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后悔了,便早点说。一旦你进了地府,只要你决心稍微动摇,你便会留在地府,出不来,也轮回不了。”
宴霁林听出了事情的重要性,但即便是前路危机四伏,可为了柳星舒他都不得不去闯一闯!
医师见宴霁林如此坚定,点了点头,继续说:“只要能取得阎王的欢心,你便成功了一步。”
“而阎王的欢心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要你能感动他,他便会给你救人的机会……”
*
地府。
“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连连。
这里是地府,那些凡尘中恶人的归结之地。
当然地府不除有几世的那种大善人,这种人待遇自然是比那些人要好上许多倍的。
“咦?我怎么好像闻到了生魂的味道?”那执行的牛头一脸茫然的道。
“你是忙糊涂了吧!”马面翻了个白眼“赶紧做事!生魂怎么可能出现在地府?他是不想活了不成?”
牛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红色身影,茫然地摸了摸头。
而那被牛头成为生魂的正是借助医师的力量来到地府的宴霁林。
宴霁林听了医师的意见,换下来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白衣,换成了红艳艳的红衣。
宴霁林现在都还能想起医师当时说的话:“你这一身清冷的气质,还要穿一身白衣的话,光是在气场上就是凌然如寒风,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怜悯心……”
“穿红衣吧!”医师一拍桌,激动地道,“我看你穿红衣艳色压了你一身的冷意,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宴霁林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最后只好穿上医师所说的红衣,来到了地府。
但也正是听了医师的话,宴霁林才能安然无恙的在地府里行动。
毕竟人跟鬼气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至于哪里不一样,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宴霁林走了一会儿,眼前一晃,便出现在了一座巍峨气势庞大的宫殿里。
宫殿上,一个黑衣男子懒洋洋地坐在贵妃椅上,黑色柔顺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其间。
硬挺眉毛如剑斜飞,眼神深邃如如寒潭般泛着冷意,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身上散发着傲视天地的气质,盛气逼人。
“哼!看样子镇守鬼门的那二位日子是过的太逍遥了,才会让这生魂都混进了地府!”
听这语气,宴霁林一下子就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耳畔突然回想起医师的话。
“你若是有幸能见到阎王,便直接说明来意便是。他若是看你顺眼,便会给你个机会……”
“若是看不顺眼呢?”
“看不顺眼,那你便等着生魂成死魂,彻彻底底地留在地府吧!”
宴霁林牢记着医师的话,眼下看见了阎王,便直接说明来意。
“阎王喜怒。”
“呵~说吧,你偷偷摸摸地来我们这地府做甚?”阎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陌生的生魂。
宴霁林不卑不亢道:“我来找我徒弟的魂魄。”
“喔?”阎王产生了兴趣,问道,“你徒弟与你关系如何?”
宴霁林回想起自己对柳星舒的态度,脸色僵硬。
阎王见宴霁林的表情,挑了挑眉:“看样子是关系不好啊。”
“既然关系不好,那为何你要冒着留在地府的危险撩找他魂魄呢?”阎王笑盈盈地道,“难不成你看上你徒弟了?”
宴霁林皱眉:“不是。”
“等等……让我猜猜……”阎王拖长了声音道,“是你那徒弟看上了你了吧?”
宴霁林神情一变。
阎王便知自己说对了:“你这性格的也是好玩。明明是喜欢上了你徒弟了吧?却偏偏不肯承认,待人死去之后,你又百般的想把人给救回去。”
“可我地府哪里是那等子没规矩的地方……”阎王从贵妃榻上走了下来,“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阎王笑了笑,眼中流露出看戏的戏谑之色。
他指了指阎王殿外,声音飘忽:“只要你能过那三关,我便让你见你徒弟的魂魄。至于能不能待着他,便还需看你的本事了。”
宴霁林看向阎王指的方向,只看到一道门,门大开,一阵白光充斥期间,晃的人眼花。
“这阎王最喜欢看人痛苦哀嚎的样子。但也最欣赏历经苦难而不该初心的人,只要你能过了他的考验,那么接下来便简单多了。”
“但阎王的性格喜怒无常,谁都不知道他的考验是什么样的,一切便要看你的运气。”
“怎么?害怕了?”阎王见宴霁林半天没有反应和回话,还以为他是害怕了,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便道,“若是你不敢的话,我便将你扔入阿鼻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宴霁林抬头看向阎王:“我若是过了你的考验,你真的会实现你的承诺吗?”
不是宴霁林不愿意去相信,而是他真的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就连这次都是他拼尽全力才获得的。
阎王不屑一笑:“你除了信我,可还有别的选择?”
宴霁林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走出了阎王殿。
只是当他一走出去,便看到了一条石子路。
“你的考验便是走过这条石子路。阎王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宴霁林当然不会愚蠢的相信这条石子路真有这么表面上看起来的简简单单。
果不其然,当宴霁林迈上去的时候,他便发现脚底下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热意,眉间一拧。
他蹲了下来,仔细地看着石子路上的石头,伸手摸了摸,手上一阵疼意传来,他立马收回了手。
手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一片。
宴霁林皱了皱眉,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缓慢地继续走着。
一步一步,宛如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灼伤的触感清晰地传遍了宴霁林的全身。
他额头上流出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
宴霁林的呼吸开始渐渐急促了起来,呼吸间喉咙干燥难受至极。
“咳咳!”不知过了多久,宴霁林控制不住咳嗽了几声。
“淅沥沥”的雨声渐渐传来。
宴霁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身上的干燥似乎在这一瞬间有了片刻的缓解。
但是这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雨并没有多大,而脚底下的石子路温度却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这雨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的的落到宴霁林的身上,只感觉像是有火一样,渗进了宴霁林的身体里,像是烙进去了一般,死死地藏在身体里,然后“星火可以燎原”。
宴霁林眼前已经被泪水沾湿透了,以往那么简单的动作,现在做起来,却感觉难于上青天。
宴霁林眼前一花,再看时,前面的石子路上,燃起了大火,火势汹汹,宴霁林根本就进不去。
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可他想起了柳星舒,那个笑起来无比温暖的少年。
他还在等他,带他回家。
所以他怎么可以在这里就停下呢?
宴霁林咬了咬牙,一脚踏了进去。
红色的鞋底一碰上石子,就被争先恐后涌上来的火焰给烧了个精光。
白嫩的皮肤一碰到这炽热的,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的火焰,就像是鸡蛋撞石头,最后血肉模糊的是自己。
“滋滋”
宴霁林甚至能听到脚底板被烤焦的声音,细微的,却又像空气一样如影随形。
宴霁林眼中的一切都成了火焰的颜色,那红通通的,仿佛要燃烧尽一切都样子。
宴霁林洁白的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殷红的血液渐渐地溢了出来,沾红了宴霁林的嘴唇,像是涂了胭脂一般,红艳的。
第33章
整个狭小的空间,瞬间成了蒸笼,而宴霁林便是蒸笼中那被蒸着的包子。
宴霁林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山给压住了似的,很沉重很沉重。
抬头看向前方,宴霁林这才发现这条路竟然是一望无际,没有尽头的。
火红色的火焰吞噬着宴霁林,细小火花落到了宴霁林的衣服上。宴霁林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水火不侵,也是因为这,才没有出现衣不裹体的画面。
宴霁林雪白的脚掌早就已经血肉模糊了,走过的石子路上全是鲜红的血迹,被烤干后,微微发黑的样子。
忽然,宴霁林一个踉跄,竟然是直接摔到了,石子路上。
“碰”的一声就被火焰给包围了。
这火也怪,不烧头发,不烧衣服,就只烧宴霁林的皮肤。
宴霁林趴在石子路上,鼻尖环绕着肉香味,他的眼前早就是一片模糊了。
他的眼睛在这盛大的火焰下,仿若失明了般,再也看不清前路。
宴霁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之中。
脑袋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还要继续下去吗?”
“你已经很厉害了,走到这里。再继续下去,你也是没有办法走完这条石子路的……”
“放弃吧……”
“别人怎么可能比你自己重要呢?”
“别人的命怎么可能比你的命值钱呢?”
“你真的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这样做吗?”
一声又一声,不停地在宴霁林耳边响起。
“闭嘴!”宴霁林大喊道。
宴霁林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说柳星舒是不相干的人呢?
明明……他对自己……那么重要……
宴霁林忽然记起柳星舒死之前,他们正大吵了一架啊!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将一切狠话都说给了柳星舒。
他到现在都还能记得柳星舒当时,那双受伤的眼。
怪只怪他,明白的太晚……
柳星舒那家伙,还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什么孟川渝呢……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为了救他,放弃了他自己。
明明他可以不死的啊!
那样一个傻乎乎的人,一个人在地府里一定会很寂寞孤单的吧?
所以他可以不去找他呢?
他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动心了……
原来真的可以情不知所起,已是一往而情深。
宴霁林笑了笑,眉眼间尽是平和。
即便看不清前路,脚不能再用,但是他还有手,手不能用,他还有身体。
他很疼,但是他不敢停下来,他怕万一他停下来,就没办法再往前了。没办法到柳星舒面前了怎么办?
那个痴迷着他,一看见他双眸便亮了起来,笑得温润如玉的少年。
他……舍不得他啊……
他活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见过惊才艳艳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风华绝代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被这样一个人,夺走了一切心思。
即使明明一开始,他厌恶他至极。
宴霁林纤细白皙的手,早已经被烫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就好像只剩下一层骨头般,狰狞的可怕。
红光映着宴霁林的脸,通红一片,他背后火光冲天。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刻,也许很久。
宴霁林周遭环境一变,他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缓解了周身的热意与痛苦。
眼前的红光渐渐散去,宴霁林终于可以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也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阎王。
阎王勾唇笑着:“你倒是挺有毅力的。”
他缓缓向宴霁林走近,骨骼分明的手指尖,轻轻的抬起宴霁林的下颚。
宴霁林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无法动弹,只能感受着阎王的手指,轻轻的拂过自己的脸颊和嘴唇,身上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长得……倒是挺合我胃口的……”阎王慢条斯理道,“性格也挺鲜明,我还挺喜欢的。”
“不如……忘记你的旧情人,跟我在一块儿吧?”
“这整个地府都将是我的聘礼,如何?”阎王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眼底却是半分情意都没有。
宴霁林咬牙切齿道:“还请阎王自重!”
“啧!真不经逗……”阎王收回了自己的手。
宴霁林这时才发现自己脸上身上的伤都已经没有了,心下惊讶。
阎王:“你莫要开心的太早了,要知道你的难关还在后面呢。”
“你不是要去救你的旧情人吗?那么就看你能不能救出他了……”
阎王的声音渐渐飘忽,等到宴霁林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置身闹市之中。
只是这闹市颇有几分不同。
这闹市买的不是东西,而是表演着各种各样的刑罚!
“吱吱!”被关在笼子里的小老鼠,惊慌失措地在笼子里跑来跑去,而它面前站着一个肥头猪耳的大肥猪。
这大肥猪手上拿着削尖了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戳着小老鼠。
宴霁林看了那小老鼠一眼,眼中波澜不惊,继续往前走去。
宴霁林身上的伤此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全身焕然一新,看不出之前的惨样。
白皙俊俏的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救命!求求你救救我!”
被挂在十字架上的蛇,口吐人言。
宴霁林抬眸看了过去,那蛇身体被从中截断,鲜血正在流淌着。
半响蛇身上的伤口又没有了,完好无损。可接下来莫名其妙的,它又从中断开了,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永不间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