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摘完一份龙沸草，“那片要留给捷安。”
　　贺醒哦了一声：“这两天听他咳嗽来着，补了一段时间矿石元素也差不多能喷出火焰了。”
　　吃了小半盒特殊类营养剂，小捷安的鳞片也比之前光亮多了，终于不是那个带出去会被说营养不良的宝石龙了。当然，最主要的是，捷安开始有合成燃料的各种表现了。
　　咳嗽，偶尔还会打嗝，这两天说话嗓子都是哑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摘下五十片龙沸草，沈眠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喷火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贺醒想了想：“这我还真的不清楚，我无法合成燃料，不过据我朋友说喷的时候没感觉，但合成燃料的过程经常会让嗓子不舒服。”
　　沈眠：“你居然不会喷火。”
　　贺醒拿过他手上的盒子一起递给上门取快递的龙族，“我虽然不会喷火，可我的内心就是一团随时都可以为你燃烧的火焰。”
　　大概是觉得一句话还不能表现他火热的内心，贺醒又补了一句：“我是个滚烫的alpha。”
　　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快递小哥心灰意冷：这个荒谬的时代，一定要骚才能找到又A又好看的对象吗？像他这样的老实龙是不是只能孤独终生？
　　沈眠：“……”
　　好像有辆婴儿车过去了。
　　沈眠客观地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这么大的龙，居然现在还单身。”
　　“我单身是客观原因，”贺醒试图解释，“你不知道我单位里的Omega和beta，他们都内部消化，还觉得我们alpha都幼稚。”
　　沈眠冷漠：“是吗。”
　　贺醒：“我觉得你刚才的话好像不是疑问语气。”
　　沈眠面无表情。
　　快递小哥拿走了盒子，贺醒开始绕着沈眠打转：“怎么不理我？”
　　沈眠没见过这么黏人的龙，绷着脸绕过贺醒。还有半个小时就到龙崽们起床的时间了，沈眠也该准备早餐了。
　　育幼院的厨房和宿舍在一栋楼，沈眠走过楼梯口的时候发现小捷安蹲在最低的阶梯上，一只小短手抱着扶手杆子，一只小短手捂着嘴，不知道在隐忍什么，憋得满眼泪光。
　　沈眠见不得家里的孩子掉眼泪，走过去坐在捷安身边，伸手揽着他：“怎么了？”
　　贺醒屈膝蹲在捷安面前，握住捷安抓着栏杆的手：“牙痛吗？”
　　就算是龙族，幼年期也非常脆弱，早先医学不发达的时候，幼龙夭折是常有的事情。
　　捷安捂着嘴，含泪摇头。
　　沈眠缓缓皱起眉，站起身：“我叫个医生过……”
　　捷安连忙拉住沈眠，他的一只爪爪被贺醒握着，情急之下就伸出捂着嘴爪子，一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先吐出带着一溜火星的烟气。
　　正蹲在他面前的贺醒反应极快，立刻抬手挡在脸前，右手在瞬间完成部分龙化，火星扑上来就被他一把捏住。
　　捷安窘迫得差点直接哭出来：“对、对不起……烫到叔叔了吗？”
　　贺醒拍拍他的脑袋，“没事，我挡得快。”
　　捷安抓着贺醒的手看了好几遍，生怕烧伤贺醒：“真的吗？”
　　贺醒安慰他：“没事，这都是小阵仗。我当年在军校做失重训练，一只小沸腾龙吐了一地的火，当时就把训练器材给熔了，还差点把训练室点了。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成年龙有时候都忍不住。”
　　捷安更惊慌了：“那、那烧了东西赔不起怎么办？”
　　贺醒：“嗯……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不愧是沈院长带出来的崽，关注点总是这么实际。
　　沈眠抽出纸巾给捷安擦擦嘴，“等捷安长大了，肯定赔得起。”
　　捷安心里稍微安定一点，摸着自己的肚子，表情充满了忧愁：对从小温饱都艰难的捷安来说，能喷火不是“长大”的象征，而是会带来无数麻烦的缺点。
　　“我还闯祸了。”
　　捷安小声说。
　　沈眠：“闯什么祸了？”
　　捷安爪尖扣两下栏杆，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拉着沈眠上楼，推开宿舍的门。
　　晨光从大窗洒进宿舍，原本窗下的地毯换成了壮丽的星河拼图，两张特质的幼崽床并排放在一起。
　　路原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四肢摊开肚皮朝天，被子有一半掉在地上，捷安开门和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没能吵醒他。
　　沈眠与贺醒四下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地方被烧了。
　　捷安握紧了沈眠的手，眼神里的忐忑让两个成年人都俯身安慰了两句。捷安摇摇头，牵着沈眠走到路原的床边，指向路原的圆脸盘子。
　　沈眠：“……”
　　路原的鼻梁上原本是没有杂色的白毛，而此刻，路原的鼻头上却有一圈黑色，一看就知道是被火星燎的。至于是哪里来的火星，显然是小捷安不小心冒出来的。
　　贺醒差点笑出来，赶紧闭上嘴。
　　斑龙一族的皮毛下除了厚实的脂肪，还有难以突破的皮层，别说只是被火星沾一下，就是去火里滚一遍，至多烧掉点毛。
　　捷安声音小小的：“我咳嗽了很久，路原很担心我，就想过来看看，然后我突然就咳嗽出火星，就落在路原的鼻子上了。”
　　贺醒实在憋不住，扭头笑了两声，不小心对上沈眠的视线，赶紧忍住：“其实还是挺危险的。”
　　沈眠：……
　　沈眠也没想到正常的生理发育，给年仅六岁的捷安留下了毕生难忘的阴影，因为他不小心伤害到自己的伙伴了。
　　沈眠给捷安吃了点龙沸草，捷安虽然嗓子不痛了，但火星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捷安害怕再次伤害到伙伴或者院长，中午吃饭的时候非要拿着营养剂到一边喝。
　　沈眠回去翻了半天专业书，没有看到什么很有用的办法。
　　他想了想，问贺醒：“你小时候也有控制不住本能的时候吗？”
　　贺醒懒洋洋趴在沈眠的床上，笑着回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控制不了。”
　　沈眠：“那有办法克制吗？”
　　贺醒：“没有。这就跟发情期一样，不能说不来就不来了。幼龙的身体没有发育完全，所以做不到收放自如。”
　　沈眠皱眉，他抬手抵住眉心，翻着智脑上的书页，没有说话。
　　贺醒起身坐在他身边：“是担心路原吗？其实就算是大规模的育幼院，也不能避免这种事。而且幼龙虽然在疾病面前很脆弱，但其他时候还是很皮糙肉厚的，尤其是路原这样的斑龙。”
　　沈眠：“你不喷火还好一点。”
　　六岁到十二岁是龙族的第一阶段发育期，不同龙族出现的特征都不同。比如说路原，他在第一阶段发育期是再次增长咬合力，骨骼进一步加重。
　　而捷安就像个点不着火的宝石打火机，咔嚓咔嚓往外冒火星，很容易引起事故。育幼院里只有沈眠一个人类，剩下三个龙都不会被火焰灼伤，至多烧点东西。
　　但比起事故，沈眠更担心捷安。
　　“我是不喷火，”贺醒笑眯眯道，“可是我漏电啊，谁碰电谁。”
　　传说属庚辰种，呼唤雷电与风雨的龙，是进入战斗状态时，甩动尾巴就能更改河道的巨龙。血统里刻着强悍，理所当然的，成长期面临的问题也更大。
　　好在跟他在同一个学院的，基本都是这样天生强悍的龙族，漏电的漏电，喷火的喷火，纯属互相伤害。
　　沈眠：“？？？”
　　他缓缓问：“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贺醒抬手，落在沈眠肩上前迟疑一下，还是收了回去，两人第二性别不一样，肢体上的动作还是庄重些比较好：“大部分有攻击性的龙都是这么长大的。别太担心，捷安会和本能达成和解的。”
　　沈眠却不这么觉得，然而他暂时组织不好语言，只是摇了摇头：“不。捷安的性格……和其他龙崽不太一样。”
　　贺醒没听懂，然而过了几天，他就发现沈眠的担心完全是有道理的——
　　捷安很讨厌自己的种族本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传说龙们的专属育幼院
　　“谁的毒刺到处乱掉？！”
　　“谁电我？！”
　　“好烫！能不能不要往外喷火了！”
　　“啊啊啊啊哪个在咬我！你午饭没吃饱吗？”
　　总结：完全混乱的育幼院。


第15章 做得不错（二更）
　　本能一旦觉醒，就绝不会停下脚步，不到一周的时间，捷安已经从最开始的咔嚓咔嚓打火星，升级到了冒火花，没几天就已经能喷出成型的火焰。宝石龙的火焰除了高温，还有强烈的冲击力，是很多龙崽们羡慕的“酷炫技能”。
　　但是捷安并没有为此高兴，他的情绪反而越来越低落。
　　他开始躲着路原和沈眠。
　　那么大一只会喷火的龙崽，最喜欢去的地方居然是宿舍楼后面的龙沸草田。
　　捷安坐在田埂的石块上，呆呆看着外面的天空，一动不动像座青苹果味的果冻山，几乎和摇曳的龙沸草融为一体。
　　圆润的后脑勺上都写满了忧愁。
　　贺醒不太理解，他和沈眠站在宿舍楼的阴影里，中间还站着路原，两龙一人一起盯着捷安的背影
　　贺醒压低声音：“我以前不这样。”
　　路原仰头，眨巴眨巴眼睛，他鼻子上被火星燎过的一块还是黑的。
　　贺醒：“我小时候，但凡有谁先觉醒本族特性，一定会从这个班窜到另一个班，直到整个育幼院都知道为止。”
　　路原点头：“就是啊！我不小心啃掉桌子角的时候也很高兴！这说明我长大了，我是一只大龙了。”
　　正规育幼院的桌子为了保证能承受每只龙的重量，基本都是特殊合金锻造的，一口咬下桌子角这种事，幼崽中也只有咬合力惊人的斑龙能做到了。
　　沈眠默默把到嘴边的“什么毛病”咽下去。
　　他觉得明天就要开始的“那些年吸过的人和龙”这个活动他恐怕是参与不了——人龙之间的代沟好像有点太大。
　　贺醒和路原对视一会儿，齐齐转头看向沈眠：“为什么？”
　　沈眠心想：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他并不是擅长表达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大概是觉得……给别人带来麻烦了吧。”
　　因为成长在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育幼院，捷安对“钱”的认知比同龄的孩子更清楚。又经历了老院长去世，新院长上任后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那段日子里，因为实在养不起，龙崽们一个个被送走，依恋育幼院的捷安每天都生活在惶恐里，生怕某一天被通知找到了新的监护人要被送到新的地方。
　　捷安内心柔软敏感，他被老院长教的很好，有一套模糊但渐渐成型的正确观念，他比同龄的幼崽更会要求自己。路原有一份没长成的圆滑，捷安才是真正的早熟。
　　但同时，捷安也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竭力展现自己的价值，竭力长成一个所有成年龙都认可的懂事孩子，就是希望不拖后腿。
　　现在，他的种族特性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他并不认为这是逐渐长大的象征，反而认为特性本能是种麻烦，甚至可能还有畏惧。不能被自己掌控的力量，不小心就会伤到在意的同伴。
　　沈眠静默了一会儿，：“畏惧奔跑的人，这辈子可能都不能跑起来。这才是我担心的。”
　　贺醒转头看了捷安的背影一会儿，忽然笑着开口：“我有个办法。”
　　沈眠：“嗯？”
　　贺醒抱着大娃娃似的路原，冲沈眠眨眼：“暂时保密。总之交给我吧。”
　　……
　　第二天就是周三，猫眼直播的“那些年吸过的人和龙”活动在六点之后正式上线。平台为该活动专门辟出一个频道，首页也多出了个活动专属榜单，活动期间，主播的直播间人气、打赏等会这算成积分，排名前十的主播将会登上首页榜单。
　　沈眠照例在六点半打开直播，参加猫眼直播活动的主播，直播间的左上角都有醒目的“沉迷互吸”四个字。
　　直播间外等待已久的观众立刻涌入。
　　【金州：院长是我最新发现的宝藏！第一承包院长！】
　　【芝麻馅吗：前排冒泡！发现院长的头像金了，是参加了猫眼的互吸活动吗？】
　　【死亡光线：来迟了！表白院长和小捷安。顺便给院长打个广告，院长参加了猫眼的新活动，没关注的点一波关注，关注的多发弹幕，送一些免费礼物也是增长人气的！为院长加油呀！】
　　【东南：老粉了，从院长第一次直播养猪就关注了，真的是个又A又可爱的院长！】
　　【老子全星际最可爱：院长是育幼院院长，纯人类！】
　　【西井：大家不要刷屏，注意秩序。】
　　【深黑：院长该多加几个房管。】
　　【皇太子殿下的勋章送出行星×50】
　　【皇太子殿下的勋章：院长给我冲！】
　　沈眠还没说话，一群早就关注了的粉丝们就已经张罗着给他宣传，沈眠微微一怔，随机回答：“嗯，正在参加猫眼的活动，可以关注一下。”
　　他的直播做了早餐，却第一次有点心不在焉。
　　贺醒昨天不知道买了什么，今天到货之后，神神秘秘地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沈眠疑心那倒霉龙是不是在路上犯病了，他炖上角亚龙和番茄，在满屏的好香里盖上锅盖，正要去叫两只龙崽起床，贺醒突然走进来一把拽住沈眠的手腕。
　　“来。”
　　沈眠被他拽得跟着走了两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