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越冷笑，拉着罗哆上了车。
　　车内的电子屏上显示出地图，两人刚刚坐好就开始自动驾驶，显然已经被控制。罗哆看了眼地图上的坐标，开口道：“Zero？”
　　没有回应。
　　“瑶姬？”
　　这一声像是唤醒了车内的“驾驶员”，瑶姬的三维影响被投出，她还是如同第一次见面时的端庄优雅，轻笑着对罗哆道：“你好，哆哆，好久不见。”
　　“我听Zero讲了不少你小时候的故事，相信你们一定很期待见到对方。
　　“他在哪？”罗哆追问。
　　瑶姬则眨眨眼睛。搭配“他在你们约定的地方。
　　罗哆满脸茫然。
　　蒙越则道：“不要装神弄鬼。”
　　瑶姬闻言，笑道：“蒙队长，现代科技与转身弄鬼可是两个概念。"
　　蒙越嗤之以鼻。
　　“你是带我们去见zero吗？”
　　显然，瑶姬对待罗哆要比对待蒙越友善很多，他温温柔柔道：“我带你们去参加游戏。”
　　罗哆皱眉。
　　游戏，又是游戏。
　　世界游戏模式……难道已经身处于第八区的他们也没办法避免？
　　车子缓慢行驶，路边不少行人，他们对于车辆的突然出现略带惊讶，偶尔会驻足侧目。
　　就像上次在第八区所见到的一样，他们温和、友善，目光里带着诧异，但完全没有恶意。
　　他们微笑着，看着蒙越和罗哆驶向八区深处。
　　而同一时间，漆黑狭窄的小屋内，突然亮起灯光。
　　温和的黄光照亮了这一方小天地，一只胖猫懒洋洋打着哈欠，伸腰摇尾巴，发出喵喵的叫声。
　　纤白的手指从黑暗中伸出来，挠了挠胖猫的叫声。
　　胖猫叫得更嗲了，摇头晃脑蹭着那人的手。
　　手的主人心情颇好，哼着小调，又撸了把猫头，打开了房间的大灯。
　　十平米的房间被规划的井井有条，柔软的床铺、木色的书桌，长毛的地毯软绵绵，让人不舍得抬起脚。
　　他赤着足，站在地毯上，提起一边的洒水壶，走到窗户边。
　　绿植蓬勃生长，鲜花姹紫嫣红，水珠洒在这些娇嫩的植物上，羞羞答答滚来滚去。
　　男人——或者说少年，轻笑一声。
　　“哥哥会喜欢吧？”
　　他喃喃道。


第79章
　　这少年是缩小版的罗哆。
　　他十七八岁的样子, 身体的线条已经成型，但臂膀却稍显单薄。脸上的俊秀与罗哆如出一辙, 只是仍带着几分稚气。
　　少年哼着歌，给花浇完了水，看了眼窗外的蓝天白云。
　　叮咚的声音想起，少年侧头看了看, 走到门边。
　　他扶着门把手，拉开了门。
　　***
　　研究所虽然位于军部大楼，但它拥有一套独立的防御系统。地下深度给了它最好的掩护，而它的外围则由大灾难后人类能搜寻到的最坚固的合金组成。
　　程佳坐在研究所的最底层, 他隔壁的屋子里安放着炎居的主体。
　　研究所里依旧是那么十几号人, 脑残垃圾机器人转悠来转悠去, 一刻也没停歇。
　　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程佳面前显示屏上响起滴滴声。
　　他愣了那么几秒才按了接通。
　　短短几天，蒙剑波鬓间生出了几丝白发，然而他的面容依旧严峻，不见任何疲态。
　　研究所游离在军部之外，属于第三方势力, 明面上他们负责着“现存人类所有科技力量保障”, 不受任何一方支配, 可实际上的研究所，处处受制于人。
　　研发东西需要钱，几个文弱书生需要被保护。
　　显示屏中的蒙将军没有说话, 右上角悬浮着的倒计时窗口却“滴”了一声。
　　倒计时三个小时。
　　蒙剑波表情未变, 开口道：“你是何师的学生, 你老师生前没完成的研究，你完成了吗？”
　　程佳长相清秀，看上去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眉眼中带着几分文人特有的气质。他在特役队的时候，队员们跟他说话声音都会不自觉的小两个度。
　　他总是含着笑，遇到事情也从未惊慌过，仿佛世界毁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程佳抬起头，回答蒙剑波道：“将军，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何师说过，理论上是可以的。”蒙剑波坚持：“他也成功预料到了大灾难的来临。”
　　程佳摇摇头，没再说话。
　　蒙剑波总算带了几分烦躁，逼问道：“他们能赢吗？我们……能赢吗？”
　　炎居是一代人工智能AI，融合了太多人的心血。该团队的负责人姓何，大家都尊称一句何师。
　　何师将自己这一辈子都给了炎居。
　　炎居自主进化的能力，让其可以称得上“完美”。
　　大数据可以预测出事情的发展，那么一个具有强大网络系统、具有全人类信息的智能AI呢？
　　大灾难来临之前，何师用手中的最高级代码发送了示警。示警不到二十四小时，黄沙漫天，军部上层收到了神秘坐标。
　　军部在转移过程中护住了炎居的主机，却失去了他的主人何师。
　　仅剩下程佳。
　　他是何师的唯一弟子，修复了炎居大部分功能，并且制作出二代只能AI瑶姬。
　　“我是能力者，”程佳脸上还带着笑意，不卑不亢看着蒙剑波，咀嚼着两个字：“我们？”
　　蒙剑波眼里射出一道凛冽的光。
　　“你果然知道！”
　　他声音中隐含着怒，彰显著威严。
　　程佳摇摇头。
　　他慢条斯理，脸上的表情不似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显出几分老态。
　　“能力者，污染者……”
　　程佳轻笑，问：“死了多少了？”
　　蒙剑波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回答了程佳的问题。
　　形势很严重。
　　大灾难之后，每个人都想成为能力者，掌握着这些曾经不属于人类的能力。然而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获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能力者的大面积死亡，不是现有力量可以阻止的。
　　程佳没得到答案，他站起来，走到炎居主机旁边，叹了口气。
　　蒙剑波的神情生动了起来。
　　“你果然有办法！”
　　程佳摇摇头，看着炎居硕大的主机，走到炎居侧面，看向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按钮。
　　“只有一次机会。”他温柔、冷静，却又带着那么一分森冷道：“炎居能不能预言我不知道，但是老师有一条预言，不知道将军想听吗？”
　　蒙剑波皱眉。
　　程佳自顾自答道：“进化的尽头是毁灭。”
　　说罢，他按下了那个黑色按钮。
　　巨大的机器发出轰鸣，原本只有部分系统在工作的炎居被启动。
　　蒙剑波带着几分惊惧，又带着几分复杂看向研究所内。
　　虹膜生物双认证系统开启，就像蒙越曾在地下湖中联系一号那样，程佳将指头伸出，让这台机器采取了自己的DNA样本。
　　认证通过。
　　“欢迎您，程佳。”
　　与蒙剑波极为相似的声音响起。
　　“很高兴再见到你，这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程佳冷淡道：“开启最终升级程序。”
　　炎居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他道：“遵命，我的朋友。升级时间预计三小时，期间将会抽取大量现有资源，请耐心等待。”
　　程佳回头，对着蒙剑波道：“你会得到答案。”
　　话音刚落，显示屏突然黑掉。
　　同一时间，由军部统一供能的一区二区猛然断电。
　　大灾难后六个月，人类再次失去了光，陷入了黑暗。
　　****
　　人类对于八区的定义是伊甸园。
　　炎居的启动对八区未造成任何影响，搭载着罗哆和蒙越的车子停了下来，车窗外是一所学校。
　　“你觉不觉得这学校有些眼熟？”罗哆问。
　　远处的教学楼呈现出“凹”字的格局，蒙越皱眉，道：“惠清。”
　　车门打开。
　　“走吧，”罗哆状似轻松道：“看来他想让我们进去。”
　　话虽这么说，可下车后的两人发现，这所学校的门是锁着的。
　　伸缩铁栅栏没有任何开口，保安室里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在惠清和樊晓琪的故事里，整座学校被大雾所笼罩。而如今这里干干净净，视野可见的清晰。
　　罗哆伸手晃了晃铁门，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却没人响应。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有些烦躁，从走进这里，或者说从记忆缓缓恢复开始，这股烦躁的情绪就笼罩着罗哆。
　　蒙越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罗哆一怔，转头看见蒙越目光中有些许的担忧，他叹了口气，准备笑着摇头。然而嘴角刚勾起一半，突然看见蒙越神情一变，猛然将他扑到在地。
　　“碰”的一声传来，巨大而清脆，罗哆嗅到了弹火的味道。
　　而蒙越比他反应更快一步！
　　枪击将铁栅栏撕开了口子，蒙越手上拽起罗哆，脚上猛然踹向铁门。伸缩门不堪重负，晃悠两下发出哀鸣，蒙越带着罗哆从缺口进入，躲进保安室。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惊心动魄。
　　“怎么会有枪？”罗哆惊疑不定。
　　蒙越则知道的更多，他道：“曙光的枪。”
　　出发之前，曙光全员配备了不少武器。可惜罗哆啥也不会，最后只拿着匕首和一把傻瓜□□。相比之下，蒙越身上算得上全副武装。
　　他熟悉这些枪，甚至能从声音里听出这些枪的区别。
　　罗哆开始低头摆弄联络仪，可是仪器毫无反应，就连程佳做出的特殊频道也一片寂寥。
　　蒙越在窗边张望，可惜除了那一声将他们逼进来的声响外，什么也没发生。两人等了十余分钟不见动静，决定从保安室后门出去看看。
　　这所学校果然和游戏世界里的那栋一样。
　　一圈逛完，罗哆的心情越加复杂。
　　Zero拥有构建世界的能力，罗哆可以理解游戏世界的存在。但是他想不通Zero创作出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一场场所谓的“游戏”，难道真的是因为好玩？
　　探查没结果，罗哆道：“我们……还是没找对地方。”
　　蒙越看了眼不足一小时的倒计时，捏了捏罗哆的手，安抚着他。
　　校园门口，莫名其妙的枪击现场还维持着原状，蒙越甚至在不远处找到了子弹壳。他看着弹壳皱了下眉，不动声色捡起来装在口袋里。一边的罗哆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在路边寻找到了一辆废旧的车。
　　在记忆中，大灾难后这种报废的车太多太多，人们不得已将他们送去了汽车坟场。罗哆拉开车门，回头喊蒙越道：“来试试。”
　　蒙越坐上驾驶位点火，车被打着，他问罗哆：“去哪儿？”
　　罗哆苦笑，他不喜欢这种被安排好的感觉。
　　蒙越于是没在问，只在城市里漫无目的的开着车。窗外的人依旧是很幸福美满的样子，按部就班走在路上。中央公园里的植物衰败，呈现出枯黄的颜色。休闲椅上有人闲坐，不远处是一片小木屋。
　　小木屋……
　　“等等！”罗哆猛然叫道：“回去！开回去！”
　　没有车辆的道路让蒙越畅通无阻，他非常任性的在实线掉了头，问罗哆：“怎么了？”
　　“前面那个木屋……我们停在那里。”
　　蒙越很快把车停下。
　　罗哆觉得脑袋疼。
　　他按着太阳穴，看着木屋，喃喃道：“我记得这里……”
　　在游戏中，或者说，在游戏结束后的私人空间里，他见过这里。
　　两个少年曾在木屋旁横倒的枯树干上坐着，晃着腿说说笑笑。
　　罗哆看了蒙越一样，率先下了车。
　　他走到木屋旁边，抬手敲门。


第80章
　　敲门声在这个安静的世界尤为突兀, 罗哆手心冒汗，有些紧张看着那扇门。
　　蒙越微微侧身, 低声道：“我来吧。”
　　罗哆犹豫半晌，摇头，依旧自己敲门。
　　梦境中的一切遥远又陌生，可罗哆知道, 这座小木屋一定有不一般的意义。伴随着着敲门声，门突然咯吱一声开了条缝。罗哆和蒙越对视一眼，率先推门。
　　就在这一刻，枪声猛然响起！
　　蒙越条件反射将罗哆推入门中, 自己背过身去开枪射击！短短几秒, 枪声平稳, 蒙越转身进门。
　　下一刻，他却顿住。
　　门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有家具，没有摆设，这是一间空房子。
　　也没有罗哆。
　　蒙越皱起了眉。
　　这不是游戏, 这是现实世界, 一个大活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蒙越蹲下身, 摸索着地面。
　　另一边。
　　失落感让罗哆忍不住张开嘴，然后尖叫声还没传出去他就陷入了一片柔软中。愣了那么两三秒，罗哆才勉强坐起来, 眯起眼适应着昏暗的灯光。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空间, 罗哆甚至看不清它的边界。更让人诧异的是, 这个空间像是个游乐场。
　　碰碰车、旋转木马、海洋球池、过山车、跳楼机，一切应有尽有。不过这些设施的尺寸要比成人版小上一圈，就像游乐园中专门为孩子设立的儿童专区。
　　罗哆从软性泡沫块里站起来，艰难走出了蹦床区，站在了地面上。
　　周围的灯光很暗，寥寥几个路灯发着凄惨的光。游乐设施灰扑扑的，不知道是否还能运行。罗哆抬头向上看去，不难看出有“天花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