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笈愣了一下,一扭头就看到这位姐姐用一种看傻白甜的眼神看着他。
徐云笈有些无语。
他真不是心大啊。
实在是……怎么说呢,在术元大陆,孩子们很小就被教育,最好的发展是整个修真界的发展。
徐云笈自己会一些其他人不会的法术,但然后呢?其他人会的少,修炼等级也低,徐云笈比如说想找人炼一把新的剑,找谁?根本没有级别相当或者更高的炼器师啊。
再比如徐云笈自己炼丹水平不错,但是有些灵植很稀罕,自己一个人满世界找多费劲啊,不如发个悬赏任务之类的请别人找到,跟人交换。但是这个世界修者这么少,如果其他人连御剑都不会,怎么帮忙寻找?
徐云笈也不是傻,比如他自己修炼的核心功法,还有一些独特的攻击技巧什么的,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
但这些他也不好细细解释给秦彤安,只是笑了笑接受她的好意:“我明白,会多加小心的。”
秦彤安看他一脸清淡的笑容,总觉得自己被敷衍了,欲言又止,真心觉得这个隐世宗门出来的道友有点太单纯了,以后可得护着点,省得被人骗。
她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一道声音传过来:
“老吕!小秦!你们俩怎么这么快过来了?”
“哈!老张!咱们也是好久没见了!”玄凌子爽朗地笑着迎上去。
徐云笈是按照玄凌子指的位置直接过来的。玄凌子告诉他的方位,也正是超管司通知他们过来的地方,即出现异常灵力反应的京郊。
徐云笈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看起来只有五十岁上下的健壮男人大笑着走过来,远远就对玄凌子伸出了手,玄凌子迎上去几步,和他重重拍了下手。
男人身后还跟着四个人。包括最前面的男人在内,五个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蓝色衣服,应该是某种制服。
他正打量来人,那边那位魁梧汉子也看到了他,问玄凌子:“老吕,这位是?”
“哦,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年轻道友姓徐,徐云笈,是个隐世宗门的传人,他们宗门之前一直避世不出,大概在凌秋山那一带?他师傅故去前让他出世,他这才下山。小徐道友很了不得,在法术阵法上知识渊博,很有些独到的见解。……小徐,这位是超管司行动一处处长张沿,别看他长得年轻,实际上是修炼得好,驻颜有术!他也就比我小五岁,都六十多啦。”
“哈哈,你老吕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也显年轻。”那位张沿打趣了玄凌子一下,目光投到徐云笈身上,客气地笑了一下,但徐云笈能看出对方眼中有一点审视。
玄凌子又给徐云笈介绍了其他四个人,都是行动一处的人,一个副处两个科员一个实习生。
交换了姓名,张沿就开口说:“好了老吕,也没空寒暄了,跟我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这位徐道友?”
玄凌子本来想跟他说自己是徐云笈御剑带过来的,但是这会儿也把话咽下去了。确实没闲工夫。
他只是道:“你别看小徐年轻,他在阵法上有很多我都比不上的地方,带他去看看吧,或许能帮上忙。”
玄凌子的实力虽然不是修真界最强,但也是第一梯队。
他这话说出来,行动一处的人都吃了一惊。
张沿皱着眉打量徐云笈良久,最终点了头。他不是信任这个小年轻,是相信老友的人品和眼光。
于是一行人跟着张沿走,玄凌子悄声告诉徐云笈,张沿出身张家,一个修真世家,和玄凌子很熟。但是不知为什么,大概二十年前,张沿和家里人闹翻了,离开了世家,然后接受了超管司的邀请,加入其中。
“……当年这可是轰动整个修真界的事儿。可惜谁问他也没说是怎么回事,张家也没解释。要知道,这老小子当年可是张家第一顺位的家主继承人,居然就这么离开了!而且他去干什么不好,偏偏加入超管司。那会儿超管司比现在还不如呢,修者没几个正眼瞧他们的。”
一般大门派受重视的核心人物,还有世家被着重培养的子弟,大多是不愿意加入超管司的。
毕竟进去就是公务员。这身份对每年拼死拼活考公的稀罕,对他们这种真材实料的大师可不稀罕。成了公务员,纪律要求严格得很,这不能收那不能要的,太清贫了。
这结果就导致,只有一些门派的边缘人物或者没什么天赋的愿意加入超管司,好歹是个铁饭碗,在修真界也算有点地位嘛——不然,凭这些人的天赋和能力,在修真界就纯粹只能是无名小卒了。
但这样一来,官方超管司的修者的实力远逊于修真界的人,这还怎么管?没那个实力根本管不住这帮修者!
超管司一看这不行,就想出了请大门派和世家有能耐的长老兼职专家顾问的方式。
这种兼职的身份使得这些顾问不太受公职人员纪律的限制,这样那些德高望重有能耐的修者才会愿意加入。
比如玄凌子要是想收孙家的礼,其实是可以的,他不过是因为没有出手觉得自己没理由收罢了。而且收礼容易,无功受禄等于欠了人情,从道心上讲,甚至欠了因果。
正派的修者对于因果比什么都在意,是不会为了那点钱而动心的。
“……但是我说实话,让我在超管司做个兼职可以,全职当公务员我是不干的。那点月工资还不够我买半颗复灵丹的。但你看老张,他是真耐得住性子,真的就来做个处长嘿。”玄凌子悄悄跟徐云笈叨咕他的老朋友。
徐云笈看了一眼前方那道高大笔挺的身影,猜测道:“他是剑修专精吧?”
“嘿,你还真说对了。是吧,他那股生人勿进的劲儿,看着就像剑修。”
徐云笈道:“剑修讲求不依靠外物,磨砺自身,一般不用什么灵植灵药,所以他可能对于工资没那么在乎。”
张沿周身如剑般锋锐的气势证明他是个剑修。
不过剑气外化,还不够内敛,大约是无法境后期,和玄凌子差不太多。只是玄凌子听起来就没少用灵植灵药,可张沿却是凭着磨砺自身修炼上来的。剑修一般升级较慢,然而同阶战力几无敌手。
徐云笈和玄凌子没聊两句,就已经到了地方。
这里是京郊西北角,再往西就是一座高山。
因为是郊区的缘故,即使是京城也没有太多人,而异常发生的点就在一户农民家的田里。
此刻这里被警戒线拦住了。
守在警戒线外的是两个超管司行动处的实习生。张沿跟他们说了两句,两人将警戒线拉起来,让一行人进去了。
一走进去,徐云笈就眨了眨眼睛。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片整整齐齐划成规矩的方形格的田地,然而此时,一大片葱葱郁郁的小油菜当中,突兀地塌陷了大约有三十多平米的一片地方,坍塌之处是个比较规整的圆形。而在这一片圆中央,又拱起一个直径大约五米,高一米的大鼓包。
原本种在上面的油菜早已歪歪斜斜,有的已经从这个大土堆上头掉落了下来。
那个突兀的土堆似乎像是被里头什么力量顶起来似的,顶部的土已经松散裂开,而裂缝当中,往外渗透出幽幽的土黄色光芒。
“这是——?”
饶是玄凌子见多识广,也为这奇异的场景所震惊了一瞬。
即使是普通人都能看到那片隆起的田地里幽幽的光芒,像是起伏的土地上披上了被加热熔化后摊得极薄的金箔,让人生出透光的错觉。
而在修者眼中,那种磅礴的灵气几乎已经实质化,将那方土地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高浓度的灵气当中。甚至远远站着,都感觉呼吸间沁入了无尽的灵力。
而在这片隆起土丘周围,正团团盘坐了五名修者,他们彼此之间相隔距离大致仿佛,各个盘腿端坐,五心向天,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在他们的努力下,一层透明的淡蓝色屏障显现在五人的头顶,与那黄色的光芒对峙。
徐云笈眼尖,看到五位修者的脸色因为不断运转灵力而发白,有几个实力稍弱的,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际流下来,把衣服都打湿了。
“他们用的这是‘五元合道阵’?”玄凌子看了一眼问张沿,“什么情况?”
“地气外泄。”张沿一双粗眉拧得死紧,“以这个灵力的浓度来看,还是龙脉的地气外泄了啊。”
“什么?”秦彤安吃了一惊。
寻常地气外泄虽然也可能造成异常,但大多事情不大,像是C市孙有为家的厂子,还是因为误打误撞地气化虚龙,冲撞了原本的风水,才出了事。
但龙脉就不一样了,事关国运传承,任何一点变动都可能蝴蝶效应。
张沿脸色很沉。他掏出手机,打开一个文件:“副司刚刚发给我的检测结果。灵力浓度已达二级水平。这里是空旷、非密闭地带,灵气逸散很快。即使这样还是二级浓度,可想而知。”
第20章 20
徐云笈打量了一下四周。
很显然,在发现龙脉地气外泄之后,超管司就立刻叫人把这里封锁了。封锁线里面站着的都是超管司的人,或者官方请来帮忙的修者。
龙脉出现异常,祸患无穷,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可是这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对于修炼之人实在是太诱人了。在这儿呆久了,有些意志力薄弱的修者,已经控制不住露出了贪婪的神态,全凭一丝理智死死将自己的脚钉在地上。
修为高的和心志坚定的抵抗能力要强一些,然而也免不了动心。
张沿也意识到这一点,见状提高了声音道:“登堂境以下的后退至距离中心二十米外的地方。”
徐云笈这两天和玄凌子聊了很多,也知道这个世界的等级划分方式。登堂境,在术元大陆也就是有法后期的水平,但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中段的高手了。
他自己没动,而跟着张沿的四个行动一处的成员,还有秦彤安全都退后了,还有七八个原本站在封锁线里头的,也退后到外面去了。
正道修者大部分品行还是过得去的,不然修炼进展肯定困难。就算有点贪婪之心,自制力也能克制。
而且末法时代,虽然是啥都没有,天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叽叽歪歪,你要是偷它看顾的龙脉啥的……呵。
雷劫的时候劈死你哦,亲。
——当然这不意味着没有走歪门邪道的,总有蒙蔽天机转移伤害的法子嘛,但大多数人还是走正道的。
这会儿离那个异常的土堆比较近的,除了五个正在结阵的人,就只剩下六七个了。
张沿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徐云笈,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修为这么突出,然后扭头去看那边五个正在结阵、试图联手封印外泄地气的修者,表情很不好:“冯司他们看起来很吃力。”
“——他们已经坚持一个多小时了。但是地气喷涌的势头反而越来越强。这么下去,他们的灵力会耗光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道。
徐云笈看了一眼,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窈窕女子,穿着修身的连衣裙,还化着精致的妆容。
地气外泄事发突然,能及时赶来、有能力参与五元合道阵的只有那么几个修者。超管司的副司长冯保国带队过来查看情况,明白发生什么之后叫了其他几位在京城的实力较强的修者,自己也义不容辞上了。
“冯司好歹是通达境,不会那么快撑不住。但是圆空大师前不久才晋升澄净境……我担心他啊。”另一个女声道。
徐云笈一边听他们说,一边分析那五个人的阵法。
这个阵法和他学过的标准阵法都不一样,大概是不同世界的差异。但是术元大陆阵法学第一堂课就会告诉学生们,用阵,关键在于因地制宜,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死心眼靠死记硬背。
徐云笈琢磨了一下那五位修者彼此之间灵力流转的情形,大概猜出来这个阵势的作用,不由摇了摇头,开口道:“这阵法不行。龙脉地气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别说是他们五个人,就是再来五个、十个、一百个,也不可能封印上这个缺口。”
一下子周围的人全看过来了。
徐云笈是个生面孔,此前没有在修真者的圈子里出现过,他又太年轻了,突然来这么一句,几乎等于直接把非常厉害的五位大师的努力给否定了。
立刻有个沉不住气的修者跳出来大声问:“你谁啊?这种时候说丧气话什么意思?”
“志刚,消消气,小徐是我带过来的,隐世宗门术元宗的传人——这个之后再说。他水平很不一般,先听听他怎么说。”
玄凌子伸手拦了一下那个修者,转头问徐云笈:“小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阵法我了解不多,但能看出这阵法是五位道友合力,彼此之间形成一个灵力循环,共同抵御喷涌出的灵气。五人合力,使用五行相生的规律,五行促五化,灵力自西北乾位出,环绕周天自西南坤位入。灵力周而复始,相辅相成,使得他们可以发挥出数倍于己身的能量。”
他一开始说对阵法了解不多,已有人露出不忿的神色,但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满又淡了。
只方才开口的男修问:“你既知道,怎么说他们的阵法不行?”
“这五位道友都是厉害的大能,结阵后发挥的能量更是不同寻常,但他们的对手,是龙脉。”徐云笈表情很冷静,一双眸色略淡的眼瞳紧紧盯着不远处结阵的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