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醒记得立维亚有进军部的梦想，特意解释：“军部其实并不歧视种族，一向是能者居高位。但是传说属确实会比其他属强壮很多，战斗中传说属确实占便宜，所以这也就导致传说属能立下更多的功劳，得到更多的封赏，爵位也会更高一点。”
　　沈眠和立维亚点点头。
　　言潭一个九十多斤大宝宝可以直接抓起体重是自己三倍还多的树龙，可见传说属的强悍。
　　沈眠：“所以龙崽怎么了？”
　　贺醒：“上一任公爵在战役中牺牲了，她非常年轻，还留下一个不满十岁的龙崽。帝国为了稳定公爵的家族和继承权，让未成年的龙崽承袭了爵位，还举行了很盛大的仪式。”
　　贺醒手一摊：“我母亲偶尔会和我聊到小公爵，说这位小龙崽很有她母亲的风范，是位早熟且颇有决断力的小龙崽，所以不能想象她快过节了还要补插花课是搞什么。”
　　也就是说，立维亚现在要去给小公爵补课。
　　立维亚并不为对方的身份惊慌，反而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来找我的不是小公爵，当时我在上一家补课，一位男性alpha来做客时和我聊了几句，得知我会一些插花的技能之后，想让我给他家里的小龙崽补课。”
　　贺醒皱眉想了想：“公爵的父亲好像来自比较远的星球，叫柯俞，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大概是我想多了，给孩子补课……也挺常见的。”但是这个时间点，还请了小龙崽而不是更有名气的成年龙族来补课，本身就很奇怪。
　　公爵想学插花，什么样的老师找不到？
　　沈眠也想到这一点，他看了看时间，问立维亚：“我陪你进去，可以吗？”
　　立维亚点点头：“给院长添麻烦了。”
　　沈眠下车，陪着立维亚一起走向公爵的宅邸。
　　公爵的宅邸非常宏伟，藤蔓攀爬上围墙，整座庄园显得古老且森严。沈眠按响门铃，过几分钟，大门打开，一位龙族微笑着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立维亚：“我是立维亚，应柯俞先生的邀请来和先生商量补课的事情。”
　　龙族把大门完全打开：“原来是立维亚先生，先生特意嘱咐了我们。这位是？”
　　沈眠微微欠身：“沈眠。冒昧前来，主要是给立维亚拿一些他拿不下的器具。”
　　立维亚准备了一点教课可能用到的花，还有自学插花时用到的书，还是挺多的，立维亚自己当然拿不进去。
　　龙族微笑：“好的，请进吧。”
　　请未成年的小龙崽来上课，家长不放心来看看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领着沈眠和立维亚走进庄园，穿过漂亮的前院花园，进入有暖气的花房。一位成年龙族已经等在花房里了，他和沈眠差不多高，长相非常斯文，见到立维亚非常高兴地迎上来。
　　“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今天不来。”
　　立维亚露出营业专用的笑容：“早上好柯俞先生，这位是我的长辈，这次送我过来顺道帮我拿一些上课可能需要的器具。”
　　柯俞并不认识沈眠，他冲沈眠点点头，紧接着请沈眠和立维亚坐下，桌上已经沏好了花茶：“我已经让人去叫我的女儿了，她过了龙神节就八岁了，和她母亲姓，叫秦意。”
　　立维亚刚要说话，花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只拟人形态的小龙崽快步走进来，一路穿过盛放的花丛，半点不为花朵停留。
　　她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头上有一对白色的犄角，肤色雪白，比立维亚还要高一点，眉眼漂亮极了，甚至有点混血的味道。小公爵穿着一身宽松的训练服，站在花丛前，以一己之力压住了鲜花盛开的春日气息。
　　小公爵扬手把手里的金属剑扔给身后的成年龙族，对方双手接过，收剑入鞘。
　　沈眠心里很惊讶——这居然是那天在游乐园见过的小姑娘。不过那天他戴了口罩，小姑娘应该认不出他。
　　小公爵的目光落在沈眠身上，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露出微笑，眉眼微微弯起来。
　　她对沈眠微微欠身：“我认识您。”
　　“您是星斐的院长。”


第71章 白切黑
　　沈眠感觉很有趣, 他蹲下来和小公爵平视：“对, 我是星斐的院长。”
　　因为自家小龙崽而被其他龙族记住, 对院长这个身份来说，是一种很高的褒奖了。
　　秦意好奇：“那首《凛冬》是写给您的吗？”
　　沈眠：“大概是吧, 我没有问过。”
　　秦意慢慢露出笑容：“您和我想象中一样。”
　　柯俞觉得星斐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柯俞放弃回想, 伸手搭在秦意肩上：“坐下再说吧。”
　　柯俞：“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立维亚，他在今年的花艺比赛上拿了第一名, 新星杂志还采访过他。”
　　秦意一愣，重复一遍：“花艺比赛？”
　　她侧过脸, 目光落在立维亚身上, 立维亚的双手都有很明显的茧, 显然不是一个只会插花弹奏乐器的小龙崽。
　　柯俞面对小女儿，一改之前温和但是梳理的态度, 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你前段时间不是说很喜欢花吗？我就想着插花你一定喜欢。立维亚虽然是小龙崽, 但是受过花艺大师的夸奖，教你入门特别合适。”
　　秦意：“……”
　　小龙崽努力回想了半天终于记起自己好像说过这句话, 是当着爷爷的面说的。
　　年幼的公爵轻轻咳了一声, 露出浅浅的笑容, 很违心地回答：“是的，我……很喜欢插花……非常喜欢。”
　　柯俞高兴极了：“那就太好了。等你学了之后觉得有兴趣，咱们就去请大师来教。”
　　柯俞话刚说完, 智脑忽然响了一声，他拿起智脑一看，眉头立刻皱起来。
　　秦意很敏感：“是西卡爷爷来了吗？”
　　柯俞轻轻抱了下秦意：“嗯，别怕，爷爷也来了，我和爷爷都会保护你的。”
　　秦意：“……”
　　沈眠觉得自己内心充满了问号：保护？小公爵受到什么欺负了吗？
　　柯俞对自己温柔单纯的小姑娘怜爱极了，给她梳理有些乱的头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我先出去了，你和立维亚好好学。”
　　秦意目送父亲离去，直到花房的门关上，柯俞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小公爵才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沈眠和立维亚总觉得其中好像有什么隐情，一大一小对视两秒，默默选择了等秦意先开口。
　　秦意转向立维亚：“抱歉，关于插花课，我可以和你商量一下吗？”
　　立维亚：“当然。”
　　秦意：“出于一些原因，其实立维亚先生来我这里不需要教我插花，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写作业练插花随便什么。当然，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耽误了立维亚先生的时间，所以薪酬还是照常付的。”
　　立维亚是个特别有原则的小龙崽，不想白占便宜：“或者我们换别的课程上？白拿薪酬我也会很不安的。”
　　秦意轻轻皱起眉，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就在她沉默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白T恤龙族口袋里智脑一震，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突然弯下腰小声说：“公爵，老先生往这边来了。”
　　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小公爵连忙跳下凳子，一手牵住沈眠，一手牵住立维亚，拉到盛放的花丛前，随手摘了几朵花要往立维亚和沈眠手里塞：“快，装个样子。”
　　沈眠出于要哄着小龙崽的心理，非常顺手地帮忙掐了几朵花下来。
　　立维亚小老师的职业病发作，下意识提醒：“要留下花茎。”
　　沈眠拿起一边的剪刀，咔嚓几下剪下一小把花枝，顺手把空间里的花艺书都扔到桌子上，再放上几个带来的花瓶，整个桌子立刻看上去像个花艺教学现场了。
　　沈眠俯身一手一个，把小龙崽抱到椅子上，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从“什么都没干”到“正在上课”。
　　秦意踩着椅子随手捞过几本书翻开几页，又把花瓶放在自己面前，在小公爵坐下之前，白T恤飞快擦了把椅子，又在小公爵身后站直。
　　这些都做完的时候，花房外也传来了交谈声和脚步声，紧接着柯俞推开花房门，两位上了年纪的龙族慢慢迈步进来。
　　最先进来的龙族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先生，脸上有明显的皱纹，已经处于龙族的老年期，但精神矍铄，身体还很硬朗。
　　他一看见桌上的花朵和书本就皱起眉，语气非常不悦：“你就学这些？”
　　秦意垂下头，长发柔顺地垂下来，整个小龙崽看上去乖巧又柔软：“西卡爷爷好，这只是一节插花课，我很喜欢花。”
　　西卡提高声音：“你是公爵，比起这些，你更应该学一些能够保护其他龙族的技能，而不是每天都坐在桌子前面摆弄这些花！”
　　立维亚下意识后仰，西卡吼起来的声音简直像咆哮，震得他耳朵有点疼。。
　　沈眠抱住立维亚，让他坐在自己怀里，离西卡远一点。
　　另一位上了年纪的龙族走过来：“摆弄花怎么了？秦意是个女孩子，就应该学一些文艺点的，脾气才能温和，以后结婚了才会家庭美满！你每天逼着她去学格斗，学什么列队指挥，只会让她越来越强势！如果她以后分化成Omega，你就是害了她！”
　　柯俞连忙缠住怒气冲冲的老爷子：“父亲。”
　　这位老爷子就是秦意的爷爷。
　　西卡冷冷的：“那如果她分化成alpha呢？你难道不是害了她？”
　　秦意的爷爷还是坚持：“那女孩子也不该那么强势！她应该多学一些乐器和文艺的课程，不要成为她奶奶那样的性格！”
　　西卡翻了个白眼，突然弯腰抱起秦意，扭头就跑。
　　这位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跑起来快得很，柯俞和秦意的爷爷都没反应过来，西卡已经跑到了花房门口。
　　立维亚：？
　　立维亚：！
　　连公爵都敢抢吗？
　　小龙崽踌躇间又敏锐地感觉有点不对劲，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很莫名其妙。
　　沈眠却恰好对上秦意的眼睛，漂亮的小龙崽对他眨了眨眼，那眼神狡黠极了。
　　沈眠慢慢站起来，把书和花瓶收拾起来，抱着立维亚冲柯俞和瞪眼的老爷子欠身：“我和立维亚去劝一劝那位老爷子，公爵本来应该上我们的插花课。”
　　秦意的爷爷没有西卡那么好的身体，追不上去，听到沈眠的话连忙点头：“麻烦你了。他们一定是去后院的模拟战斗场了，让秦意的侍卫带你去吧。”
　　装作是个透明龙的白T恤龙族：“……请跟我来。”
　　沈眠抱着立维亚，不紧不慢地跟着白T恤龙族去了后院的模拟战斗场，刚走进去就听见西卡爽朗的声音：“西卡爷爷演得怎么样？像不像真的？你爷爷那个老东西，一辈子都是那个死样子。”
　　刚才连声音都细弱的小公爵坐在西卡的肩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
　　沈眠敲了下模拟战斗场的门，慢慢走进去。
　　秦意跳下西卡的肩膀，“让院长看笑话了。”
　　沈院长好奇得好像心里揣了一百个小金龙扑腾，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我可以好奇一下吗？”
　　秦意请沈眠和立维亚坐下：“当然，我以后还想请立维亚先生和沈院长帮忙。”
　　秦意解释：“我很喜欢花，但是并不喜欢插花，花长得这么漂亮那就让它继续漂亮就是了，我对让它在房间里慢慢枯萎没有兴趣。”
　　沈眠：“所以柯俞先生误会了你？”
　　秦意：“算是我让父亲误会的吧。您知道我家是帝国唯一一个非传说属的公爵吗？”
　　沈眠点头：“贺醒提过。”
　　秦意手里还拿着一朵花，那是她被抱走时忘了放下的：“我们家以季花作为家族徽章，所以被称为季花公爵。第一任季花公爵就是女性Omega，我们家族传承了几代，大多是女性Omega或者女性alpha承袭爵位。”
　　“我的母亲和祖母都是女性Omega，并且承袭了爵位，她们都是比较强势的性格。我的父亲深爱我的母亲，但我的爷爷很憎恨祖母的强势，他想把母亲培养成花房里的花，所以和祖母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西卡摸了摸秦意的头发：“他现在想把秦意养成不敢大声说话的‘淑女’。”
　　沈眠：“柯俞先生似乎对公爵学什么没有意见。”
　　秦意闻了闻花朵：“我父亲是个非常开明的alpha，从来不会觉得第一第二性别能决定什么。但是他性格很温和，如果我执意和祖父作对，他一定会帮着我。”
　　西卡插话：“秦意那个爸什么都好，就是性格特别软，容易受欺负。”
　　秦意解释：“我祖父并不是一个很有气量的龙族。我承袭爵位，他不能把我怎么样，但是可以刁难我父亲。我不能让我父亲为难，所以干脆在祖父面前乖一点，软一点。西卡爷爷看上去凶巴巴的，实际上是帮助我逃离那些音乐课书画课。对了，西卡爷爷是我祖母的副将。”
　　沈眠这下懂了，简单概括就是：小公爵为了她的爸爸，演了她的爸爸和爷爷。
　　柯俞先生是个傻白甜，非常执着地认为秦意是个软绵绵的小姑娘，是被西卡逼着学格斗的，于是力挺秦意的祖父，要为女儿的幸福和自由斗争。
　　立维亚也搞清楚了，缓缓伸出手抵住下颌，陷入了沉思——以后再也不能觉得自己早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