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
落败的女王最后喊了他的本名,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的气息渐渐隐没,跨越百年的战争终于结束。
“是啊,可真是个烂摊子。”
“所以,您就真的不管了?”
灯光温馨的房间内,他的设计师助手班奈特问道。
“我哪里没管?新政府,愿所……还有戴黎,哪个不是我拉扯起来的?”
泰伦斯颇为不满:“不要把我和马卡斯相提并论。”
“戴黎?”班奈特失笑:“养一半也算?”
泰伦斯揉揉太阳穴:“我已经很仁慈了,没有给他核心传承,还没拖下水呢。”
戴黎没有接管虫族的控制权,严格来讲,不算王储,即使被放弃,也不必遭到扼杀。
“当初就不该图这个‘纯血’的彩头,居然是个理想主义。”
“彩头?选王储这么随性?”
班奈特好奇地问。
泰伦斯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应了一声:“嗯。我怀疑当初马卡斯看上我,完全是因为整个虫族只有我敢吼他。也是毛病……”
班奈特在一旁轻笑。
窗外,虫星今年的第一场雪正下得纷扬。
“过来。”
泰伦斯朝他招手。
班奈特顺从地靠进泰伦斯怀里。
泰伦斯搂着他,深深陷入沙发里,闭上眼睛。
叹息着说道:“图纸赶完,小虫豸们也终于安分了,再有谁来烦我,就让虫族自生自灭去吧。”
第69章 番外·讼棍,律师
戈维中将府的律师,在被正式聘请前是个当讼棍的。
而这位讼棍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当个讼棍。
年幼时家中遭遇重大变故,他是由自己的兄长带大的。
家境没落本就艰苦,又逢戴黎出生,被检测出高度纯净到异乎寻常的血脉。平民百姓惹不起的人物一个接一个地登门,年幼的他躲在兄长背后,也能感受到浮萍无依般的动荡漂泊。
看着陌生人们花样百出、咄咄逼人的刁难,兄长日益疲惫的笑容,他感到难过,并且委屈。
为什么恰巧是他、是他们受到这样的对待,仅仅因为一个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连错误都算不上。
虫族没有“天理不公”的说法,那时,他心中默默想,女王已经抛弃了他们,可虫星还有法律,正义依旧可以声张,他以后要拿好这件武器,保护他的兄长和侄子。
再后来,泰伦斯搬到了他们的对面,生活才开始好起来。
他的理想还是没有改变,他想成为一名律师。
“社会上之所以存在这么多问题,说到底都是因为立法和执行不够完美。没有什么问题,是法律无法解决的。”
政法的课堂里,未来的讼棍转着笔,对投影上案例如此说道。
他的法理学老师微笑摇头,矫正他:“法律只是工具,它不是真理,也不会变成真理。”
年轻的学生不理解,也不承认,他只是朝教授耸耸肩,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怎么会呢?
只要法律的制定遵循公平正义的原则,并且确保执行到位,这个社会必然会是有序和谐的。
不会再有欺压,也不会再有人为的不幸。
直到新取得律师资格的年轻人踏上社会,摔得鼻青脸肿,才不得不同意他老师的观点。
他决定不再去管那些偷|猎走|私、偷漏|税务、垄|断欺压的大公案,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小律师。
“你确定要注射抑制剂?我记得你好像提过,有个相好的亚雌,为什么不找他呢?”
刚老实下来没多久的小律师问。
面前这位委托人似乎是叫罗德森,一只平民雄虫,在接近羽化的阶段还未进入愿所,也算很少见了。
罗德森有些犹豫:“我……有些事还没想好。”
年轻的律师也没追问,只是道:“行吧,我看看能不能替你申请一下。”
抑制剂申请批复很慢,手续繁琐,要求严苛。刚刚被通过,还没来得及把东西交给他的客户,罗德森那里就传来消息,他入愿所了。
“嘿呀,真是……”小律师抛接着手里的盒子:“那我这不是白费劲了吗?”
事务所的前辈听到了,多嘴一句:“那只雄虫也是没办法,要是不入愿所,就得娶某位豪门公子了。”
“那不也挺好?”
“好什么,说是娶,其实……”前辈不忍地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那就拒绝啊。”
“不肯不行,家人朋友都被捏着呐。”
他停下抛接的动作,把架起的腿放了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可是他的律师啊,你都知道了,我可半点风声都没听见。”
前辈一挥手:“你知道顶什么用,年轻人干好自己的,少打听,少管闲事。”
“哦,知道了。”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窗外一扔,动作潇洒。
前辈震惊了。
“喂,你干什么?雄保会要起诉你的。”
他们的办公室所处楼层极高,哪怕抑制剂包装严密,也经不起这样的高空坠落。
抑制剂管控极严,申请和使用都有苛刻的验证,恶意毁坏药品,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不就是打官司?我在行得很。”
小律师满不在乎。
去他的虫族雄性保护协会。
去他的愿所制度。
去他的……公平正义。
这场官司,他确实打赢了。
这件事之后,雄保会就更改了申请条件,申请人申请成功后,将失去六个月的辩护权。
“我这也算以一己之力,改变了雄保会的对外规则了吧。”
小律师不无骄傲地感慨道。
前辈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辞职?”
“改行了,当讼棍。”新出炉的讼棍扯松了自己的领口。
在违|法的边缘反复横跳,不是很有趣吗?
前辈抿抿嘴唇,表情一言难尽:“啧,年轻人,叛逆。”
不论叛逆与否,他这个讼棍当得也是顺风顺水。
除了想拿侄子戴黎骗个保险,差点被他哥打残外,可以说是未尝败绩。
直到后来,他遇上了戈维。
确切地说,是他讹上了戈维。
当然,他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位将军,只当对方是个地方富商,要不然他再怎么吹自己“在商敢坑连柏召”,也万万不敢真的招惹这样的大人物。
穿着便装的戈维满面严肃,坐姿端正。
“这位先生,钻法律的空子,是非常不道德的事。”
“不道德?那合法吗?”
戈维愣了一下。
“既然不违|法,政府都管不了我。大人,还是请您不要再挣扎了。”
讼棍颇为自得,直到他看见拿着棍棒,一身黑衣,来寻仇的人。
好在戈维身为将军,周围是有警卫乔装保护的,讼棍虽然挨了那么两下子,命还是保住了。
“你一个小青年,干点什么不行?明明学问也很好,当律师不体面吗?”
戈维将军很不能理解。
“哈、嘶……”讼棍扯扯嘴角,牵动了面部的伤痕,他倒吸一口凉气。
“像您这样天生高贵的大人物,当然看什么都好。”
真是不公啊……
“我没有天生高贵。”
戈维被嘲讽了,却还是好声好气,满面认真地回答他:“我也是平民出身。”
衣衫不整的讼棍怔住了。
一只平民出身的雄虫……
凭借自己的力量,爬到了将军的位置吗?
“你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合法的,根据虫星法律,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作为虫族的一员,我认为自己站在集体的角度,有义务制止你的不恰当行为。”
“你是否愿意,成为中将府的律师顾问?”
于是,讼棍又变回了律师。
他确实是个极有天赋和能力的人,哪怕是将军府的法律问题,也能处理得得心应手。
唯独戈维本人,相当麻烦。
戈维不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可在某些方面,却异常固执。他不喜欢无故打压别人,哪怕对方是他的政敌。面对无端的控诉,也不会用等同的手段去攻讦。
他活得坦坦荡荡,光明正大。也不得不为此扛上更大的压力。
因为这种固执,他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可他好像,也并不真的讨厌这样。
在戈维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放弃过的正义。
一名未婚的雄性高级军官,风光无限,也内忧外患。
有觊觎,也有嫉恨。
有时候,他会错觉自己和戈维并肩,联手挡下风雨。亲密,又默契。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延续下去,可另一个人还是出现了。
那是一只雌虫,名叫卡维斯。
温柔、优雅,出身高贵,完全可以配得上少将戈维。
他们两人也恰恰相爱了。
多么奇妙的际遇,所爱的人也正好爱着你。
也多么幸运,他所没有的幸运。
戈维喊了他的名字。
大律师回过神,带上平日里不正经的笑:“在,我的大人。”
戈维牵着卡维斯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将军府上的律师,我很信任他。”
卡维斯朝他点点头。
“这位是卡维斯,将会成为我的雌君。”
大律师作势去整理他那松松垮垮的衣服,嘴上不着调地道:“哎呀,您也不早说,我得好好准备准备,再来见府邸未来的主雌啊。”
戈维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早就传遍虫星。作为戈维身边的人,他当然知道。
大律师撩了把头发,借着动作遮住眼睛,语调还是像平常一样随性:“哈哈,您真是太没意思了。”
戈维继续和卡维斯道:“这些年也多亏他,很多事单凭我是没办法应付的,虽然外表好像不修边幅了一点,可做事非常可靠……”
大律师嘴角挂着一点笑意,默默地偏过头。
以后,我也会继续保护您的,我的将军。
即使您可能不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