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就像是胡诌的。
路湛回过头打量了俞嘉木一番,他问道:“做什么?”
俞嘉木被看得有一点心虚,暗自蹭了蹭手指,半晌揪住路湛之前的话头,“你倒是唱啊,摇篮曲。”
说完他便在心底为自己叫好,没错,就是要这样对付路湛的嘴巴。
路湛显然没想到俞嘉木会接这话茬,冷静地说道:“一首八百。”
“……”俞嘉木笑容逐渐消失,路湛还记着他那八百块的工资呢?!
俞嘉木做了好事不能留名,一早上又被路湛完虐,从浴室出门气呼呼地把脏衣服塞进行李箱,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路湛抬起手看了看表,“待会儿吃个饭,晚上八点的飞机票,时间还早。”
“哦……”俞嘉木低下头忽然觉得不对,立刻问道,“招标会呢?直接就回去了?”
路湛没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去看房间里的挂钟。
下午五点十五分。
他们居然睡了足足有十八个小时,招标会在一点钟,这个时候显然早已经结束了。
也怪不得路湛会是这样的反应。
俞嘉木:“……”
这回真的是做了无用功,收拾完之后时间不宽裕,两个人在附近找了家面馆随便吃了一点,路湛只吃了一口便停了筷子,走到店门口接电话,大概是为了招标会的事情,吃完他们马上拦了车去机场赶飞机。
公司的微信群其实从下午一点就开始闹腾,他们没找路湛,集体围攻俞嘉木,在群里圈了他几十条,俞嘉木看到了也没回复,同事都在等好消息,他是不好意思顶着万众期待最后告知他们期望落空了,他们白跑了一趟。
不多会儿群里自顾自地岔开了话题,她们大概已经从别的渠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俞嘉木手指往下滑了滑,偏过头看了路湛一眼,心里犯嘀咕,他是怎么和大家说这件事的?
怎么说都会让人失望。
但事出有因……可是这个因还能怎么说?说了也没人信,更像是借口,那么不找借口就要把事情都一个人揽下来。
时间吃紧不由得他多想,他们跑到登机口的时候刚好开始检票。
坐上座位俞嘉木这回长记性了,飞机起飞他便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但因为前一天睡太久,他还无睡意,外面的天黑着,时间问题飞机起飞之后也没再开灯。
身边的人动了动,俞嘉木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身后的人帮他拉下了遮光板,接着那手又收了回去,他微微侧过脸感觉荧荧的光打在他身上。
他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路湛也没睡,他开着笔记本专注地翻着方案PPT。
这个文件他在路湛手里看到过很多次,上一次他跑去路湛家里装鬼吓人路湛便在看这个PPT。
俞嘉木觉得有点烦躁。
这点烦是在他知道他们错过招标会那时候开始的,路湛带他去吃饭,他吃了两口便也吃不下了。
是因为不甘愿陪跑?还是真把自己当成公司的一份子了?
他跟着操这样的心做什么?他只是来抢业绩来报复,不是为了真给路湛打工的。
他这样想着视线却一直落在路湛的侧脸上。
来了C市一趟,准备了许久的竞标,路湛亲自跑来和其他公司的主管们竞争,已足够让他看清路湛对这次竞标的用心程度。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在路湛看来是一觉睡过了头,错过了等待许久的机会。
他看着路湛没有弧度的嘴角,不知是否是四周过于昏暗的缘故,他看着路湛像是孑然一身,至始至终都孤身一人,看着他,便觉得他是难过的。
俞嘉木把头不自在地歪了一下,突然小声说道:“今天不是你的错。”
路湛闻言转过头盯着他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不言不语。
俞嘉木莫名有些紧张又飞快地安慰道:“你昨天好像有点发烧,热好久才退掉,比起工作,身体是更重要的。”
良久,路湛笑了笑,问道:“你这是想哄我高兴?”
“……”哄他高兴?姑且算是吧。
看着很可怜所以安慰几句,他毕竟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不会和路湛一样锱铢必较。
却不想路湛打蛇随棍上,身体往后靠在俞嘉木耳边说道:“唱个歌来听听,我挺喜欢摇篮曲的。”
俞嘉木:“……唱个屁!一千六一首,你买不起。”
说完他把脸一扭,路湛太戏精了,他到底哪个眼睛解读出路湛是在难过?!
这分明就是魔鬼虚假的眼泪,他居然还上钩了?
四个小时之后俞嘉木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路湛去取车。
时间太晚了,计程车拦不到,不然他是肯定不想和路湛同行的。
他已经受够路湛这张可恶的嘴了。
走到停车场,俞嘉木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我累了,不开车。”俞嘉木硬邦邦地抛出去一句。
他已经想好了,路湛只要让他开车,他调头便走,反正他是神仙不用做计程车,有什么的?
路湛一无所知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说道:“我还想多活两年,上车。
听听这是什么话?
长这么大为什么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俞嘉木松开了自己去拉后排车门的手,气冲冲地拉开了副驾驶,一屁股坐了进去,“放心有我在,你不会再安全了,以后你会很感激我的,我要的也不多。”
俞嘉木狠狠地关上了车门,咬牙切齿地说道:“闭上你的嘴,就好。”
“不然的话你就咬死我?”
俞嘉木想说是的,视线也瞄准了路湛的嘴唇,他还记得上一次咬上去的触感,软软的,热热的,一点都不亏,还能解气。
他微微靠近了一些,路湛也没躲,大概是因为出了招标会的事情,又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那场诡异的高烧,路湛看着有些“弱不禁风”,可以随便他揉捏,只要堵住了嘴,于是他被迷惑了,路湛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因为距离的关系,他看到路湛的睫毛很长,唇珠很红,他很想含一下……
然而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把他的冲动掐灭了,俞嘉木飞快地把后背贴回了座椅靠背上,摸了下鼻梁,他刚才的举动一点都不凶像是想要亲路湛,暗骂一声方才像是着魔了。
疯了。
车子启动了,路湛没说话,俞嘉木自然不会觉得路湛是真被他威胁怕了,但他也尴尬得不想深究,低头翻那条新消息。
是陌生的号码发来的。
“今天你和路总真是错过了一次一次精彩的招标会,很遗憾。”
“……”这谁?
俞嘉木刚把这条消息删掉,又有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我们公司中标是在意料之中,你也看得出来和我们公司比起来路总的公司才不过是刚刚起步,嘉木你也没有必要一毕业就在那里耗着。”
“这几天我也用了人脉去了解你,知道当初路总是看中你的才能所以招你到公司就职,我想邀请你来我这里,工资待遇都要比你现在的高上两倍。以你的能力,我们不会过多干预你的工作,给你尽可能大的自由。”
“这些路湛可能再过十年都没办法给你,希望你好好考虑,期待得到你的答复。”
俞嘉木眉越皱越紧,他想骂人了,心理一阵不舒服,什么叫十年都没法给我?轻描淡写地抹杀别人的努力。
真是谁都敢来踩路湛一脚。
如果不是酒吧那件事害得路湛生病,谁赢还说不定。
俞嘉木飞快地打字回复道:“我要年薪一千万。没有,就滚。”
路湛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俞嘉木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双手飞快地打字。
看着速度很快。
骂完之后他非常痛快,仿佛他真的扔了一千万。
非但没有难受,还觉得很值当。
那可是两倍工资,而且还是相亲行业?!
他为什么还是觉得没什么后悔的。
俞嘉木脑袋砸在了窗户上,在心底哀嚎,他怕不是被路湛气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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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嘉木:我不gay,真的。
第32章 桥段
车子驶入市区,路湛开口问道:“住哪儿?”
俞嘉木迅速地报上了地址又窝回了车门和座椅之间的缝隙里,完全拒绝和路湛有再多交流的状态。路湛应了一声,变了车道往老城区方向驶去,与霓虹闪烁的新城区背道而驰。
难得俞嘉木这样安静,路湛只以为俞嘉木睡着了,不多会儿把车内的空调调低了。只不过路湛猜错了,他并没有睡觉,此时此刻正皱着眉透过车窗肆无忌惮地打量路湛。
江州的天气很暖,他们在C市的那一套保暖装备完全用不上,路湛只穿了件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之前身上的红痕已经全部退掉了,皮肤上半点儿痕迹都没留下来。
他开始挑剔地审视对方,路湛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一些的普通人,脆弱、需要保护。
尤其路湛三辈子与姻缘无关,不属于他的业务范畴,他不会多看路湛一眼,多看就是浪费时间和生命。
总结来说,路湛没有半点特别的。
若非要说特别,就只能说那张嘴是真的特别毒,想到这儿他视线从路湛的鼻梁向下滑,落在了路湛的嘴角。
俞嘉木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刚才没有那条短信,他大概已经咬上去了。
他一个激灵,心擂起了鼓,这鼓点从他的心脏蔓延至全身,震得除了这件事别的全部都忘了,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兴奋,身体又热又烫。
俞嘉木就这样观察了一路,等到车子开到小区门口,这时路湛侧过脸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做贼心虚使劲儿把眼睛闭上了,半晌车子停稳了。
很好,接下来自然地转醒。
突然身边传来细微的动静,接着身边的人凑了过来,车子里太过逼仄,呼吸离得极近打在他的侧脸上。
俞嘉木做贼心虚,别是路湛发现他在看他了,现在这是打算以牙还牙?
以他现在的状态,路湛这么跟他对着干,他保不齐会对路湛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在他冷汗要掉下来的时候,路湛开口了。
“需要特殊叫醒服务吗?”
特殊服务,有多特殊?
俞嘉木脑袋里瞬间把古今中外爱情话本里的叫醒桥段,脖子以上的、脖子以下的、单独的脖子区域的全演了一遍,脸部温度瞬间爆炸。他装不下去了,这一句彻底把装睡的俞嘉木炸醒了,从座椅上骤然弹起来,路湛早有防备早已作直了身子。
“谢谢老板,我先回去了。”俞嘉木顶着一张番茄脸故作冷静地说道。
路湛便见俞嘉木板着张脸开门下了车,刚走出两步突然迅速地往小区里跑,仿佛背后有鬼追一样。
他想起在C市停车场的事儿来,真是蠢得可以,大概是阳气太重没处发泄,怪不得这么猛,连鬼都怕他。
他这样想着,俞嘉木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而从车门的缝隙里慢慢地渗入丝丝缕缕的黑气,他的车窗被轻轻地叩响。
惨白的月光下,车窗外分明空无一人。
路湛敛去了笑意,发动了车子驶入了车流。
半个小时之后卫偿才看到俞嘉木发来的短信,居然让他滚,他拨了通电话过去,发现自己居然被拉黑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C市又下起了雪,分明已经到了三月份,雪却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他揪住衣领抬头看了看又阴又沉的天,这天太诡异了。
自从那天在酒吧和姜宛沅见面之后他便一直没联络上她。
打电话也一直是关机状态,他这两天忙着招标会的事情,腾不开身,今天他在庆功宴上只待了会儿就跑出来找她了。
询问过调酒师,对方说最近两天也没看到过老板。
家那边卫偿也去过了,还能去哪儿?
卫偿从兜里拿出了钥匙,他想去办公室看看,他走到走廊的尽头,101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他刚要去开门,突然听到“咯吱”一声,旁边102的房间门打开了,里面的黑像浓墨,走廊散发的光像是被它完全吞没了,那种黑让人心惊肉跳。
102的房间一直是上着锁的,除了姜宛沅之外,她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所以在这个房间里的除了她没有别的人。
“宛沅?”卫偿试探着往102的方向迈出了半步。
102像邀请似的,那扇门又开大了一些,只要他侧过身就可以走进去。
卫偿慢腾腾地挪进了102,他在墙壁上摸了半天,没有找到灯的开关,他喊了几声宛沅,一直没人应,开关也找不到他便放弃了,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他发现这间办公室足足是101的两倍大,一个长方形,无窗,屋内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在最里侧放着一个小木桌,木桌上摆着一个长方形的木质匣子。
这情景有些诡异,他头皮发麻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突然感觉东南角有一团黑色的东西,那东西和黑暗融为一体,但它似乎是流动的,像是一块恶心的在呼吸的肉瘤,它蠕动着,像是在拼命地吸取着什么。
他脚步顿住,随着那影子的蠕动,他看到有红色的东西若隐若现,他定神看清了,那是一双女士高跟鞋。这双鞋子他很熟悉……他心跟着一颤,立即把手机狠狠地超那个方向扔了过去。
手机从那黑影的身体穿过,它幽幽地抬起了贪婪的身体,姜宛沅毫无生气地跌落在地板上,有腥臭的液体从她的体内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