之间置的那些气了,起床穿好了鞋,两人收拾了一番早早地就去了厨房。
罗纳起得也很早,他在快乐地哼着歌,“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早上好。”他在那削着土豆,看见吴闻和罗纳进来了,就傻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早上好。”吴闻也礼貌地回应了,“不过你唱的这歌还真好听。”
这首歌,他听瑟琳唱过一次,昨晚的那些玩家说自己的导师在变得不正常以后也唱过这歌。
“是吗。”罗纳挠了挠头,“以前罗迪还没有生病的时候,他最喜欢唱的就是这首歌了,我们整个马戏团的人都会唱哦。”
“罗迪?”吴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啊,瑟琳说他生了怪病,只要靠近他的话,大家都会被传染,然后全身皮肉溃烂。”罗纳很是害怕地打了个哆嗦,“不过罗迪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说到这里又有些悲伤,闷闷不乐地把土豆削成了个四不像。
“你说的罗迪是经常在草坪上画画的那个男孩吗?”纪窃生问道。
“对啊。”他苦着脸说,“罗迪明明看起来还是个健康的孩子,为什么偏偏会患上这样的怪病呢。”
“罗迪和瑟琳是什么关系?”先生没有理会他的嘀咕,而是马上又问。
“是…”罗纳刚想说什么,突然惊恐地闭了嘴,手指神经质地往嘴里塞着,含糊地说道:“我这个笨蛋!我这个笨蛋!罗纳为什么永远管不住自己的嘴!”
吴闻看他这样,也知道接下来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和纪窃生对视了一眼,两人就拿着手里的燕麦粥坐远了…
罗纳已经开始呢喃着了:“忘记,忘记,我什么都不记得,罗纳是记性最差的飞刀手…”
吴闻和先生在这种神神叨叨的氛围里,也没什么胃口,很快喝完了燕麦粥,两人就出了帐篷,正好和那对数据人情侣擦身而过。
吴闻礼貌地对着胡孟特点了点头,但是他的注意力却全部投注在了他身旁那个叫做李诗雨的女人身上。
他们出了就餐的帐篷,迎面陆陆续续地遇见了些玩家,他们本来还打算找个人问问今天的任务是什么的,但是这时,有刺耳的尖叫声从住宿的那一排帐篷那里传来。
“出事了!”吴闻立刻拉上了先生,往发出了尖叫声的帐篷那个方向跑。
周围听到声响的玩家也很快反应过来,大家一窝蜂地都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