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吧，爸爸。”
　　程佳轻轻抚摸着艾伦被勒出红印的手腕，林父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扔了一把钥匙过去。程佳接住，打开了艾伦手上的锁。艾伦一把将他抱住，程佳轻轻吻他。
　　数分钟后，艾伦终于恢复了理智，抬头看着面前的三人一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基因修改计划是什么？”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82章
　　“基因修改计划正式启动于三十年前,而人类对此的设想恐怕更早一些。”
　　长辈沉默，最终只能由程佳冷静的开口。
　　艾伦茫然看向程佳。
　　程佳安抚着自己的恋人，小声道：“我也是听老师说的……人类拿到了上帝的剪刀,贪心的进行修改。”
　　他们先在动物上做实验,他们延长了小白鼠的生命,让猴子可以开口讲话。天上飞的鸟可以在水里游,水里的鱼儿在陆地几天几夜也不会死。
　　人类自以为掌握了那把剪刀，终于将目标移向他们的同胞。
　　他们选了几对受精卵,从胚胎开始修剪，几个实验组最终成活了一对，诞下了两个双胞胎。
　　“总之,这项计划被莫名其妙推广了。”
　　程佳耸耸肩，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的前辈是怎么想的。
　　艾伦早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瞪大眼睛。另一边的林父神情复杂，伴随着林妈妈的哭声，他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
　　“在一开始……这个计划不是为了修改,而是为了治愈。”
　　他坐下来，搂住自己的妻子，帮她倒了杯水。林妈妈眼圈红红,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一个有先天疾病的孩子，或者说……胚胎。如果它有先天疾病，那么它就该被放弃吗？”
　　“那些有遗传病的父母,就不配拥有孩子吗？”
　　“一开始……这是个疯狂的想法,直到一对父母，真的拥有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林父看着眼前的艾伦,眼圈也有些红。
　　“我见过那个小孩，白白的,胖胖的。活泼，身体健康，她已经三岁了，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所有的身体评级都是正常。”
　　“我和妈妈都觉得……那是一个奇迹。当时你在妈妈肚子里，已经比拳头还大了……我们布置好了你的儿童房，我们天天都和你讲话……”
　　林妈妈受不了，终于崩溃得哭了出来。
　　程佳拿了张纸巾，默默递给林母。安全屋里安静地可怕，控制着世界经济命脉的男人带着哽咽，问：“他们说你有病，说你根本坚持不到成型，但是我们又怎么忍心放弃你？”
　　艾伦无言地张了张嘴。
　　“我们也犹豫过，毕竟这个技术并无参照案例，谁也不知道会发展到哪一步……但是你坚持不住了。”
　　“妈妈她能感觉到你的离开。”
　　“让我们下定决心的……是一对小男孩。他们生活在一个实验室内，他们很健康。而做过手术的那个，身体、智商一系列的东西，明显要高于他的兄弟。我们就在想，一个正常的孩子都可以做手术，我们为什么不行呢？”
　　“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我和妈妈同意了这场手术……你活下来了，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林妈妈在一边泣不成声。
　　林父看着妻子，又看儿子：“妈妈说我们错了，但爸爸不后悔。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爸爸就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你。爸爸感激你来到这个世上……这么多年，爸爸不后悔。”
　　艾伦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程佳叹了口气，轻轻推了恋人一把，艾伦踉跄向前，和父母拥抱在了一起。
　　他们偷来了二十多年，直到有一天，大灾难来临。
　　安全屋里的仪器发出嗡鸣，程佳过去调整频率。而三人终于从情绪中走了出来，艾伦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种变异，”程佳调适着机器：“有些人为了治疗，有些则为了其他的目的，总之进行过这种手术的人很多很多。而在某一天，他们突然发生了变异。”
　　***
　　“先是动物。”罗哆和蒙越在前面走着，后面则跟着齐铭等人：“那些异兽……是被污染的一部分。”
　　“实验室泄露……或者其他什么。”罗哆带着路，低声对蒙越说：“总之，被污染的基因汇入了庞大的基因池，一个传一个，一个传一个……动物的更迭比人类快，他们携带的基因演变速度也比人类快。”
　　“后来，是植物。”
　　“本来，接受过基因修改的只是一小部分人类。但是人吃动物，又吃植物。研究人员至今也没明白这种传递……是怎么发生的。”
　　“这就是大灾难的真相。”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后面跟着的齐铭闻言笑了一下：“一号的总结归纳能力很强。”
　　蒙越全程没说话，冷冷看了齐铭一眼。曙光前往第八区的任务是获取信息源，夺回二级设备瑶姬。那么齐铭带人前来又为了什么？
　　夺回二级设备瑶姬，就能拯救人类吗？
　　罗哆终于将大家带到了一片广场，广场上空无一人，一座高楼伫立于此。高楼入口处挂着一扇钟表，表上有着倒计时。
　　几人走进一看，四十六分钟。
　　这楼外面摆着不少展示牌，玻璃墙后面则一片黑漆，像是掩藏着什么秘密。
　　“在这里吗？”齐铭眯眼看着这座高楼，收回视线对罗哆一笑：“代表人类谢谢你，第八区像个迷宫，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这里。”
　　“那么现在……该说再见了。”
　　话音一落，齐铭身后的亲兵猛然出手！四个枪口直对罗哆和蒙越！而蒙越竟也早有准备，悍然拉过一旁的展示牌扔向齐铭！他另一手扯过罗哆，狠狠推向玻璃门内！
　　电视火化，滑行于空气中的子弹突然被放慢一般。这么几秒的变化无人发现，却为蒙越争取到了时间！
　　他连步后退，躲进大楼之内。
　　子弹射到展示牌上，穿过，又狠狠阻击着玻璃墙。“哗”的一声，玻璃墙延蛛丝痕迹炸开，轰然倒塌。
　　而高楼内部，空无一人。
　　齐铭再一次眯起了眼，自言自语道：“这样都能逃掉吗？”
　　他扫了眼身后的亲兵，从口袋中掏出一对很小的金属片，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中。
　　“那就只能……一会再见了。”
　　高楼内。
　　罗哆心脏噗噗直跳，即使知道不会有事，但他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
　　消防通道内的指示牌亮着幽绿的光，罗哆检查着蒙越身上，见无伤后狠狠抱紧了他。
　　蒙越一手放在罗哆身后，沉默而温柔的安慰着爱人。罗哆抬头，吻住蒙越。
　　两人交换了个吻，蒙越眼里带上了笑意。
　　罗哆便也笑了，他从未像此时一般希望与蒙越黏在一起，不分你我。
　　两人上了一层楼，换了个更安全的地方。罗哆低声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记忆的归来让罗哆想明白了很多，而蒙越从一开始就像只执行任务的大狗，一无所知。
　　大狗反问：“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
　　罗哆忍俊不禁。
　　他捏蒙越的手，两人以前就喜欢这么玩。蒙越有一下没一下的回捏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像是身处于一场全新的游戏，在黑暗中进行着副本模式。
　　“我想，后来发生的一切可能和云端系统有关。”
　　从再次见到Zero的那一刻起，罗哆便觉得，游戏与云端系统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这些推断他没在齐铭面前展示出来，但齐铭明显知道什么。
　　“程佳说过……控制进入游戏的是一种波。”罗哆分析着：“那么这种波，一定有发射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很高。”
　　所以罗哆在不确定应该去哪的时候，跟随着记忆往第八区最高的建筑物旁边走。
　　罗哆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第八区生活过，但他的记忆从逻辑上而言是没有破绽的。潜入第八区寻找Zero、被强行更换记忆，误以为自己从小在第八区长大，然后陷入某场游戏。
　　一步一步，都像是被安排好的。
　　可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罗哆觉得自己缺了一把“钥匙”，只有找到钥匙，才能解出最终的谜题。
　　两人又往上爬了几层，罗哆叫苦不迭，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他刚准备说什么，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很轻的“哆哆”。
　　罗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蒙越显然也听到了，条件反射将罗哆护在身后。
　　“哆哆？”那个声音又问了一次。
　　罗哆皱眉，觉得有丝耳熟。
　　“骆冯生。”蒙越突然出声。
　　经过训练的蒙队长可以很快辨别自己曾见过、听过声音的人。他这么一说，罗哆就想起来了，愕然道：“骆冯生？是你吗？”
　　他进入的第一个游戏，遇到的那只全程附身于玩家身上的鬼魂。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往最高的地方走！”骆冯生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焦急：“他快要来了，哆哆！不要被他抓住！”
　　“他是谁？”罗哆急切问。
　　消防通道里安安静静，罗哆揉了揉自己耳朵看蒙越：“我是幻听了吗？”
　　蒙越皱眉，也摸了下罗哆的耳朵，突然道：“假如Zero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云端系统，那么他是否有能力上传别人的意识？”
　　“假设云端系统就是服务器，那么我们遇到的一个个游戏，是不是就是它维持的世界。”
　　罗哆喃喃：“苗寨里面……兔子说这个世界快崩塌了，‘他’没有力气维持这么多世界了。”
　　蒙越冷静道：“假如每一个NPC，都是一个独立的意识体。这些意识体越来越多，但它没有力气维持这么多的意识体……他要开始一场名为世界游戏的模式。”
　　“他不可能将所有人类的意识体上传到云端。”
　　“那么……”
　　罗哆猛然瞪大眼睛。
　　答案呼之欲出。


第83章
　　“他会选择一部分上传,”蒙越冷静分析着：“筛选的条件是什么？”
　　罗哆只觉得脑袋里是一团浆糊。
　　Zero为什么要构建云端？他筛选出的意识体又有什么特殊之处？罗哆头一次发现，他开始不能get这位同胞兄弟在想什么。
　　而紧接着，罗哆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是利用什么来维持云端系统的能量的呢？”
　　已知的游戏副本足有上前,每个副本里又有大量的NPC。在人类科技遭受大规模打击,失去太阳能的现在,云端系统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罗哆百思不得其解,蒙越却迟疑道：“意识波。”
　　“研究所出过一份报道，意识波可以产生磁场,特役队强行进入游戏，也是因为捕捉到了波段……假设磁场会带来一种力，这种力极有可能形成支撑云端系统的某种动能。”
　　Zero和罗哆分别的时候年龄极小,为了和哥哥相见，他借用实验室的设备做出的初代云端系统。而当几年后他消失时,这套系统也同样葬身火海。很长一段时间内，罗哆都以为Zero已经死了。然而事实证明，没有借助于任何实体设备的他一直都在。
　　罗哆突然冒出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实体设备,Zero就是系统本身。”
　　地球本身就是个大磁场，如果Zero以此借力，确实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两人对视,皆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敌人是一段看不见的“波”，他们又怎么取胜？
　　罗哆头皮发麻，他们在黑暗中互相看着对方,突然又听到了某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蒙越做了个手势,罗哆躲在他身后。两人避于消防门内，透过不大的缝隙看着走廊。
　　声响越来越大,齐铭狼狈的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这位继承父亲兵权的年轻将军满身血污，短短十几分钟不见,他脸上骇然出现一到从左眉到右颌的伤口！
　　齐铭的亲兵也折损不少，只剩两人跟在他身后。三者慌慌张张，像是在逃离什么一样快速向上。
　　地上血珠粘稠，罗哆和蒙越又等了几分钟，却不见后面有什么东西追来。两人狐疑，片刻后，蒙越率先推门准备出去。
　　然而，明明留了一条缝隙的安全门，突然推不动了。
　　安全屋内。
　　艾伦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看不见的波段正在感染着他。程佳状态要好上许多，手指纷飞着调节着屏蔽器。
　　林妈妈给儿子倒了杯水，程佳瞥了眼，劝艾伦喝下。林父意有所指：“你……”
　　程佳摇摇头：“我是后天的，对我的影响要小很多。”
　　能力者有先天后天之分，前者是在技术层面先天改造，后者则是生活在庞大的被污染了的基因实力，日积月累遭受了影响。
　　艾伦神情复杂：“你们都知道……”
　　程佳摇摇头：“我是在炎居的资料库里面看见的。”
　　作为一流的技术人员，程佳有多种获知消息的途径。他一边说，一边操作着随身的光脑。艾伦又问：“你在干什么？”
　　“尝试联系队长和哆哆，”程佳捕捉着频率：“之前的线路被屏蔽了，他们一定遇到了麻烦。”
　　况且现在两边的消息不对等，他必须要告诉蒙越一些……信息。
　　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