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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万妖边塞。
客栈老板坐在柜台里懒洋洋的算账,吩咐小二把捉到的最后一只送上去,一边指挥一边感叹:“人间自有真情在啊,为了崽的终身大事,这位大人是多么煞费苦心。”
小二一边答应了一句,一边颠颠儿地把笼子拎了上去,送进了房间之内。
秦钧点了点头,看着小妖将笼子放下,扫过去一眼,朝对面问道:“还是看不上?”
长夜一身红衣,毛绒尾巴粗粗地炸了毛,浑身都压抑着一股下一秒就要拆家的气势,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师尊是这个意思吗?你给我找一屋子的母猫?!秦钧你是不是想打架……”
“无所谓。”秦钧态度怠慢地看了一眼一地的猫笼,“你现在也打不过我。”
他话语一顿,继续道:“而且,是师尊让我带你出来清心寡欲,消消火气,以免被天气影响到习性,毕竟,妖兽么……一旬总有那么十几天是在发丨情的。”
长夜差点被他气死,他深呼吸几次,缓了口气,道:“别以为咱俩是一个人,我就不能跟你动手……”
秦钧仍然提不起什么劲儿来,随意扯了下嘴角:“随你,这里是万妖边塞。”
长夜:“……你和李还寒别的没像,卑劣的手段和态度倒是如出一辙。”
“承蒙夸奖。”秦钧笑了一下,“要不是怕影响到融合之后,我就该借着这个机会阉了你,也好过天天跟一只猫争宠。”
啧,这话,怎么感觉自己以前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颜师姐(苍蝇搓手):现场vip席位,不太好吧嘿嘿嘿……
第73章
颜采薇一身紫衣, 腰间系了一条素色的宫绦,半是期待半是尴尬地坐到了江应鹤对面。
李还寒方才离开了,似乎是觉得自己留下来江应鹤会很不好意思,便给两人留出了谈话的空间。
江应鹤将案边温着的那盏茶亲手为她斟过一杯, 道:“恭贺师姐成功突破, 出关住持大局。”
颜采薇点了点头,道:“掌门师兄已将他如今的状况跟我说了, 如今小云师弟尚且闭关,你既然归来,我也能放心许多。肩上的担子,也算有人分担。”
江应鹤明白她指的是代掌教的责任, 便道:“有劳师姐了,不必忧虑,遇到难题, 有我在。”
颜采薇甚为感动, 一边颔首一边道:“我师弟自然手段过人、人品兼优,以师弟这种天下名师的气度、令弟子改邪归正的品质、直面情劫的勇气,师姐自然是非常……”
江应鹤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颜采薇说不下去为止,他抬手摆了棋枰, 道:“看来师姐的精神状态甚佳, 还有心思取笑我。”
颜采薇微微一笑,叹道:“若不如此,难道愁眉苦脸不成?掌门师兄交到我手上, 此时正是天下太平的时机,比起之前的混乱争斗不知好了多少倍,更何况,我也并不是取笑你。”
她顿了顿,顺着江应鹤的棋路继续下,将左侧的气全部封住:“有师弟在,蓬莱与各方势力,都好沟通。”
江应鹤看着她落下的棋子,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而是道:“长夜前往人间寻我,而还寒和钧儿,将蓬莱保护得很好。”
说到这个,颜采薇便忍不住又看向他的额头,将眉心那片半颗妖丹而形成的印记端详了几息,感叹道:“从前我觉得师弟清风霁月,是出尘清净的人物,天赋奇佳,宛若太初剑仙的隔世之传,是清净崖初冬时松枝儿上的一点雪,可如今再见到你,却觉得圆融通透、接触言谈之间,再无一丝冰寒之意,仿佛……”
她思量片刻,道:“仿佛雪融成水,《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江应鹤不觉得自己能受得起这般称赞,只是道:“怎会不争,师弟所求之事,还未完满。”
颜采薇环顾了
一下他的白鹤玉宇,对江师弟的所求有了几分揣测,思索道:“其实也不必着急,若是实在从三人之中选不出来,也可以慢慢考虑,只是不要太伤对方的心,免得因爱生恨……”
“他们是同一人。”
颜采薇话语一顿,脑海中的想法猛地被炸没了,实在将这句话与现实连不起来,半晌才回了回神,道:“这怎么……”
可能这两个字还未说出口,白鹤玉宇外突然传来蓬莱弟子的声音。
“掌教、仙君,合欢宗童仙君发来书信,说一定请仙君前往……兰若寺。”
合欢宗的童归渔,给他发来书信,要他前往……兰若寺?
按理来说,童归渔乃是合欢道之上的人,对兰若寺这种佛门清修之地,理应敬而远之、避免自己踏入内中,即便是当年慧静禅师陨落,诸人齐聚兰若寺,他也未曾涉足一步。
如今,一个修至合欢道巅峰的洞虚境仙君,竟然要请他前往兰若寺相见,着实不太一般。
江应鹤随口应了一声,让那弟子把书信送至屏风内,待他告退之后,才当着颜采薇的面打开,蹙着眉看了半晌。
颜采薇自然也能察觉这其中的不对劲,出言问道:“写了什么?”
“……他说,”江应鹤隐去前半段的内容,含糊其辞道,“遇到一个大劫,希望我能过去指点帮助。”
颜采薇一听,便知道这是不方便说,也并不多询问,只是细细地问好了江师弟座下弟子之事,感叹之余,又好好地嘱咐他备好伤药、不要太过操劳、最重要的是心不要太软,唯恐这三个邪修把自家师弟啃得渣都不剩。
江应鹤听前面还好,听后面便觉得这话语走偏了,在颜采薇说出虎狼之词前,便一口堵死,与她将话题拐回内务处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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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应鹤没有想到,童归渔会在这种事上翻船。
他与童归渔少年相识,再加上他师弟萧玄渝,当时并列为榜上英杰,一同修习道术、红尘磨砺,对彼此了解甚深。
童归渔虽然身入合欢道,多情无比,但还算是有良心,并不会欺骗他人,更没有拉良家儿女下水的兴趣爱好。故而他们两人才有相交的余地。
此次书信之上,是童归渔隐晦提示,说
他因故道心偏差,险些走火入魔,在关键时刻,由药王谷真人顾全大局,救他一命。
在合欢道上走火入魔,怎么救的自然不必言说。
如此种种串联,想必童归渔遇到的事情确实棘手,江应鹤本着还算跟他有几分情面的份上,自然会前往。
故而秦钧回来之时,便见到师尊又要去那座寺庙。
长夜与他一同回到蓬莱,兽耳与长尾全都隐藏了起来,连猫形都未变化,神情并不太好,此刻才一见到江应鹤,就发现对方又要去那什么清修之地,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可怜讨好道:“夜儿吃了抑制发丨情的丹药,肯定不会对师尊做什么的,你不要去庙里,那里都是不通情爱的佛修,我怕他们天天念佛,师尊不要夜儿……”
小徒弟俊美绝色,即便只露出一半面庞,也漂亮无比、艳逸生姿。他近来总是以猫咪的形态窝在江应鹤怀中,少有现如今这样低声讨好哄人的模样。
江应鹤一时晃神,被他的美色所蒙蔽,目光停了一停,才道:“与你并无干系。”
长夜当即将目光转向秦钧,随后凑得更近一些,几乎要贴上师尊的唇角,小声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俩凶?师尊,你别去兰若寺,咱俩去万妖边塞,你摸摸我……”
他话语进行同时,一条毛色鲜亮、光滑无比的尾巴甩了过来,勾着江应鹤的手腕蹭来蹭去,往他掌心里塞。
……简直犯规。
“……倒也不是因为他们,而是……”
他话语未尽,便被长夜啄吻了一下,极近地道:“师尊……你捏捏我的尾巴。”
他发间冒出来的尖耳凑过来蹭他,又乖又甜,让江应鹤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拒绝,他恍惚有一种长夜在拿毛绒绒的皮毛优势来勾丨引自己的错觉。
就在江应鹤忍不住捏了几下时,挨在身前的红衣少年被李还寒揪着后衣领拎走,直接拉开了距离。
李还寒拉开长夜,低头收江应鹤用过的青玉棋盘,语调平淡地道:“听师尊说话。”
长夜才稍微亲近了一会儿,就又被这个情敌给拉开了,原本立起来的耳朵旋即收了回去,只剩下发冠收束起来的乌黑墨发。
江应鹤手中的尾巴也跟着一同
滑出去了,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小徒弟的尾巴,解释道:“是因童归渔出了问题,我与他相识一场,理应前去才对。”
李还寒点了点头,倒没有发生什么无缘无故便吃醋的情况,而是一派平静无波地道:“我与师尊同行。”
“我也是。”秦钧看了李还寒一眼,“李师兄独自照顾师尊,我也不能放心。”
李还寒微一挑眉,回视过去。
“独自?你还有何不能放心的。”
他们两人融合程度高,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最基本的容忍度,真性与心智之间的感觉相对较为接近,只有长夜作为趋向存在,性格展现得稍微远了一些。
秦钧随意道:“你的脑子有时候会直接坏掉,虽然我勉强认可你,但并不妨碍我觉得只有我才是最可靠的。”
“……第一个暴露本性、把师门关系拉得如此紧张。这就是你的可靠?”
就在两人稍微和缓的关系即将恶化之时,江应鹤立即截断话语,表示让他们一同跟随的决定,随后又重新审视了一遍系统冒出来的这条提示。
“融合任务五:探寻分魂的过去,奖励一定的融合度。”
他们的……过去?
按照这个系统戳一下动一下的程度,只有在触及到任务边缘的时候,才会发布任务,所以这一次的完成契机……在兰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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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寺。
门外有几棵芭蕉,连日小雨,芭蕉叶上落了一阵湿痕。
窗外有扫地的僧人,据说叫空净,是兰若寺禅清住持的亲传弟子,也是目前兰若寺内天赋最高的一位、已达元神真人的程度。
青石湿漉,上面有扫帚摩擦的沙沙声。
静谧禅房之内,点了一盏佛香,香气徐徐飘散。蒲团上静坐之人骤然睁眼,转头吐出一口鲜红血液,脏污衣袖。
禅清启眸观去,叹道:“童仙友道心已乱。”
童归渔抬起衣袖,淡粉的衣边儿擦拭过唇角,将鲜红血迹抹去。他垂眸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才道:“当真回头无路?”
“贫僧虽不懂合欢大道,但却知道心境不稳的迹象。贫僧亦是因为心性缘故,才久不出寺、勉力撑持。”
禅清又看了他一眼,将两人之间的过去未来镜抬手化去,道:“前后
皆是一片空茫,仙君心中已知,何必再问。”
童归渔缓缓握紧手指,道:“是我贸然动心,影响参道之根本,才致走火入魔,到今日的地步。”
“那位真人前来询问过一次,”禅清道,“贫僧不敢诳语,已将仙君的状况如实相告。”
童归渔抬起眉峰,神色复杂地默然良久,才道:“此事与他无关,他肯救我,已让童某无以为报。……道心不稳、心性偏移之事,本来就是置顶层修士于死地的最大原因,天劫还要在其次,是我一人原因,不必牵累药王谷的怀清真人。”
愁永昼的道号便是怀清。
实际上,死于天劫的修士,也多是难以撑过天道拷问,或是淬体与根基出了差错,前者与心性的打磨同出一源。而道心不稳之事,不止是洞虚境修士,即便贵为辟世道祖,也不能全然避免。
李还寒也走火入魔过,只不过他渐渐找到了控制的办法,更在江应鹤的作用之下消除了大部分负面影响。
“参悟合欢大道,按照常理来说,本该所历情路最多、最繁杂离奇,竟不知童仙君,会为情动摇道心。”
童归渔苦笑一声,道:“若我知悉今日,当年就连一眼也不要看他,更不要通晓他对我的心意。”
禅清注视他片刻,道:“仙友说笑了。”
这的确是说笑,即便知悉今日,童归渔也不肯不见他,这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禅清不轻不重地点破了他的话语。
童归渔毕生也未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到必须依靠佛门之术才可静下心来的地步。他前几日探望江应鹤时,已是心境混乱,难以为继,当时虽然玩笑般说出,但实际情况比之更甚,已然摇摇欲坠。
“是我说笑。”童归渔神情慢慢凝下来,续道,“千锤百炼,比不过路途边随手栽下的一棵柳树。见过人世千娇百媚,却还觉得不如清风碧柳动人,败在自己手中,岂不是真如笑话一场?”
禅清出家之人,只是缓慢拨弄佛珠,旁听时静寂不语。
佛香持续地扩散,在童归渔话语落下的刹那,禅房的房门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一身淡色道服的江应鹤抬步进入,关上房门,神态如常地坐在两人身侧,道:“原来万花丛中过,也如此烦恼缠身,这话从多情浪子口中说出,着实令人诧异。”
他顿了顿,抬手握住童归渔的手腕,将一丝灵力探入进去,一边推测他如今的状况,一边道:“与佛修谈失恋,狗脑子都比你强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别吧,鹤鹤骂他别稍带上秦钧啊!
秦钧:?????
第74章
江应鹤手中的灵力在对方道体灵胎之内转过一遍, 察觉他元神不稳、处处漏洞,所见之处,没有一处与正常的洞虚境仙君相符,所处境地恐怕已与禅清住持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