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在鬼梦里了。”言行宴告知一个十分令厉南意外的消息,他的眼罩已经换位,露出了漆黑的鬼眼,血红的眼珠子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坐好吧,我们再等两分钟,如若还是无事发生,我们就动身在这节车厢里转一转。”
“他的死亡不会是因为列车脱轨吧?”虽然这里是鬼梦,一切都是假的,但那种生死时速的感觉厉南相信是人就不会想经历,。
“别想了,不可能的,别说半年前,这十年国内就没发生过高铁出轨或者爆炸起火之类的事故。”言行宴笃定地说,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他们座位的正前方忽然窜出一道巨大的火光,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烈焰,那里坐着的一名旅客瞬间化为灰烬。
厉南和言行宴蹭地站了起来,纷纷看向那个座位上烧焦的痕迹,然而车厢中都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其余旅客却毫无反应,就连那名旅客身边近在咫尺的人都保持着之前的行为。
仔细观察,这些鬼梦中的人虽然仍旧在动作,或是睡觉,说话,吃东西,但这些动作都具有重复性,就像是剪接了一段录像,然后循环播放。
但既然是鬼梦,有点虚假和瑕疵也是可以理解的。言行宴直接大步迈向车厢尽头,很快他就反身告知鬼梦的区域仅限于这节车厢,其余地方都是黑暗虚无。
厉南则是走到那个被烧到瞬间消失的人座位旁边,他的左边是一名约二十多岁的女子,手机架在小桌板上看着电视剧,时不时发出笑声;右边则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因为高铁上信号不好,不停地喂喂啊啊。
至于他本人,厉南再厉害也无法从一堆灰烬中取得什么信息。
又是一个三分钟过去,厉南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一道骤亮,车厢最前端又出现了熊熊的火焰,橘色火光罩着一个人影,短短数秒,人影便崩塌成为了灰烬。
自燃来得突兀,走得也奇快,等他和言行宴赶到的时候,面对的又是空空的座位。
这次消失的乘客座位靠窗,右边是一名怀着孕的妇女,穿着宽松的花裙子,手里拿着童话书,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做胎教。
“恐怖/袭/击?”厉南只能想到这一点,他对言行宴解释道:“或许真实情况不是发生在高铁,而是大巴车或者什么相对封闭狭小的交通工具上,恐怖/分/子/劫持了乘客,每三到五分钟便杀死一个人。”
“非常说得通。”言行宴用眼睛飞快地记住每一个人的长相,“但就是太有条理了,十分符合活人的思维,这一点让我感到怀疑……你从后往前记,我从前往后,我们要知道到底死的是哪些人。”
“嗯。”不用言行宴说,厉南早就在做这件事,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好歹是刚刚高考过的好学生,目前厉南的记忆力处于人生的最高峰,第三个自燃的人出现的时机又非常巧妙,正好在厉南看过他的下一秒,所以几乎是瞬间厉南就脱口而出:“大学男生,穿着印花短袖和牛仔裤、运动鞋,背着黑色的包,和他旁边的小女生应该是情侣,刚才他们一直手牵着手在聊天。”
他们走到男生的座位旁边,左翻右找地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女生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男朋友已经变成了灰,还在和空气一句话一顿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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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打开jj都能得知旧文某一章被锁的噩耗……
第50章 野鬼2
“等会我们去吃上次提到的那家店好不好。”
“哎呀, 你怎么忘了啊……”
“哈哈哈, 讨厌死了, 居然故意逗我。”
……
短短翻看座椅的时间,厉南不太懂为什么他就被掰开嘴硬塞了一大堆的狗粮, 另一边言行晏已经无所顾忌地扯过女生的粉色背包查看,结果里面竟是空空如也,他随意把空包往女生脸上一套,又找了一个不相干乘客的背包,打开之后发现也是空的。
“野鬼没有重现背包内的东西, 高铁提供的免费书籍这些翻开里面也都是白纸, 应该是不重要的内容。看来我们还是得从外界直接可视的方面来想。”
面对因为秀恩爱被套了麻袋,就差挨一顿暴揍的女生,厉南低咳一声,用良心劝诫道:“……有点过分了。”
“哈?”言行晏用竹剑暴力拆开了自燃男生灰烬底下的坐垫,棉花弹簧四处乱蹦,若是加个鲜血滤镜简直就是屠宰现场, 厉南立刻改口:“干得漂亮。”
座位底下也没有任何异常,但自燃现象仍在继续,三分钟后, 远处的一名乘客分毫不差地在烈火之中化成灰, 言行晏咬着后槽牙嘶了半天,也没回忆起坐在这里的人是何模样。
厉南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挤兑天师大人的机会, 他啧啧两声又叹口气, “可惜啊……不然的话, 说不定我们已经找到规律了。”
“……”言行宴又不能口不择言地说老子就是脑子笨,就是记不住,只好很憋屈地走到那只剩灰烬的空座位前。这次消失的人坐在靠近过道的地方,左边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牙都掉了大半,正在小口小口地抿一块蒸蛋糕。
厉南站到言行宴的身后,因为知道他们的举动不会给这些梦境中的假人带来任何影响,厉南便放心大胆地端详老婆婆,甚至还掰下一小块蛋糕放鼻子底下嗅了嗅。
“……饿了?你这未免也太饥不择食了吧……”言行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看向他,厉南摇摇头,“原味的。”
“什么?”
“蛋糕是原味的,但是婆婆手里拿着的包装袋写着巧克力味。”厉南捡起小桌板上的棕色框眼镜,“还有这明显是一副男士的眼镜,我想这个消失的人大概率是她的老伴。”
杠精言行宴在此时强势抬杠,“为什么不可能是她的儿子?”厉南直接把眼镜扣到言行宴脸上,“老花眼镜,你家儿子戴这个?”
言行宴噎了一下,取下眼镜哼哼歪歪地说:“我家儿子为什么不能戴老花眼镜?”厉南拍拍手指上的蛋糕碎渣,长而细的眼睫垂下,语气十分漫不经心:“哟,和谁生的?基因这么独一无二。”
言行宴:“……”
“嗯?”厉南低笑着反问,深黑的眼眸倏然一抬,明明是最为简单常见的动作,却让有心人看出了勾引的味道。
“嗯你大头。”言行宴恼羞成怒,他狠戾地握紧右拳,捏断老花眼镜的镜腿以示威胁,厉南即刻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前面是一个年轻男生,现在是一个老头子,难道是自燃顺序是按年龄来的?”
“这老太估摸着有七十,她的老伴年龄只增不会减,按你的说法下一位岂不是要入土了?”
厉南也觉得可能性不大,但现在他们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思路,不管怎么样,有针对性的去找总比漫无目的来得要好,“看看这节车厢里有没有符合条件的目标人物吧。”
出乎意料的是,高铁上还真有一位年龄符合的老年人,满头华发,脸上褶子多到看不清眼睛和嘴巴在哪,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他的身边坐着他的重孙子,十分孝顺可爱地给他看自己画的蜡笔画。
轰的一声,厉南眼底再次映出赤红色的火光,这次的火焰近在咫尺,言行宴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作死的速度饶是厉南拍马都赶不上。
“你疯了?!”厉南眼疾手快抓回言行宴的爪子,看上面没有丝毫烧伤红痕才松了口气,“就算是假的,你也不能这么乱来啊,万一落下什么心理创伤怎么办?”
“不烫的。”
“烫就晚了!”
“……”言行宴不自在地收回手,赤色眼珠移向别处,“看来你猜错了。”
闻言,厉南点了点头,自燃的乘客就坐在高龄老者的身后,是一个中年男人,素质很差,脱了皮鞋臭脚四处摆,所以厉南和言行宴对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的座位一边是空着的,另一边则是一个烫着栗发大波浪的大妈,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高铁上嗑瓜子,瓜子皮四处乱飞。
“老公,前天你说的那套房子价格商量得怎么样了?”
“……你倒是快点啊,儿子那边等着要呢。”
“知道是个败家娘们,没办法啊,耐不住咱们儿子就喜欢那小骚货……”
言行宴双手环胸,靠在椅背边上冷哧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厉南则是眼睛一亮,惊喜地唤道:“我知道了,言行宴,我知道规律了!情侣、夫妻,这些自燃的人都是有对象的男人!”
“是吗?”言行宴仔细回忆一遍,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点,甚至他心中隐隐还有: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案的预感。厉南抬首遥遥扫视过每一个消失的人的座位,无一例外边上都坐着一名女性,“就看下一个能不能验证我的猜想了。”
厉南有点担心这梦境若是足够戏剧化,下一个自燃的人变成一名单身女性,那么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从头再去分析线索,但幸而事情没那么复杂,甚至提示还越来越明显,三分钟后,自燃的人竟是站在车厢连接处一家三口中的爸爸。
“看来我猜的没错?”厉南走到现实中宅鬼所在的方位,梦境里这个地方是空着的,但他的双目灼灼,好似从透明的空气中看到了一个鬼魂,就站在这里。
“结伴出行的情侣或者夫妻,其中的男性角色都会死亡,你想表达什么?……导致你死去的恐怖/分/子专盯男性劳动力的杀,留下妇孺成为人质?你想让我们帮你沉冤昭雪?”
言行晏慢慢走到厉南身边,和他并排而立,“你形容的简直就是一部分上中下的外国特效动作电影大戏,内地不大可能发生。”
“那就是传/销/组织,将反抗的男人都打至伤残上街乞讨,留下妇女孩童为他们诈骗行骗。”
“……脑洞这么大,你怎么不去写书?”
“我都被你坑进人类学专业了,还不允许我有点丰富的想象力?”
野鬼:“……”或许是因为不满自己就这样当着面被忽视,车厢连接处的透明空气逐渐变得浑浊昏暗,像是浓稠的墨泼洒在了水中,缓缓凝结,显现出了一个人的形态。
眼瞳涣散,无唇无手无脚,典型的鬼魂形态,既然野鬼愿意现身,厉南肯定猜对了它最想表达的事,言行晏把人往身后一扯,深色竹笛横在中间,拉开双方的距离,“把:请用一句话描述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写在纸上。”
“啊,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厉南说着赶紧返回自己的座位,从包里翻找自己的法器签字笔,一分钟后,他焦急地喊道:“……言行晏,它不见了,我分明放在这里的。”
“……”言行晏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深深呼进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问:“你居然把你的本命法器随便丢在包里?进入鬼梦时还把它给忘了??”
厉南十分心虚地辩解道:“这不是大半个月没遇着鬼么……暑假也没有要用笔的地方,然后……”
“那你也别找了,它肯定是生气故意躲着不肯见你,你还是省点力气想想待会出去之后怎么哄它吧。”
厉南:“……”
想厉南活到十七岁,女朋友都没哄过,居然要绞尽脑汁去给一支签字笔赔礼道歉。
既然失去了可以一步到位的办法,言行宴和厉南就只能继续和野鬼三眼对两眼,看看对方有什么其他可以用梦境传递的信息。
然而就在时间再次到达三分钟间隔的那一刻,野鬼竟在厉南面前忽然被烈火包裹,没有温度的冷焰滚滚燃烧,带着凝滞的空气一同狂舞。
厉南的神情从震惊转为平静,少顷居然变成了无语,言行宴目光本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从始至终将厉南的表情变化尽数纳入眼底,他有了一点不详的预感,“呃……你是不是知道它想表达什么了?”
“言行宴,你知道每逢情人节、七夕节都会有一种说法,叫做:烧死那对情侣吗?”
“……”
“车厢里所有有对象的男性都被烧死了,最后火焰引到了野鬼身上,这不就是意指他也是有女朋友,有老婆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有对象呢……肯定是让我们帮他回故乡找他对象,想投胎前见他老婆最后一面!”
“……”
二人眼前画面陡然一转,原本站立的姿势转为靠坐,高铁快速平稳地向前行进,车厢内只有零星交谈的声音,没有火光没有喧闹。
厉南先是戴回赤绳,然后从背包里翻出那支据说是闹脾气的签字笔,拧了半天也拧不开笔盖。
言行宴气呼呼地瞪了身后的野鬼一眼,打开自己的那瓶矿泉水咕嘟吞下去大半,“厉南,我酸了,能不能让这只该死的野鬼哪来的回哪去。谁惯的它啊,死都死了还对自己女朋友念念不忘。”
“行了柠檬果,快告诉我怎么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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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我自己男朋友还没着落呢!凭什么帮你找老婆!
野鬼:我特么听你们调了二十分钟的情!还不允许我收点心理损失费啦!
第51章 野鬼3
“呃, 你就跟它做一点它爱做的事情。”言行宴把竹笛放在膝盖上, “比如我家这位就喜欢奏乐, 上次我惹它生气,吹了一声夜的笛子, 嘴巴都给吹秃噜皮了,第二天躺床上吸了一上午的氧。”
“噗……”厉南笑了声又赶紧压住表情故作严肃,他家黑笔还在生气呢,现在切忌嬉皮笑脸,“那签字笔会喜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