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青年敢于主动要求对天道立誓,大家的狐疑都打消了大半。
言家父子则完全懵了:他们可没说谎!
本以为徐云笈会死扛着不认,他们也只是希望能够争取到其他势力的同情,并且引起修真界对徐云笈的警惕怀疑,也震慑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直接跑到他们家族内部动手的疯子。
可没想到,他居然说要发天道誓言?
他分明就真的用了那块钻石害他们,他怎么敢?
两人震惊茫然中,便看那青年微微一笑:“既然是为了我的名誉,我就退让一些,先来立誓吧——
“我,徐云笈,以道心起誓,对于言成道、言巡章二人口中所谓‘永夜的诅咒’的来源并不清楚,也不曾主动接触过,并且我从未设法找来‘永夜的诅咒’攻击他们。”
他流畅地说完,脚下一道金色的淡光划过,随即消散。
青年依旧站在原地,稳稳当当。
“誓言成,无处罚。”和徐云笈关系很好的秦彤安松了口气,第一个道。她很信任徐云笈的人品,一开始就觉得小徐不可能做这种事。而言家,过去的龌龊还少了吗?基本是在法律界限上反复横跳。
秦彤安本能地就觉得是这俩人撒谎陷害,想借机搞黄小徐和超管司合作的“术元丹”公司。
这下,看到天道誓言发完,没有任何惩戒和不祥的意象出现,她立刻就宣布了结果,心说“果然”——就是言家使坏。
她开口之后,其他在场的人也点了点头。
天道誓言的效果是做不得假的,徐云笈没撒谎。
就只有于祥英意味深长地看了徐云笈一眼。
如果说一开始在办公室他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了这年轻人的誓言,也多少察觉到了微妙。
对方本可以直接说“我没有用‘永夜的诅咒’攻击言成道、言巡章”,却偏偏绕了个大弯子,又是说不清楚来源,又是说不曾主动接触,又说不曾“设法找来”……
这种拐弯抹角的誓言,显然是在回避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徐云笈,又看了看言家父子,还是决定先看看。
那边徐云笈立了誓,面向言家父子露出微笑:
“好了,我已经立誓了。这应该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吧?现在轮到二位了。就像言先生所说,我和言家的过节大家都知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害者,我还想说所谓诅咒是你们自己有意找来陷害我的呢。既然我发完了誓,不如也请两位立个誓言?就说你们对于‘永夜的诅咒’的来历一无所知、不是你们主动把它带到言家的,你们也完全没有过想动用这块钻石害人的念头,如何?——如果天道证明我对你们的怀疑是错的,我给你们道歉。”
青年声音不疾不徐,语气称得上和缓,并且他发誓在先,此时提出的要求就显得非常公道,带着其他人不由自主就跟着他的话往下想,不由点头。
只有言成道父子两个不这么觉得,他们听着徐云笈的话,已经被气得哆嗦了。
徐云笈说什么“陷害”。感觉好像是他们父子俩故意中招用苦肉计污蔑徐云笈似的。可是明明就是徐云笈确确实实地用了“永夜的诅咒”!他们父子说的话都是真的,虽然隐去了最开始对徐云笈下手的部分,可对方闯入言家下手的事情他们没有撒谎!
怎么就……怎么就被他颠倒黑白到了如此地步?!
言成道气急攻心地喊道:“你血口喷人!你居然有脸当众撒谎,害了我们还倒打一耙!你——”
“倒打一耙?”徐云笈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言先生觉得是谁倒打一耙?”
他语气中的深意让言成道一个激灵。
他忽然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最开始是言家先试图害死对方的,而对方这一切是在报复!报复他们!
他打了个寒战,张口结舌,这一刻忽然感觉到了和他儿子如出一辙的恐惧——那种无论怎么挣扎尝试,对方都游刃有余,似乎将他们所有反应都算到了的感觉。
他心里发毛。
而对面的年轻人却露出淡淡的笑,并且对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如果言先生觉得我的推测有误,不如也发个天道誓言吧。天道之下,说不了谎。请吧。”
他看起来非常诚恳,而言成道却已经汗流浃背。
徐云笈看似公道非常,却一点点给他挖了个大坑。徐云笈先行立誓,便让人先入为主地觉得他清白,继而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
其实按道理说,报案人如果要发誓证明自己不是诬告,发誓说“我说的案情都是真的”就可以了,徐云笈却偏偏在表明了自己的无辜之后将要求言家父子发的誓引导到了“永夜的诅咒”的来历和他们是否主动害人之上。
而这样的誓言,言家父子没办法发。
因为那枚钻石切切实实是他们换来的,他们也确实动用了它想要害死徐云笈……
言家父子发不出誓言。
其他人看他们的眼光越来越怀疑。
秦彤安忍不住道:“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再问了,很显然是这两位诬陷——”
就在她将要下结论的时候,忽然有崩溃的、尖锐的喊声响起。
“够了!就算是我和父亲拿出的‘永夜的诅咒’又怎么样?对,我们对你下手了,可是你难道就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做吗?!”
或许是眼看着局面彻底朝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一直不吭声的言巡章陡然爆发出一声大吼,满脸都是刻骨的恨意,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突然爆发,双眼血红,目眦欲裂,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于祥英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徐云笈,心里略有猜测。
徐云笈却笑了。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能够把事情糊弄过去,毕竟言家报案,这件事情肯定是要往深里查的,包括言家在超管司内部的眼线,都早晚要一一挖出来。如果整件事逻辑对不上,肯定是不可能草率断案的。
他之前玩的那一出,一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心怀恶意主动下手的一方,另一个是为了把节奏掌控在自己手里,逼言家人亲口说出实话。
——让他们不得不主动亲口说出来,比起被揭破真相,只怕对他们的打击更为惨痛吧。
眼看言巡章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被击穿,青年慢悠悠地一笑:
“我不敢说我什么都没做,但要说干干净净,我倒是问心无愧。何必吞吞吐吐,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建议你从头到尾如实说清楚。”
他在“如实”上加了重音。
言巡章喘着粗气瞪着他,却悲哀地发现最好的选择就是像他说的,从头到尾说出来。
否则,在徐云笈立誓在先的前提下,超管司都要以为他什么都没做、全是言家造谣了。
“我……‘永夜的诅咒’,确实是我们家先拿到的,是我父亲和欧洲的卡洛斯家族交易获得的……”
言巡章干涩地开口。
而言成道狠狠闭了闭眼,面露绝望的苦涩。
完了,全完了。
言家之前做过很多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可到底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犯法。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亲手把判决自己的利器交了出去。
用极为危险、可以无限扩张的诅咒害人,这不仅仅是害人的问题,还有对社会的潜在危害性问题。
这样考虑的话,他们的罪必然极重……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神秘世界的报案流程什么的全架空哈。
毕竟修真界一共上万人,实在也没那个人手分出详尽的公检法,所以流程就没那么规范啦~再说还有特殊手段可以凭依嘛。
小徐黑起来也是真的黑。
言家基本完蛋了噫。小徐大概也会被批评教育啦嘿嘿,但是么事的。
第48章 48
言家父子被拘留调查了,而徐云笈本来想直接走的,但是被于祥英语气委婉又有些啰嗦地好好说道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不要做独行侠,不要单干、下次一定不要这么冲动了云云。
徐云笈表情诚恳、不时点头,但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他想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下次了。
毕竟针对他的被他直接反杀,送入大牢还身负诅咒,先不说要在局子里蹲几年,就说那个诅咒,即使已经处理过,不至于致死,但如果没有更多圣水的话,他们的灵力会一点点被吞噬干净。
对于心高气傲的修者——特别是言家这种大势力的核心精英,失去灵力大概生不如死吧。
这一手玩完,以后还有人敢惹他吗?
徐云笈自认为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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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秦彤安悄悄透露给徐云笈,超管司的调查进展还比较顺利。毕竟言家主要负责公司经营、产业扩张和对外合作的就是言成道父子。言巡章心理防线被突破之后,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直接就认罪了,然后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倒出了不少以前做过的违法违规的事情。
“……判罚不是我们行动处的事儿,但我查了《华国超自然事件与特殊事务刑法大全》,他们这个情况,最大的罪名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还有什么‘非法持有、私藏危险负面超自然能量物品罪’,再加上以前林林总总的罪名,估计一下大概要判个120年。而且拔除萝卜带出泥,言家其他人说不得也要进去好几个。”
徐云笈想了下那父子俩的等级,寿命也就是个200岁,这俩人一个三十多,一个小六十,再在监狱里呆个120年……
他满意地笑了笑,又问:“他们身上的诅咒呢?”
“没清理干净,现在在打申请想要从西方买圣水。然而先不说圣水的稀有程度有钱也未必买得到,就说他俩的积蓄,得先没收非法所得,剩下的才是他们的。左右他们应该用过一些圣水抑制诅咒蔓延,又死不了,这个申请估计挺难落实的。”
言家作为一股势力,也算是彻底完蛋了。
徐云笈知道了大概的结果,也就把言家抛诸脑后了,毕竟案件流程还是要走一段时间,审理过程也比较久。
倒是培训班里,言筱墨找他期期艾艾地问,说自己有一些近亲远亲的,也是言家人,但是从来都不是言家核心成员,也不知道家族做过的事情,现在树倒猢狲散,他们也没了着落,想问问能不能来给徐云笈的“术元丹”公司工作。
毕竟现在最主要的生产丹药的就是徐云笈这边了。
徐云笈委婉地回绝了:“抱歉,不是我对他们有意见,也不是不想用他们,只是筱墨你跟我学了这么久,也该知道我的修炼体系非常不同,炼丹技术也是全新的。他们愿意来,我却也没法用他们啊。”
想了想他又建议:
“他们就算不是言家核心人物,也学了一手炼丹技术吧?不如自己单独搞一个公司?跟超管局报备一下。”
言筱墨都惊了,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他:“老师,您……建议他们开炼丹公司?这不是跟您抢市场吗?”
徐云笈但笑不语。
他可不是短视的人。一家独大的话,虽然短时间能够占领整个市场,但长期来看必然会遭人恨的。
超管司作为官方为什么愿意跟他合作搞“术元丹”公司?还不是因为忌惮丹药被言家卡脖子?
哪怕徐云笈现在表现得诚恳,卖丹药都是低价,而且不闹幺蛾子,他也不能保证和超管司一直合作愉快。
尤其是现在修真界习惯的还是高价丹药,突然得到他炼的低价丹药就很惊喜感动。可是长此以往就当成理所当然了,但凡价格有个波动或者其他什么,只怕徐云笈还有落埋怨。
徐云笈很自信自己的炼丹稳定性和效率是最好的,既然如此何不如索性鼓励其他人跟自己竞争?
客户货比三家之后,自然知道谁才是最好的。
言家现在搞事的核心成员都去唱铁窗泪了,剩下的不说清清白白,至少没有大毛病,而且经此一遭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跋扈垄断了。徐云笈乐得做个好人。反正早晚要有竞争对手嘛,如今没了势力依靠的言家边缘人物当然是最好的对手。
他甚至主动跟言筱墨说:“如果他们建厂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我能帮着协调的尽可能帮。”
小姑娘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止不住地道谢:
“老师您太好了!他们有人还说言家出事是您为了私怨扳倒的……我跟他们怎么说他们都不信。您果然是个好人!明明董事长他们用诅咒害您,您还愿意扶言家一把……”
徐云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点汗颜。
他真没那么伟大,其实只是为了自己长远考虑……
但莫名其妙好像在这个世界总被当成什么天大的好人。之前超管司也是这么觉得的,当然经过这次言家的事情大概印象会有些变化吧。但就因为培训班和平价丹药,总是给他套一些奇奇怪怪的美化光环。
当然徐云笈也很高兴就是了。
如果不是他在超管司那边的美好形象,这次闯到言家动手的事情怎么也不会这么轻飘飘过去,哪怕他是被迫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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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家作为修真界最强大的五大家族、八大势力之一,堪称一夕之间轰然垮塌,这震动了整个修真界。
对言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众说纷纭,但几个大势力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悉内情后对于不久前还不当回事的、荒唐的要搞什么“培训班”的青年都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