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回来后一戳龙崽的角, 就知道是不是渴了缺水。直到现在有了育幼院，育幼师们忙起来顾不上问, 就会在照顾别的龙崽的时候顺手一戳鲸歌龙幼崽的角, 判断龙崽是否需要摄取水分。
　　星斐放下水壶, 尾巴上的鳞片也恢复了光泽。她捏捏自己的小角，拖着大尾巴抱了两本书。
　　贺醒拿起保温壶去二楼的茶水间装水，回来的时候看见星斐仍然垫着脚分放书籍。她小小一只, 高的地方够不到，扶着书架垫着脚想把书放上去。
　　沈眠弯腰拿起书帮她放上书架。
　　【死亡光线：院长这一弯腰！呜呜呜，他怎么做什么都能这么有气质。】
　　【失恋中：因为温柔啊，那种默不作声的细心体贴……我知道我老婆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了，这就学。】
　　【糖醋排骨：嗐，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有气质。我们院长喝个水，我都觉得他喉结滚动的样子A爆了。】
　　贺醒打完水回来放好保温壶，蹲在星斐身边：“分了几个小时不累吗？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这会儿连看图的言潭都睡着了，捷安身边摞了好几本书。
　　星斐轻轻抚摸书脊：“我喜欢这些。”
　　【戒指：星斐摸到这些书的时候，眼睛都特别亮。】
　　【是甜味的：星斐以后和捷安一样，会是特别厉害的学霸吧。真好。】
　　……
　　星斐睡眠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她现在每天只需休息两个小时，其余时间基本都可以保持清醒。沈眠作为异能者，也适当缩短了睡眠，不过就算是传说龙这样天生强悍的种族，也比不过鲸歌龙天生就能使左右半脑交替休息。
　　所以大部分夜晚，星斐不得不独自度过。
　　沈眠特意给星斐配了所有图书室的钥匙，贺醒在图书室放了一排软沙发和台式的智脑，这样小姑娘在深夜就可以不那么孤独。
　　凌晨，天空微微泛白。
　　星斐抱着保温壶推开宿舍门，走到图书室，刷开新图书室的门。
　　这里都是今天刚整理出来的书籍，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星斐分类的。
　　星斐走到书架前，挑选了一本白天就看中的诗集，再把自己已经写完的诗放在一边。
　　新星杂志的征稿还有五天，她想把诗再完善一些。她看得很入神，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金绿色的小龙崽已经站在门口了。
　　捷安揉揉眼睛，坐在星斐身边：“我出来看见这里的灯开着，所以过来看一下。”
　　他知道星斐睡不着觉，虽然沈眠的教科书还没有讲到鲸歌龙，但想提前升学的捷安已经自己读完了好几本教科书。
　　星斐放下诗集，望着捷安微笑：“我睡不着。”
　　捷安抬头，图书室除了各种书籍就只有一台台式智脑，星斐总是自己看书，也会觉得无聊的。
　　他从书架里抽出一本天文入门的书，拉住星斐的手，：“走，我们去看星星吧。”
　　院长和贺叔叔昨天好像陪了星斐很久，那今天就换他陪着星斐。
　　星斐被他牵着走出图书室，楼顶没有遮挡，是育幼院最好的观星地点。
　　不过去楼顶的大门被沈眠锁上了，两个小龙崽抱着书，在门前面面相觑。
　　捷安十分纠结：不能去叫院长，不然会打扰院长休息。但是现在就带星斐回去，就不能带星斐看星星了。
　　两个小龙崽静静站在门前，同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捷安眨眨眼睛：“那……我们还是……”
　　走廊的灯突然被打开，身后传来沈眠的声音：“要去天台吗？”
　　捷安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成年龙族抱在怀里，小宝石龙眨巴眨巴眼睛：“我们太吵了吗？”
　　贺醒揉了把小宝石龙的脑袋：“不是，也快我们起床的时间了。”
　　沈眠和他本来睡觉就警觉，过了凌晨三点就更容易醒。
　　沈眠牵住星斐的手，小姑娘拿出怀里的书：“我们去天台看星星。”
　　沈眠打开大门，带着两个小龙崽走到天台上：“怎么想起来看星星？”
　　捷安有点不好意思：“看一晚上书很伤眼睛，所以想和星斐一起出来看点别的。”
　　凌晨三点多的水都星星辰依然明亮，水都星作为帝国边远的农业星球，大部分陆地仍然是未开发的荒地，生态环境保护得很好。
　　捷安很少看到这个时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十月的水都星夜晚温度已经很低，沈眠抱起星斐坐在矮墙上，人类较高的体温重新暖和了手脚已经微冷的星斐。
　　贺醒也抱起捷安，小宝石龙虽然没有星斐高，却比星斐壮得多，小心挨着贺醒坐下。
　　贺醒扶着捷安笑得不行：“别怕，你掉下去了也没事。”
　　就是楼底下的地面要遭殃。
　　捷安晃晃尾巴：“真的吗？”
　　贺醒点头：“院长在这儿呢，我敢乱说话吗？”
　　捷安认真：“敢的。”
　　贺醒：“……”
　　沈眠懒得多看他。
　　星斐在沈眠的怀里仰起头，深黑夜幕上群星分布闪烁，星斐眼睛明亮，目光好像要穿过光年的距离，漫游在星空。
　　“我想站起来。”
　　星斐扭头望向沈眠。
　　沈眠：“不害怕吗？”
　　三层楼对许多龙族来说不高，尤其是鲸歌龙，这种龙会从嶙峋的岩石悬崖上跃下，利用重力扎进深海，减少到达觅食点的时间，避免出现肺里的空气用完了，龙才刚到觅食地区。
　　很多鲸歌龙幼崽第一次下水就是被父母们抱着强行跳下水的，可是星斐是个人龙混血的小姑娘，她长这么大都没有成年鲸歌龙带她这么玩过，不会恐高吗？
　　星斐摇头，“我不怕。”
　　沈眠放开星斐，自己从矮墙上下来，星斐牵着他的手，走在矮墙上。
　　夜风从四面八方来，星斐回头：“院长，我感觉我可以飞起来——”
　　从来没有长辈陪着她这么玩过，星斐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轻盈过，夜风被柔软绒毛睡衣挡在外面，被院长牵着的手还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
　　鲸歌龙的灵魂深处向往自由，渴望风和巨浪。星斐被自己的身体拖累，只能在瀚海的书海里领略天高地阔。
　　沈眠一手牵着她，陪她在矮墙上慢慢走：“喜欢高？”
　　星斐抬高另一只手：“我想摸到星星。”
　　“摸到星星是不太可能了，但是可以更高。”
　　贺醒放开捷安，抱过星斐。
　　沈眠直觉这龙要搞事，但还是放开星斐，抱住捷安。
　　小姑娘今晚穿了一身妥帖的绒毛睡衣，贺醒掂了掂，把小姑娘高高抛起，然后稳稳接住。
　　星斐捂着嘴，落在贺醒怀里的时候才放开手小小地笑出声。
　　贺醒低头看怀里的小姑娘：“要不要再来？”
　　沈眠：“……”
　　贺醒和强行带崽跳海的成年鲸歌龙一定很有话题。
　　沈眠低头轻声对捷安说了一句话。
　　捷安突然举起短爪爪：“可以有龙造的小星星。”
　　贺醒和星斐一起看向捷安，金绿色小龙崽酝酿了一会儿，深深吸入一口气，吐出一道火焰。
　　他的火焰早就不是细细的一道，炽热且明亮。火柱在没有开灯的夜晚冲破黑暗，育幼院的一切在光芒中摆脱模糊的黑影重现白日的轮廓样貌。
　　火焰星辰。
　　沈眠把捷安抱下矮墙，背着光芒冲星斐伸出手：“来。”
　　他屈膝蹲下来，和星斐平视。
　　沈眠手里聚了一团异能，这是供给给贺醒的无杀伤力异能因子，看似凝聚，内里都是松散的。异能因子和异能之间是铁和刀的关系，需要通过异能者的锻造才能具备特殊功能。
　　银色的空间系异能裹着木系异能，涌动的银色中偶尔翻起零星的深绿。
　　像极光，也像缓缓流动的宇宙岛。
　　星斐眼睛睁大。
　　沈眠撤开手，异能一旦离开他的供给，凋落而下，在下降过程中逐渐消散。
　　沈眠收回手：“小星河。”
　　星斐捧起这些异能因子，看它们穿过指缝漏向黑暗，就如同亲手捧起不能挽留的星河。
　　捷安：“好漂亮——”
　　星斐：“像哥哥的鳞片一样。”
　　捷安的火焰已经消失，缓缓旋转的异能因子也在逐渐凋落，只剩下微光。
　　贺醒透过星微的光看沈眠，黑夜模糊了过于凛冽的眉峰，眼睛被一片亮光照得清晰，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贺醒想：这就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第44章 凛冬
　　新星杂志的截稿日期为十月十一日, 路原憋到十月九日终于完成了他的大作——小诗九行, 算标点符号一共一百零二个字, 耗时半个多月。
　　由于路原坚决不肯让沈眠看稿子，沈院长只好使唤贺醒去给三个小龙崽打电子稿。
　　“那我去了, ”贺醒忍着笑，“你真不去看一眼？”
　　沈眠：“不去。他不让看就不看了。”
　　贺醒拿起智脑扣在手腕上：“真的？”
　　沈眠面无表情：“你看完回来告诉我。”
　　贺醒敬了个痞里痞气的军礼：“好的长官。”
　　贺醒陪着小龙崽们去了图书室，用那台新购置不久的台式智脑发送电子稿。
　　沈眠关掉开了一上午的直播, 绕去后院看异能植物。路过在建的图书馆，仰起头看了一眼，言潭抓着一张打印出的设计图, 和施工员一起飞在半空。
　　两只黑龙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就算以沈眠的视力, 也只能依靠黑龙的大小分辨哪个是施工员哪个是言潭。
　　言潭虽然是个路痴分不清方向, 看图却很厉害, 即便各条线画得错综复杂，只要系统地按照颜色归类, 言潭都能区分清楚。
　　这样的小龙崽, 绘画唱歌或者做设计师，都比进入军伍靠谱。
　　沈眠举起智脑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大概率正在训练的言昼。
　　没想到言昼立刻回了消息：言潭怎么好像又黑了？
　　沈眠：“……”
　　沈眠仰起头仔细看了一会儿, 觉得言昼有毛病。回复：你训练到失忆了？连自己儿子的色号都记不住？他本来就这么黑。
　　言潭本来就是色号最深的黑, 就算丢在外面暴晒, 晒足一百八十天，也做不到再黑一个度了，毕竟言潭是黑洞色号的龙崽, 再黑就不是生物能达到的了。
　　远在帝都的言昼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沈眠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小龙崽。一人一龙隔着网线认定对方不称职，果断互相拉黑。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正在备课的沈眠收到言涣的一条消息：我哥让我问你，能再发两张照片过来吗？
　　沈眠在百忙之中抽空拒绝：不能。
　　惨遭拒绝的言涣显然没有为兄长说好话的意思，被拒绝就果断消失，没再凑上来讨骂。
　　沈眠备课备了快两个小时，贺醒才回来，他拿了包裹也不拆，将快递包丢在桌上，黑色的盒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落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贺醒倚在桌边看着沈眠。
　　这龙的视线特别有存在感，沈眠被他盯了一会儿，虽然眼睛还看着智脑上的书页，但手上的笔顿了一下：“看什么？”
　　贺醒难得没有笑，“……军部的礼服送过来了，让我试试尺寸。”
　　沈眠终于抬起头：“你要回去了？”
　　贺醒给沈眠倒了一杯水，“嗯，就这几天了，可能等不到你的统考成绩出来。”
　　育幼师统考的分数二十日就能公布，可惜他应该没办法在育幼院待到那个时候。
　　沈眠放下笔，喝了一口水：“不试试你的礼服吗？”
　　贺醒有点失望，自己没名没分的好像也不能要求什么特殊待遇，只好背过身拆开包裹。
　　盒子里除了一整套的军礼服，还有一只丝绒的盒子。贺醒打开来看了一眼就随手放在一边，里面是一枚崭新的勋章。
　　贺醒放的时候没注意，盒子的凸面朝下，搁在桌上晃了晃就摔下了桌子。
　　沈眠一手接住：“你们这里的军功章还用这种盒子？像人类文明放首饰的。”
　　暗红的丝绒盒子，要不是贺醒拆开的时候沈眠看了一眼，差点就以为军部还给发奇怪的战利品。
　　贺醒瞥了一眼：“就是首饰盒。原先星网上有个人类求婚的视频刷爆了帝国的网络，后来我们帝国也学了人类求婚的那一套。勋章都拿这玩意儿送来，说给我们省了买首饰盒的钱。要是攒够三个勋章，还可以找后勤兑换一个大的。”
　　沈眠：“盒子挺好看的，实用点也好。”
　　丝绒顺滑，和路原的手感差不多。
　　贺醒听到夸奖，疯狂暗示：“这种盒子我家里多，都在柜子里没人用，你要拿点吗？”
　　沈眠摩挲着丝绒面：“我又不戴首饰。”
　　贺醒再次暗示：“拿回去给捷安放晶刺鳞片不合适吗？而且星斐以后肯定会买的。你看勋章也这么亮，捷安肯定喜欢。”
　　沈眠瞥他一眼：“这种东西就不要乱送了。还不试试你的礼服。”
　　拿到手里是勋章首饰盒，放在身上就是疤，这种东西也拿出去乱送。沈眠还记得贺醒第一次变成拟人状态的时候，身上那几道横贯胸口的疤。
　　贺醒推销失败，背过身把外衣脱下来，肩胛得到肌理随着动作绷紧放松，他换上黑色的军礼服，转向沈眠。
　　元帅的军礼服厚实沉重，版型挺括，按照贺醒的尺寸裁剪下来，完全合身。严实的礼服柔和了锋利，年轻的元帅显得端重且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