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在管家耳中自动变成了‘男爵是不是傻逼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个智障’。
管家盯着他灰黑的眼珠,苍老的眼神透露着阴冷与隐隐的杀意,蓦地咧开嘴笑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高竖的衣领,又拍了拍虞翊的肩头:“年轻人,贵族的礼仪你还需要好好加强一下。”
虞翊冰冷的视线和他缠绕
“我会的,管家先生。”他故意加重了那个称呼,像是在强调管家的职位。
管家放下堆起的笑容,皮肉松散地耷拉在脸上,面容在暖黄的烛光中被朦胧的切割成两半,一般落在灯火下,一般藏于阴暗中,眼神定定地注视着虞翊,在阴影下下的半边脸看上去显得无比狰狞。
他鞠了个躬,转身离去,手工的牛皮鞋打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
虞翊沉下脸看着银像眼睛的部位,那里空出来了两个黑黢的孔洞,像是有人藏在后面穿透黑暗和他对视。
·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木门。
门上挂了把拳头大小的金锁,木门的边缘早已虫蛀溃烂,密密麻麻的虫洞堆聚在整个门上,由上到下逐渐密集。
虞翊“啧”了一声,撇开头弓手在发麻的脸上摩挲了一下。
“先生。”年轻的女仆出现在虞翊身后,怯懦地叫住他。
“有钥匙吗?”
女仆一愣,面露难色:“先生,这里禁止进入,请您离开。”
虞翊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冷,没再开口。
咚、咚。
有力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站在门前的两人同时回头看去。
越戈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有线索吗?”
虞翊“啧”了一声,回视他沉稳的黑眸:“大概吧。”说完,他转身靠近木门。
女仆有些惊慌,她伸手去拉虞翊的胳膊:“先生,这里真的不能进!”
虞翊嘴上应承着:“好,我就看看。”
抬脚就是一招无影腿。
女仆:“……!”
你他妈跟我说这叫看看?
这尼玛不是准备拆家 ???
轰隆——
木门应声落地,门后一股陈腐的气味混杂着扑簌落下的灰尘顷刻扑面而出。
门内的石阶一直延伸到下方的黑暗中,像是通往一个在死寂中苟延残喘的地窖。
女仆面如死灰:“……”
我觉得我可能要狗带。
虞翊伸手抵在鼻尖下方,拧着眉从一旁的墙壁上顺走一根燃烧着的火烛。
他回头朝越戈挑了下眉:“这位先生,一起下去看看吗?”
越戈的脸色在火光下柔和下来,他罕见地挑起唇角,朝虞翊点了下头。
“乐意奉陪。”他说。
第19章 两千个木箱、一盆花
幽长的地窖台阶上,低沉的呼吸声和脚步在地面的拍打声,逐渐下移。
周围的温度在随着高度的下降而不断降低,石壁两侧被一点莹莹的烛光照亮。
墙壁上留下的湿气凝聚成水珠滚落,留下道道长痕,火光在潮湿的地窖中疯狂摆动,像是马上要熄灭。
有点奇怪。
虞翊踏往下一步的脚微不可查地在半空停留了一下。
烛火仍在持续大幅度摆动着,同时有股冷风从前方袭来。
有风?
虞翊垂眸扫了眼脚下空洞的黑暗。
冷风带着力度迎面而来,刺的虞翊头皮里的血管噌噌跳动起来,他闭了下眼,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转动了两圈。
虞翊垂在身侧的手指跳动了一下:“你参加的第一轮游戏是什么?”
越戈面无表情地从背后看着他:“神庙逃亡。”
虞翊一口气噎住:“……”
神庙你妈。
天是没法聊下去了,但地窖的台阶仍在黑暗中延续,像是永无止境的深渊。
越往下走,风越大,虞翊抬起手挡在烛光前,地窖瞬间暗了下去。
漆黑中,衣物的摩挲声和呼吸声更加明显。
·
蜡烛烧了快1/4,距离他们走下地窖大约8分钟。
虞翊走在前面:“你的身份只是个老师?”
越戈缀在他后面,低声“嗯”了一下,表示回应。
在黑暗中视线细微地往前看了一眼。
些微的烛火在石壁上溢出,映下两个手影的形状,把虞翊修长的身体包裹在里面。
像是他伸出手,拢着光。
“你呢?”越戈的声音与浓稠的黑暗融为一体。
“目前看来是个医生。”
越戈深黑的眼珠转了一下,钉在虞翊后背。
‘目前’这个词用的很有趣。
虞翊感受到他的沉默,衬着四散的火光往后扫了一眼,没再开口。
在静谧之中,他们终于踏下了最后一阶石梯。
虞翊举着胳膊往前一探,数不清的酒桶和木箱堆叠的摆放着,都很大,横躺着几乎有半人高。
“酒箱?”虞翊皱着眉毛,蹲下身去开,手还没碰到——
管家的声音从楼梯上方响起:“两位尊贵的客人。”
虞翊
远处的上方亮起一道光,在湿润的石阶上倒出管家的影子,由于地面的高低,影子看上去有些不平整的惊悚。
管家接着念叨起来:“这里是男爵大人下令封禁的酒窖,禁止他人进入。”
越戈靠坐在一旁的木桶上,冷峻的面庞在摇曳的光下晦暗不明。
管家:“两位客人快上来吧,地下通风不好,很容易感染病毒。”
虞翊对着上面说:“好。”
下一秒,越戈就看着试图搭讪自己的这位先生举着火转过来,朝管家的方向努努嘴,又点了点手下的酒桶。
意思大概是,你先上去应付一下,我打开看一眼就上去。
越戈冷着脸:“……”
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虞翊垂眸看着脚前的木箱,盖子上用油墨印了个编号——
1003。
旁边与它紧邻的酒桶上也标着相同的数字。
虞翊抻着手往前一照,落满灰尘的木箱排满了整个地窖,上面的数字凌乱无序,在烛火找不到的地方甚至还摆放着满满的箱子。
他粗略的扫了一眼,‘1003’应该就是最大的数字。
也就是说,这个地窖一共有至少一千多个酒箱和一千多个酿酒桶。
加起来一共两千大几的木头等着他们去翻。
想想就头疼。
虞翊舌尖在齿后划过:“……操。”
他又低头仔仔细细在木箱上摸索了一边,四周全被钉死了,根本无从下手。
正头大的时候管家又开始唧唧歪歪。
管家苦口婆心:“客人,您快上来吧,下面温度低,受凉就不好了。”
虞翊懒洋洋地搭腔:“马上。”语气极其敷衍。
5分钟过去了,说里说着‘马上’的客人还站在原地想办法。
管家急的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拿着汗巾擦了擦,忽然看向抱臂靠墙的越戈。
“要不您叫一下他?”管家腆着脸讪讪一笑。
越戈松开手,冰冷的视线扫了管家一眼。
管家以为有戏,急忙说:“您快叫他上来,正值伯塞登病毒感染的高峰,下面有什么可就不好了,您想想,这种病毒可是连教皇都找不出解药,要是……”他想吓吓身边另一位尊贵的客人。
尊贵的客人冷着脸,轻飘飘吐出两个字:“闭嘴
管家像是吃了个屁,脸色迅速紫成一个大又肿的茄子,嘴里支支吾吾,想骂人又不敢。
管家:“……”
就他妈很憋屈。
好在地窖里那位客人暂时饶了管家一命,慢腾腾从台阶上爬上来。
越戈直起身:“打开了?”
虞翊摇摇头,脸色很难看:“一个个钉得紧的跟钉棺材一样,屁大点儿地方,埋了两千多口棺材。”
越戈弓着手背在下巴上抚了一下:“今晚带东西来砸一下。”
管家:“???”
请问……你们注意到我还在这里吗?
这就商量着要砸我家酒窖了???
管家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在两人身后尴尬地说:“今晚8点,我们为客人们准备了丰富的菜肴,希望各位都能准时前来参加这场小型晚宴。”
虞翊拧着眉,回身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精彩的像见鬼了一样。
转过身对着越戈:“操,他怎么还没走。”
管家沉默了:“……”
……我觉得我这个吨位,也没有小到让您可以直接忽视吧。
虞翊:“被他听到了,今晚不能来。”
越戈:“明晚吧。”
管家:“……”
……
在确保两人离开地窖后管家迅速找人重新装了门,确保城堡的地窖不会半夜被不礼貌的客人们砸开。
管家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两位客人。
女仆垂着头:“先生,是时候给7位客人安排房间了。”
管家目光阴鸷地看着女仆,在这一瞬间,死死地盯着她。
脸部过多的脂肪使得他眼角的皮肤绷的很紧,而两颊却松散地下垂,背着亮光,像是倒吊着眼皮,看上去面部很僵硬。
“今天你格外开朗,我亲爱的桃丽丝。”他在脸上挂起一个古怪的弧度。
放低语气:“是因为其中两位英俊的客人让你动心了吗?”
桃丽丝慌忙地抬起头,对上管家的视线:“并没有,先生。”她点缀着雀斑的脸颊乍然变得比纸还苍白。
“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她急于证明自己。
管家笑了一下,手在她肩上重重按了一下:“那就好,快去准备晚上的晚宴吧,相信你们一定能给客人们一个惊喜。”
桃丽丝咬紧下唇朝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3楼的某个房间内。
虞翊跟着越戈进了房间,房间很大,墙壁上挂满了古典的人像油画,对着床头的上方,挂着一副双人画。
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蕾丝纱裙端坐在红丝绒的凳子上,碧蓝的眼眸看着前方,脸侧的金发微微卷起,气质看上去雍容华贵、端方典雅,唇瓣被染的鲜红,可……
脸上并无一丝笑容,她冰冷地注视着一个方向,像是前方,也像是在看着为她作画的人。
她身旁站着一个半大的男孩,身上穿着格子的西服,脖颈前系着一个海蓝色的领结,至于脸——
虞翊无语地看着旁边这位10分钟前号称自己的身份只是教师的先生。
几乎就是无缝剪贴的PS,毫无违和感。
越戈面容冷漠地盯着油画上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但身体莫名缩短了一半的男孩。
“……”
越戈:“巧合。”
虞翊:“呵呵。”
这个房间很大,但像是很多摆件被人撤走了,显得很空旷。
一张暗色的床、两个床头柜,和满墙油画,因此一瓶盛满鲜花的花瓶在床头柜上就变得格外显眼。
越戈单手握着花瓶,蹙着眉凝视着结满浅粉色花苞的花蔟。
“等它开花。”
虞翊趴在地上翻找着床下的杂物,听到他的话站起身,走过去从越戈手上接过花瓶。
虞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花,你怎么等?”
越戈抬眼冷漠地看着他,意思是,您有何见解。
虞翊伸手握住整整一捧花茎,连根拔起。
越戈:“……”
黑褐色的土壤在空中洒落,不出1分钟,虞翊把原本完好无损的花瓶倒了个干净。
行动力一级称不上,破坏力倒是惊人。
随着土块坠落的是一张沾满污泥的纸条,静躺在地上。
虞翊俯身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
粉色百合,绽放时间极其短暂,只在夜晚10点钟才会盛开,灿烂而绚丽的5分钟,可美丽只是一瞬,不管是花,还是人……
虞翊把纸条递给越戈:“喏,对这种垃圾游戏不能按正常逻辑。”
越戈板着脸,在纸条上扫了一眼:“还是要等花开。”
说着,眼神在撒了一地的土上来回扫荡。
操。
虞翊刚意识到花在土里才能开:“……”
黑着脸,重新把土一捧捧填进花瓶里。
咚、咚、咚。
钟声再次响起。
下午6点如期而至。
第20章 第二幅油画
这个城堡并不大。
一共就4层,二楼是客房,四楼被铁链闩上,剩下一楼和三楼很快就被众人搜刮完了。
6双眼睛盯着餐桌上放着的‘战利品’,李牧暮一个人叉腰站在旁边,脸上得意地笑着。
众人:“……”
虞翊开口就很美丽:“你他妈拿着块儿抹布给我说这就是你找了2个小时的收获?”
我奶奶的看你就是块废布。
李牧暮现在的状态好像是雪飞痕的人格,整个人苍白无力地靠着椅子。
面上冷静揭开纱布:“我在3楼一个房间发现了一副油画,应该是男爵的全家福。”
油画和刚才虞翊看到的几近相同。
女人和顶着越戈一副死人脸的男孩的表情、服装、画里的色彩全部相同,但画里多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帮他们作画的人。
作画的男人带着皮革袖套,身上套着一个围裙,脸上的笑容极为夸张。
虽然画上3个人,只有男人一个在笑,可整幅画的氛围看上去是幸福的,画里的人们双眼充满爱意的注视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