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边江的眼神朝着长明灯看去,他的视线在那些刷了红漆的神牌上扫过,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正要伸出手去碰神牌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一声喝声:“你们是在干什么?!”
徐边江的手顿在半空,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和顾清一起看向门口的谭少英。
谭少英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衫,他样貌精致,穿着这墨绿色长衫越发显得孩子气,一双猫瞳此时警惕地看着徐边江,“谁让你们进祠堂的!祠堂只有谭家人能进,徐表哥你是外姓人,不能进祠堂!”
“我们这就出来。”徐边江没有和谭少英胡搅蛮缠,而是拉着顾清的手出了祠堂。
谭少英的眼神一直在徐边江拉着顾清的手腕上徘徊。
他的唇角扯了扯:“我倒是不知道徐表哥和你的关系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顾清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到他,以至于他说话这样含酸带刺,句句跟针扎似的。
他故意反而更加亲昵地和徐边江双手交握。
谭少英的脸色都快绿了。
他看了眼顾清,又看了眼祠堂,嘴唇抿了抿,像是想说什么,可半晌后却是什么也没说,扭头转身走人了。
顾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越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
“这谭少英该不会是有毛病吧?”他嘀咕道。
“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徐边江淡淡说道。
还没走远的谭少英听见这话,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徐边江一眼。
徐边江的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
谭少英气得脸色都黑了。
他快步走了几步,仿佛不想看到徐边江了。
等他走远了后,徐边江才对顾清说道:“谭少英是个重要的剧情人物,他说的话应该有些是提示。”
顾清点了下头,他转过头朝宗祠里看去,问道:“刚才你是不是瞧见了什么?”
“有一些线索。”徐边江说道:“不过,不太适合在这个地方说。”
他们说着话渐渐远离了宗祠。
顾清在从走廊走过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那宗祠扫过,他隐约看到似乎有个人站在门口朝外看来,但当定睛看去的时候,那里又显然是空白一片。
他突然感到脖子上有些痒痒,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上露出来的部位,眉头微微皱了皱。
“徐大哥,顾大哥。”
顾德明和包紫璇等人都刚刚搜查过各个房间。
他们这几个人几乎都要把六个房间都翻找过来了,却都是一无所获。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祝溪俨的视线在顾清和徐边江身上来回,刚才他们搜查房间的时候,祝溪俨悄悄去后院找过,顾清和徐边江都不在。
她疑心顾清和徐边江可能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线索,毕竟同他们客人的身份不同,顾清是谭家的长嫂,而徐边江又是谭少英的表哥。
“有一些。”
徐边江说道,“不过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那几个房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祝溪俨撇了撇嘴说道,“就跟普通的房间没什么区别。”
顾清疑惑地皱了皱眉,“你确定是什么特别的?”
“那是当然了,我们都是一起找的,真要有线索的话,也瞒不过别人。”祝溪俨意有所指地说道。
顾清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有可能你们发现了线索,但你们毫无察觉,比如说,几个房间有什么相同,什么不同。”
“这个可就多了。”顾德明有意打圆场,他嬉皮笑脸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们几个房间里头都有胭脂水粉,还有珠宝首饰呢。”
“对。”包紫璇红着眼睛点了下头说道,她在伤心过后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毕竟人已经死了,但是日子却还是要过下去的,“这个就是我房间里头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佛项链,那玉佛乃是常见的弥勒佛造型,笑容满面,憨态可掬,但是穿过的红绳却已经发黑,像被水浸泡了太久,以至于失去了颜色。
“没错。”郁德珉拍了下脑袋,“我那房间里倒是没这些胭脂水粉和珠宝,但是有一杆烟杆,像是以前那些人抽大烟用的那种。”
“我,我房间里就什么都没有。”钱一豪小声说道。
在被徐边江教训过后,他显然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这些显然就是线索。”
顾清说道:“别的不说,这胭脂水粉至少就说明之前住的人是女人。”
“那又怎么样?”祝溪俨皱眉道:“知道以前住的是什么人,有什么帮助吗?”
“这就不一定了。”徐边江说道,他单手插在口袋里,乌沉沉的眸子冰冷地从众人身上扫过,“刚才我和顾清去了宗祠,在宗祠里头我看见了一些神牌,巧的是,有几个神牌上那些人死得都是同一天。”
“哪一天?”祝溪俨心头一跳,急忙问道。
“七月十五,也就是谭家嫡长子谭逸的忌日。”
徐边江说道。
他的话让众人心里头都不由得一紧。
谭逸死在了七月十五中元节,而谭家刚好也有一些人死在了这一天,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即便是偶然,也绝不可能如此偶然。
“有多少个神牌的忌日是七月十五?”顾德明握紧了手掌,问道。
“不清楚。”
徐边江说道。
顾清讶异地看向徐边江,徐边江冲他轻眨了下眼睛。
顾清抿了抿嘴唇,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徐边江的安排必然是有原因的,以他的聪慧,既然都看清楚了那几个神牌的死期是同一天,没道理不算清楚到底有多少个。
“那宗祠在哪里,我们要去看看!”
祝溪俨立即说道。
郁德珉也擦着汗水道:“看来宗祠里头线索比较多,我们还是得亲眼去看看才好。”
“看是无妨。”徐边江也不拦着他们,只是平静地说道:“只是刚才谭少英已经提醒过了,外姓人入不得祠堂,我们进去后很快就出来了,你们要是进去的话,后果会怎样,我不清楚。”
第51章 鬼丈夫
祝溪俨和郁德珉等人的脚步顿时停住。
他们不敢不相信谭少英的话,昨晚谭少英让他们关进门窗,后来就发生了纸人的事,钱一豪更是被吓得昏厥过去,这要是进了祠堂,后果会怎样,谁也不清楚。
钱一豪拿眼神悄悄地打量了徐边江一眼,“你真没看清楚多少个神牌?”
徐边江没回答他,更没多瞧他一眼。
顾清倒是替他回答了:“我们正在瞧着,谭少英就来了,就算想看清楚多少个也来不及。”
听了顾清的解释,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顾清的解释也有道理。
下午,众人把整个谭宅都走了一圈,谭宅很大,看似只有前院后院,可是仔细走下来没半个时辰是走不完的,何况他们还到处查找线索。
谭宅内有各种家仆,可是那些家仆却是跟木头人没差别,叫他们去倒杯茶拿些点心没问题,一旦问什么问题,那些家仆就紧闭着嘴巴,用看着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们。
顾德明讨了没趣后,其他人就不想去碰这个钉子。
天色黑得很快,才到四五点,便阴沉了下来,谭宅各处都亮起了红色的灯笼。
那灯笼的红刺眼得很,像是鲜血一般。
众人都在大厅坐下,等着吃完晚饭就回屋里头躲着,他们虽然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害死了宋刚强,但是很显然,呆在外头才是必死无疑。
昨晚上那纸人可是把门窗砸得砰砰作响,这要是砸在人身上,那肯定能把他们砸扁了。
包紫璇没在大厅里,她跑去宋刚强的房间里,估计是想和宋刚强告别吧,毕竟是夫妻俩,如今一个走了,一个还活着,心里肯定不好受。
片刻后,从宋刚强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
就在众人惊慌地站起来的时候,包紫璇从宋刚强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她面如土色,险些被台阶绊倒,还是顾德明上前去扶了包紫璇一把。
“怎么了?”钱一豪面色苍白地问道,他显然被昨晚那纸人给吓破胆了,现在但凡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够把他吓得浑身发抖。
“尸、尸体不见了。”包紫璇结结巴巴地指着宋刚强的房间说道。
徐边江眉头微皱,率先朝宋刚强的房间走去。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都壮起胆子跟了过去。
门大开着,从窗户吹来一阵阴冷刺骨的风,而早上放着宋刚强尸体的地方此时却空无一物,若不是地上残留着一些尸体的碎屑,估计怕是没有人相信这里曾经死过一个人。
“尸体怎么会不见?”郁德珉额头上的汗如雨下,他拿着手帕拼命地擦拭着汗水,脸上的横肉颤抖。
“你们有人见过有人进来过吗?”顾清环视众人问道。
“没有。”祝溪俨摇了摇头,说道。
她道:“下午的时候咱们都去搜查宅子,会不会是刚才那时候有人把尸体带走了?”
“你是想说是我吧?”谭少英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他的声音可把众人吓得够呛,钱一豪更是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啊啊啊!”
钱一豪的叫声让谭少英烦躁地皱起眉头,他嫌弃地看了钱一豪一眼,“一个大老爷们叫得跟见了鬼似的,废物。”
众人心里暗道,可不是见了鬼吗?
谭少英这人真是神出鬼没,刚才他们在宅子里到处找线索的时候就没瞧见他,现在尸体不见了,他人就出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只觉得这谭少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怕之处。
“那是你带走的吗?”顾清问道。
谭少英瞥了顾清一眼,他唇角撇了撇,“我要那种东西干什么?天色就快黑了,再不吃饭,你们就等着饿肚子吧。”
说完这句话,谭少英转身就走。
顾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谭少英。
他怎么感觉谭少英不像是对他们有恶意,每次出现虽然都很吓人,但却都是好心来提醒他们。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拿不准现在该怎么办。
“先去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顾清说道,这尸体丢了,现在这么短时间内要找出来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倒不如先去吃饭。
众人听他这么说,便也没有二话。
可当他们看见在主位上坐着的谭少英时,却是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顾德明脱口而出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谭少英理直气壮地反问道:“这是我家,我不在这里,要在哪里?”
这话倒是真的没什么问题。
可众人却觉得古怪极了,顾清从容自若地在谭少英身边坐下,这让谭少英脸上的表情也稍微好看了些。
谭少英得意地看了徐边江一眼,他自以为没人发觉,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入顾清眼里。
顾清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谭少英就像个孩子一样,孩子气。
可眼见徐边江在顾清身旁坐下,谭少英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表哥在这边坐吧。”
“不了。”徐边江平静地说道:“坐在你旁边,我怕吃不下饭。”
“咳咳……”
顾清捂着嘴巴,险些没呛死。
这徐边江说话也太毒了吧。
“是吗?”谭少英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他气狠狠地看着徐边江,只得就此作罢,但其他人却默契地把谭少英身旁的那个位置空开,没人敢在谭少英旁边坐着,即便他看上去像是个好人,可在游戏里一切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家仆们呆板地送上一道接一道的菜。
等餐桌上摆满了菜色后,谭少英拿起筷子,众人才跟着动筷子。
谭少英先是笑着夹了一筷子鱼肉到顾清碗里,“顾清,你多吃鱼,这鱼肉很新鲜。”
“……谢谢。”
顾清无奈地说道。
这鱼肉里满是鱼刺,是他最不耐烦吃的鲥鱼,他喜欢吃鱼不假,但是却很讨厌鱼刺多的鱼。
谭少英得意地瞥了徐边江一眼。
徐边江面无表情地把顾清的碗和自己的碗掉了个转。
“你……”谭少英双眼怒瞪,看着徐边江。
徐边江漫不经心地说道:“顾清不爱吃鲥鱼,这鲥鱼我代他吃了。”
谭少英愣了愣,看向顾清,顾清默默低头,显然是默认了。
谭少英鼓了股嘴巴,还死鸭子嘴硬地说道:“你和顾清才认识多久,你有我了解他?”
顾清心里也诧异,徐边江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吃鲥鱼?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和徐边江说起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有些人,即便朝夕相处,也互相不了解,但有些人,不过见了一两次面,却已经是对彼此无所不知。”
徐边江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平静地说道。
谭少英眼神都跟刀子似的,朝着徐边江身上扎去。
徐边江连死人都不怕,还能怕了他的眼刀。
他笑着挑好鱼刺后,把鱼肉送回到顾清碗里。
左手边是谭少英死死地盯着顾清,那眼神委屈得跟什么似的,顾清待要放下筷子,右手边又是徐边江平静的眼神,顾清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细密的汗水来。
他就不过是吃个饭,何至于此?
顾清抵着嘴唇咳嗽一声,他把鱼肉一分为二,一人夹了一筷子分给谭少英和徐边江,“这鱼肉你们吃吧,我今天不怎么想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