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言小姐的称赞。说起来也没什么诀窍,就是好好修炼,特别是修心,不去想什么歪门邪道的事情,修为和炼丹的纯属度自然涨得快——之后还有事,抱歉,失陪了。”
他没去看那两人的脸色,从容越过他们大步而去。
徐云笈转头就去了超管司,直接找于祥英,说明了言家找上门的事情。
于祥英一惊,接着立刻有些歉意:“言家只怕是因为超管司的缘故……”他把那桩丹药订单的事情说了,又道,“言家只怕将你当做了产业竞争上的劲敌。”
“他们先出手,就不能怪我回击了。”徐云笈自然道,丝毫听不出他是决定和这么大个家族对上,语气仿佛是在说“家里蚊子很多不如去买点杀虫剂”。
青年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扣了扣。
“既然他们已经把这个罪名给我了……为什么不落实了呢?”
“什么?”于祥英没回过味,下意识问。
“想来超管司不仅仅需要这一批丹药,以后也会有长期需求,其他家族门派即使和言家关系亲近,也不会拒绝更高质量的便宜丹药吧。”
徐云笈露出一个看起来近乎可以称得上“无害”的笑容,“我自己没有药材的买入途径,也没有足够的关系网和势力倚仗。而超管司缺乏足够强大的修者的震慑,和独立稳定的丹药渠道,并且缺乏资金来源,都是靠着国家补贴……不如合作?”
于祥英意识到他的意思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小徐专家你的意思是,和超管司合作生产丹药?”
都叫上“小徐专家”了,看来很动心啊。
徐云笈一边想一边道:“你们提供药材和丹药储藏、出货渠道、运输等行政事务,我负责炼制……成品丹药优先以最低价供给你们,其余丹药销售价格可以商量一下,总归比言家的药便宜不少。利润方面,我负责炼制,就多拿一些了,我七,超管司三,于司看如何?”
于祥英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徐云笈的这个主意,让他血液都沸腾。
就像对方说的,超管司缺乏完全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大能——实力强大的全都是兼职,大多也是世家门派出来的,这意味着超管司其实缺乏强劲实力的倚仗。而同时丹药供应这是积年的老问题了。言家的垄断让超管司一个公务部门不得不屡屡对一个家族低头,而且高昂的价格也叫他们承受不起。
而徐云笈递出的橄榄枝让他完全眼前一亮。
一个和其他势力没有纠葛的、自身能力强悍还会炼丹的大佬……虽说他也是兼职专家,但是背后没有别的门派,事实上就是自家的,和玄凌子那些并不一样。
从他手里拿丹药,等于是稳定独立的货源,不再需要担心被言家卡脖子。
哪怕以后这位也有了别的心思,至少有他和言家两个丹药供应的渠道,有竞争力总比垄断对消费者来得划算嘛。
而且确实,超管司的弟兄们实在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总跟国家要钱也不容易,不如自己另外找辙?
双方合作的话,那么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公司,小徐专家技术入股,超管司依靠自身公信力和其他家族门派谈合作……
就像是小徐专家说的,哪怕其他势力和言家关系好,便宜好用的丹药谁不想要?
这么一来,长此以往,竟是能直接把言家这个叫超管司憋闷了很久的毒瘤不见血地收拾掉!
而对于超管司来说,以丹药的利润率,哪怕仅仅是三成利、小徐专家占大头,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于祥英心头火热,然而身为公职人员,决定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只能勉强按捺住激动的情绪道:“小徐,你这个主意非常好!但我必须跟上面汇报,而且需要有比较详尽的计划书……”
“我理解。”徐云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除非上面国安部有什么强有力的理由给否了,不然于祥英是一定会大力推动这件事情的。
于私说是政绩和利益,于公说是为了修真界丹药价格合理化与官方的掌控力度。唯一的顾虑是言家的报复和世家的反扑。
可是,就像徐云笈说的,世家宗派再同气连枝……哪个愿意一直几万几十万的价格花出去买丹药?
选言家作为这群大家族联盟的突破口,竟是再好不过。
不过这么大的事情,走程序不是一天两天,哪怕很快于祥英就打电话暗示说事情搞定了,公司也没那么快搭建起来。
而这段时间,言家人——主要是那位言巡颖小姐,显然没有被他上次的冷待赶走,三番两次找他,不过分殷勤但也明确表示了好感,叫徐云笈颇为烦躁。
特别是每次那位小姐冒出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应龙大佬总是有些不虞的模样,他一方面不明所以,另一方面也只能把哄这位大佬的麻烦记在言家身上,对这帮言家人更为不耐。
其实徐云笈做好了准备言家人会找借口要加入他的培训班,甚至连拒绝的理由都想好了。然而并没有,从始至终,言巡章也好言巡颖也好,都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起初不解,后来想明白了:大概言家人以为他的培训班教授的只会是最粗浅的修炼知识。他们以己度人,不相信有人会把真正的秘诀用这种随意的方式教授出去,更不要说炼丹的技巧了。
超管司速度还是快的,大概走了什么特殊渠道。公司很快成立,名字叫“术元丹股份有限公司”。
手续办完,一切速度就都快了起来。
仙器炼丹仿佛自带加速器,他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炼出了两千余枚丹药,都是修者最常用的类别,然后交给超管司去运作。
诚如他所说——没有人不喜欢便宜的天品丹。
超管司都不用搞什么“铺货”,只需要通过几个兼职长老暗示一下,这些长老便立刻把消息传回自己的势力去,负责人员几乎不用思考就表达了求购的意愿。
即使是和言家关系最密切的张家也拒绝不了,而仅仅是他们为了世家交情犹豫的那一小会儿,他们就没有犹豫的资格了——
是的,卖空了。
明真门毫不客气地划拉走了大头,弘道宗和林家把剩下的那点包圆。
张家终于作出决定、打去电话的时候,就只听到电话那头超管司的人客气而抱歉地回答:“很抱歉,这一批的丹药已经全都出售完毕,您只能等下次购买了。”
于是,什么盟友利益、利弊权衡瞬间抛诸脑后,张家的人急迫而迅速地询问:“……可以预订吗?”
“当然可以。不过由于目前产量受限,我们不得不限制预订数量,请您理解。”
对面的接线员温和回答。
于是竞争激烈感之下,张家人再次果断道:“能订多少订多少!”
“好的,我会为您记录您的需求。预付定金为总价10%,请您在三日内及时支付到以下账户……”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抱歉今天短小了……而且只有一更……我干瘪的存稿箱在风中发抖,实在是抱歉啦。明天继续双更啊!
第42章 42
言巡章再次出现在徐云笈面前,脸上已经是毫无掩饰——或者说,掩饰不住——的怒气冲冲了。
“徐先生。”对方的语气很好地诠释了“咬牙切齿”这个词,似乎每个字都是从上牙和下牙间反复碾磨蹦出来的,“您可真是玩得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表面上和我们言家亲亲热热做朋友,暗地里却捅了我们一刀,我们这个月的丹药订单少了三成,其他的大多还是之前说好的……”
“打住。”
徐云笈比划了一个“停”的手势,表情甚至有些迷惑:“亲亲热热做朋友?不好意思?我哪句话给了你们这个错觉?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拒绝你们示好不是吗?至于捅一刀更是无从说起——哦。”
他故意做出思考后恍然大悟的表情:
“言先生说的不会是我和超管司合开了个公司吧?正常商业行为罢了。”
言巡章的表情愈发狰狞起来。
徐云笈这副轻描淡写的平静模样完全是火上浇油。言巡章的恨意在这样的刺激下又窜了一截:
“无耻小人!你收了我们言家的东西,还好意思说一直拒绝我们——”
“东西?”徐云笈挑起眉梢,“如果你是说第一次见面你给我的那些,那不是赔礼道歉的礼物吗?我收下只是为了表示我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们了。”
“你!”
言巡章气得几乎哆嗦起来,他完全没想到有人可以颠倒黑白到这个地步。
他嘶哑地吼道:“那储物袋里有足足五件灵器还有那么多灵石!如果只是道歉我们凭什么给你那么多!你不要装傻!”
“但你说那是道歉礼物。”徐云笈露出一个足够把对方气死的微笑,“可没说还有别的意思。”
言巡章瞪着他的眼睛此刻已经仿佛淬了毒一般:“好,很好。终日打雁反被啄眼。但你不要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扳倒言家!你断我们言家的路,就别想过上安稳日子——”
这样的狠话,徐云笈听着只觉得虚张声势到可笑的地步。
而且:“断言家的路从何谈起?我不过是以公道的价格卖点丹药罢了。质量比你们好,价格比你们低,言家不自我反思一下也就算了,居然好意思怪竞争对手太厉害?要是这样,你们言家之前垄断丹药生产十几二十年……怎么没想过小家族的丹修和散修的路,是不是被你们断了?”
言巡章在他甚至带着笑意的语气里彻底疯了。滔天的怒意和恨意让他的大脑灼热到理智蒸发的地步。
他不再记得自己只不过是个三阶而对方足足五阶后期,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冲上去,和这个人拼了。
言巡章手背上青筋绽开的拳头携着在经脉中喷薄而出的灵力,雷霆一般揍向了徐云笈的面门!
——然后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哼笑,沉重如山岳的压迫感重重压在他脊背上,紧跟着,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重压,言巡章的双膝狠狠砸向地面!继而他的腰背也无法直起,在沉重的压力下扑向地表。
言巡章闷哼了一声,挣扎想抬头,想爬起来去和面前那个人拼命,然而这一刻他哪怕挪动一寸,都恍惚听见脊椎一节一节发出骨骼濒临极限的嘎吱声,而他的脑袋但凡尽力往上抬起一度,都会感到呼吸更困难了一分。
他视线里只能看到对方的双腿和脚。
那双深栗色的男式休闲皮鞋以堪称悠闲的速度向他走了两步。阴影缓缓落在他身上——是对方弯下了腰。
“我不想断谁的生路。但是如果有人算计我,那么我至少得把他打趴到爬不起来的地步。不然,岂不是谁都想算计我试试?你说呢,言先生?”
那声音离得很近,就在头顶。
言巡章在对方几乎没什么波澜的声线里第一次感到战栗。方才的怒火与不管不顾都一瞬间淬成了冰。
他伏在地上。
感受着身上的阴影慢慢消失、眼前那双休闲鞋又慢慢走远,直到在视线里变得很小,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山岳般不可撼动的重压感。
言巡章撑着地爬起来,起身的时候竟然还踉跄了一下。
如果有认识他的人此刻看到他,必然会惊异于这位素来人前带一抹成功人士标准商务笑容的青年俊才,此刻是如何的面无人色、目光惶然。
.
言家父子的又一次谈话并不愉快。
言成道难以理解地看着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整个人似乎都“丧”起来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怎么不干脆说让咱家认栽了?!”
他刚刚提出了好几个想法,比如绑架李菲菲、对培训班学员威逼利诱等等,每一个,言巡章都能找出无数个问题来。
是,这些想法有风险,但没有什么想法是没风险的!你只要做,总得冒险,唯一没有问题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干!
言成道觉得自己儿子出了问题。这小子做事风格一贯近乎莽撞,而且胆子很大。可能是由于言家这些年凭借丹药垄断无往而不利,他几乎有些没有敬畏之心了——
这也影响了他的修炼。修炼毕竟讲究修心,敬畏与无畏必然要达成某种平衡,而言巡章对于规矩的蔑视,无疑限制了他的心境。
言成道知道这一点,但反正末法时代,灵气淡薄,就算心境炼得惇谨明义,受限于自然条件,也难以达到什么太高的境界,他也便没当回事。
只是,一贯胆大的言巡章是犯了什么癔症,突然变得这么谨小慎微、这也怕那也怕了?
言巡章在父亲狐疑的目光下只觉得满口苦涩。
他没脸说自己这次见过那个徐云笈之后居然有了怯意。并不是说对方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事实上他油皮也没破一丝,但那种近乎浩瀚的威压降临到他身上的刹那,明明不觉杀意,他却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宛如蜉蝣般渺小。这叫他情不自禁想要躲闪,连注视对方都感到恐惧。
即使回来后,听到父亲提出的种种想法,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自己趴在地上时,耳边响起的那道嗓音,近乎带着笑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无论多周全的算计,他都依旧恐惧于对方的报复。
只是这样胆怯懦弱的话,言巡章说不出口,只能勉强找着借口:“我只是在想,爸你刚刚说的这些办法,都是用别人要挟徐云笈,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做得干净、免得被超管司起诉,只要我们释放了这些人,徐云笈肯定会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