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湛也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他是被人用手掌包住了。
始作俑者双手把他捧到了眼前,脸上显而易见的喜色,雀跃地问道:“咦,你醒啦?”
路湛认出来了,这是长发版俞嘉木。
而他也反应过来了,是这个小鬼把他从树上摇了下来,如今居然还用手攥着他,“大胆!你要做什么?”
俞嘉木不怕他,笑嘻嘻地说道:“总在山上多累啊,上山累,下山也累,我带你去我们岛上玩……岛上有一大片桃花林,没有累死人的山要爬,特别有趣。闭门思过也特别有趣。”
“还不放开我!我要回去,快快松开,免受焚心之苦!”路湛不想听俞嘉木吹嘘一个破岛有什么好玩的。
“焚吧,把我心烧光了,你也在里面呢,我们一起。”俞嘉木不肯撒手,哼着歌一路上说尽了岛上的好处,实际上他是吹嘘了,闭门思过特没意思,但他现在才不会对他媳妇儿说呢,不然媳妇儿如果不来了可怎么是好。
被束缚的人挣脱不开,被活生生地掳走了,安置在俞嘉木的房间里。
“你就在这儿,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床新被子,我的床够大吧。”
俞嘉木的声音在背后,路湛不受控制满心恼火地往门口的结界上撞,每次都像滑滑梯一样生无可恋地滑到地面,“……”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路湛心道不好,果不其然被对方一把攥住,带到了床边,“看你这么小的身体,被子是用不上了,用个手帕就好了,我们一起睡。”
说着路湛就被放在了床上,俞嘉木眯着眼睛拍了拍路湛,说道:“别怕,我不会压着你的,我睡相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
“……”路湛一爪子踢在了俞寨主脸上。
窗外传来一声鸟叫,俞嘉木竖起耳朵,外面有个人小声说道:“嘉木嘉木……师父开始清点人数了!”
糟了,他偷溜了大半天,被抓住就又要面壁思过了。
俞嘉木连忙应了一声,忽然从床下拿出个盒子,路湛得了自由瞄准窗户刚要再次尝试寻找突破口,却被俞嘉木直接抓住了,“就一下,一下就好了,别动别动。”
路湛想动,动不了。
俞嘉木嘴里哄骗着,路湛仰着头不想低头看,好像看了就输了。
“好了!”
一会儿过后俞嘉木拍了拍手,迅速跳到了房间门口,接着动了动手指上系着的玩意儿,路湛没防备,感觉有人从远方拉他的脚,他一个踉跄仰头摔在了手帕上。
他翻身一看,他爪子上被系了一根红线。
线的另外一头系在远处的俞嘉木的小手指上,对方十恶不赦的脸上绽放着十恶不赦的笑容,“我去上课!你像这样动动红线,我就知道你想我了。”
房门关上,路湛像是离铉的箭一下冲到了窗口,被灵力封住了,他出不去。
折腾了半天,最后他站在床的边缘歇了会儿,他绝不躺那人的床,这样想着爪子上的红线突然动了动。
这还不算完,对方似乎起了性子,红线的波动像跳舞一样,甚至想用红线给他唱首歌。
路湛看着好笑,年轻的躯体的怒火却燃烧了起来,于是俞寨主刚讨来的压寨夫人化翅膀为刀,砍断了他和俞寨主的该死的姻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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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没毛病 哎 风水轮流转啊
第30章 面壁
俞嘉木的眼皮越来越重,到最后他连骂路湛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像是突然被拉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身体上忽冷忽热的感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恍惚之间他发现自己正坐在木凳上,师父坐在藤椅上讲着让人瞌睡的经。
他还是懵的,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俞嘉木看着自己摆弄着手指上系着的红线,感受着另一边的动静,刚开始还能感觉到有所牵制,而且完全和他的喜悦是不同的,回应他的带着不与他合作的不屑和愤怒。
“我媳妇儿真活泼!”俞嘉木听到梦中的自己这样说道。
他喜欢活泼的,能跟他一块罚站、一块面壁,总而言之就是和他一块和师父对着干,这是他在清芜岛修炼期间逢人便提的择偶标准。
尽管俞嘉木每每挂在嘴边,但天不遂人愿,他到目前为止还没谈过一次恋爱,更别提有什么媳妇儿。
怕不是想出顽疾来了,做梦的时候非要臆造出一个合心合意的媳妇儿来,俞嘉木看着梦中的自己得到了媳妇儿的回应,变本加厉把红线摇成波浪,结果乐极生悲想再逗逗媳妇,拽了好一会儿,没有媳妇,只拽回半根断掉的红线。
“……”好凶悍的媳妇儿。
切口整齐,无杂毛,直接可以穿针引线。
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俞嘉木把断掉的红线放在掌心仔细琢磨起来,喜上眉梢小声嘟囔道:“我媳妇可真厉害,切红线都切得整整齐齐。”
就算是做梦,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原则,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俞嘉木简直想大喊大叫,但他喊不出声,眼睁睁看着没出息的自己把那截红线宝贝儿似的小心翼翼地握在了掌心,看样子还想要珍藏。
“俞嘉木,你又偷藏了什么东西?”话音刚落师父已行至俞嘉木的身侧,手中的戒尺轻轻地搭在书桌边缘。
俞嘉木反应迅速把手往后背一放,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抬起头便见师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侧,眉皱了起来,戒尺微微抬了起来,眼看就要落在他的手背上,四周嘘声一片,俞嘉木又要挨罚了!
俞嘉木盯着自己的手背踌躇了片刻,咬了咬嘴唇。别人不知道,俞嘉木是了解自己的,每每这个时候他都在全心全意的找理由为自己脱罪,这是他惯用的手段。
这时他听到自己开口说道:“师父,我知错了,我不该偷偷溜到湖边玩不来上课。请师父责罚我去面壁思过!”
“!!!”
交出红线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直接告自己的状,甚至主动请缨去面壁思过……
梦里的自己为什么这么蠢?
俞嘉木不想做有媳妇儿的梦了,一点都不想,打死也不想。
师父气他屡教不改,若是喜欢面壁便去,俞嘉木反倒缓了一大口气,仿佛面壁思过是最好的结果,他感觉到内心一阵窃喜。
这情绪莫名地清晰。
俞嘉木来不及去细究这情绪从何而来,他想明白另外一件事儿,他是不蠢的,只是他犯了比逃学还要严重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觉得面壁思过的惩罚是很轻的。
他在清芜岛上数百年,调皮捣蛋,师父拿他没什么办法,一顿戒尺、三天两头罚他不吃饭、不准四处走动,除了闷点没有特别大的威胁,他师父嘴硬心软,想不出惩罚徒弟的好办法。
而且按师父的话来说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皮猴子,还能闹翻了天不成,能闯多大的祸?
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似的,画面忽然一转,俞嘉木少见的没有到处跑,挨着师父坐在,帮他斟酒。
师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鬼鬼祟祟,这回又想干什么?”
俞嘉木放下酒杯,对着师父表诚心道:“师父,只看一眼,看完,我对这件事情肯定绝口不提,就当自己全忘了。真的。”
“心生妄念,擅自窥探天机,你可知错了?”
梦里的俞嘉木抿了一下嘴唇,又可怜兮兮地把调子放低了,似乎听不出那言语间的警告,坚持道:“就一眼,真的。为了这一件事,我错也甘愿。”
他的纠缠引来了师父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后任他百般纠缠,师父没再理他。
他想看什么?
俞嘉木这样想着,他还真想起一件事来。
师父从不准弟子翻看他掌管的姻缘薄,这是清芜山上最大的规矩。
凡人有凡人的姻缘,神仙自然也有,凡间的姻缘他们可以随意翻阅,但有关他们自己的那一部分只由师父一人掌管,从不假手于人,平日里他们这些徒弟是没法接触到的。
翻阅师父的姻缘薄是罪加一等,比他平日理偷看话本要严重得多。这不是戒尺和面壁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越是接触不到的就越是让人惦念,俞嘉木还记得当时他为了这个曾经抓心挠肝得几夜睡不着,但后来时间久了似乎也就忘了,百年过去他把这件事儿抛到了脑后。
却不想会做这样的梦。
他缠了师父几天,师父烦透了把他踢去思过。
他自然是不会思过的,找媳妇儿有什么好思过的?天经地义,他和师父做好了保证,但是这是惯用的阳奉阴违,转天师父出门迎客的功夫俞嘉木一个闪身就溜进了房间。
俞嘉木的心脏和梦中人跳得一样快,这一回连天都帮他,大概是出门前师父还在翻阅,姻缘薄便摆在书案上,也没有合上。
他看着自己飞快地翻阅着姻缘薄,耳侧是师父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不我待!
在俞嘉木想醒来了事的时候,他听到自己倒吸了一口气,终于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师父的手搭在了门上,俞嘉木心要跳崩了,寻思在书页上扫了一眼。
俞嘉木没看清那上面的名字,那名字很模糊,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他再想去看第二眼,俞嘉木已经把书页翻回了原处,在师父推门进入的一瞬间,俞嘉木撑着窗户翻到了屋外,动作异常娴熟。
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俞嘉木一屁股坐上了木板凳,他撑着下巴疑惑道:“栖灵山,最显眼的那棵树上,媳妇儿怎么在树上?”
“肯定很寂寞吧,”俞嘉木半晌得到了结论,“我要去接媳妇儿来岛上住。”
至此俞嘉木是明白过来了,他的媳妇儿是偷看师父的姻缘薄找到的,师父鼻子灵得很,若是被他发现手中的红线,怕是要瞒不住,还不如被罚个面壁思过,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画面便又是一转,他蹲下/身捡落在地上的果子,思过室后面有一片林子,林子里有很多果子可以摘着吃,味道一般但胜在灵气丰沛。
想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那个媳妇儿还没化型,多吃一点,让他快快化型才好。
他摘了许多,拿不住,边走边掉,他也只好边走便捡,总算到了房间门口他灰头土脸地跑回了房间,心砰砰直跳,刚一进门就被一个滚烫的东西砸到了脸上,像是一个小火球。
俞嘉木用衣服兜起来的果子落了一地,煞是好看,就是不好捡。他媳妇儿在山上呆久了,不知人间疾苦。
俞嘉木来不及生气,意识被剥离的感觉又来了,在眩晕之前,罪魁祸首轻轻落地,它逡巡了一圈,高傲地把爪子踩到了俞嘉木的脑门上,耀武扬威地低下了它的小脑袋,轻蔑地“啾”了一声。
“……”又是那只鸡!
俞嘉木脑袋疼,浑身上下没一处痛快的,他果然还是很讨厌鸡!
他刚一睁眼还有些眩晕,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房间很暗,他微微转了转眼睛,看到遮光帘把窗户挡得严严实实,这会儿他才意识到他是在酒店,他已经不在那个梦里了。
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但这一觉他睡得很累,俞嘉木晕乎乎把头重新埋进另外一人的颈侧。
微微有一点高的体温,抱着很舒服,从头到脚都泡在温水里一样,他模模糊糊地想道。
不过……和他躺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昨晚的记忆瞬间涌入了头脑。
俞嘉木快要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开,脑袋也抬了起来,对上了路湛的脸,说来也巧,对方正若有所思地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身体的控制权都糟糕地在同一时间回归了,他们的胳膊和腿都缠在一块,俞嘉木缠得紧,几乎把整个人都塞到了路湛怀里,他们之间连个被子都没隔,密不可分地抱在一起,他稍稍一动便觉得对方的身体他擦过他的皮肤,引得他心直打鼓,打得他神志不清,而那种钻心的痒也存在感颇高。
他不敢动,也不敢不动。
必须说点什么,但他头脑有些不清楚,先机没抢到。
路湛的呼吸打在俞嘉木的脸侧,有点痒。
路湛说道:“还不松手,在等我给你唱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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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嘉木: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这么蠢,不是我干的。
第31章 安慰
路湛说完那一瞬间,俞嘉木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为了避免路湛发烧烧到一命呜呼,照顾了路湛一整个晚上,路湛不感谢他就算了倒是很会倒打一耙,听起来好像是他非要搂着路湛一样?他不是自愿的,分明是救死扶伤迫不得已。
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路湛拨开俞嘉木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俞嘉木只觉得那一侧的床陷下去一些,他便不可避免地跟着滑了过去,脑袋贴在了路湛的腰侧。
刚挨上,路湛瞬间离开了床,十分“贴心”地给俞嘉木让出了床位,俞嘉木脑袋砸了个空。
这一下俞嘉木被莫名搓了火,躲什么呢?躲扫把星都没见有路湛这么身手敏捷。
俞嘉木电光火石间使劲儿拽着路湛的裤子把人往回扯,他是没喝酒也被气上头了,“我救你……”
俞嘉木几乎要脱口而出,质问路湛看看,到底是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救命恩人的,但是他要拿什么来证明。
你昨晚发烧了,体温太高,所以我为了救你的命抱着你,帮你降低了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