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所以鬼在吃了人之后, 会回去门里？”
　　秦坤想了想三子的描述, 点头。
　　“可是它为什么能进去？”
　　秦坤一愣。
　　“鬼门，不是还没开吗？”白言也转头看向他，手中砖石在“门”旁又加了几笔, 是个半开的门扉。
　　“……”
　　是啊，只有普渡仪式成功之后，鬼门才会开, 那为什么现在就有鬼可以来去自如了？
　　“可能，杀了玩家后的奖励？”他猜测, 杀了玩家后, 门便开了。怎么看都觉得像是鬼的奖励。
　　“谁奖励会用这个？”白言反驳，“他们好不容易出来人间玩一趟, 吃点东西。结果东西还没吃到，就尝了点点心，便奖励‘回去’？”这是那门子的奖励，惩罚吗？
　　如果真是这样, 恐怕普渡结束之前，所有的玩家都没有性命之忧了。
　　“……”秦坤也反应过来这确实是个挺憨的“奖励”, 但除去这个，却也没有更加可信的猜测了。
　　没想一会，眉间突然一凉。
　　白言伸手在他眉心上默了默，像是要将皱褶压平，眼神专注：“想什么呢？什么线索都没有，想破天去也就是个看图说故事。”
　　秦坤握住了他的手腕，向上挪了挪，摩挲着白言冰凉的指尖：“你有想法了？”
　　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带着肯定。
　　白言耸肩，显然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
　　没找一会，三子跑过来找他们了。
　　显然，在刚刚直面队友死亡后，他胆子也被吓回来了。
　　一开始进游戏时的那股子风发意气，全部缩进了自己壳中。
　　他进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
　　脚步瞬时定在了那，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恰当的场景，一时之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尴尬地站在那，就像个一百八十斤的巨婴。
　　对面的两人却像是没有当做一回事。
　　白言问他：“找到线索了？”
　　“……还没。”
　　白言挑眉，一脸“那你过来干什么”的表情，让三子无言以对。
　　总不能说是自己害怕吧，那也太丢脸了！
　　——虽然就是如此。
　　只得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我们普渡的那个仪式，还继续吗？”
　　还真让他想到了。
　　之前白言就只让他们摆好供桌，没再说别的。
　　连指导的npc都打晕送进棺材，此时不知去向。
　　但普渡总不能不做吧？
　　白言点头：“继续啊。”说着，转头朝秦坤眨了眨眼。
　　在田埂上时他曾跟他说不要继续，但现在形势不同，做法自然也不一样了。
　　秦坤笑了笑，垂眼专心的搓着白言的手指，像是个什么都不管的“花瓶”。
　　两人的地位，仿佛颠倒了一般。
　　“……”三子默了默，见白言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才问出疑惑。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在之前，白言与秦坤还没回来的时候，他跟幺妹曾去隔壁的队伍那探查消息。
　　发现在供桌摆好后，得有位“长者”来念经卜卦，再斟酒点香，等香烧至一半，再去开鬼门、点爆竹，引众“好兄弟”到此来饱餐一顿，保佑家中一年平安，不受邪魔歪道的侵蚀。
　　那一队毕竟与自己不相熟，也没说清楚细节，能说个大概，都已经是难得的好心人加上自己死命套近乎来的。
　　现在再回想，不说后面，就说第一步。
　　“长者”这玩意，他们就没有啊！
　　他们屋子唯一的长者，已经不知道“诈尸”去了哪，就算真的回来了，恐怕也不会为了他们念经了。
　　——没砍死他们就是不错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后，三子终于从这位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
　　这是他也不知道的意思吧？
　　“……”三子震惊地瞪大眼，刚想说些什么，就感到旁边出来一道凌厉的视线。
　　将他要说的话直接腰斩。
　　“……”他感受到了委屈。
　　这时，白言缓缓开口，他先是指了指外面：“死人，没用。”说的是幺妹。
　　三子：“？”
　　又指了指自己：“我知道如何让你从普渡中活下来的方法。”
　　也就是知道如何通关第二个任务。
　　三子：“！”
　　接着指他：“那你呢？”你有什么用？
　　你总不能一点用都没有吧？
　　三子：“……”
　　白言脸上依稀带着点笑模样，但眼中可一点笑意都没有。
　　三子讷讷了好一会：“……我这就去想办法。”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像是没颜再留在这了。
　　他好歹也是过了好几次游戏的老玩家了，谁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当起了米虫？？？
　　看着三子走出去的背影，白言轻嗤了声。
　　而后转过头，抽了抽手：“出汗了。”
　　此时他指尖别说冰冷，都快捂化了！
　　秦坤却没放，问起别的：“之前不是说普渡危险吗？现在不危险了？”
　　白言嘻嘻一笑：“不危险了~”
　　秦坤顿了顿，轻拍了他一下：“别学小丑。”
　　白言立时恢复正常，与他分析：“之前是还不确定是不是鬼吃的人，”眼波流转，“现在证实了。”
　　秦坤配合他：“那又如何？”
　　白言自信一笑：“那么，只要找出不被鬼吃掉的方法就是啦。”
　　听听，好一句废话。
　　秦坤：“？”
　　秦坤：“有道理！”
　　秦坤：“那你找到方法了吗？”
　　白言撩起眼皮看他，小模样瞧着既欠揍又勾人：“我还用找？”
　　作者有话要说：
　　刚出去的三子：我可真没用，什么忙都没帮到！
　　走出一段路的三子：……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白哥是不是少说了一个人？


第89章
　　“……”见他这模样, 秦坤有些手痒。
　　“直接问就是了。”白言接着道。
　　说完，笑眯眯地看向自己身后。
　　鬼：“？”
　　鬼：“……”
　　肉眼可见的，他的身影往后飘了一段距离, 将从游戏开始到现在所靠近的距离又都拉了回去。
　　虽然不能讲话，但行动上已经非常坚决的拒绝了白言！
　　白言意味不明的哼笑了声。
　　片刻之后, 白言拧着眉头看向秦坤：“应该是规则限制, 它们不能向我说出任何资讯。”
　　这个它们，不止他身后的鬼, 还有秦坤身后的。
　　他刚刚使劲了手段, 这鬼看上去也是一脸“我真的他娘的想说但是说不出口啊！”的表情, 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拧成了条麻花。
　　一旁秦坤身后的鬼看的瑟瑟发抖，却最终还是看不过去上前挡在了白言身后鬼的面前。
　　将那鬼牢牢挡在身后，恳切地摇着手。
　　就差跪下了。
　　这一瞬, 白言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恶霸正欺负这两位老实兄弟呢。
　　白言：“……”
　　他转身看向了一只注意着这边的秦坤，说出自己的猜测。
　　又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明明之前还可以的啊。”像是之前的镜中人之类的，多方便！
　　游戏是学坏了呀！
　　白言轻“啧”了声, 有些痛心。
　　游戏：“……”
　　“写字呢？”秦坤也蹙起眉，提议。
　　白言又看向二鬼, 前面的鬼, 就是原身“大哥”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会。
　　后面“鬼老二”则是被一语点醒。
　　它猛地点头, 将身前“大哥”一把拨开，“大哥”被他推去一旁，跟没重量似的，飘了好远一段距离。
　　而后抬起自己的手, 他不能接触实体，于是直接在半空中比划了起来。
　　比划了好一会。
　　他重重在空中点了点, 像是个句号一般，接着停下手，眼睛放着光的看着白言。
　　白言：“……”他沉思了好一会，连秦坤都忍不住面带疑惑，才一脸疑惑地开口，“你这是，画了坨屎吗？”
　　鬼老二：“……”
　　他似是表示不服，却不敢有怨言，老老实实又画了一遍。
　　白言眯着眼，在脑海中顺着它的笔画情景重现——
　　却发现还是一坨带着抽象概念的，屎。
　　鬼老二：“……”
　　来回几次，他们也都看出来，这恐怕是游戏做的手脚，或许“老二”所书写的都是对的，却在白言眼中，是一片乱码。
　　也不知游戏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这不是现在该讨论的重点。
　　白言将他看到的老老实实与秦坤说了后，两人两鬼都沉默了下来。
　　“大哥”又飘回了“老二”身边，只是现在“老二”可能看出白言并不想对它下手，也放心了下来，见“老大”过来，又是一掌将鬼推多远，还半撇开身子，似乎不想看它。
　　一点也没有刚刚躲在人家身后的瑟缩模样。
　　“老大”看了看它，那张青白的面上十分僵硬，一点神情不露，还是飘了过去，却没之前那么近了，处在一个微妙的距离，如果“老二”出了事，它能马上反应过来。
　　这两鬼相处的方式倒是有趣。
　　正常来说鬼之间是不会有这么多“戏”的。
　　白言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那它们是如何给其他玩家提示的？”秦坤思索片刻，开口问。
　　“？”白言脑筋还没有转过来，有些疑惑地看他。
　　“它们既然是‘惩罚’，自然有‘规矩’，游戏得把‘规矩’告诉玩家。”秦坤解释。
　　如果像之前的幺妹一般，鬼杀玩家，总得有个“规矩”，也就是先决条件。
　　游戏总不能无赖的在玩家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杀了他吧。
　　……好吧，游戏确实无赖。
　　游戏：“……”
　　但也并没有这么不要面皮，它杀人，总是以陷阱为主。
　　将杀人的预告藏在许许多多的支离破碎的线索中，甚至，让刀自己告诉鱼肉，你犯错我要杀你，这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秦坤才有此一问，按照游戏的尿性，很有可能，“鬼”这刀俎本身，就兼具“线索”的兼职。
　　如果这推测是真的，那它们要如何传递线索呢？
　　那些玩家可不是白言，有这等“白日见鬼”的本事，鬼定是有别的，能传递消息的渠道。
　　就像是对普通玩家一般。
　　白言听完，反应了过来，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坤一眼。
　　在进游戏之后，这人存在感一直都不高，意见什么的，几乎都是以白言为主。
　　甚至现在三子问之后的计划，也都是在问白言了。
　　他都差点忘了，这人可是在游戏中摸爬打滚一年多，是个名副其实的“天花板”玩家。
　　此时他一语中的，白言瞧着他在昏暗灯光下，轮廓深邃的面庞，阴影中透不进光的双眸，只觉得心口一阵跳动。
　　——深以为然地转头看向两鬼，
　　“你们是怎么提示其他玩家活命的线索的？”
　　“对我……们试试。”白言本只想说自己，却感到身旁一道宛若实质的视线，临时改口。
　　在他的目光中，只见两鬼面上都怔愣了一会，继而出现十分人性化的表情，
　　复杂又一言难尽。
　　几分钟后，门缝中露出一只没有眼珠的眼睛，怨恨而戾毒地紧紧盯着白言，缓缓流下血泪。幽幽鬼语在耳边环绕：我死的，好惨啊~~~
　　白言抱着臂，看的一脸漠然。
　　白言：“……”
　　你们鬼界是因为没有竞争力，也不求业绩，所以才这么久都没有推陈出新，吓人的套路都仿佛一条没有生存力的咸鱼吗？
　　白言缓缓露出一个问号的表情。
　　这种老套路，真的还会有人被吓到吗？
　　鬼：“……”
　　那只眼睛与他对视一会，终于忍不住干涩，缓缓眨了眨。
　　血泪随着落下。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正这时，前方大厅突然传来一道惨叫。
　　声音辨识度很高，正是三子。
　　“鬼啊啊啊啊————！！！”


第90章
　　“……”白言侧头看向大厅的方向, 途中与秦坤对到眼，秦坤点点头，推门而出, 去看一下三子那位菜鸡又被谁给啄了。
　　白言看着他出门后，才收回目光, 对着鬼一抬下巴, 示意继续。
　　鬼：“……”
　　它显然是没看过撞鬼跟看戏似的人，原地立正了一会, 才继续它的表演。
　　“我死的……好惨啊——”它挤在门后, 血泪也不留了, 声音也不抖了。
　　整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被迫出台的良家妇女，充满了敷衍的意味。
　　白言：“……”更辣眼睛了。
　　鬼也没管这位观众的反应——它还能怎么管！
　　接着凶神恶煞一瞪眼，“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说完, 声音缓缓消散，一眨眼的功夫，灯光又打了进来, 四周环境慢慢恢复正常，鬼也重新站在他身后。
　　白言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垂目：“谁杀了你……？”
　　他脑中突然闪过一段画面, 类似于刚刚进入游戏时的那段“开头动画”。
　　是一群孩子，正对着地上一人拳打脚踢。
　　而他自己似乎也在场景中。
　　正走过去。
　　像是要拉开人群, 又像是要加入。
　　白言眨了下眼，眼前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