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醒叹了口气，那点微妙的心思被两滴水浇灭了，他拿着毛巾囫囵盖住沈眠的头：“也不擦干，不怕感冒？”
　　育幼院的浴室没有贺醒别墅全套的设施，吹风机前几天坏掉了，沈眠一直忘了买。
　　某种方面来说，沈眠比他更糙。
　　沈眠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头上垂下来的柔软毛巾不时遮住他的视线，沈眠就在毛巾运动的间隙里看着自己写了几行字的备课案。
　　“不会感冒。”
　　他在雪地里卧上一两天，起来的时候还是个生龙活虎的健康人。
　　贺醒感觉头发干得差不多，拿开毛巾，沈眠一头柔软的黑发被他擦得东倒西歪，贺醒看着觉得可爱，伸手扒拉了两下理顺了，低头在沈眠耳边吻了吻：“……行吧。在写什么？”
　　沈眠不管贺醒怎么扒拉他，始终八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备课案。我在想要是开兴趣课，要说什么。”
　　贺醒轻轻咬他的耳垂，声音有点含糊：“随便教什么，小龙崽好糊弄。”
　　沈眠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温度打得抬高，贺醒这么闹他，他渐渐觉得一点热意顺着耳畔传染到全身。
　　沈眠低头，轻轻喘了一口气：“或者要不要开一点别的课，其他育幼院……”
　　贺醒微微笑起来，贴着沈眠的脸颊，一边亲吻一边低声说：“性\\教育课怎么样？院长先教教我？”
　　“到春天了，”贺醒的声音含糊在唇齿里，“发情期最频繁的季节，对吧院长？”
　　沈眠在热烈的喘息和绵绵的亲吻里，居然还真的想了一下：确实，人类和龙族的发情期高发期都在春季……


第84章 开花了
　　虽然睡得迟, 但是沈眠次日还是在生物钟的催促下醒过来。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沈眠感觉腰上一轻, 一只手臂从身后伸出来，摁掉了嗡嗡响的智脑。
　　沈眠闻了一会儿, 他现在是完全清醒的状态，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你居然是苦的。”
　　贺醒的信息素里有淡淡的清苦气，像是晒干药材的味道, 很淡。
　　贺醒闷闷地笑了两声：“你甜啊。”
　　沈眠的信息素是某一种酒，甜而有奇异的香气，贺醒的酒量一向不错, 但昨天沾了沈眠就醉了。
　　沈眠回头，贺醒亲吻他的侧脸。
　　“是杜松子酒的味道。”
　　沈眠慢慢转回去, 眯着眼睛, 难得到了时间还不想动。
　　“抱歉, 昨天实在没忍住，”贺醒亲了两下, “我洗完澡出来看见你坐在这儿, 我就特别喜欢。”
　　沈眠下床，捞了一边的衬衫长裤穿上, 低头看了他一眼。
　　贺醒坐起来, 他身上穿着睡衣, 一颗扣子没系，一边低头给沈眠整理衣领一边开口：“别墅今天完工。”
　　贺醒从身后抱住沈眠的腰，给他扣上皮带：“我就忍不住想你坐在家里也是这个样子。”
　　沈眠稍微整理一下衣服：“我昨天醒着的, 又不是喝醉了。去把衣服穿好。”
　　贺醒笑了下，“好的，院长。”
　　他放开沈眠，从柜子里捞出一件和沈眠差不多样式的上衣。
　　今天也是和院长穿情侣装的一天。
　　……
　　路原和捷安都都跟着文研学着变化拟人形态。
　　捷安比路原幸运一点，他属于外表上没什么变化的小龙崽。捷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准备拟人形态的时候正在上文字课，那种隐晦而又微妙的感觉就找上来。
　　沈眠看见捷安下了课也不走，还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特意走过来询问。
　　捷安沉思了一会儿，很笃定地告诉沈眠：“院长，我感觉我要变身了。”
　　沈眠低头亲了亲捷安的大脑门：“要变成可爱的拟人小捷安了吗？”
　　捷安慢慢揪住沈眠的袖子，重重点头：“嗯！是大龙崽了！”
　　拟人形态对于小龙崽来说算是种族本能一样的存在，只要积累到一定地步，自然就学会了。但是这个过程对于小龙崽来说，并不算多愉快的事情——不管外在怎么样，这段时间身体内部的变化不会停止，一定会影响到小龙崽的心情，沈眠一边准备新课的教案一边和文研学习照顾特殊时间的小龙崽。
　　不过就院长观察下来，家里两个小龙崽似乎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问题，路原和捷安甚至比之前还活泼。
　　在捷安和路原练习出拟人状态前，沈眠的兴趣课开课了。这时候已经是水都星春季的第二个月份，育幼院应季的花全开了，小龙崽们也明显精神了很多。
　　定下的时间是下午的第一节 课，只讲三十分钟，和当时说的一样，不要求龙崽必须到场。
　　但是沈院长的课程怎么会没有小龙崽呢？
　　沈眠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所有小龙崽都坐在座位上，后排还有育幼院内所有的育幼师。
　　沈眠脚步一顿，随即走到讲台，“课程是直播的，有面孔保护系统，只会识别我的脸，如果介意拍摄可以挪到智脑的拍摄死角。”
　　兴趣课全程直播，摄像头正对沈眠，观众的视角被设定为固定，不能转动视角，观众只能看到小龙崽的后背，两边的座位是不会被收进直播间的。
　　猫眼直播为了方便户外直播的主播们，早就退出了面孔保护系统，不是直播的面孔出现在直播间的时候，都会加上直播间自带的面具特效，智能保护隐私。
　　沈眠之前已经告知了小龙崽和家长们兴趣课直播这个问题，家长们知道保护隐私后就直接同意了，毕竟在沈院长的直播间里露脸和上帝国影视台的节目差不多，出现在直播间里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反正皇太子殿下都在直播间里晃来晃去。
　　“晃来晃去”的皇太子殿下架好智脑，就等着沈眠上课了。
　　育幼师们都没动，文研拍拍自己弹性十足的小肚子：“我也一把年纪了，就是想上个影视台。”
　　其他育幼师们纷纷附和：“对啊，院长带我们上影视台。”
　　沈眠：“……”
　　这帮年纪轻轻的育幼师对“网红”充满了向往之情，文研如果是死板的性格，也不会在这个年纪都还跳槽到沈眠这家小育幼院了。
　　既然他们不在意，沈眠也就无所谓了，他翻开教案，抬头，后排的贺醒一直撑着脸看着他，收到沈眠视线后，他在智脑光屏上点了几下，直播开始。
　　【红烧肉：来了来了！第一条弹幕！】
　　【小篱笆呗：今天下午居然也有直播吗？！幸好我下午不上班嘿嘿。】
　　【灰白月光：我终于赶上院长的直播了！看了半个月录播的夜行性龙族太难过了。院长的夜生活为什么不能再丰富一点呢？】
　　【露水：夜生活那是能给你看的不？】
　　【第七军团超神：咳咳咳，教室直播应该是上课，大家好好听课啦。】
　　沈眠带上全息眼镜，他的智脑换过了，全息眼镜也换成了配套的细边眼镜。他今天还穿了一套正式的衬衫长裤，说话有点哑，整个人斯文又冷淡：“下午好，这节是人类龙族文化交流课。”
　　“不用紧张，”沈眠看着底下从来上过他的课的小龙崽，“这只是交流课，你们可以随意发言，想问什么都可以，也可以只听我说，等你们长大了，就可以亲身去验证。”
　　弹幕炸开锅了：
　　【小篱笆呗：院长要讲人类文明？！】
　　【雪璐璐：啊啊啊啊啊——我居然能等到这一天，我居然能等到院长讲人类文明！我好骄傲！诸位，我好骄傲啊！】
　　【珠光：龙族也很期待啊！我住在博萃星，做星舰去人类文明要十七天……我这边都看不到什么人类。】
　　【东南：我也是……离的太远了，人类一般不往这边来，星际航行太折磨了，跑远了龙族都受不了。】
　　沈眠侧开身，投影仪投下整个人类文明的星际图——在漆黑的背景下，恒星辉耀整个星系，有光亮的区域燃烧着人类的文明之火。
　　沈眠伸手在光屏上一划，一颗蔚蓝的星球出现在龙崽和观众面前。
　　“这是地球，人类来的地方。她距离现今的人类文明有一千八百万光年，人类经过五次迁徙，才定居在现在的星系。”
　　贺醒托着下颌看着那颗蔚蓝的星球，那是他爱人的故里。
　　很漂亮，充满生机的颜色。
　　捷安举起爪爪：“院长。那为什么人类过的节日都是庆祝大迁徙的呢？”
　　沈眠：“大迁徙，是指人类离开地球的那次迁徙。那次迁徙是人类损失最严重的一次，失去了一部分文明财富和同胞，但换来了新生。所以将它作为最盛大的节日，要人类永远铭记大迁徙。”
　　“人类没有那么多属，但也有不同的习俗……”
　　沈眠的声音并不温和，在略显空荡的教室里甚至有点不真实感，但这个声音给小龙崽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文明的大门。
　　沈眠并没有挑多么说教的沉重历史，开头不过是他的一点私心——那是地球，是他灵魂来的地方，无法不怀念，不能不深爱。
　　开头过后，就进入这节课的主题——人类文明的童话，抛出小龙崽难以理解又觉得趣味横生的故事，引得小龙崽一节课都没停下发问。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课时间，沈眠从来不拖堂，铃声一响就合上教案，龙崽们和育幼师们同时发出失望的声音。
　　秦意记了好几页的笔记，不过她现在是龙族形态，写了一爪特别豪放的狗爬字，自己拿着本子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认得，有点懊恼地凑到星斐跟前。
　　星斐有一页是完全空白的，纸页上落了一层粉色的绒毛。
　　秦意眨眨眼，抬头看见前排的小棉龙身上不是飘下来一朵棉絮似的绒毛。
　　星斐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抵在下唇，示意秦意不要说话。
　　秦意趴在桌子上，尾巴悄悄放在桌上，冲星斐晃了晃。
　　前面沈眠已经说了下课，小龙崽们纷纷站起身，开始准备自己的兴趣课了。坐在前排的小龙崽慢吞吞站起来，转身的时候看见了星斐的笔记本。
　　小棉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棉龙不断鞠躬，“我现在换毛，所以有点掉毛，你……你们不过敏吧？”
　　星斐拈起一朵绒花：“不过敏。”
　　小姑娘微微笑起来，摊开手，绒毛在白嫩的手心像一小朵棉花：“你像在开花。”
　　棉龙露浓呆呆看着她，小声：“谢谢。”


第85章 拟人形态
　　棉龙到了春季会换毛, 冬日的厚毛就会棉絮一样缓缓飘落。成年的棉龙褪下的冬毛能堆出一个小棉龙, 露浓作为一只小龙崽, 脱毛量没有成年龙那么夸张，不会一梳一把地掉, 只会不时被风拂走一两朵绒毛。
　　露浓是个很爱干净的毛毛龙，每天都会把自己洗得喷香顺滑，小绒毛带着沐浴露的香气, 捏在手心软滑滑的。
　　可以想象露浓的手感有多好。
　　星斐笑着问：“可以送我一朵吗？”
　　秦意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小棉龙的粉色好像加深了。
　　露浓小声：“如、如果你喜欢的话, 可以的。”
　　星斐当着她的面，把绒毛夹进书页里。
　　露浓伸出小胖爪摁住脸, 眼睛里却有点雀跃——原来不是每个小龙崽都讨厌她掉毛的。
　　小棉龙哒哒哒地离开了, 秦意缓缓伸出爪爪, 尾巴轻轻甩动，眼睛亮晶晶的。
　　星斐无奈地伸手抱住她。
　　秦意扎进她怀里。
　　这只特别能打的小龙崽一旦离开那些冰冷的器械, 就好像一只对温度格外敏锐的猫, 皮肤饥渴症一样试图黏在其他龙身上。
　　潮汐龙习性如此，能打又娇气, 天生喜欢拥抱和抚摸。
　　星斐在秦意光滑的鳞片上摸了摸, 感觉身边贴上来有点凉的大尾巴——秦意把尾巴圈过来了, 礼仪课向来满分的小公爵才不会做出当众打呼噜的事情，于是就轻轻晃着尾巴，尾翼不时开合, 传出有节奏的啪嗒声。
　　不意外地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秦意的尾翼不断开合发出的声音。
　　贺醒看了一会儿，低声问沈眠：“秦意是晚上没睡好吗？”
　　沈眠摇头：“我问过星斐了，秦意晚上睡得特别沉，吵不醒的。”
　　秦意在育幼院很放松，睡眠质量和路原差不多。
　　贺醒慢慢挨过来：“那就是想撒娇了。”
　　沈眠感觉背上一重，他微微侧过脸，避开贺醒的呼吸：“皇帝陛下也像你这样吗？”
　　“不这样，”贺醒理直气壮地控诉，“我父亲都是被我母亲揣在口袋里的，你都不揣着我。”
　　沈眠：“……”
　　实在是低估皇帝陛下的脸皮了。
　　……
　　天气逐渐热起来，水都星昼长夜短，春季的气候不太明显，天气温和了大半个月，突然就蹦上了高温。
　　沈眠凌晨的时候被热醒了一次，他看了下时间，离他平常起床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于是推开死活要赖在他身上的贺醒。
　　贺醒睡到一半无辜被弄醒，躺在一边，很委屈：“你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
　　沈眠懒得哄他，皇太子殿下一天要委屈八次，翻了个身——龙族虽然体温偏低，但是贺醒格外热，这个天气挨着个火炉谁都受不了。
　　沈眠重新闭上眼睛，身后一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贺醒不知道在搞什么，但是居然没有继续哼唧。
　　沈眠心里奇怪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臂一凉，睁开眼睛，发现是贺醒突然变回了小金龙，扇着翅膀落在自己怀里，金色鳞片挨着皮肤，传来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