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子/弹擦着头皮击中沈净身后的钢管,断裂的脚手架在空中旋转半周直砸向正下方。沈净就地一滚勉强躲过,但断腿之痛让他生不如死。
射偏子/弹的反叛军再次向沈净举起枪:“你们父子都是魔鬼转世,去地狱赎罪吧!!”
说时迟那时快,沈净抢先一步扣下扳/机,一发子/弹正中那人左胸膛。沈净在军队训练时枪/法不输入伍多年的老兵,就算面临突发事件,身体记忆使然让他保持了平稳发挥。
但反叛军大多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前来刺/杀,就算是死,以一换一也值了。那人没有半分惊慌,反而狂笑不止:“哈哈哈哈,该死的沈世清,你今天当缩头乌龟,就让你儿子当替死鬼吧!”说罢,他拔出手/雷的拉栓,朝沈净扑了过来。
沈净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艰难爬起,然而那疯子抱住他不松手,沈净往他身上补了几枪都于事无补。
此时此刻沈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会死在这里,被炸成血块,像礼堂外惨/死的人们一样!
时间在挣扎与反挣扎中飞速流逝,眼看手/雷即将引/爆,沈净绝望地闭上眼睛,临终走马灯在脑海中闪现,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响声席卷了整个街区。
不知是巨响引起了耳鸣,还是死后世界就是这样安静,沈净听不到任何声音,再次睁开眼,脸颊紧紧贴着件黑色皮夹克,额头正好顶到厚重的机车头盔,他整个人都被圈在陌生人的怀里。尽管头盔遮住了对方的脸,但沈净可以肯定他不是保镖或者禁卫军。
“你是谁?”沈净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他只能看见对方的头盔动了动。
也许是读懂了沈净迷茫又虚弱的眼神,那人按下头盔的触屏,面罩自动升起,露出异常好看的面容,眉眼英气十足,鼻子又高又挺,浅淡的薄唇弯出一抹狡黠的弧度。沈净从小生长在精英Alpha堆里,是见惯了美人的,仍然不能否认这人有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
可惜危险当前,再好看的人也可能是敌人!何况沈拾壹生死未卜,沈净没时间跟陌生人纠缠:“不管你是谁,放开我!我要找人!”
那人非但没有松开沈净的腰,还用拇指按揉起他耳旁凹窝处的听会穴。
过了一会儿,沈净感觉枪/声越来越清晰,原来那人在帮自己恢复听力!如果是敌人一早就开/枪了,犯不着花时间做这种事,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能听到了吗?”
沈净点点头。
那人继续道:“我叫‘陆其樾’,虽然你肯定不认识就对了。”
“我记住了,谢谢你救我,等脱困后我会报答你的。”沈净试图推开那个叫陆其樾的人,可他力气大得惊人,沈净根本挣脱不开。
“别动,你腿断了。”陆其樾刻意压低嗓音,带着三分关切七分警告。
此时的沈净因为刺/杀成了惊弓之鸟,不能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他只想找到沈拾壹,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在这时,陆其樾忽然举起手/枪扣下扳/机。
由于枪/口装了□□,子/弹出膛的时候没有半点声音,沈净听到倒地的闷响,回头看到几个死/人,见他们身上都别着袖章,这才知道反叛军又追过来了。而这个陆其樾能在爆/炸瞬间带着断腿的自己逃到掩体后,还能在敌人无声无息接近的情况下迅速将之消灭,他一定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是隔山观虎斗,最后坐收渔利的第三方势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我最后说一遍,放开我!”
“好好,你别瞪我,你生气的样子跟你爸真像。”陆其樾还算说话算数,很快松了手。
沈净尝试离开,可才退了半步整个人便重心不稳摔倒下去,这一回还是陆其樾把他捞到怀里。
“我知道你想救人,可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反叛军还会增援,你继续留在这里,会死更多人!”
听说会有更多人被牵连,沈净更加自责,之前的几轮攻击都是朝自己来的,眼前不断闪现那些无辜丧命的人,他挣扎的力气顿时被抽了个精光。
见沈净安静下来,陆其樾摘下头盔扣在他头上,将人打横抱起。
沈净做梦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人以这种羞耻的姿势公主抱!这对他的打击仅次于无端遭遇刺/杀。
“你,你要带我去哪?!我要找拾壹!拾壹!”
可惜喊声并没有帮他找到沈拾壹,头盔还被陆其樾开启了静音功能,无论他在里面喊什么,外面都听不见。
慌乱中沈净感觉自己落座在摩托车上,陆其樾就跨坐在身后,一手环住自己的腰,一手拧动把手,摩托车发出恼人的轰响,飞驰远离发生过爆/炸的街区。
剧痛如浪涌,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惊惧加上体力严重透支,沈净的眼皮一直在打架,坚持了不知多久,终于还是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小调查,在总更新字数不变的情况下,大家是更喜欢每章2000字日更,还是每章3000-4000字隔日更?
如果回复少的话我就默认前者了(估计不会有几个人理我)
第13章
脑袋里像漩涡在搅动,天昏地暗,眼皮有千斤重,沈净想要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可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着,叫嚣着与他对抗,仿佛被无形的巨网束缚,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
“放开我,放开我!”
不管有多困难,都不能坐以待毙,沈净用尽力气扭动身体。
“沈净!醒醒!”
谁在叫我?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沈净犹豫片刻,模糊的意识驱使他继续冲破困境。
一束光射/进视野,晃得他眼冒金星,所幸粘连在一起的眼皮终于分开,缓了约莫半分钟,他总算看清身边的景物——窗外旭阳初升,晨光撒进屋子,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右腿打着石膏,被一个台灯改装的铁架子吊着,膝盖隐隐作痛,但骨头的位置已经正过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耳畔传来的声音很是急切,沈净转过头看向床边人,那青年人眼圈有些发乌,额角还挂着被拳头压红的印子,看来他在旁边守了一夜,刚打个瞌睡就被吵醒了。对了,他说过他叫“陆其樾”,是他把自己从混乱中救出后带到这里来的。
“这是你家?”
温热的毛巾贴上额头,陆其樾在帮自己擦去脸上的冷汗。
“是我家,比起将军府这里简陋了点,不过枕头和被褥都是新洗的。”
轻松干掉杀/手的高人现下却像个邀功的孩子,沈净摸不准他的想法,决定静观其变。
“不愧是精英Alpha,睡着的时候信息素都这么强,你刚才烫得像个小火炉。”
“抱歉。”沈净的信息素和寻常Alpha不同,释放时不会有什么特殊气味,反倒是温度如阳光一样炽烈。
见沈净的目光回到右腿上,陆其樾主动说明:“你被爆/炸气流波及的时候摔断了右腿,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医生,他帮你接好了。”
沈净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如果陆其樾想把自己藏起来,一定不会去大医院就诊,但腿伤处理手法很娴熟,陆其樾那个朋友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
“谢谢。”
“不用客气。”
“我昏了多久?”沈净不知道拾壹有没有脱困,发生爆/炸时他曾搜寻过四周,并未看见尸/首,至少在陆其樾带自己离开前拾壹大概率没有死。
“不到一天,反叛军已经被中央军镇压,你要找的人应该被送去医院了,别太担心。”
原来暴/乱平息了,那就更得尽快回去。沈净撑住床垫想要起来,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肌肉使不出力气,连动动手指都艰难无比。
“我帮你。”陆其樾轻轻放下沈净打着石膏的腿,双手穿过他肋侧,“弄疼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身体的本能令沈净抗拒这种亲密接触,可想起之前逞强叫陆其樾放手,最后还是靠他搀扶才站稳,做人不能太矫情,于是他放弃了挣扎。
陆其樾半托半抱把沈净扶起来,怕他坐不住,特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这次和逃命时情况不一样,明明有其他方法解决问题,他偏偏选择抱着自己,弄得沈净既尴尬又难为情:“我自己坐着就好,你不用这样... ...”
“麻/醉剂还没完全失效,你现在提不起力气的。”陆其樾想了想,不无失落地补了一句,“是不是我让你不舒服了?”
“不,我只是不习惯这样。”这个人冒着巨大危险救了自己一命,报答还来不及,沈净怎么能挑剔其他,赶忙打消他的疑虑。
听到否定回答,沈净明显感觉他舒了口气,连贴在背后的胸膛都放松下来。
陆其樾打开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箱,从里面拿出热气腾腾的鸡蛋羹端到沈净面前:“不知道你平时吃什么,今天先凑合一下。”
沈净见惯了山珍海味,反倒更喜欢这种清淡的吃食,面前的鸡蛋羹香气扑鼻,嫩黄油亮的色泽配上小葱和芝麻的点缀,简单却不粗糙,饿了一天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噜。
沈净慌忙按住小腹,羞赧之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胸口的沸血从脖子一路烧到耳根,原本白皙的皮肤绯红一片,快要滴出血来。若不是有意控制,他的烈日信息素恐怕要暴走了:“你,你笑什么?”
“抱歉,你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
可爱?他居然说自己可爱!这这这,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沈净生来就是Alpha,基因与血统让他成为精英中的精英,从小到大听到的溢美之词都是“优秀”、“卓越”、“无与伦比”,可爱?那不是用来形容柔软乖顺的小宠物的吗... ...
见沈净的头越压越低,多半是害羞了,陆其樾盛了一勺鸡蛋羹耐心吹散热气,确定不会烫口后送到他嘴边:“不逗你了,来,先吃饭。”
他的声音很温柔,与威吓时的霸道截然不同,沈净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
正是这沉默的片刻,让陆其樾猜到他的心思:“担心我在里面下/毒?”
沈净摇头:“你想杀/我没必要大费周章。”
“那就是想不明白我的‘作/案’动机喽。”陆其樾把勺子放回碗里,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没变,却多了几分稳重。
沈净回过头,认真盯着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就算你恰巧经过礼堂,也没必要冒险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吧?”
陆其樾拨开沈净的黑发,轻轻捧起他的脸:“如果是一见钟情呢?”
他的眼神深情又温柔,好像在和恋慕已久的对象告白,比言情剧里的演员还要投入。沈净一个孩子哪经历过这种撩/拨,刚刚消退的红云又袭上面颊:“你在,说什么... ...”
噗嗤一声,陆其樾先破了功,把一手酝酿的暧昧氛围破坏个干干净净:“不行不行,太肉麻我演不下去了,哈哈哈。”
沈净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鼓鼓地要从他腿上下来,却被强有力的手臂捞了回去:“放开我!”
“不闹了不闹了,跟你说实话吧,路过是真路过,而且我看了你的演讲,挺喜欢你的,举手之劳就帮个忙而已。再说等我把你平安送回去,沈将军怎么着也会给我些酬劳吧。”
这个理由听上去还比较符合人性,毕竟求财的人总得具备冒险精神,可听他是为了钱才出手的,沈净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如果你被炸/死了呢?”
陆其樾扫了扫鼻尖:“当时没想那么多,看见你被坏人抱住就过去了,现在咱俩不是都好好的。”
这个人真是的,一会儿轻浮放浪,一会儿又善良得像个天使,他和自己以往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再加上共同经历过生死,就算理智告诉沈净不能轻易相信来路不明之人,然而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融化了他的心。
那时的沈净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陆其樾别有所图,给他就是,算是报答他的恩情。
见沈净不语,陆其樾握住沈净的肩膀,附身凑上前去小心翼翼试探着:“生气了?”
他谨慎中透着一点担忧的样子像极了主人在逗弄猫咪,只不过那根毛茸茸的逗猫棒搔在耳畔,却拂过心上。沈净故作镇定:“没有。”
“没有就好,快尝尝我的手艺。”
刚才光顾着逼问他搭救自己的原因,沈净这才注意到陆其樾的手心有血/痕:“你手受伤了?!”
“嗯?没有啊。”
陆其樾匆匆换了只手拿勺子,沈净不肯被他糊弄,掰开陆其樾的手就见掌心布满斑斑点点的血口子,再看自己指甲里尚未干涸的红痕,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口澎湃,有因为失态而感到的羞耻,有伤了对方的惭愧,更多的,是感动。
沈净睡梦中会无意识攥拳,每每被噩梦困住,第二天醒来手掌总挂着数不清的伤,陆其樾一定是在自己最紧张的时候握住了这双手,才被误伤的... ...
沈净鼻尖一阵阵发酸:“为什么... ...”
“嗯?”
“... ...没事。”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沈净其实想问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如果只图报酬的话,把自己带到安全地方再联系父帅就好了,根本没必要劳心费力。
陆其樾重新盛了勺鸡蛋羹喂给沈净:“我不应该瞒着你,原谅我好不好?”
面对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哪怕真有坏脾气沈净也不忍心朝他发火,就尝尝他的鸡蛋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