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脊椎差点被摔碎的畔:“……”
这里是什么人间地狱啊?
*
听到一句自杀宣言似的‘我恨你’之后,岑禛明白连御彻底陷入了发情期,已经完全无法沟通了。
他无奈地重新拎起医疗箱,“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如果等会看到一个淡金色长发的男人,就是我那个被卖去当性/奴的恋人,你就赶紧转头跑,跑得越快越好。”
“哈?”狼人没有听懂因果关系,他朝躲藏在集装房间阴影处,不怀好意的蜥蜴人龇了龇牙,然后快步跟上岑禛,“你恋人?为什么?”
“别管为什么,不想死跑就是了。”
狼人怀疑地眯起了眼睛,他向来不把搞不明白的事情放在心上,接连打退几个上赶着找死的战奴之后,岑禛的这句警告就彻底被抛之脑后。
失去了连御的指引和帮助,岑禛之能凭借手中粗糙的地图和直觉前行,他们不可避免地绕了路。特别狼人手里还有一个显眼无比的医疗箱,一路上,他们两人就像移动的活招牌,好像有喇叭在头顶广播:老子来了!
但就是因为他们的惹眼,反而让很多战奴感到忌惮,就像空城计那样,因为惧怕他们可能拥有的绝对实力,从而不敢轻易动手。
很快,就在岑禛和狼人踏足红灯区边界的时候,一个小时过去,机械音准时出现,播报——
剩余人数为二百六十一人;
面具杀手进入斗奴场,代表神圣的主惩罚那些至今手上仍未沾染鲜血的懦夫;
新一轮的禁区为:海滩、医院、动物园。
红灯区占地是所有区域中最小的,一个又一个的集装箱紧紧挤在一起,房间尺寸也比民宅区和医院的小,在这种细节处还意外符合现实社会的情况。
这里没有被列为禁区,也没有与其他禁区相隔,而且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大部分人都谨慎地选择了闭门不出。
岑禛越往里走眉头皱得越紧,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太淡,路面上也很干净,证明红灯区的绝大多数战奴还没有杀过人,可这并不代表这里的人都素质高、道德感强,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夺走他人的生命,只是都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而已。
现在,伴随着奴市的面具杀手倾巢而出,最后的死线也终于到了,岑禛确信为了避免被杀手追捕,这里很快就会爆发激烈的混战,他们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9号妓师所在的集装箱并不难找,岑禛敲了敲门,在感知到房间内瞬间迸发出的哨兵信息素后,他在心底松了口气,人还在。
“曜金,守河,我是岑禛。”
短短半秒的静止过后,集装箱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守河和曜金挽着手打开房门,见到来人真的是岑禛,守河露出了‘自家养的猪真争气’的老父亲表情,很是欣慰岑禛竟然全须全尾地横越大半个斗奴场来到这里。
另一边的曜金则是满脸诧异,半张着嘴,简直震惊到话都说不出来,紧缩的瞳孔将岑禛从发丝到鞋尖来回扫描三遍,然后赶紧把他和身后的陌生狼拉进门。
与此同时,狼人也一头问号,岑禛是怎么知道守河在这里的?红灯区可以通过身份卡猜出来,但他分明一进区就直接往第9号妓师的方向走,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名向导真的是深不可测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成奴隶了?”曜金瞬间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连御呢?你们有没有看到畔?他安全回到特种星了吗?”
“畔和连御在一起,很安全。”岑禛说,“但连御情况不太好,他发情了,我需要尽快到他身边去。”
“他们在哪?!”
“……”岑禛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看着曜金的眼睛,后者瞬间领会他的意思,他们时刻处在奴市的监视当中,岑禛这是在暗示连御和畔的所在地不方便言明。
“你们认识?”守河讶然,他忽然想到方才曜金说,是有人专门提出特殊要求,点名要让他来嫖9号妓师。
哨兵向导并不是常见人种,前面岑禛、连御、畔三名‘向导’接连闯进坠云星盗团,就已经是是值得怀疑的巧合了,现在斗奴场里随便撞见一个人,居然又是个哨兵,再加上曜金和岑禛认识,甚至是十分熟稔……
守河面朝岑禛沉声道:“他是你们的人?”
“他?”曜金疑惑,岑禛则瞬间会意:“是,就是连御。”
狼人很有自觉地退出这场通用语的哑谜游戏,曜金疑上加疑:“谁就是连御???”
“……”守河微微瞪大眼睛,怀疑与提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而岑禛不等他消化完两人的对话,又立刻砸下一个重磅信息:“守河,你的瞳孔不是黑色,对吧?”
守河彻底变了神情,只缘于这个秘密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中阳人眸色都为金,这是他们种族的象征,可岑禛是怎么发现的?难道他卧底的身份暴露了?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瞬间的震惊过后,守河竟然极快镇定下来,他没有松开和曜金相挽的手,而且目光坦然地迎向岑禛。
彼此的身份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目的是否一致。中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从第一眼起,守河对岑禛的天然好感度就很高,新碰见的曜金也很合他心意,他相信这会是他的盟友。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守河身为中阳人的武力值,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就算他真的千年不遇地看走了眼,他也有自信瞬间反杀区区两名哨兵和向导。
岑禛曾经问过连御,他是怎么被守河抓进监狱的,他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出惊心动魄的警匪大戏,结果连御非常言简意赅地反问:“中阳人抓哨兵还需要‘怎么’?”
“嗯?”
“哨兵的体能在宇宙长河中真的算不上什么,我们最特别的优势还是五感。这就等于我在他面前就是个耳聪目明嗅觉灵敏的婴儿,你见过一个熊型壮汉打婴儿需要动脑的吗?”
岑禛点明守河的眸色就是要和他完全交底,因为他需要尽快结束这场奴隶战争,尽快去连御的身边,所以他希望能取得守河的信任,得到他的帮助。
他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但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影响屋内对话的程度,各种语言掺杂在一起,或是颤栗卑微或是疯狂高昂,肢体碰撞和极速奔跑的脚步声最为明显。
曜金皱着眉看向墙壁,忽地道:“杀手来了。”
话音未落,门外就是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其中一个直接撞上了他们所在的集装箱外,血迹飞溅的声音格外清晰,紧接着是从门缝里潺潺流淌进屋内的血液……
失去生气的尸体躺倒在地,杀人凶手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一道机械声隔着墙壁传来:“红灯区9号,检测到未完成任务的奴隶三名。”
“你们谁没有杀人?”守河转身问,狼人第一个摇了摇头,答案瞬间得出,他又说:“这里有床,我可以提出不许攻击我的要求。”意指他是安全的。
“我的特征是只要有第三人在场,杀手就不会攻击我。”曜金说,意指他是相对安全的。
岑禛:“……”
岑禛:“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禛哥:就我一人要死呗
第74章
下一秒,集装箱的墙壁就如薄纸般被面具人徒手穿透,一只黑红色的瞳孔出现在缝隙之中。
那与其说是眼睛,不如说是什么聚焦拍摄扫描的眼状工具,他快速锁定跻身在这片空间里的四个人,单手扒墙一如扒橘子皮,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劈斧,斧刃上沾着血迹和血肉内脏残渣,血液顺着向前的脚步滴落在地面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与此同时,岑禛在集装箱的另一头也在做着和面具人同样的动作,他一拳打破墙壁,将缝隙掰到单人可过的大小,紧接着一个侧身,整个人宛若指尖流淌的风一样从牢房里钻了出去。
面具人没有去追,任何奴隶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是待宰的猪羊,他朝守河高高扬起了斧头,却看见这个站奴从口袋里拿出了身份卡,“不准伤害我。”
“……”面具人停了一下,随后像是计算完毕那样机械地说道:“身份特征与净化任务相违背,净化任务优先级高于身份特征,特征无效。”
“什么?!”守河拽着曜金的手,猛地往墙角一扑,堪堪躲开那把能将地面劈出裂纹的巨斧,曜金被带的差点用脸撞地,还不等他站稳,面具人就已经重新挥起了凶器,挟着呼啸的风声,径直朝守河的脑袋而来。
这一斧理所当然的又空了,守河凌空一跳,擦着斧头的面闪过这一击。狼人躲在旁边差点被波及,但外面到处都是面具人,更要危险,想想还是抱着他的24寸液晶显示器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早知道我应该和岑禛一起走的。”守河望了望身旁‘每移动500米就要休息’的‘嫖客’,忽然灵机一动,就在面具人再次发动攻击之前,一脚把他踹进岑禛逃跑的缝隙里卡住,接着将曜金往床上一塞,“抓牢床别掉下去!”
曜金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正想问这光秃秃的床板他能抓哪里,结果就看见守河单手抄起床底,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腿,这就扛着他和床嚯地站直身,横冲直撞地把集装箱墙壁顶出一个大洞,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狼人:“……”
*
不出岑禛所料,面具杀手加入斗奴场之后,战斗立即呈现白热化,不止面具人在疯狂而残忍地杀戮,战奴们也在为自身的苟延残喘而向同伴挥起屠刀。
特别是在这人群密集,先前相对和平的红灯区,入目无处不是腥红的鲜血与断肢残骸,耳边充斥着惨叫嘶吼和利刃子弹没入骨肉的声音。
岑禛的双眼几乎被染红,也再嗅不出血液以外的气味,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左腿,蹭破了他腿腹的皮,岑禛没有为此停下脚步,但紧接着又是一连三发子弹,从同一个角度而来,两发射空,第三发又是擦过,给岑禛左手臂留下一道火辣刺痛的伤痕。
“……”据他观察,所有面具人使用的都是在感官方面极具威慑力的大型近战武器,比如满是尖钉的狼牙棒,铁锤或者斧头,像这样躲在暗处放子弹的必然只有奴隶。
岑禛不是什么你射我四发子弹,我还会放过你的良善人士。就在方才被袭击的几秒内,他已然确定了对方所在的方位,如果没有角色卡那个不许使用武器的限制,他完全可以就地捡一把枪,三秒之内让那个蠢货脑袋开花。
——可惜没有如果。
他就近选择了一处掩体,贴墙之后才发现脚边躺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人腹腔整个被打开,白色的肋骨外露,脏器肠肉和一些红红黄黄的物体全部淌到外面,另一具尸体显然是眼前恶心惨状的罪魁祸首,他的手指甲尖利如刀,一条手臂浴血,嘴角还残留着肉屑,而他的后脑骨被砸碎,脑浆四溅,很可能是享用战利品是被其他战奴偷袭。
按道理放冷枪这种事,应当像打游击战那样,开一枪换一个地方,否则很容易被发现反杀,但奇怪的是那个袭击岑禛的人并没有从小巷里转移,她四次射击失败,又见目标人物警觉地躲进了掩体后面,很是懊恼地重新将枪上膛,然后继续猫在原处寻找下一个合适的猎物。
她的角色是执行秘密任务的狙击手,开局一把枪,如何射击、如何狙中全靠悟性。来到这里之前,她不过是一个环宇宙旅行家,手里一部摄像机仗着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等落到了奴隶市场才知道现实世界有多可怕。
幸好抽到了狙击手,限制是一旦开枪便必须保持在固定地点一刻钟,万一抽到了什么需要硬刚的角色,他们热爱和平崇尚艺术的矮人族还不知道能打得过谁。
矮人狙击手一心一意地架枪瞄准,她没有发现一个黑发蓝眼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她也根本无法料到会有人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更何况这个人眨眼之前还小心地避让他人,行走在阴影中,一看就是食物链底层的弱者。
在这样混乱的斗场中,将后背暴露在他人眼前是大忌,岑禛决定就此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矮人对自己的处境仍旧是一无所觉,她的射击水平实在太差,□□在他手中还不如一块板砖,正当她再一次射歪,空弹壳弹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时,冥冥之中她忽然有了什么预感,矮人全身汗毛直立,惊恐异常地回过头,只见一道阴影就在她身后不足半米处,来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高高扬起的手,正对着自己的脖子直劈下来。
“啊!!”
矮人控制不住音量,捂住脸大声地尖叫起来,死到临头,她脑中走马灯闪过了家人朋友和过去,就是没闪过反抗和闪躲。但矮人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头顶一道奇怪的闷响之后,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反而是身侧似乎压下来另一面阴影,还带着像是喘息,又像是哽咽的啜泣声。
岑禛没有想到自己的手刀会被一个面具人接住,而且这个面具人来得太过突兀和迅猛,就连他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
哨兵的体能在宇宙间已知的种族中已然属于第一梯队,除非碰上中阳人那样的变态,几乎不可能有人做得到秒杀他们。
但等到面具人抬起脸,露出那双被雾蒙住的灰绿色眼睛时,岑禛瞬间就了然了。
伪装成面具人的连御一站定,不到半毫秒,浓郁的哨兵发情期信息素就将岑禛团团围住,掺杂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直冲向导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