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绍。
　　慕绍。
　　有人打破了即将完成的仪式，那些被夺走的回忆一并复苏，在阮陵脑海中飞旋。
　　一桩桩、一件件，一张张熟悉的脸。
　　最后只剩下那晚焰火灿烂，阮陵回头，看在了沉沉夜色里的慕绍。
　　“你好，慕绍。”
　　阮陵弯起双眼，笑容满溢，他开了个玩笑。
　　然后他也回以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阮陵遇到秋水那一段，与第55章 秋水的回忆是一样的。
　　为了不卡章，所以把两章一起肝出来了！！明天完结（有番外


第80章 偷亲
　　记忆既然已经复苏, 祂的打算就完全落空。
　　广袤的黑暗一敲即碎, 慕绍抱着阮陵，单翼一振，一飞而出。
　　灰白墓碑独自留在那里, 成为阮陵永恒的回忆。
　　“这不是伴侣还能是什么？”
　　祂一出生就已是高维宇宙的主宰者之一，数万年岁月里少有遇到这么不顺心的, 差不多是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躯壳里心脏缓缓跳动，一股令人牙酸的忿忿之气萦绕心头，人类的情绪果然古怪。祂有些不舒服, 因此说出口的话十分阴阳怪气：“普通朋友也能冲破我的幻境吗？”
　　“难道就不能承认是你太弱了吗？”
　　慕绍抱着阮陵缓缓落至地面，阮陵看着女子, 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除掉阮陵的最佳时间已经过去, 核心的最后一点能量被世界意识吸收转化，片刻后，祂发出一声满足的长鸣, 高大而生机勃勃的树木终于能够以祂完整的姿态呈现在人间。随着这一声鸣叫落下, 这颗星球由里到外重焕生机, 每一个生灵都抖擞抖索精神, 它们已经发生了质变。
　　当然, 这种变化是非常细微的，仅凭人类肉眼难以观测，唯有对能量变动敏感一点的异能者才能察觉。而对于阮陵和女子来说，能量的变动就像是一张随时都在变化的表格, 一览无余。
　　吞吃了比自己还强大的星球，祂的实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影子更加凝视，在自己的主场上，竟然让女子感到了威胁。阮陵和规则的融合虽然由于慕绍介入而被迫中断，但融合进度已经过半，相当于他已经有了这个星球的一般控制权。
　　一个完全进化的星球，再加上掌控一半规则之力的阮陵。
　　女子眨眨眼睛，祂已经在阮陵身上感受到了可与高维媲美的力量。
　　况且，他还自己炼出了一个宇宙。
　　“当初或许不该给你赋格。”女子不无遗憾地说。
　　之前在万界里给与那十个人高维宇宙的低位神格，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哪里想到会有人真的突破了那层界限，彻底炼化了神格呢？
　　不过现在说这句话，已经太迟了。祂甚至怀疑这一系列事件，是必定的结果，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
　　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最终放弃了最初的打算，祂灰色的瞳孔盯了阮陵一会儿，然后说：“我会看着你的。”
　　贴身勾勒出曼妙曲线的正红旗袍化作淡红的烟雾，将祂裹挟，眨眼之间，已经远去数里。
　　“咳咳——”
　　慕绍原本也只是硬撑着，见祂走了，身体一下子松了下来，倒在阮陵身上。轻而缓的呼吸喷洒在阮陵脖颈处，带着潮湿的热气，阮陵的脖子本就敏感，一下子红了大半。
　　“怎么样。”阮陵转过身来，手轻轻扶着慕绍，他看见慕绍的手心间一滩淡淡的血色，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他的能量已经大半恢复过来，于是手指轻抚，温和的能量顺势进入慕绍体内，尤其在他折了的那只翅膀处流连。
　　片刻后，翅膀上的伤口消失，慕绍试了下，又重新扬了起来。
　　一切了结，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顺口开了个玩笑：“还以为我真要做个残疾鸟了。”
　　噗。
　　阮陵不由自主想了下那种情景。
　　一只白绒绒的大鸟在地上缓慢行走，一只翅膀可怜兮兮托在地上，因为疼痛，大鸟皱紧了并不存在的眉头，然后冷酷地继续行走。
　　然后“扑通——”，绊倒了。
　　大鸟：……
　　他慢慢起身，抖抖羽毛，像是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冷酷前行。
　　“所以那个变化……”见阮陵嘴角始终挂着笑容，却不搭理自己，慕绍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想什么？”
　　“啊——”阮陵回过神来。
　　“没什么。”他笑着说，“你刚刚问我什么？”
　　慕绍耸耸肩：“我发现我腿上的疼痛，也就是异能的副作用消失了，是你做的吗？”
　　“姑且算是吧。”阮陵转头看向那边已经开始逐渐醒过来的异控局成员和钟愿等人，“这个星球之前之所以那么弱小，就是因为规则有个缺漏，而那个缺漏，就是你们异能的副作用。”
　　“现在缺漏已经补齐，副作用自然也就消失了。”
　　漆黑的羽翼一瞬间变回纯洁的色彩，暗沉的鎏金瞳孔一瞬间亮了几个度，变为太阳的颜色。
　　慕绍往前走了几步，疼痛依旧没有出现。
　　阮陵在他身后轻轻说：“现在，你就是你了。”
　　不再是以前被过去和痛苦束缚的慕绍。
　　-
　　大战结束之后，对于异控局来说，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李成在公安局里待过那么长一段时间，是否和一些人达成了暗地里的联系？他和复生做了交易，那个组织现存的人员和信徒也要重新排查一遍。
　　总而言之，战斗后的收尾工作太多太多，不如战斗时要么死要么活来得干脆利落，全是些磨人的调查和文书工作。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阮陵的安置问题。
　　当初阮陵是万界成员，还是代号为“零”那一位的消息，只有牛芳芳和慕绍知道。可是那场战争过后，大半异控局的精锐都知晓了——毕竟眼睛还没瞎，战场上是什么情况，全都看着呢。
　　佩服钦慕阮陵的有之，认为阮陵很可能威胁到公共安全的也有，总之各有各的意见，局里开了好几次会议，都没办法得到同意。
　　最后还是说一不二的牛芳芳一锤定音。
　　“好了，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她体内寄宿着与世界意识相通的凤凰，自然也能感觉到阮陵的一些变化——身上带出一股子和世界本源如出一辙的气息。而世界意识对他的态度也逐步软化，聪明如牛芳芳，当然能明白那背后的意味。
　　阮陵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威胁了。
　　既然如此，那些如临大敌的防守，看来都不需要了。
　　于是在学习之余，阮陵只用去异控局更新一下资料。
　　没了牛芳芳刻意的考察，一切都很迅速，早上去登记，中午还没到就可以离开。
　　恰好碰见了程凤鸣和萧天瑞。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战斗时结下的友谊，两人因为都对阮陵是“零”这件事目瞪口呆，关系迅速升温，如今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没了异能副作用的程凤鸣终于能说阳间话了，虽然有时候因为习惯还是会说出一些欠揍的话来，不过已经在慢慢改善。
　　“话说，我有一个问题。”萧天瑞瞅瞅阮陵身边门神一样的慕绍，鼓起勇气问出了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你们这个数字代号啊，是不是真按实力排的？”
　　这个疑问自萧天瑞第一次听到“零”和“叁”这两个代号时就已经埋下，在发现阮陵就是“零”之后，那星星点点的困惑如今愈演愈烈，已经到了不问个明白他就吃不好睡不好的地步。
　　“这个啊。”
　　阮陵笑了笑：“不是啊。”
　　“诶？”预设答案明明是“是”的萧天瑞发出一声惊呼，“那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就连之前一直不怎么感兴趣的慕绍闻言也挑挑眉。
　　“其实代号这个，还是我们自己选的。”阮陵回忆当时的状况，“给的能力大小也是按照先后顺序依次递减，我当时刚进入万界嘛，很弱，虽然通过了选拔，但其实是倒数第二个通过的，所以分到的能力其实很弱了。”
　　“而且当时的代号，什么壹呀叁呀的，都被人选完了。我干脆就用名字谐音做代号了。”
　　萧天瑞：“……”
　　他一脸木然地看着阮陵两人离去，然后一脸崩溃地对着程凤鸣说：“我的滤镜完全碎掉了！！”
　　什么第零也是归零是开始也是结束掌控一切的主宰，什么其他人都是座下只能仰望的小弟，什么在万界一堆变态里血雨腥风，全都碎了！！
　　“最弱的到了最后反而成为最强？”慕绍笑了，戏谑道，“可以啊。”
　　阮陵坦然：“因为我是天才嘛。其他人都很笨啊，根本没想到要去解析自己的能力，于是只局限在一个星球上。我有时候无聊，就会去想，所以炼出了自己的宇宙。”
　　“哦，”慕绍似懂非懂地点头，摸摸阮陵头发，“所以是小天才咯。”
　　……
　　还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会决定阮陵以后命运的事情，高考。
　　怪是刷完了，但是考试还得继续啊！
　　都来不及休息几天，阮陵就得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把英语便利贴贴满屋子，嘴巴里整天机械背诵“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注）”，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看一眼考纲。
　　慕绍对阮陵的高考事业大力支持，在饮食、穿衣等多个方面提供贴心服务，时不时还要上手为阮陵讲解数学难题。
　　空调呼啦呼啦吹了将近一个夏天，然后那一天终于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C市高考的惯例，第一天雷打不动地下起绵绵细雨。虽然下雨，但是空气里的潮湿闷热半点都没得到缓解，阮陵穿了身白T恤，还没出门呢，就紧张地直冒汗。在万界里向来以残忍冷酷形象出现的零，现在也会为了一场“小小”的考试紧张得彻夜难眠。
　　“深呼吸，”慕绍为他整理衣服，然后拿了跟沾了冷水的毛巾给他擦汗，贴在耳边的声音放得很轻柔，“别紧张，放轻松。”
　　阮陵嘴硬：“我可没有紧张，就一场考试而已。”
　　出门之前，他碰了碰秋水的小光团：“秋水，我要高考了，祝福我吧。”
　　嘴里这么说着，出门时却丢三落四，一会儿笔袋忘带了，一会儿准考证找不到了，越丢越急，最后还是慕绍一边笑着一边把所有东西都清点一遍给他装好，一下子稳住了阮陵的心。
　　“你可是零啊。”慕绍看着他，眉目温柔，“你无所不能。”
　　他的目光太过缠绵和暧昧，室内的温度不自觉变高，阮陵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近乎落荒而逃：“知道了。”
　　他连伞都忘了打，最后还是慕绍给拉住了。
　　“我之前说的事情，只是提前通知你而已，”慕绍不紧不慢撑开伞，“你现在专心高考，别多想。”
　　阮陵：……
　　他好想打慕绍一顿哦。
　　之前把他堵在房间里问那档子事的是谁啊。
　　“你觉得我怎么样，适合你吗？我觉得我很合适。”
　　呸，说的是人话吗！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阮陵心里更多是别扭和愤怒，考前的紧张反而消了大半。
　　等到坐在位置上，语文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阮陵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怅然。
　　他捏着笔，一笔一划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姓名。然后顿了顿，在旁边接着写。
　　[秋水]
　　这两个字会被他用异能遮盖，普通人和机器都不会看到。
　　但是至少他知道，秋水来过了，来参加她的高考。
　　落笔之后，心中的杂念一点点消失。在风扇的哗啦哗啦声下，阮陵稳扎稳打，慢慢写完了所有题目。
　　数学，文综……
　　“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在答题卡上落下最后一笔，他将近十二年的坚持，最终画上句号。
　　结束的铃声终于打响，那一刻，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头顶那扇风扇还执着地转悠，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一切终于结束。
　　走出考场时，不远处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
　　“我自由了！！”
　　顺着拥挤的人潮，阮陵挤出了校门。
　　那天下午的太阳很大，他一眼就看到了树荫底下耐心等待的慕绍。
　　两人默契对视，相视一笑。
　　……
　　“这次的题难吗？”
　　回家的路上，慕绍随口问。
　　“你没看热搜吗？”阮陵戏谑，“什么绿翔技工学校欢迎你，什么史上最难数学，这一届的出题老师真变态。”
　　他开始絮絮叨叨吐槽，从语文的作文到英语的听力和阅读理解，就像个普通学生一样鸡蛋里挑骨头。
　　慕绍故作惊慌：“那你不是考得很差，能上大学吗？不会要复读吧？”
　　阮陵白了他一眼：“放屁。”
　　“我可是天才啊。”因为得意，阮陵的步伐快了几分。
　　“奥，”慕绍追上去，诚恳发问，“那么请问这位天才先生，您之后的选择是什么呢？想要选择哪个专业？”
　　啧。
　　阮陵被他逗得心头火起，脚步一顿，突然偏头直直盯着他：“话说，之前那件事，我还没给你答案吧？”
　　这回轮到慕绍愣住了。
　　“啊？”
　　他有些惊慌，甚至有点恐惧，手心里一下子渗出汗来。即使如此，他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他不想给阮陵增添心里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