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凑了过来，黑色的鼻头闻了闻，然后舔了舔上面的露水。
　　万源鹄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虎子这两天都跟着他吃竹笋，吃得一张毛茸茸的狗脸上都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上次那只野兔，万源鹄几乎已经确认是虎子的手笔了。万源鹄接受得很快，地球这么特殊的地方，出现在上面的狗狗特殊一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虎子要杀死动物似乎挺耗费精力的，这两天它即使是吃竹笋吃得脸都快绿了，也没再带回来其他猎物。
　　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好像是个绝缘体，看不到地球上的动物，不然可以钓鱼给你吃啊。”
　　虎子耳朵动了动，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万源鹄见它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打断小动物的发呆，转身开始今天的施肥大业。
　　当然，这个肥是精神力。
　　竹笋的效用也已经基本消失，再不施肥的话，家里就已要断粮了。
　　这次的成果还算比较可以，万源鹄觉得太阳穴发涨的时候，西红柿已经完全成熟，玉米也抽穗了。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洒在红彤彤的西红柿上，几乎能透过那薄薄的表皮看到里面蓬勃的汁水。
　　万源鹄直接摘下一个西红柿，擦干上面的露水，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牙齿轻轻一合，已经熟透的果实就崩裂开来，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伴随着清甜果肉滑过口腔，食道，落入胃中，他觉得自己也像是浸泡在温泉之中一般，暖洋洋的。
　　钱福威所说的在虚空回廊里的感觉，应该和这个是相同的。
　　万源鹄吃完一个西红柿，觉得精神力恢复了些许，又开始催熟玉米。
　　至于那边的香菜，万源鹄决定让它们自由生长，这种他既不喜欢，还不能填饱肚子的配菜，不值得浪费宝贵的精神力。
　　一个上午过去，万源鹄忙碌许久，总算是搞定了这几天的口粮。
　　他收了两箩筐成熟的西红柿和玉米，随后把那边正在闲逛的妞妞叫了过来。妞妞这几天体型增加得也挺快，起码能帮忙驮点东西了。
　　“妞妞乖，帮我驮点东西回去，你长大了，也应该帮我干点活了。”
　　万源鹄把手里的西红柿喂给妞妞，满意的摸了摸它的后背。
　　妞妞这是第一次吃西红柿，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它很懂事，吃了一个以后，轻轻拱了拱万源鹄的手，似乎在表示感谢。
　　万源鹄笑道：“不用，我才应该感谢你，以后你还得帮我犁地呢。对了，还得给你打个鼻环，不然没法犁地啊。”
　　妞妞一僵，似随后眨巴着眼睛看着万源鹄。
　　万源鹄说道：“不想犁地和打鼻环？那可不行，我们这是按劳分配，你说虎子啊，虎子他会打猎呀。”
　　妞妞愣了，站在原地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万源鹄只觉得好笑，妞妞作为一头牛，为什么会那么抗拒犁地。给牛打鼻环也不是为了折磨牛，而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种田经验。
　　牛的力气是很大的，脾气又倔，如果不打个鼻环来进行牵引，几乎没人能够改变它们的行进方向。
　　犁地的时候，可是需要不停地改变方向才能把稻田给犁透。
　　万源鹄摸了摸妞妞的头，说道：“乖啊，这也是为了大家都有饭吃呀。”
　　妞妞张开嘴，咬住了万源鹄的衣角。
　　万源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妞妞用力一扯。
　　“！”
　　牛的力气果然大，他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进泥巴里。好在妞妞反应快，及时松开。
　　万源鹄眉头微皱，语气严厉地说道：“妞妞！你怎么了！”
　　妞妞委屈地“哞——”了一声，随后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万源鹄。
　　“你这是让我跟你走？”
　　万源鹄一愣，心想难道妞妞也能打猎了？
　　他回头招呼了一声虎子，就跟着妞妞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虎子跑了过来，虽然有些不满地向着妞妞的方向叫了一声，倒也没有太不友好。
　　很快，他们就来到村子外面的一个废弃鱼塘。
　　来的头几天，万源鹄就想过这个废弃鱼塘里会不会有鱼。可惜的是，里面如同一潭死水，什么动静都没有。
　　妞妞停了下来，它看着万源鹄，似乎在表达什么意思。
　　万源鹄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能理解这两只小动物的意思，即使无法用言语交流，那种想法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出现。
　　妞妞是让他蹲下来，看着自己的眼睛。
　　万源鹄对于认定的家人总是有无尽的包容心，即使是觉得小牛犊能跟人交流这种事情旁人听起来或许极度荒谬，他依然照做了。
　　他蹲下身来，认真的看着妞妞的眼睛。
　　妞妞的眼睛是清澈的褐色，如同一块琥珀一样剔透。万源鹄看着看着，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一张俊美的脸来，同样是褐色的瞳孔，却隔离在镜片之后，所有的情绪仿佛都隐藏在完美的微笑中。
　　哗啦啦——
　　万源鹄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联想太荒谬了，居然会从妞妞这张懵懂的牛脸上看出大佬贺昭华的脸来。
　　他自我唾弃一番，随后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什么声音？
　　万源鹄起身一看，恰好看到一条青黑色的鱼背在水面上一闪而过。
　　鱼？
　　这里居然有鱼！
　　究竟是自己前几天瞎了还是因为妞妞做了什么，自己才能看到这鱼塘里的鱼。
　　万源鹄想到这里，再度看向了妞妞。
　　刚才还精神百倍的小牛犊，这个时候却卧在地上，不太舒服的样子。
　　万源鹄也想到，每次虎子带他找到死去的猎物之后，也会有一段时间的萎靡。不过他两次都立刻做了大餐犒劳虎子，症状便没有妞妞这么明显。
　　他蹲下身来，从背篓里拿了几个西红柿，喂到了妞妞的嘴里。
　　妞妞也不客气，舌头一卷就是两个番茄入嘴。它一边咀嚼，一边从鼻子里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万源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虎子！”
　　那道迅猛无比的黑影猛地一僵，随后一头扎进了万源鹄的怀里。
　　虎子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先发制人，用毛茸茸的头顶拼命顶万源鹄的手掌，又在他手心舔舐。
　　我也要吃！你偏心！
　　万源鹄从虎子的动作眼神里读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这虎子，醋劲着实太大。
　　他说道：“你个小醋精，你又不喜欢吃素菜，妞妞帮忙弄点鱼回去吃不香吗？”
　　虎子委委屈屈地哼唧了一句，随后报复性的一口叼走了万源鹄手上准备给妞妞的西红柿。
　　“你呀。”
　　万源鹄看着虎子蹬蹬蹬地跑到妞妞对面坐下，两只小动物开始面对面咀嚼起来。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万源鹄也不去管两只小动物比谁吃得快的举动，招呼了一声，就回村子里去找抓鱼的工具。


第十八章 有意思的巧合
　　晚餐是鱼汤。
　　食材自然是来自妞妞引导万源鹄发现的鱼塘，这些鱼不知道在鱼塘里长了多久，体型惊人，并且如饿狼一般。
　　万源鹄从外面带来的鱼竿对付这些鱼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只需要几只菜虫，就钓上来满满一桶。
　　鱼汤熬成了奶白色，鱼肉的鲜味已经完全浸润到了汤里面。洁白的笋在此时吸足了鲜味，虽然不再能恢复精神力，却能带个舌尖最为满足的清爽鲜甜。
　　其余的鱼，万源鹄杀好了，抹上盐巴挂在了院子里。
　　咸鱼方便携带，易于保存，倒时候还能作为玉米饼的最佳搭档出现。
　　弄好一切之后，万源鹄才开始和虎子妞妞一起享受劳动成果。
　　想到虎子的特殊性，万源鹄这次也给妞妞弄一盆鱼汤，里面煮了玉米和笋子，又把切好凉拌的番茄同样准备了一份。
　　一家三口，一人两小动物，开饭。
　　一口鱼汤下肚，鲜得眉毛都要掉了，在吃上一口细腻的鱼肉，不需要咀嚼，一抿就化在唇齿间。满足了因为嗅觉被引诱带来的急切感后，万源鹄这才夹了一块竹笋放在嘴里，春笋那种寡淡的清甜感和特殊的质地，恰到好处地解开那种因为鱼肉太鲜带来的一丝腻味。
　　一切变得回味无穷。
　　吃完鱼汤，万源鹄又啃了几截玉米。
　　最后，打了个饱嗝之后，他吃了几片糖拌西红柿。
　　西红柿的汁水足够丰沛，自然熟透的果实有着浓郁的酸甜口感。
　　不需要太复杂的料理手段，只是切片，拌上白糖，然后放到井里降温。拿出来的时候，就是一份绝佳的饭后甜品。
　　这一顿，有荤有素有主食有水果，万源鹄自从来到地球之后，就没有这么满足过了。
　　他吃完之后，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只觉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释放出一种倦怠感。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筷，思考片刻后还是败给了睡意。
　　一躺在床上，万源鹄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只觉得自己如同一页狂风之中的小舟，脑内翻江倒海，仿佛要被撕裂。
　　再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多久以后，万源鹄才觉得平静下来。他还没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玻璃罐子，罐子里的水大概是半满状态。
　　里面的水很特别，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绿色，仿佛是春日里的一抹绿色，充满着生机勃勃的感觉。只是，那个罐子底部，却有一道裂缝，那些绿色的水正一滴一滴往外面渗。
　　我，这是怎么了？
　　万源鹄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是一片洁白的房间，从布置看起来，应该是在医院。他怎么会跑到医院里来，不对，地球上怎么会有医院。
　　就在这个时候，床的边缘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虎子？”
　　万源鹄更加茫然了，如果他是在星网上，虎子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推门而入，是上次见过的方博士。
　　万源鹄问道：“我这是在哪？”
　　方淮说道：“星网空间，我的研究所，估计是你上次下线的地点是这边，你失去意识倒在了门口。”
　　方淮看了一眼病床旁边的狗崽子，有些无奈。
　　好在这是星网空间，大家都是精神体，不存在什么细菌或病毒之类的问题。更何况，他总觉得这个狗崽子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在自己试图赶它离开的时候。
　　对方只是冷漠地看了自己一眼，他就莫名觉得有些发怵。
　　万源鹄听方淮说自己晕倒在研究所的门口，觉得也有些不太对劲。
　　他上次下线的地点明明是在中央银行的门口，怎么会自己跑到方淮的研究所里面来。
　　万源鹄想了想，问道：“方博士，我这是什么情况。”
　　方淮摸着下巴看了看万源鹄，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万源鹄说道：“您都说吧。”
　　“好消息是，你的精神容量升到y等了，这表明毒素的作用似乎在减弱。”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毒素在不断削减你的容量，试图拉回z等。”
　　万源鹄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罐，玻璃罐底部在渗漏的地方，难道就是毒素侵蚀的作用？
　　万源鹄问道：“不是说精神毒素会表现出和基因病的相同症状，无法提升容量吗？“
　　方淮说道：“当年精神毒素的病例病不算多，医学界的研究也不太完善，很多情况都是未知的。”
　　他停顿一下，说道：“起码从你身上的情况来看，你的精神力顺利升级，对于毒素是有削弱作用的。不过，精视力能从z等升到y等已经是极度少见的情况了……“
　　万源鹄知道方淮的意思，在有记载的案例中，的确是有z等精神力晋升的情况出现，但再多的，就没有了。
　　方淮说道：“这样吧，我向有关部门打个报告，给你拨点精神力恢复药剂，我给你制定一个完备的治疗方案，看能不能通过这个途径把毒素给彻底清除。”
　　万源鹄一愣，问道：“精神力恢复药剂不是管制药品吗？”
　　“恩，基本是军方专用，但用于医学治疗或者研究的话，军方也是会同意特殊使用的。”他停顿一下，“再说，你身上的特殊情况，我觉得或许对于基因病的治疗是个很大的进展。”
　　万源鹄没有再多说什么。既然是政策允许的事情，他也想了解一下地球上的农作物和精神力恢复药剂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方淮起身，离开片刻之后又回到病房。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个精巧的箱子。
　　“这几管精神力恢复药剂，是专门用于医学治疗方面的，你先回去稳定一下情况。”方淮说道，“当然，药剂的使用情况我需要向军方报告。”
　　万源鹄点头，同意了方淮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进行跟踪研究。
　　在管制药剂使用申请上留下自己的精神印记之后，万源鹄又问了一个问题。
　　“方博士，我家的虎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博士看了一眼端坐在房间里，不吵不闹却始终很有存在感的狗崽子一眼，说道：“你自己带进来的啊。”
　　“我？”
　　方淮说道：“你对精神力方面的了解实在是有点少，我发点简单易懂的科普论文给你看看。”
　　说完，方淮便离开了病房，作为精神力研究方面的领军人物，他工作非常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