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蒋至?他不过是个让你为我出头,觉得我心地善良的垫脚石,我勾勾手指他就上钩了,他在你面前那样侮辱我,我怎么可能留他的命。”冯诗韵嗤笑一声,满脸都是嘲讽。
她的话与谢涯的揣测不谋而合,“那天在走廊上,他并没有要强吻你,是主动做给我看的?”
“对啊,送上门来的工具,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一下,他那种人死了就死了,不过他到死都痴心妄想和我谈恋爱也是蠢到头了。”冯诗韵语气散漫,并不把蒋至的死当做一回事。
“那廖思璐呢你们俩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卖给她那些东西?”谢涯双手交叉,紧紧握住,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我们俩是无冤无仇,但她上赶着给我送钱,我为什么不收?”
“薛小芹的塑身衣也是你卖的?”
“薛小芹是谁?不记得了,应该是吧,除了我也没有别人有这些东西。”冯诗韵很坦白,完全没有丝毫抵抗,基本上是谢涯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谢涯,我活不了多久了,那些欺负我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快死了,我一点都不后悔,至少我漂亮过。”冯诗韵说了太多话,气息不稳,她直勾勾地盯着谢涯,眼睛里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你知道吗?同学会之前我见过你一次,但是当时我没来得及吸食精气,脸烂了,把你吓得不轻,从那以后我就每天吸食那些男人的精气来保持自己的容貌。”
冯诗韵的眼神沧桑而漆黑,宛如污浊的泥沼试图将他拉下去:“谢涯是你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谢涯和她四目相对,明澈的眸子静若止水,“别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是你的恶毒虚荣,自私贪婪。”
“与我无关。”
“砰!”门被合拢,谢涯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门内传来冯诗韵歇斯底里的嘶喊,她喊的是什么,谢涯丝毫不关心,他掀起眼皮,季灵渠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中,沐浴着晨光,向他看过来,比山巅上的雪还要干净明亮。
“完事了?”
“嗯,回家吧,接下来警方和彤姐他们会处理。”谢涯的心很疲倦,将录音笔交给警方便和季灵渠回去了。
季灵渠耳聪目明,即便关着门他也能够清楚地听见里面在说什么,他知道谢涯现在心情不好,沉默着坐在他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
半晌后,谢涯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块奶黄色的曲奇,他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季灵渠。
“给你吃。”
“谢谢。”谢涯接过曲奇,每一块曲奇他都用小型塑封袋装好的,方便又卫生,拆开袋子将曲奇放入口中。
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好似连心头的苦涩也被甜味盖过。
吃完一块,季灵渠又递过来一块,不知不觉间谢涯在车上将他送给季灵渠的所有曲奇都吃光了。
“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回家再给你做。”谢涯反应过来后,尴尬极了。
窗外的风吹起季灵渠的乌发,他侧着头,日光漏进他的眼中,晕开一圈浅淡的金色,平添几分温柔,“甜吗?”
谢涯神情微怔,陡然意识到季灵渠是在安慰他,心田瞬间像是被春天的风拂过,“嗯,很甜。”
季灵渠收回视线端坐在他身旁,“那就好。”
……
夏日炎炎,窗外的知了叫声不绝于耳,给原本就炎热的天气,平添几分燥热。
谢涯正坐在电脑前专注的打字,梅疏彤从外面拿着外卖进来,顺手给他放下一杯芋泥波波奶茶,“小谢辛苦啦。”
“彤姐你来?”谢涯有些哀怨的掀起眼皮。
“哈哈哈哈,我的直播要开始。”梅疏彤打哈哈躲过去。
好不容易他们妖管局来了个正经大学生,他们三只妖再也不用抽签决定谁去写结案报告,梅疏彤可不想再对着电脑半天打不出一个字来。
那简直就是酷刑。
冯诗韵的案子已经过去两周,各种证据也逐渐收集整理完毕,这个工程量不可谓不大,不过冯诗韵并没有等到被法律审判的那一天,就在病房中去世。
消耗完从谢涯那里得来的力量,冯诗韵的身体彻底支撑不住,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五脏六腑破裂,身体枯竭,竟然连血水都流不出,她睁着眼睛,犹如一具干尸,面容扭曲,法医判断她应该是痛死的。
淫-窝里那些女人的尸体,有的被家里人领回去,有的无人收尸,妖管局的那边叮嘱最好赶紧火化,以免发生尸变,警方一听大惊失色,赶紧安排将无人认领的尸体火化掉。
至于那些嫖-客,他们手里虽然不干净,帮着冯诗韵做了不少坏事,可他们有手段有人脉,没在局子里待多久便被保释出去。
小王警官刚参加工作不久,正是一腔热血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差点钻牛角尖,怀疑起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意义。
谢涯还和他约着喝了一次酒,小王警官喝得烂醉如泥,最后被于队捡了回去,也不知道于队是如何开导他的,没过几天谢涯再见到他,又是那副开朗热情的傻样。
谢涯失笑,原本还准备告诉他善恶终有报,等着看吧。
季灵渠告诉他,这些人身上早就沾染了邪秽,活不了多久,要是再声色犬马,不忌酒色,那会死得更快。
果然如季灵渠所说,半个月时间里,谢涯听到消息说那些嫖-客接二连三的猝死。
“老鼠精其实只犯了两起案子,另外两起是那只狐妖做的?”谢涯停下敲动键盘的手自言自语。
一旁正在专心致志画画的水墨抬起头回应他:“根据冯诗韵的供词来看没错,马速重新调查了一番,老鼠精家里属于那两位女性的物品,一个是钱包,一个手机,他是夜车司机,两位女性遇害的现场是他每天必经之路,碰巧看见捡回去也说得通,毕竟他不富裕。”
谢涯闻言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写完结案报告点击发送,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写这种东西可真费神。
案子结束后,整个妖管局的日子都开始悠闲起来,基本上很难得看见马速,估摸着又去参加哪儿的田径比赛去了,梅疏彤直播的时间开始变长,水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创作。
谢涯听马速说水墨的副业是画画,似乎小有名气,可他开口问水墨的微博名字,水墨瞬间满脸通红,抗拒的直摆手,死活不愿意说。
这就有点让谢涯好奇水墨到底是画什么的,不过水墨性格内敛,害羞不愿意说也很正常,他便没有刨根问底。
到点下班,谢涯揣上手机推门出去,一股热浪扑面,旁边玄铁树的花依旧开得正好,他走到树下,便能感觉到一阵凉爽,抬手拍了拍大树:“下班了,我走了。”
马速说这棵玄铁树是老树,有灵气,和它说话它能够听得懂。
落花纷飞,谢涯的背影在斜晖下被拉得很长,玄铁树的花枝随风晃动,像是在和谢涯挥手告别。
谢涯小时候很怕热,夏天起床经常满身都是黏腻的汗水,需要先去洗个澡。
不过奇怪的是,随着他逐渐长大,他开始既不怕热,也不怕冷,仿佛自身就能四季恒温。
最近这种感觉似乎更明显了些,今天这么热的天气,站在站台前等车的时候,不少人都热得背上的衣衫湿透,他却连汗渍都没有,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令一旁的女孩儿十分羡慕。
坐上公交车,孟阳雨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下班没有。
谢涯:刚下班,怎么?
孟阳雨:我刚听我妈说,冯诗韵她爸妈还有她弟弟昨天夜里全死了,今天邻居一天都没有看见他们三人出门,就从窗子外往里看了一眼,差点没吓死,七窍流血地倒在客厅里,早就凉透了。
孟阳雨:这也太邪门了,现在外面传得可邪乎了,说他们一家是被脏东西缠上了,我这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看到这个消息,谢涯神情微顿,冯诗韵的父母重男轻女,母亲是附近有名的泼妇,父亲是个老赖,弟弟游手好闲被宠得无法无天,都不是什么好人。
在冯诗韵的自述里,她爸妈想把她嫁给一个三四十岁,二婚的男人,用她的彩礼钱给弟弟娶媳妇,她不愿意就被打了一顿,当天晚上她一气之下跑了出去,绝望到恨不得和她全家同归于尽,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她内心阴暗的情绪引来了邪秽,被狐妖附体,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冯母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她的确帮过谢涯,现在回想起来,他第一次去冯诗韵家里,冯母突然钻出来,应该就是知道冯诗韵背地里做的事情,故意赶他走。
她可能是真的疯了,也可能是用疯癫来掩饰自己知道真相,保住性命,她清楚地知道冯诗韵恨她,就算是要她的命也不会有多少犹豫。
谢涯打算明天去冯家的葬礼看看,他到底是受了冯母的帮助。
晚上吃过饭后,参和斗在厨房洗碗,谢涯告诉它们冰箱里有酸奶冻,让它们洗完后拿来吃,两只猫的眼睛蹭得一下亮到发光,故作淡定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谢涯失笑,摇摇头嘀咕道:“和你们主人一样傲娇。”
洗完澡出来浑身舒畅,谢涯下楼倒了一杯冰牛奶,季灵渠走到他身后:“今晚继续练习。”
“好,我觉得我好像隐隐摸到点诀窍了。”谢涯将喝完牛奶的杯子拿到水龙头下洗干净。
季灵渠侧头看他,眸光微凉,像是一层薄薄的雪,“你很聪明。”
听到季灵渠的夸赞,谢涯心头一甜,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你教得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走去,走进屋里,季灵渠忽然开口问他:“这样说来,你是不是应该称呼我一声老师?”
谢涯闻言眼睛瞪得溜圆,随即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迅速漫上一层血色,“叫老师感觉好色哦……”
季灵渠:“???”
他以为自己已经顺利融入现代社会,可为什么谢涯说的话分开他明白,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瞥见季灵渠一脸单纯的模样,谢涯赧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暗骂自己嘴上没门栓,什么鬼话都往外说。
“没什么,我们开始吧。”谢涯干巴巴的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
可他又不禁暗暗在心里想着,季灵渠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应该什么花样都不会吧,好像在他面前说荤话都是在轻薄他,更别说动手动脚。
看来自己的后半生真的只有靠左右手。
翠绿的光珠一点一点渗入雪白的兔子身体里,它身上那一小块黑气随着光珠进入,逐渐消失。
“好了!”谢涯现在已经能够轻松净化这种比较小的污染。
小兔子开心的叫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在谢涯的手心蹭了蹭,毛茸茸的触感让谢涯心头一软,想要将小兔子抱起来亲两口,只可惜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兔子拎开了。
半个月前,谢涯阴差阳错保住冯诗韵的命,但他自己却因为力量消耗过度晕了过去。
季灵渠告诉他,他的力量刚觉醒还不稳定,他自己无法控制所以才会造成差点将自己抽干的场面,为了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季灵渠每天晚上都会教他该如何控制力量,并且找来一些受污染情况不严重的小动物给他练手。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谢涯逐渐明白该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也明白季灵渠不喜欢他到处摸毛茸茸的小动物,更别说吸两口,那肯定要翻脸。
“你知道我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控制不住嘛,它们又没有开灵智,你不用这么介意吧。”谢涯忽然提议道:“参和斗是你的小辈,那我总可以摸两下吧?”
季灵渠的眉心越蹙越紧,“你想都不要想。”
谢涯不爽地瞪着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会考虑你的感受,你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季灵渠见谢涯好像真的生气了,薄唇微敛,不禁反省起自己,他好像真的有点过分,“对不起,你别摸它们,要摸……摸我好了。”
强忍着羞耻感,季灵渠主动变成猫用柔软的爪子碰了碰谢涯的手背,低垂着头的谢涯奸计得逞,压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那我就勉强摸两下好了。”
摸两下是不够的,一定要吸回本!
夜幕降临,盘山公路上路灯昏暗,因为年久失修,灯光闪烁,忽明忽暗。
孟阳雨打了个哈欠,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今天帮家里送了趟货,有点远,回来的时候他家这辆老家伙不给力,一直熄火,捣鼓了许久才顺利开上路,这会儿已经是深夜,正困得不行,幸好没让他爸去送。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就算是晚上开山路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夜里的风吹着有点冷,孟阳雨没有把车窗摇上去,冷风直往脸上刮,像是刀片似的,疼得让人清醒。
不远处的一盏路灯突然熄灭,豆大的雨滴被风吹进来,砸在他脸上,车窗外的风吹得呼呼作响,穿过树林,有点像鬼哭狼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真的听见了两声狼嚎,又似是犬吠。
孟阳雨不禁头皮发麻,抓了抓自己胸口的护身符,这是过年的时候陆爷爷送给他的,“没事没事,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他的精神高度紧绷,以至于脑子开始发疼,嘴里念念有词,心里不断祈祷着快点到家,附近的路灯坏了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借着他的车灯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