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直接拿过了阚青桐手中的瓷杯,她才惊醒:“兄长……”
湛兮摇了摇头,没有拆穿她刚刚手抖的厉害的事实,而阚青柏也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暗涌,兴冲冲地将自己的宝贝搁在了桌上:“兄长,阿姊,你们快来看,这是我改造后的神□□。”
阚青桐打开这盒子,从里头拿出了寒光凛冽的箭矢,却被它的造型所震惊:“这箭怎么如此奇特?”
“这是兄长给的启发,兄长说什么这样的箭扎入人体内,伤口极为奇特,人的肉会互相挤压,就很难愈合,当然啦,对付高阶灵修者没什么用,但是大量投入守城卫士那边,在加点料,比如一些会吞噬灵力的du药什么的,对付低阶妖族和魔族都很有效,我已经试验过了!”阚青柏兴奋至极。
“小弟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你不是答应了今年年底要给太阿城改造车水牛马的么?”阚青桐神色莫名地摸了摸弟弟的头。
阚青柏只是咧嘴笑着,并不说实话。
湛兮在一旁夸了他一顿:“小弟该拿到阿娘面前去领赏才是。”
“我倒是也想的,可是阿娘这几日总也不见她人影。”
“阿娘在忙。”阚青桐笑了笑。
至于忙什么,是不会直接告诉这个孩子的,周旋各大城池准备举兵造反的事情,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
这一日,湛兮同时接到了两条极为重要的讯息。
他沉吟了一会儿,拿出了自己的绝世宝贝——小木箱。
把上次塞进去的两只又给抓了出来。
被抓出来后,宗主笑容极为勉强,维持风度都有些难了,他直接了当地问:“你是不是没有被毒打过?”
湛兮陷入深思:“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名为幸兽的妖兽怒不可遏,张牙舞爪:“叫你让我去玩你不肯,我都睡着了你又把我拽出来,我早晚有一天要咬死你啊!”
“有件事要你们去做。”
“不干!干了也白干,你自个儿去!”
“我也不干!”
“有的玩,你们不是都喜欢搞事,给你们一个跟着我搞事的机会。”见两只虽然有些意动却依旧不松口,湛兮又加筹码:“给你们换个房间,高两层,怎么样?”
小木箱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集中了它原主人在空间感悟上的精华所在,一共有十八层,仿照的就类似于十八层地狱,每一层的‘房间’是无穷无尽的,但是层数越低,里面无边无尽无休无止的酷刑就越让人痛苦,痛苦到了极点的想自杀也不是没有。
这两只,宗主在八层,幸兽在四层,所以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哪里像鬼王,他在十八层,到现在都是乖乖听话,给湛兮做白工。
“哟!成交!”宗主马上答应。
幸兽也跟着:“那我也成交,要去干什么?不会又要我去送信吧?”
“送信?送信这么小儿科的事情,怎么能交给你这么聪明绝顶的妖兽呢?”湛兮极为给脸地赞了它一通,把它夸得有些飘飘然。
“是这样的,我等会儿要把你打成重伤,然后你想办法接近一个叫木迎风的男人,我要你打入敌人内部,给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扣一顶大黑锅……”
然而后面的话,幸兽没有听了,它只听到一句‘我等会儿要把你打成重伤’,马上就喷了:“你还是人吗!?”
湛兮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我下手很快的,比你的痛觉传达到大脑的速度更快,你要相信我!”
“我他妈——嗷!!!”
*
宗主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湛兮把幸兽丢出去后,转而笑着看向他。
宗主:“……”以向依靠美貌和情商纵横的老狐狸,今儿个竟然被湛兮的眼神给整得有些冒冷汗。
“你……咳咳,那你要wo干什么?”
“简单,干你的老本行,”湛兮淡淡地拍了拍宗主的肩膀,“你等会儿就直接幻化成我的模样,到灵霄城去把那个叫绿腰的美人蛇接回来,她已经被有琴星洲掏了内丹了,应该还有两个月不到三个月的寿命。”
宗主恍然大悟:“我去直接了结她如何?”
“直接了结?”湛兮冷笑,“你想得美!你,幻化成我的样子,去灵霄城,演一部大戏,做出那种不计一切代价、身负重伤濒死也要将她从有琴星洲那儿夺回来的模样,之后嘛,你就要对她好咯……”
湛兮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通,还重点提到了绿腰之前还有个初恋情人。
“所以就是要老子去骗她心,让她放弃她的初恋情人,爱上幻化成你的模样的我,让她后悔之前想要骗你心、夺你身的行为?”宗主表示自己理解,比起开头就得重伤的幸兽来说,他的任务确实是要简单多了。
何止简单啊,这种玩弄人心的小玩意儿对他来说,真的是小儿科,而且不管演什么渣男啊什么浪子啊什么翩翩公子啊什么深情不减啊……他都是,本色出演,嘿嘿~
但是宗主又不是傻子,他立马反应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看着湛兮:“这本来是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吧?”
“是啊,但是我现在不想做了,演戏太累,还是交给你把,只要她的后悔和愧疚是针对她自己过去的行为就行了。”
※※※
“兄长过来了?”阚青桐放下了怀中的凤首箜篌。
湛兮扬了扬手中的小纸条,道:“走吧,你的第一条狗,抓到了,为兄带你去将它领回来。”
第50章
一道黑色身影,自万鬼泽上疾速略过, 影影倬倬的枯木树林, 宛若无数鬼魅纠缠在身侧。
十七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但是他握着那把造型独特的短刀的手, 却一直很稳、很稳。
他目光沉着, 神色并无惊慌与紧张之态, 然而这已经灵力消耗得一干二净的身体, 却已经不听他的指挥了。
他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一轮弯月在沼泽边升起, 沼泽面上都是粼粼月光,美轮美奂,然而耳畔传来的确实夜枭的怪叫, 宛如在为他奏一曲葬歌。
十七终究灵力不知, 跌落在万鬼泽边缘, 衣衫shi透, 呼吸凌乱,经脉几乎要废掉。
仔细看一看, 还会发现他身上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这还都是表面上的痕迹, 实际上最严重的是他的内伤, 他被阁主连打三掌, 丹田至今还痛不可言。
“十七, 不必逃了。”男人冷酷无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十七回头, 双眸宛若死水, 极为平静地看着对面那落在枯树枝上的男人,似乎是有些不解,他问:“为什么?”
“有人出五千金,”星月阁主缓缓笑了,“买你的人头。”
十七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早在走上这条路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必定有一天,会死于别人的手下。杀人者,人恒杀之,不过如此罢了,身为杀手,还是登上了排行榜,甚至是一直占据第一的人,也早就该死了。
还是他想过自己会任务失败而死,会被仇家追杀,会死于各种各样的阴谋,就是没想过,会有人向星月阁下单杀他,这边算了,关键是阁主还真的接单了。
“金啊……”十七失神地喃喃。
阁主口中的‘金’,可不是凡人流通货币那种金属,而是灵修者的‘金’,几乎可以说是灵修者的极品养料。十七接过很多单,杀过很多人,但是下单的人,付出的酬劳也不过是各个城池流通的银币罢了,少有付出‘金’的,最多也才五十金。
‘金’太稀少了,便是高阶灵修者,也没几个可以一下子拿出五千金来,至今为止,三族各有一处金矿,还是各族内部高层之间商议之后按比例收割的。
十七失去了意识,没有挣扎,没有再继续反抗,不是他想要认命,而是真的已经力不从心了。
他本来还想要问问阁主,是谁如此大方,为了他一条贱命,竟然付出五千金的酬劳。可是后来想想,都要死了,知道或者不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很多人,死在他的刀下,却从来都不是个明白鬼。
※※※
星月阁主正准备收割人头,却不料半路查出了个……不,是一群不速之客。
不仅是直接拦下了他收割人头的动作,而且还毫不犹豫地就上手和他打了起来。
难不成是十七的朋友?不,杀手是不会有朋友这种存在的。
星月阁主眯着眼打量围攻自己的两个气息极为奇特的灵修者,只见两人一边和他对打,打得万鬼泽涛生涛灭,打得枯树林成排地拦腰斩,结果这两人还一边拌嘴——
“滚开,让姑奶奶我自己来!”
“不不不,还是我帮你一块儿!”
星月阁主:“……”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狗东西。
要知道,自他踏入地阶九品之后,便鲜少有人敢挑衅他,更何况,他现在是天阶二品,还是星月阁的阁主。
“是谁派你们来的?”星月阁主心中暗自惊讶这两个疯疯癫癫的灵修者的实力,竟然感觉一打一都有难以招架,如今一打二,直接被一掌挥了出去,近乎经脉尽断。
他呕了一口血,不甘地瞪着两人,这两人还在拌嘴,星月阁主虽然想要逃出生天,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女的说:“谁派我们来的?就是湛兮那条狗呀!”
星月阁主皱了皱眉,‘湛兮’?这是何人。
男的翻了个扮演:“他夺舍啦,现在不叫湛兮,叫什么、什么,哦对,叫清竹公子。”
清竹公子!?
阚青竹!!!
星月阁主倏地瞪大了眼珠子,里头有着滔天怒火,这两兄妹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他们要他亲自出手杀十七,如今又派人来阻止他杀十七?
“哦,他们到了,”一男一女极为不爽地瞪了星月阁主一眼,却没有继续下手,只是嘟囔着——
“把我们叫出来,就为了这么个不经打的东西?浪费我的感情!”
“唉,也别这么说,能有的出来透透气就不错了。”
“主要是我觉得湛兮那狗东西,绝对是自己懒得动手,才叫我们出来的。”
“他是被他师父宠坏的咸鱼嘛,咱两多担待点哈~”
“咱两现在被整得牢里蹲,还做白工,竟然还要担待他个小兔崽子!?”
眼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就要走远了,星月阁主也赶紧提气准备逃离此地,至于阚青竹刷他的事……他绝对会报复!
然而他倏地转身,迎面一把大刀,猝不及防之间星月阁主差点被削掉了半边身子。
一回神,只见那被夸赞为宛如青竹一般的公子,手持一把通体乌黑的大刀,笑若清风,极为友好又礼貌地打招呼:“又见面了,星月阁主,别来无恙呀?”
“阚、青、竹!!!”星月阁主咬牙切齿,“你想玩什么花样?”
湛兮轻笑:“我不想玩什么花样,就想玩死你,玩垮星月阁,仅此而已。”
刚刚那两个莫名其妙的人虽然强悍,却似乎只是为了拦住星月阁主杀十七,并且不让他逃跑,并没有要杀掉他的意思。
星月阁主就算身受重伤,也没有把湛兮看在眼里,对于星月阁主来说,阚青竹这等地阶灵修弱爆了,可是他最终却要死在了自己的轻视之下了。
湛兮遗憾的摇了摇头,极为虚伪地唏嘘不已:“刚刚那对狗男女,还没让你长点记性?总是这样轻视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星月阁主……”
他握着刀,直视这星月阁主怨怼不已宛如恶鬼的眼睛,丝毫不曾感到害怕,也不曾退怯。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是谁暴露了你的行踪?”湛兮啧啧啧地摇头晃脑,“我就不告诉你。”
而后不顾星月阁主骤然愤怒到了极致的双眼,一把将对方的头给砍下来——死不瞑目。
※※※
“还好兄长让人先拦住了他,不然就差点赶不及了,不过,刚刚那两位前辈去哪了?”阚青桐如今,笑着和湛兮唠嗑,手里头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地把那个编号为十七的杀手,直接摁头摁进了沼泽中,又估摸着时间,拽着头发把他给拉起来。
十七在昏迷中被如此对待,也在潜意识地挣扎,但是阚青桐始终笑容淡淡,少女的天真无辜在她脸上演绎得淋漓尽致,她又是一把将对方的头给摁进沼泽里。
“前辈?”湛兮轻蔑一笑,摇了摇头,“不必这么称呼他们,他们不配。”
能被抓着关进小木箱里头的人,都是大奸大恶。
就比如宗主,当年被他采阴补阳而死的女修能以万计,人家拿灵石补充能量,他拿女修补充能量;
比如那只幸兽,说好的乖巧懂事小宠物,结果生生靠着一副小兽的皮囊,骗了好些修士,生吃了十几任主人;
比如刚刚那对男女,各自有各自的道侣,结果两人一见面就**,为了苟且在一起,互相杀了对方的道侣……
唉,想到这些渣滓们过往的经历,湛兮就觉得三观俱碎。
阚青桐也不多问,兄长似乎有很多秘密,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她重生了也有自己的秘密,但是她知道兄长不会害自己的,所以她不在意。
眼看着十七奄奄一息就真的要断气了,湛兮道:“好了,别玩了,准备回程。”
阚青桐的脸皮都抽了一抽,冷硬着说:“兄长,再稍等一下。”
其实,阚青桐从来没有见过十七,她只是从木迎风那儿得知,兄长死后,太阿城戒严,十七带着绿腰乔装打扮,准备逃出生天,恰好被小弟阚青柏认出,十七为了让他闭嘴,便当街断了小弟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