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他是记得了,但他记得是别人的生日。
时舟他不是感性的人,也没有奢求自己能被人念着挂着,这样的人与“嫉妒”“吃醋”是无缘的。
但他看着傅城将蛋糕递给陈宸时,心情却有一点小波澜。
他有时候会在陈宸身上看到一些自己过去的影子。
他觉得陈宸像这样很好,因为总归还是有些幸运青睐他,让他感受到一些普通孩子该有的被爱。
时舟的手指稍微蜷缩了一下,他看着傅城,莫名地很想逃走。
如果傅城此时不在此地,不做此动作,只是单纯地给他递上一块蛋糕,不加前面的缀语,简单地说一句“生日快乐”,他想还是会忍受一下讨厌的奶油味,赏脸吃上一口的。
但是他拿出的是一枚戒指。
他其实可以像平常一样,把傅城的此举认为成故意的调戏,然后踹他一脚,说一声滚。
可在此地,在此特殊的日子,他神情郑重,几乎让时舟觉得,自己这次必须认真回答,不然就再没有机会了。
傅城在原地跪了特别久,破天荒地一声没吭,等他回复。
过了很久,风都吹倦了,时舟转身,俯视着下方的苍白一片,淡淡说道:“你玩够了吗。”
他说道:“我很忙,你还有半个小时。”
傅城眨了眨眼,一字一句道:“我没玩。”
他说:“我想和你道个歉,关于昨天……是我太情绪化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明知道……”
他明知道不小心走漏陈宸的秘密,让孟光抓到把柄的人是他,他想弥补,他想保护陈宸,却牵连着时舟承受来这些抉择。
他知道时舟会因为把陈宸作为筹码这件事而愧疚的,是那种让人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己的愧疚。
傅城自己想的时候,越想越懊悔,一遍一遍地骂自己是个混蛋——即使时舟本人的心理历程并没他想得那么夸张。
傅城:“那个男人,对你来说特别重要是吗?以前喜欢过的人吗。”
时舟不知他这猜测依据在哪,一脸疑惑。
傅城道:“他曾经给我一枚戒指,说让我交给你,但是我没有。”他看着时舟左手,道,“你之前一直把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我猜得对吧。”
时舟惊了一下,问道:“戒指?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傅城不爽道:“看来我猜对了?”
他把时舟的左手抓过来,十分用力,时舟一时挣不开:“你……”
傅城把自己的那枚套进了时舟的无名指,把那淡到快要看不清的戒痕彻底遮住了。
傅城语气酸出汁来,说:“我很不开心,特别不开心,以后这个地方只能戴我给你的。”
时舟责道:“你放开……你有毛病吗!”
傅城说回去:“你就是个毛病。心平气和跟我说句话就这么难吗?”
时舟:“……滚。”
傅城紧紧抓住时舟的一只手:“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从这给你滚下去都没问题。”
他深呼一口气,说:“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不是玩玩的。”
他对时舟的逻辑表示不可思议:“我随便玩的话去找个拿出来卖的不行吗,我闲得胃疼还是受虐狂,要贴联盟领主的冷屁股?”
时舟:“……”
傅城诚实道:“我第一眼见你,就是喜欢你的脸。你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你也可以说是见色起意。我当时就想,操.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惊为天人的美人。”
“可能是我太肤浅了,凭张脸就能对一个人动心这么久。但是知道吧,喜欢这件事呢你根本就找不到它的源头,人不知不觉地就这么陷进去了。”
“你这个性启蒙教育还不如我们那小学生的人肯定分不清意.淫和喜欢有什么区别,那我告诉你,是包含关系。我喜欢你,每天都幻想着跟你做.爱,跟你说实话,我什么play玩法都意.淫过,要是拍成片能存上百G,我能凭它发家致富。”
时舟:“…………”
“但是,”傅城把不知从哪学来的肉麻情话,自己排练了无数次的台词,总之是毕家本领都使出来了,说,“我喜欢你,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给你做饭,给尊敬的领主大人锤肩揉腰,到点催你上床睡觉,你打我骂我我都开心得要命,要是有人嘲我是‘妻管严’老子他妈也自豪骄傲。”
“我知道有很多东西牵制着你,联盟还有你的未婚妻,但是我说了,我不在乎。我恬不知耻寡廉鲜耻,我勾引将婚男士联盟高层,我半点愧疚都没有。”
“如果哪天你真的跟孟冉结婚,我会跑到你婚礼上强吻你,你接受我就截婚,你不接受我以后跟孟冉做好闺蜜,总之就要纠缠你到上你们家的家族历史。”
“如果哪天联盟说我犯法,要判我罪,我就带人游行,闹到你们废除禁同法。有大概率不成功,我就把你绑了私奔。要是被抓,我死了名字也能跟你挂上钩,我乐意。”
“总之,我什么都想好了,”傅城道,“我只需要你的一个表态,我任何事情都敢做。”
我感觉到时舟被他握住的手,在很努力地止住颤抖。
秦烟说得没错,他这个人喜欢妄自菲薄,把自己和各种事都往特别糟的情况去想。
他接近过得温暖之人,都是告诉他情况没有那么烂,你也没那么差劲,你看开一点,不要总是往坏处想。
但是没有人会告诉他,你真的很烂,但是我喜欢;事情真的很糟,但我把一切解决方案都替你想好了。
这时候他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他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铸成的,此刻才发现,原来一直没有人找对开门的地方罢了。
时舟抬头,不去看他,深呼了一口气。
他还是选择从里面反锁上了门:“你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我们也不可能。”
傅城见他有些让步,眨了眨眼,就着下跪的姿势往前挪了挪说:“没关系,你坚持你所想的,我做我可以做的——那些事我说到做到,我等你后悔的那一天。”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傻,时舟盯着他,犹豫地将刺耳的话语在口中再三斟酌。
终于时舟转过头去,强忍住心里的五味陈杂,淡淡道:“一年前的事我也有责任,也许我不应该给你那么多期待的空间——导致你现在可能还在误会着什么。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高贵贞洁’,我们只是做过一次而已,我并没有情非你莫属。”
他句句理智且冰冷:“我不管你是把这次关系的发生,当做是用来纾.解和消遣的一.夜.情,还是一次寻求刺激的偷.腥。我都无所谓了,毕竟我也有婚约在身,没资格说你。但是我不希望你由此生出什么余缀的情感,这没必要。”
“还有,你根本不忠,”时舟说,“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始终从一了。”
傅城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吐槽道:“美人,虽然你话挺在理的吧,但是你有没有觉得,你这简直就是渣男语录里的精华。”
他疑惑道:“还有我怎么不忠了。”
时舟像是有些难以启齿,道:“你明明有发妻。”
傅城:“……”
傅城想了想,突然记起一年前,自己在时舟面前,编了一个莫须有的老婆。
他突然觉得好笑,伏在他耳边说:“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答应我的吧?你怕别人以为我跟你偷.情?”
时舟:“……”
他冷怒地把戒指从手指上撸下来,傅城见了连忙止住,“别别别我错了,”他慌道:“你听我解释,那是我骗你的……我没有老婆,我朝天发誓,我跟你那晚……是老子第一次。”
时舟皱眉看着他。
傅城不要脸道:“是真的,我有没有经验你还不清楚吗?你不是还觉得疼……”
时舟耳廓红了,怒道:“闭嘴!”
傅城:“哦。”
“戒指我可以收下,”他道,“但只是作为朋友的礼物。”
傅城心想,反正是你的钱买的。
傅城道:“你想怎么样是你的事,我要继续追你是我的事——刚才我不就说了吗。”
时舟看着他,眼神里仿佛在责骂他执迷不悟。
雪山之上,浩瀚之下,有两个渺小的人,披风沐雪。
……
那天在甲板上,秦烟说要和他打赌。
他那时候就知道,秦烟六成的把握能赌赢。
时舟行事谨慎,他不会在未知的领域鲁莽行事妄下定论,但他对傅城的感情是未知领域。
理智告诉他——他不知道傅城回来的目的,傅城可能只是将这段关系当做利用工具,自己也不想将傅城拉下这潭权谋的水,他也知道只要他只要在联盟一天,这份感情就不合法,就没有正名,甚至还会害了他。
但未知的情感犹如洪水猛兽,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堤坝早就快要崩塌了,只要傅城再坚持一点,再坚持纠缠他一会儿……
可他这个人经历的事与愿违太多了,似乎已经筑成了可以坚定地违抗内心真实想法的一具铁躯,能将任何的波涛汹涌都装成风平浪静。
他经常会想象,有一天傅城背叛了他,离他而去,甚者死在他面前的场景,他会依然面不改色——这样的排练得好让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脏麻木理智些。
他希望自己不会在那个赌上输得太惨。
……
秦烟抱着自己的保温杯,在办公室里,莫名觉得心情很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茶水的热气把手和脸都扑暖和了。
他摸了摸国泰的头,这狗今天尾巴摇得格外欢。
民安站在椅背上舔爪子,嫌弃地扒拉了一下被狗口水打湿的后颈毛。
秦烟想去摸他,但是猫不让,一爪子把秦烟的手拍走。
秦烟耸了一下肩。
这俩小东西关系一直很差,国泰一直锲而不舍地去烦高傲的猫主子,今天居然没被挠,把小猫给叼过来了。
狗朝猫嗷了一声,猫烦躁地喵了它一声。
国泰乖乖地不叫了。
秦烟摸着狗头感叹道:“任重道远啊。”
第38章
傅城这个人总是过度自信,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感觉时舟是喜欢自己的,但是碍于某种原因一直不愿意表达出来,或者有什么苦衷。
这种自信导致,不管时舟怎么回拒,就是打不死傅城。
只要一给好脸色,这厮立马会自信倍增。
俗话说,床第之交之后,才能了解一个人的完整性格——这方面傅城可是了解的酣畅淋漓。
其实,联盟高冷禁欲的领主在跟人翻云覆雨时就像换了个模样,欲求不满且热烈而诱惑——可能是忍耐太久,也可能是当时喝醉了的缘故,但不管哪种,他要是说出肯定不会有人信。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禁忌领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也只有他能每每猜准时舟的心思。
他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障碍都想到了,并且告诉时舟,自己不在乎。但是时舟仍然拒绝了他。
他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傅老狗如是想。
傅城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契机,要么生离死别,要么把人灌醉,才能让时舟吐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想着想着想象力就放飞到R18的乐园,傅城连忙把念头收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叫醒自己。
他手停在脸颊边的时候,前方的秦烟笑了一下,问道:“这位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吗?”
上校的话,随着扩音器扩散出去,荡了一响回声。
傅城立马站正,才知道上校讲话已经过半了,回答了一声:“没问题,您说的对。”
秦烟笑了一下。
站在他旁边的郑义立得笔直,头也不转地,狠狠地朝傅城说了一句:“集会训话的时候不准有小动作。”
傅城无奈道:“明白了队长。”
他远远地望了时舟一眼,看到他穿着研究服,兢兢业业地作为一个助理,给秦烟拿着文件。
傅城目光下移,在他的左手上看到了自己昨天为他带上的那枚戒指。
傅老狗窃喜,又没听到秦烟后面讲得啥。
……
郑义跟他解释说,他们此行是要勘测聚集地的大体地形的情况,主要不是为了打架。
这一个环节十分重要,这样他们才能推测尸王的位置,估测数量多少,后期才能有计划地出击。
难度不大,刚好可以给这群新人练练手。
傅城明白地点头,想起时舟没穿军装,奇怪他为什么不跟着去,于是问了一句。
郑义真的是非常奇怪,反问回去:“你为什么老是这么关心时助理?就算是同事……我也没见过你这么殷勤的。”
傅城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长得好看的谁不爱呢。”
郑义不管在哪方面都是十分正直的,被他笑得背后一股恶寒,用异样的眼光扫视了他一眼。
傅城切入正题:“我们谁领队。”
郑义道:“我们归属徐尽欢上尉,现在正往勘测战战时临时驻地去,与早在那里布置的周明将军汇合。”
傅城:“所以,勘测战是周明将军指挥吗?”
郑义:“是。”
傅城心想,这么早就要开始搞周明了吗。
他还没有忘记时舟的计谋。
总结就是,两派都要扳倒周明,法厄要扶孟光上位,时舟要徐尽欢上位,徐彦成在旁边看。
但是徐尽欢居然会亲自参加勘测战,有点让他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