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味忽地冒出了出来。
“柯少爷,千秋是程老板的随从吗,也是程老板买回来的吗?”少女对他的目光无所谓察觉,好奇地问道。
“买回来……也算吧,差不多就是这样。”
绿萝侧过头,莫名开始羞赧:“可是我看见他们……”
“什么?”
“就是他们在沙发上……接吻……”
殷柯“啧”了声,又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不是的柯少爷,绿萝是想……”她低垂着眼睫,脸上飘出些红晕,“只要柯少爷不嫌弃……”
少女喜欢他,爱慕他,明晃晃地都写在神情里。
可殷柯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在最无助的时候碰到了自己,而恰巧自己不是个恶心的中年胖子。他莫名想起银雀的脸。越是在西部待着,他越知道自己和银雀绝无可能,那人的心里装满了殷千秋,虽然他们看起来总在互相迫害。他难得地正经:“小丫头,我大你十岁,而且心里早就有别人了。”
“但是柯少爷是Alpha……Alpha可以有很多个Omega……”
“就算我要找个人陪我,娼馆那么多胸大又漂亮的,我干嘛找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我很快就成年了……很快就和她们一样……”
“你成年了要是跟她们一样,你成不成年有什么要紧,你赶紧回去下等街算了。”殷柯随口道。
少女明显地失落,没再接话。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眼看到了洋房门口,殷柯才说:“哎我随便说的,说了不会不要你,就不会不要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一边回头看绿萝,一边推开了洋房的门。
Omega悦耳又诱惑的低吟瞬时闯进他们中间。殷柯慌张看向沙发,只能看到千秋的后脑,和正对着他在上下起伏着的银雀。
银雀手里仍然抓着皮绳,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在看见殷柯的瞬间,他勾着嘴唇,眼神仿佛在说“还不快滚”。
——啊,他想起来了,止玉去了北部办事,他原本这几天也该住在娼馆里日夜盯着工程队。
少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傻乎乎地往里走:“柯少爷怎么不进去……啊……”
殷柯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有些粗暴地把人拽了出来:“出去散步!”
他拉着绿萝在深夜寂静的小路上走了许久,甚至忘了要松开她的手。
他早已经接受了和银雀绝无可能,也将银雀和殷千秋对彼此藏不住的爱意尽收眼底。只是偶尔看见那些场面他仍然觉得妒忌,一开始是妒忌殷千秋能和银雀在一起,逐渐转变成妒忌他们双方。
为什么明明是这么混账的两个人,却偏偏找到了彼此。
“柯少爷……柯少爷?”少女的声音把他从妒忌的漩涡中拽了出来,“柯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殷柯放开了她的手,“我明天去中心街买间房子,你以后住那里去吧。”
“为什么,我不想……”绿萝说,“柯少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什么想不想的,你也看到了,那两个人就是两个禽兽,你一个小孩住在那里不方便。”
“……柯少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啊,拿可怜当武器?仗着我同情你?”殷柯烦躁地停住脚,低声却凶狠地说,“谁身边会带着你这种小丫头,就算是找女人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啊,我又不是变态……”
“我马上就十七岁了!”少女头一次和他顶嘴,可立马气势又缩了回去,“再过一年就是大人了……”
“那又怎么样?”
“所以柯少爷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绿萝忽地看向他的眼,“我一辈子都是柯少爷的人。”
明明是个弱小可怜的少女,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坚定,还略带野性。这种眼神殷柯曾在殷千秋眼里见过无数次,他看着银雀的时候便是这样,只不过比起少女要再强硬一些。
他不知自己是被这句话,还是被这个眼神所打动了一瞬。
但好像迷恋着银雀的心,从这一刻开始冷却。
他啧了啧嘴,无奈又烦躁地抬手摸上少女的脑袋,将她细软的发丝揉乱:“等你长大再来跟我讲这些废话。”
“多大才算长大?”
他没好气地说:“跟娼馆里那些女人的胸一样大就算你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最后一part
第84章
千秋原本以为,银雀手里的绳会拴着他一辈子。
但某天银雀晨起忘了替他扣上后,那条皮绳便被放置在了橱柜上,懒懒地盘成一条毒蛇,再没人动过。他没有提醒,银雀也没有再记起来,忽然之间他们便正式回归到了最初相遇的时候。
可仔细想想就能知晓,有没有这根皮绳都无法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银雀手里早就握着捆绑他心脏的线,随时能让他生不如死。
于是他没有摘下项圈,仿佛它象征着这份关联。
他花了些心思去想小孩的名字,可怎么也想不到个适合的;最后成奂算是替他解了围,向银雀提议取名“世宁”。银雀很尊重成奂,他看得出来;又或者这名字隐隐的寓意切中了银雀了心思——他们都是从晦暗无光中挣扎逃离的人,银雀大约不想小孩也复刻他们的人生,希望他一世安宁。
世宁喜欢粘着银雀,和止玉、绿萝也亲,唯独不喜欢千秋。在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十分抗拒千秋的触碰,终于学会些简单的词语后,会对千秋说“不要”。每每这种时候,殷柯便会见缝插针地嘲讽一句“小鬼都不喜欢你”。
小孩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飞快长大,这种情况却没有随之好转。
不过千秋没那么在乎——知道银雀特意差人去北部找他多年不见的姐姐之后,有没有小孩的存在其实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隐藏在银雀傲慢、玩弄一切于鼓掌中的皮囊下,那点让他心潮汹涌的真心。
他偶尔还会梦到狗笼,梦到殷千秋虚伪的笑容,梦到挣扎在血迹间的姐姐。只是这梦再无法惊醒他,在梦的结尾他总是会看到银雀一步步走向他,替他打开锈迹斑驳的笼门,朝他伸出手。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到哪里了?”在千秋肩头睡着的Omega忽然询问,声音还透着尚未睡醒的疲累与慵懒。
他微微侧过头,便能看见银雀纤长的睫毛:“马上就到家了。”
“……那我再睡一会儿。”银雀这么说着,在他肩头蹭了蹭,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他轻轻在银雀额间亲了亲,银雀顶着困倦又睁开眼:“怎么?”
“没怎么。”男人说,“你应该抽几天时间好好休息。”
“……然后你去打理那些事么。”仿佛睡意被他搅散了,银雀坐了起来,“还是想找机会离开?这手段我都用过了,你得想点新的。”
男人勾起嘴角,戏谑地笑了笑:“怎么会,少爷这是怕我离开?”
“不是怕,是不允许。”银雀同样笑起来,转而又闲不下来似的谈起正事,“我听说皇帝就在这两天了,三皇子要继位,丹龙以后就是皇帝陛下的贴身侍卫了……正好下个月我要去一趟王都参加竞标,你想不想见见丹龙?”
“那要看少爷的意思。”千秋压低了声音道,“我不会做任何让你吃醋的事。”
“是吗,那真可惜,我还想体会一下吃醋是什么心情。”
“那我也可以……”“别找死,千秋。”银雀斜着眼看他,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的话。
车窗外下起沥沥细雨,他们到家时天色灰得可怕,看起来雨还要下上好一阵。千秋撑着伞一路护着银雀从车上走进屋,还没等伞收起来,便看见照顾世宁的佣人拿着伞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程老板?您回来了……”佣人眉头紧皱,说话也吞吞吐吐。
银雀淡淡瞥了她一眼:“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佣人憋得眼睛发红,怕被银雀问责又不敢隐瞒,半晌才说出口:“世宁他……他不见了……”
Omega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在院子里玩,我就收衣服的功夫,他就没影了……我马上出去找,马上出去找……”
“……你应该知道,世宁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会是什么下场吧?”银雀说话极轻,却正因为轻而让人不得不仔细听,那股阴狠的气势便不留余地地将人死死包围住。千秋太清楚他,一旦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是真的起了杀心。他索性没有没再进屋,用眼神示意佣人快点出去:“我马上去找。”
六岁的小孩在外面瞎跑,也跑不了多远;这里地处偏僻,也没有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安全上其实不必要太担忧。可现在在下雨,雨势不算太大,可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小孩免不了要被淋成落汤鸡。
他跟佣人一并出了门,确认了小孩今天穿什么衣服之后,便分头去找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找就找到了夜里十点多。
银雀开车把殷柯和止玉都叫了回来,又叫了几个能用的下人,一并在洋房附近找。一群人撑着伞到处叫着小孩的名字,可一直无人回应。他们每隔半个小时便要回去碰头一次,确认小孩有没有回来;到十点半千秋回去洋房的时候,就看见银雀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
“……少爷……”“找到了吗?”“没有。”“那就接着找。”
银雀皱着眉,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焦急。
男人抬手摸了摸他湿润的头发,低沉道:“都淋湿了,你该在家里等着。”
他话音刚落,其他的人也如约回到了洋房门前,可哪里都不见小孩的踪迹。银雀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急忙又问了几声“找到没有”,再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迈开步子又走了出去。
男人想拦,但知道拦不住。
银雀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就是天塌下来也没人可以阻止他。千秋紧抿着嘴,转头朝另一个方向速度飞快地继续找。
——
他曾经想过要银雀替他生个孩子,那时究竟是出于占有欲还是出于潜意识里对后代的渴望,他已经忘了。
只是后来,有没有孩子这件事对他和银雀而言根本不能代表任何事——殷柯有次说漏嘴,说银雀被他标记后曾吃过避孕的药;他听说后是有一点点不悦,可往后又变成了“不愧是他”的感慨。
成世宁的存在就像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完整他们之间的关系。
Alpha和Omega在一起,成婚,标记,自然而然就会有后代。世宁不是千秋和银雀的孩子,却微妙的和他们双方都有联系。
他该叫千秋一声叔叔,他偏偏又姓成。
而且银雀很爱他,即便从来不会宠着他,千秋也看得出来。
男人快步踏过水洼,顾不上泥水是否弄脏了裤腿,四处张望着找小孩的踪迹。下雨着实碍事,到处都是雨打树叶的声响,稍微和其他人离得远些,就会连叫声都听不见。
忽地,沉沉的闷雷轰隆隆地响起来,雨势应声加大,手里的伞已经完全不顶用了。
千秋索性扔掉了伞,继续漫无目的地找。就在雷声响过后,微弱不可闻的哭声飘了过来。他脚步一顿,仔细在雨声中找着那点声音,很快便确定了位置,循着找进了林子里。
几分钟后,男人看见小孩坐在某棵老樟树的树洞里,正抹着眼泪止不住地哭。
“世宁?”
他一出声,小孩便惊讶地抬起哭花了的脸:“爸爸?”
“是我。”男人在树洞前蹲下身,尽力地扯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快跟我回来。”
看见他的脸,小孩不仅没有停止哭泣,眼泪还掉得更厉害了:“我不要跟你回去,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银雀正在到处找你,跟我回去你就能看见他了。”千秋耐心说着,朝他伸出手,“乖。”
“我不要你,我要爸爸……”
小孩打开他的手,哇哇大哭起来。
他大约是在树林子里走迷了路,一个人躲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身上已经湿透了。现在他看起来还算精神,可继续湿着待在这里就不一定了。千秋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不跟我回去,你就见不到银雀了。”
权衡利弊对小孩来说根本就没有用,他的话只会让世宁哭得更厉害,叫得更凶:“我要爸爸!……”
“轰——”
又一声闷雷来袭,雨声随之明显得变大。
“跟我回去。”
“我不要!”
“……”早知道他该多学学怎么才能让小孩闭嘴听话,“成世宁,跟我回去。”
伸出的手再次被打开,男人明显地烦躁了起来;他索性强硬的搂住小孩的腰,任凭他挣扎地把人拎了出来,抱在怀里。小孩哭得惨极了,一边捶着他的胸口一边放声地哭喊:“我要爸爸,我不要你,我要爸爸,我讨厌你……”
“我知道。”男人来了脾气,“但我就是你父亲,你是我和银雀生的。”
“不是!你不是!!”
“不信你回去问银雀。”
——如果那时候他和银雀有孩子,孩子大概也就这么大,也许脾气会比世宁更坏更任性。毕竟银雀脾气也很差。
男人单手制住他,费劲儿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粗暴地罩在小孩头上,抱着他一路快步往回走。期间哭声和挣扎就没有断过,但他置若罔闻,只顾着快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