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房间内, 有人款款走进，高跟鞋敲击地面, 周身绕着一只凤凰的虚影, 照亮了这一方面狭窄世界。
　　光芒移至面庞, 黑暗与光亮交界之处, 映出一张黑白分明的脸, 狭长的眼，微微下撇的嘴唇, 是牛芳芳。
　　“你怎么样了？”她在黑暗出声，不知在询问谁。
　　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那只透明的凤凰轻轻啼鸣, 羽翼拂过牛芳芳苍白的脸颊, 抖落下一地金色沙尘。
　　这是一只凰, 周身神采奕奕，翎羽泛着如梦似幻的橙红色彩。
　　她的凤早在五年前便陨落, 她于是元气大伤，整日都睡在异控局内，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苏醒过。她与地球同脉，之前那次时空静止，令她被迫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
　　牛芳芳进了房间。
　　这房间藏在第四层的某个角落, 鲜有人知，外围层层防护，整个异控局能进入此地的只有两人。
　　这个时候地上的层层阻挡好似都消失了，黑暗的房间里星辰光辉洒下，散发朦胧幽暗的光芒。正中间悬浮着一颗灰白星球，那是地球的模型。
　　随着牛芳芳越靠越近，这星球一改之前沉静的状态，某块地方瞬息变化为荧蓝。
　　牛芳芳手指微动，轻轻点在那处，那块土地放大，投射在半空之中。
　　那是一块形状奇诡的土地，疆域辽阔，岛屿众多。金线卧在土地上，一明一灭，勾勒出正在呼吸的土地脉络。如果把那线条放大了，仔仔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原来是一条金龙。
　　金龙察觉到外人到来，睁开鎏金色的眼珠。
　　“……是你啊。”
　　长久的注目后，金龙说，“你现在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了，再这样下去没办法和我达成平衡……翠花还没回来吗？”
　　牛芳芳：“没到最后，你怎么知道我不行？要知道我是目前为止最强大的凤凰宿主。”
　　似是为了附和牛芳芳的话，凤凰高昂头颅展翅欲飞，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啼鸣。
　　金龙却说，“你虽然是，但力量并不在你体内不是吗？老凤陨落，新凤还未诞生，而凰的力量却被一分为二，你们拿什么来压制我。”
　　“……更何况，你拿到的力量还是非常微小的一块。”
　　说到最后一句，金龙有些不忍，语调近乎叹息。
　　牛芳芳僵硬地扯扯嘴，冷笑，“那样怎么样，让牛家的人都死绝吗？！”
　　金龙叹息，“小芳，你知道的，无论你愿不愿意，总会有这样一天……不是你死，就是她亡。”
　　“更何况这土地之上，似乎出现了一股我从来没见过的力量，小芳，你也感觉到了，是吗？”
　　牛芳芳闭了闭眼，“是。”
　　金龙：“……去把翠花接回来吧，那一天终将会到来。”
　　图上金线一动，恰似神龙摆尾，片刻后，地球的外壳重新恢复成暗淡的灰白颜色。
　　牛芳芳的面容隐在黑暗之中，辨不清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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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市紧邻A市，某个乡下村落里。
　　群山连绵起伏，淡黑的山脊横卧，就像沉睡中的巨兽。
　　“你说，小芳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回去呢？”
　　某间木屋外，手提灯笼的老人这样询问跟在她身后的人。
　　老人一头白发，面容慈祥，穿着宽大的白色褂袍，左手提着的纸灯笼散发暖意，暧昧烛火驱散了周遭黑暗。
　　跟在她身后的那人身材高大，胳膊的肌肉结实坚硬，他有一双十分锐利的眼睛，手上布满老茧。
　　那人想了想，说，“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这话老人不信，一听就被逗笑了。
　　她摇摇头，“小芳那么固执，怎么可能轻易退让。”
　　山月斜斜，冷风默默。
　　“不过，这也由不得她，时间不多了。”
　　-
　　第二日清晨，阮陵难得神清气爽起了个大早。
　　昨夜不知为何，没有像往常一样梦到过去的血腥惨状，反而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具体是什么，他倒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梦甜软异常，就像一块甜腻的巧克力。
　　阮陵虽然不爱吃糖，但也无法否认，昨夜的一场好梦，确实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慕绍看起来倒是睡得不好，黑眼圈十分显眼，面容憔悴，吃早饭的时候一直打哈欠。
　　慕绍是这样给出解释的，“三千字的检讨，我写了三个小时。”
　　说着说着，他皱紧眉头，看起来还很委屈，“我就不懂了，这写检讨简直就是鸡肋啊，为什么还要留着呢？不是浪费纸张吗？”
　　噗。
　　阮陵在心里偷笑，面上倒是一本正经，“写检讨更多是为了加深记忆，让你们下次不要再犯吧。”
　　“下次不犯……这怎么可能，”慕绍灌一口热牛奶，“异能者之间彼此看不顺眼就是一个眼神的事情，到时候天雷勾地火，不打一架，这火泄不出来。”
　　“其实三层之间被打坏了好几次，修修补补，我们都习惯了。”
　　阮陵：“……”
　　受教了。
　　“对了，”慕绍随口问了句，“那羽毛你带上没？”
　　“羽毛啊。”
　　阮陵一摸口袋，捏住那根毛绒绒的东西，忍不住磨了磨，“带着呢。”
　　慕绍一个激灵，手里的包子差点没夹住，筷子掉了一根在地下，他连忙咽下口中的包子，说，“别摸，不是，别拿出来，万一掉了怎么办！”
　　“哦，”阮陵慢吞吞应了，又摸了几把，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
　　早上的课是数学和历史，没什么新奇的，阮陵之前奋发学习，重新复习了一遍高一数学的内容，现在只要跟着上课的节奏来，高考的时候应该没问题。倒是历史……阮陵发现自己在史实上的疏漏还挺多的，下课问老师要了本大纲，准备拿空闲时间背一背。
　　他脑子被改造过，现在不说过目不忘，至少多看几遍也能记得□□不离十。
　　看来进万界也不是没好处，至少……能提高学习能力？
　　出门的时候，他又双叒叕被程凤鸣给堵住了。
　　阮陵：“……”
　　有点心累。
　　一晚上过去，程凤鸣脸上的伤消下去不少，应该是用了什么药。不过由于昨晚上砸鼻梁砸得太狠，他鼻子那一圈都是淤痕。
　　阮陵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程队长是有什么事情吗？慕队现在不在这里，我可以替你转达。”
　　程凤鸣：“我找的就是你！”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
　　“怎么又是他呀？”
　　“啧，真不要脸，就知道欺负小孩。”
　　“上次不是还想碰瓷人家吗？”
　　“他背后拿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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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凤鸣估计也听见了，恶狠狠瞪了一圈人，“看什么看，没别的事做吗？！”
　　周围的人被他吼散了。
　　见人走了，程凤鸣犹豫片刻，才慢吞吞将身后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袋小包子。
　　“给你，刚好我今天吃了一个，难吃死了，留给你吃最合适！”他冷哼说，“倒是便宜你了。”
　　阮陵不想接受，并且觉得他像个智障。
　　“不用了。”
　　程凤鸣瞪眼，“怎么，嫌弃前辈吗？”
　　“……”阮陵说，“我已经吃过了。还有，现在是十点三十二分，并不是吃早饭的时间段。”
　　程凤鸣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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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这样做了？”慕绍听完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
　　阮陵：“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明明之前还针对我来着。”
　　不过听之前慕绍跟程凤鸣说的那句话，大概跟他的父母有点关系。
　　“唔，估计是愧疚吧。那包子，应该是庆福楼的招牌小笼包，他是专门买给你吃的。”
　　阮陵：“……？”
　　庆、庆福楼？
　　阮陵不由得想起之前的288和988。
　　早知道今天早上就应该收下那袋包子的。
　　穷鬼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慕绍说：“程凤鸣这个人呢，怎么说，心地不坏，他也……不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嘴，有时候说出来的东西，和他心里想的千差万别。有些时候，别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阮陵：“我也不怎么在意他，不过就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会突然改变对我的态度呢？”
　　“……”慕绍沉默了，他看着冷白的金属墙壁，好一会儿，才说，“你还记得你爸妈吗？”
　　阮陵：“肯定记得啊。”
　　慕绍深吸一口气，他想，早说晚说都没什么区别，阮陵迟早要知道的。
　　“你的父母，之前也是异控局成员。”
　　“他们并不是出车祸身亡，而是，在出一次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他们是英雄，他们拯救了所有人，包括程凤鸣的父母。”
　　他一口气说完，训练室内陷入沉默。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阮陵的侧脸。阮陵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懵然，半晌后，才听见他迟疑地回了一句，“啊……”
　　回去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异常沉默。
　　河风吹拂。
　　快要入睡的时候，慕绍接到了牛芳芳的通讯。
　　接通之后，屏幕弹出。牛芳芳似乎还在加班，背景是异控局。
　　“牛局，有什么事？”
　　牛芳芳冷声说，“之前不是说要你们去出一次任务，准备一下，大概一周之后出发。”
　　慕绍问：“是什么任务？”
　　牛芳芳：“到时候会告诉你们。”
　　在牛芳芳将要挂断通讯时，慕绍突然出声制止了她，“等等——牛局，我可以跟程凤鸣一起去。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有一更，以后有二更的话会提前说
　　黎明时分是对牛芳芳和阮陵而言的，但是后来他们发现自己并不想要


第31章 异能冲动
　　牛芳芳眯了眯眼, “什么条件？你还跟我谈起条件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应该是你的惩罚吧？”
　　慕绍轻笑，眉毛轻挑, “我和程凤鸣一起出任务会是什么状况, 您应该是知道的。无论如何, 任务我会做，但是不是和程凤鸣一起, 我就不确定了。”
　　之前多少次将异控局砸坏一半, 也没见过牛芳芳以出某个任务为惩罚的。这次特地要将他和程凤鸣绑在一起, 肯定是有某种特别的原因。
　　果然, 牛芳芳听完, 沉默几秒之后，问, “什么条件？”
　　这是一个退让的信号。
　　慕绍：“我要阮陵跟我一起去。”
　　“我没听错吧？”牛芳芳神色惊奇，“你让一个刚来异控局, 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和你一起出任务？你知道这个任务有多重要吗？”
　　慕绍勾唇, “只有把阮陵带在身边，我才会安心。至于任务, 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会很好完成。”
　　牛芳芳嗤笑，“你这是把自己当阮陵的爸爸了？要带在身边才安心。”
　　顿了几秒，她又说，“行吧,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她的笑意微妙，“要想出任务，最次也得达到C级标准，如果阮陵在下一周的测试中能够通过，我就答应你。”
　　“——以后无论是什么任务，都让他跟你一起。”
　　通讯结束，屏幕收回腕表。
　　慕绍拉上窗帘，关灯躺在床上，沉思。
　　C级标准，要求能够平稳使用异能达到两个小时，在体术上能够和授课老师过手达半小时以上，对异能界常识与异控局规则精通，并且能够在二次异能检测中避免异能冲动的出现。
　　慕绍觉得，阮陵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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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级标准？”
　　第二天慕绍将这件事说给阮陵，阮陵听了，蹙眉疑惑，神情中隐有迟疑。
　　“没错。”慕绍点点头，旋即向他解释所谓C级标准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了，要想加入小队，必须要通过考核。这个考核分A、B、C、D四个等级，通过哪个等级的考试，就决定了你之后能够走到的岗位。”
　　“像是每个分局里的第一小队的成员，则必须通过A级测试。”
　　阮陵若有所思，“C级测试包括哪些？”“每个测试分为文考和武考两大部分，其中武考占大头。C级测试中文考内容是，异能界基础常识和异控局管理规则。”
　　嗯，想到自己突飞猛进的记忆力和还不算太歪的三观，阮陵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而武考则分为三部分，第1部 分，要测试对异能的熟练度，C级标准要求你能够持续使用异能达到两个小时。”
　　嗯，想到万界里经常打上三天三夜毁天灭地的架，阮陵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第2部 分，测试除异能以外的一些能力，C级测试考察体术，你只要能在我手底下撑过半小时就可以了。”
　　嗯，阮陵觉得自己务必要在这个环节上放点水，一不小心弄伤慕绍就解释不清了。
　　“第3部 分，要求在第二次异能检测中避免异能冲动的出现。”
　　嗯，阮陵——
　　阮陵：“……”
　　阮陵觉得他不可以，甚至开始拼命回想，当时他测试的时候是用了多少分之多少的力量来着？
　　阮陵：“前面我都行，就是最后一个我、”
　　慕绍打断他的话，用一种充满鼓励和期待的语气对他说，“我觉得你可以。”
　　阮陵：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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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要在一周内通过这次测试，那么训练内容肯定会随之调整，训练强度也会随之加大。慕绍甚至取消了阮陵早上的文化课程，这令阮陵很不满，对此，他用一种独特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训练后，掏出教辅在慕绍眼皮子底下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