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报复我,”银雀轻声问,“我报复完你了,该你报复我了。”
“那不是报复,”男人说,“我只是遵守了我的誓言。”
“你早知道会有应誓这一天了吗?”
“怎么会,”千秋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天的事,“那时候我从没想过背叛你,你明明都知道。”
“那现在呢?”
“现在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做你最忠诚的狗。”
“狗会陪伴我到我死的那一天,不向任何我以外的人摇尾巴,不让任何危险靠近我,”银雀说,“我很喜欢狗,我也只要一条狗。”
男人转而握住他的脚踝,湿热的毛巾擦过艳紫的鸢尾花。
银雀忽地欺身,在他额间烙下一个灼烫的吻:“……陪我到你我死掉那天,好吧?”
“你知道我会的。”在银雀没离开之前,男人如此说着,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啊累死我了,什么味道啊,有宵夜吗?刚好我饿死了……”小洋房的门再次被人打开,殷柯哀嚎着走进来,便看见沙发上这一幕。他“嘶——”地倒抽一口气,不爽地抿抿嘴道:“哎,我真是不懂我自己。”
银雀偏过头看他:“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你不该关心一下我累不累吗?真是的……”殷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后瘫软了下来,“你知道我今天见了多少人吗,我脸都笑僵了。”
“那不是因为你工作能力太差了么。”千秋斜眼看他,“赔笑是娼妇干的事。”
“……我懒得跟你们说。”
“事情办的呢?”银雀又问了一遍。
“规划下来了,可以着手建了;我谈好了两个妈妈,一个是从东部叫过来的。”殷柯沉沉吐出一口烟,“过几天我就去下等街,应该有大把的娼妇愿意跟着我们……那可比站街舒服多了。”
“不错嘛。”银雀道,“作为奖励,你挑个顺眼的娼妇自己留着好了,我可以勉强同意他住进来。”
殷柯瘪瘪嘴,没回答这句,转而朝厨房嚷嚷起“有吃的吗”。
——成银雀就是这么恶劣,明明知道他心之所向,还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而见过这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他的眼里又怎么还能容下其他人。
【作者有话说】:甜不甜甜不甜,我就问你们甜不甜!
第83章 (殷柯/BG/慎点)
王都将地区按照贫富划分得泾渭分明,帝国的其他城市便自然而然地效仿,几乎比照着王都的样子建设城市,西部的主城也不例外。整个城被划分成了三块地方,地方官们爱去的繁华街、普通人生活的街市,以及和外围荒郊野岭只有一线之隔的下等街。
它就像经久不愈的一块疤,黏在主城的边缘,怎么也无法祛除。
然而这条街,比其他地方的贫民区要更显得可怜。每到天色见黑,华灯初上时,这里便会亮起或是艳粉或是紫蓝的灯,灯光交错着映在那些站街的Omega或Beta身上,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有中年男女在道旁摆着小吃摊,也有人神神秘秘的兜售禁药。不过最多的还是站在街边招揽客人的娼妇。他们女性居多,隔一段也能看见一两个典型Omega的男性,一个个穿着廉价又艳俗的衣服,或是倚着墙风情万种的抽烟,或是三两个站在一起闲聊着说话。
他们是在底层挣扎着求生又顺服了命运的蝼蚁,生意好些的还有钱进去下等街这些旅馆里上工,生意差的就只能在暗巷里草草了事。
“听说下等街已经被那个程老板买下来了,要是谁能傍上那个程老板就好了。”某个娼妇抽着烟细长的女烟,望着灰黑的天空感叹道,“不过他是Omega吧?我听说他养了不少Alpha,应该是对女人没有兴趣啦。”
闻言,她身旁站着的另一个女人嬉笑着一张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你去试试呗,说不好你就翻身了,别忘了带带妹妹我。”
娼妇拉了拉根本扯不下来多少的裙摆,翻了个白眼道:“别动手动脚,给钱了么你。”
“姐姐妹妹的还计较,摸一摸你又不会少块肉。”她们正说着,忽地瞄到刚走进下等街的某个男人,“你看你看,那个Alpha我见过,就是程老板身边的人!”
“来看盘子了吧,说真的,要是真的有人开间正儿八经的娼馆,谁还想在这里站街。”
她们俩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转角里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瘦弱女孩,在她们身边停下脚。娼妇听见动静,斜着眼看了看她:“绿萝,你还没死心呢,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你卖给谁啊你。”
她紧张地驼背,垂着头目光闪烁着道:“……我,我……”
即便是在这条街上,绿萝仍然看起来穷得过分,和乞丐只有一线之差。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她头发枯黄,瘦得皮包骨头;偏偏她眼睛很大很亮,脸颊瘦得几乎凹陷后反而成了缺点,看起来怪渗人的。
她在下等街这条娼妇们的地盘站了三天,至今还没遇到第一个客人。当然有人就喜欢她这种瘦弱的,也有人专好雏鸟……只是来跟她搭话的男人,无一例外都被这两个娼妇抢走了。
“绿萝,我给你指条路,”娼姐抽着烟,笑嘻嘻地朝她吐出一口,“看见那个Alpha没有,他可不是下等街的人;你过去拦住他,让他买下你,给他做佣人,做情人,都可以。”
“我,我不敢……”绿萝像要哭出来似的,怯生生地回答道。
男人就在这时候,经过了她们三个面前。绿萝抬眼悄悄看他——他长得很俊朗,只是手插在裤口袋里,叼着烟的模样说不出来的痞气;一身黑色的简单西装,衬衣领口却敞着,同样黑色的领带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
娼姐蓦地弯下腰,贴在她耳边快速道:“卖给一个男人总比岔开腿来者不拒好,知道吗你,傻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背后一股大力袭来,猛地将她推了出去。
嘈杂的下等街,瘦弱可怜的少女踉跄着往前摔去,直直扑倒了男Alpha的身上。
“……讨钱吗?”男人顺手扶住了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些零钞,塞进少女手里,“喏,怎么到这种地方讨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要讨去中心区讨。”
钱不算多,但却足够少女省吃俭用半个月。
这点钱对于她而言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顶用。娼姐的话在她耳边回荡着,绿萝捏紧了那些纸币,咬着下唇连句“谢谢大老爷”都说不出来。而男人显然对她毫无兴趣,转瞬便松开了她,迈开步子往前走。
——这是机会。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提醒她,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就会在这条街生根发芽,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娼妇一样,过着有今天没明日的生活。
一瞬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绿萝看见自己干巴巴的手伸了出去,抓住了男人的西装衣摆。
“嗯?”男人侧过脸,微微皱着眉,很是耐烦地说,“不会是嫌少吧,现在乞讨都这么嚣张了?”
“我……我……”绿萝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你能不能买下我……”
“哈?”
“我,我很便宜的,先生你能不能买下我……”她快要哭出来,却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衣服不肯放手,“求求您了,我会洗衣服,我会做饭,我什么都可以做……你能不能买下我……”
“你别哭啊……”男人蓦地握住她的手拉开来,转身道,“我不要女人,也不缺人洗衣服做饭。”
豆大的眼泪蓦地滑出眼眶,绿萝趁势抓紧了他的手:“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您了先生……”
“……我都叫你别哭了……”男人无奈道,“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不过我不会买你的,我不需要女人。”
“……求求您了先生,求求您……”
少女一只手抓着他,一只手胡乱地抹着眼泪。
“唉你先别哭了,你再哭我就懒得理你了,钱也不给了。”男人叹着气道,“我还有事要忙,你站在这里等我好吧,等我忙完了我再跟你说。”
……
…………
殷柯好不容易掰开了那只手,可少女一点听话的意思都没有,他走一步少女就跟一步,颇有副耍无赖的感觉。
“我说,你看我像好人吗?我不会大发善心的,”殷柯眉头拧成麻花,在脏乱差的下等街里站定了脚,“你跟着我我也不想要买个女人回去。”
少女抽抽地哭着,一路都没停下过,根本没办法说明白话。
他可是约了人见面,谈下等街开娼馆的事,眼瞧时间就要到了,而他不可能带着这么个乞丐似的少女一起过去。按照殷柯往常的习惯,送上门来的女人、Omega,一律按对家送来的奸细处理。可眼前这个少女实在是太可怜了,瘦得腕骨突出,衣服也脏兮兮,领口已然磨出了毛边,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啊——”殷柯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什么都可以做是吧?你跟我来。”
他一把拽住少女的手腕,拖着人大步流星地折返,往下等街出口方向走。
街边抽烟的娼姐们相视一笑,接着又开始感叹:“我要是十五六岁,我也不来这儿站街。”
“别想了你,你都二十五六了!哈哈……”
——
“你叫什么名字?”
“绿、绿萝……”
“Omega?”
“嗯、嗯……”
“我姓殷,叫殷柯。”Alpha拖着少女上了自己的车,飞快地进入驾驶座,一边倒车转向一边说,“你要多少钱?”
绿萝垂着眼,犹犹豫豫了半晌才说:“……我,我不想在下等街,做……做那个……”
“我在问你要多少钱?”
“……我父亲经常打我,如果没人买我,他……他会逼我去做那个赚钱……”绿萝说着,撩开了自己的衣袖。殷柯草草一瞥,就看见大片的淤青,还有暗红的鞭痕。
“你是想,找个你父亲惹不起的人,买你让你脱离苦海是吗。”殷柯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算盘打得不错。”
他话音刚落,少女又开始抹眼泪。
“别哭啊,我让你别哭了!”殷柯恼怒道,“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的,我也没说不买你!”
“对不起……”
“道什么歉啊,真是的,搞不懂你们这些穷鬼。”
后来回想起这天晚上,殷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少女隐约有些像银雀——他听说过一些银雀从前的事,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对方藏在皮囊之下满目疮痍的灵魂。大约他也曾想看银雀这样哭,所以才会觉得养一个女仆也没什么关系。
说来嘲讽,就正应了银雀的话,他带了个“即将成为娼妇”的少女回洋房。
他带着绿萝去稍微像样点的地方替她买了身像样的衣服换上,那天晚上谈生意的时候,绿萝就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准确的说,从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相遇开始,绿萝就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甚至在头一个晚上,他让止玉帮忙把少女整理干净后,绿萝主动地躺到了他的床上,赤裸着身体瑟瑟发抖。
那时殷柯才洗完澡,一进房间便看到这种场面。
少女还未成年,更因为吃不饱而发育得相当差劲,身形娇小得不像十五六,倒像是十三四。她紧紧闭着眼,一边发抖一边抓紧了床沿,大有一副即将赴死的气氛。
“……你这是想干嘛?”殷柯气得笑出声。
“殷、殷先生……”绿萝说,“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标记也、也可以……”
她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嗅到男人信息素的味道,越发地紧张;可想象中男人粗暴的碰触并没有降临,反而一件面料柔软的衬衣扔了过来,盖在了她的脸上。
“我对小孩没兴趣,穿上,然后去找刚才那个女Alpha,你跟她睡。”
“殷先生……”
“也别叫我殷先生,”殷柯背对着她,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点着,“这房子里不止一个人姓殷,要叫就叫柯少爷。”
“柯少爷,您不要我么……”
“是啊我说了我不要女人。”
“您能不能别不要我……”
“别哭啊……哎我真是,好心捡你回来,就知道烦我?”
绿萝相当没有安全感,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头一天晚上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他的房间,最后殷柯只能让人连夜搬了张小床进来,让绿萝睡在他房间里。哪怕隔了几天后,他已经跟绿萝的父亲谈妥了价钱,一再告诉少女今后她就生活在这里了……绿萝仍然不愿意离开他身边半步,生怕自己哪天就会抛开她。
她就像只折了翼的幼鸟,既可怜得烦人,又让殷柯忍不住心生恻隐。
这件事自然躲不过银雀,为此他被嘲笑了好一阵子。
绿萝也不是生来就爱哭怯弱,在殷柯身边待了大半年之后,她终于开始会笑了。少女原本枯瘦的身体逐渐地有了些脂肪的填充,一张小脸在气色好了之后竟还长得挺漂亮,连银雀也有意无意地夸过一句。
“柯少爷,柯少爷,这个很好吃,您要不要尝一点!”
“……我不要,”殷柯嫌恶地说,“吃过晚饭又吃了零食,现在又吃蛋糕,你不撑的吗?”
“……但是这个真的很好吃。”
某天夜里殷柯从刚装修好的娼馆回来,车在半途抛锚,他们只好步行回洋房。少女捧着纸袋,怪可爱地吃着蛋糕,乖巧地跟在他身边。殷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在这瞬间微妙地察觉到带着她也不只有麻烦,偶尔叽叽喳喳的少女确实看着很舒心。奶油黏在她嘴唇边,在殷柯提醒她之前,少女伸出舌尖将它们卷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