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沈寒松的衣着明白是修士,顿时一张朴素的脸硬是挤出了灿若雏菊的笑。
沈寒松看着他,面色平静地说道:“你帮我找几套合身的衣物,从内衬到外袍都要,另外鞋袜也来几双。”
许是没见过这般买衣物的修士,伙计佝偻着的背抬了抬,诧异的抬头偷偷瞄了一眼沈寒松。
见到沈寒松不是逗他的模样,反而认真的低头看向他,英俊的面庞盛满了专注。
伙计只得赶紧又低下了头,歪过身子对沈寒松道:“仙长内间请,里面有不少适合的成衣鞋袜,您试试。”
伸着手,表现得谦卑恭敬。
沈寒松看着他指着的内间,迈出长腿,大步走进内间。
后面的伙计得了掌柜的眼色,忙不赢的跟上他。
收获丰盛的沈寒松从凡人的店铺中出来后,又在循着几家修士的店买了些丹药和符纸朱砂,就慢慢踱步走回了暂住的客栈。
说起这凌云城,可与那只有修士的落羽城不一样,这里凡人和修士都有。
凡人们过着凡人的生活,纺纱制衣,柴米油盐;修士们过着修士的生活,外出杀妖兽,做生意赚灵石。
其实大部分的城中都是这般景象,只除了个别的城市只有修士或是只有凡人罢了。
就拿凌云城来说,不少修真世家都在这里有府邸,穿越而来的顾南城就是投身在了凌云城的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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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已经到了沈寒松与顾南城约定的日期。
沈寒松收拾了一下画好的符篆和衣物,收拾了一下储物环,将储物袋挂在了腰间,随意装了些许灵石在里面。
找楼下的掌柜退了房间,在掌柜依依不舍地目光中走出了住了□□日的客栈。
客栈是一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开的,每间房都有专门的防护阵,住的费用自然不便宜,才这么几天就花掉了沈寒松上百灵石。
也难怪掌柜对他的离开眼睛里满是不舍,这么贵,除了财大气粗的修士,还真没人会住。
要不是黑市转卖得了灵石,又心忧于干扰,沈寒松也不会在这儿住。
此时财大气粗·沈寒松刚刚走出了客栈,就见一个吊儿郎当的蓝袍青年抓着个传声符走过来。
一双转动个不停的眼珠子,在看到沈寒松的时候,眼神一亮,摇手向他打招呼,
“寒松!这里。”手里的传声符被攥在手心里,一同摇晃在空中。
“怎么这么久才到?”沈寒松问他。
原本两人是一同出的法宗,结果到山门的时候,顾南城就被掌门一纸传声符找了回去。
而他就只好一个人先到顾南城家宅所在的凌云城等他了。
“哎,还不是师父,说什么不能脱离队伍,还不准我先去论道大会。”
他表情并不像他口中说的那样怨怼,甚至有着令人羡慕的开心。
“后来我求师父,说要回家一趟,之后会去找宗门队伍的,师父犹豫了几天才放我出来的。”
显然,顾南城也是今日才到凌云城的,发丝散乱,身上穿的宝蓝锦衣上还有些许汗渍。
沈寒松听完他的话,理解的点点头,“走吧,不是要去你家吗?”
就算顾南城没有跟掌门借口说要回家,两人的最先打算也是回家一趟。
“欸,我这脑子,就想着来找你了。”他三两步带着沈寒松走向回顾家的路,那个从穿越到异世生活到十岁的顾家。
“我刚还想着要是找不到你,就给你传张传声符了。”
说着,言语中是轻松愉悦,将手里的传声符朝他晃晃。
沈寒松看着临走时给顾南城的传声符,此时已皱成一团蔫巴巴的趴在顾南城的手里,
“还不快收起来,朱砂都要被你手上的汗糊花了。”
顾南城可没在意这点,只要传声符上还有沈寒松的灵刻印记,再花的传声符即使不能传声,也能靠印记找到沈寒松的所在。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他也没反驳沈寒松,乖乖地将传声符折好放到了储物袋中。
两人走在去顾家的路上,周围的凡人渐渐少了,地板的青石也新了不少,直到远处一桩巍峨的宅邸出现在眼前。
许是近乡情怯,顾南城在看到那飞檐的一角时,顿住了身子,没再往前一步。
沈寒松跟着他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他。
“寒松,你知道吗?”顾南城收敛了以往的顽皮劲,变得有些沉默。
“什么?”沈寒松看着他目光涣散的样子,没忍住随着他所说的轻声开口问。
“顾家我住了十年,还是很陌生。”他突然自嘲一声,
“以前虽然过的很简单,但很温馨,很知足。”
沈寒松直到他说的以前绝对不是现在的顾家,而是顾南城穿越前的家,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家。
顾南城没察觉到沈寒松的微微一动,继续说着,
“顾家于我而言,虽然富贵荣华,但也勾心斗角,生活得很累。”他重重的叹息里弥漫着失意。
沈寒松送沉默着倾听他说的话,既没有开口安慰他,也没有和他共鸣的答话。
因为他知道,那个积极乐观,心性率直的顾南城不需要这些同情与怜悯,他的倾诉也只是需要有个愿意让他倾吐的人罢了。
又过了几眨的功夫,沈寒松以为他要再叹息的时候,顾南城拿出了别在身后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面上轻松的看向沈寒松,
“沈师弟,可要瞧好了,顾家的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棘手的很啊。”他笑着开口,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沈寒松看在眼里,心里却明白顾南城的提醒。
能让顾南城警惕到伪装纨绔表面的顾家,一定也没有那么简单。
他开口道:“好,顾师兄。”
也如顾南城喊他那般,不再互相称呼名字,叫了本来的身份。
顾南城虽然年纪比沈寒松小上那么几个月,两人也是同一届入宗的,但筑基前期的沈寒松修为不如筑基中期的顾南城,辈份上也就是师弟了。
两人走向顾家,顾南城握着那把风流山水的折扇摇得恍惚。
沈寒松跟在他身边一副不善言辞的模样,剑握在手里似乎时刻都准备拔剑出招似的。
走到顾家的正门,此时门口也刚好来了两人,均着白衣,背负长剑。
唯一不同的是,其中一人面上有几分相熟,另一人倒是个面生的。
两人走到宅邸门前,正准备敲响铜环叩门,那面生之人就看见了从走来的沈寒松二人,他伸手拉了拉叩门之人的衣摆。
前面的白衣人侧身,还不等说什么,就与一双相似的桃花眼对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卡文了,我再理理大纲,争取明天双更!【鱼丝版打气.jpg】
☆、姑姑
白衣的人瞬间脸面拉了下来,放下铜环,转向沈寒松二人,
“你怎么来了?”眉头皱的紧紧的,生恶的情绪不言而喻。
沈寒松注视着两个白衣剑修,不说话。
这时,身边的顾南城一声轻笑,“呵呵~”,他走向顾家大门的脚又放缓了些许,
“大哥回得顾家,我就回不得吗?”
听完顾南城的话,顾北临有一瞬间后悔问他,嫌恶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哼一声,
“你不会是跟踪我吧?”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顾南城一下子就笑了,折扇闭合敲在手心里,“我还怀疑大哥你跟踪我呢?”
“不然,十年都没回家的我,怎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能遇见大哥你呢?”
说完,不等顾北临反驳,他歪着个脖子对刚来到身边的沈寒松道:“沈师弟你说是吧?”
沈寒松对上他波澜不惊,明明言语间调笑却眼里没有丝毫嬉笑的眼睛。
于是也僵着一张脸,做足了不善言辞的人设,无比认真的点头。
顾北临被两人的互动气的怒了,冷笑两声,说道:“呵,我跟踪你?”
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讥讽的眼神里流露出鄙夷,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庶子罢了。”
听到这句话,沈寒松顿了一下,看向顾南城。
顾南城此时面容平静,似乎并没有被他所说的话激怒,摇着的纸扇并未停下。
“哦,那我这个庶子可要向大哥这个嫡子学学了。”
顾北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蹙着眉头就要说什么,就听见一旁厚重的大门打开了。
早就得到大少爷要回家的消息的奴仆,忙不赢打开门,恭敬地请示,“恭迎大少爷回府。”
说着躬身请安的时候冷不停瞧见了站在
一边的顾南城,把身子又弯下了几分。
“恭迎二少爷回府。”
顾北临被他这一出打断了要说的话,冷哼一声便率先走进了顾家大门。
身后跟着的面生白衣人默不作声地看看他又看看沈寒松二人,跟上他的脚步走了进去。
顾南城抬手示意奴仆起身,招呼了一下身边的沈寒松,“走吧,沈师弟。”
两人一前一后也走进了顾家。
顾家是修真界不说多有名气,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修真世家。
祖上不知哪背还出过元婴老祖,后来意外陨落之后顾家也落魄过一段时日,但好歹还是在凌云城立足了下来。
顾家除了本家外,其他的分支在几经波折之后为了避祸姓氏改的七零八落,算是不复存在了。
如今的本家,也只有顾南城和顾北临所在的这一支存活。
顾南城曾经和沈寒松说起过,他有一个大哥,是这一辈的嫡出大少爷,而余下的只有几个庶子,他也亦然,庶出的身份,而生母生下他不久后便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南城眼里没有悲伤,却十分平静,平静到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了些嘲弄。
要说这顾家,为何最后在各家势力中存活,还渐渐扎稳了脚跟,都是源自于一个人,一个女子。
听顾南城说,这女子是他的姑姑,顾家如今当家作主的族长的唯一的亲妹妹。
顾桔梗是一个传奇的人物,从小性格就似男子那般开朗豪爽,后来测出资质出众被路过顾家的某位元婴老祖带走当了关门弟子。
顾家也因此得了不少元婴老祖的照拂,少了些许祸端。
这一走就很多年,直到顾家的小辈们出生也没再回来过。
宠爱妹妹的顾父有一段时间也曾派人搜寻过妹妹的踪迹,可这有过的消息都如石沉大海,随着时间渐渐模糊不清。
直到顾南城的出生,这个妾生的孩子自小机灵古怪,让他疼爱过一段时日。
只不过在顾南城五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后来就变得喜怒无常,小小年纪就恶习不断。
顾家主也没了移情之心,将之弃于一隅不再过多关注。
顾南城说起那次病重的事,眼里冷漠十足,沈寒松忍不住猜测是有心之人加害于六岁的孩童。
而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的顾南城想必是生了警觉,查到了真相,有人谋害于他。
这一切都是基于沈寒松的猜想,顾南城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
顾家家底不错,至少门面上的功夫还是不差的,庭院建得广而雅致,几个仆人在长廊上清扫,打理花盆。
见到几人走过,请安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北临不管旁人如何,走的稳健而目无一物。
他身后的白衣剑修面容清冷极了,面目冷淡的走出长廊,跟上他的脚步,并不把这些凡人放在眼里。
沈寒松和顾南城不快不慢的绕过长廊和方亭,见到有人请安,顾南城习以为常的让人起身,然后领着沈寒松走向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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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顾北临说的是真的,那么顾父应该就在大厅等着见顾北临,而自己也就不得不去见一见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年前离家的时候,顾父送大儿子上飞舟时他也在。
看见他的时候,给了个诧异的眼神,似乎没想到他还有个庶子也到了适龄的年纪。
所以说,如果不是顾北临正好比他大两岁,两人又同样在十年前的资质测试通过了,顾父都不记得有他这个人。
顾家的庶子太多了,除了嫡出的大少爷,没有人入得了顾家主的眼,小时候的他是个意外,一个相似于机灵顽皮的顾桔梗的意外。
顾南城病了一场,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听到了主母的冷笑,让他穿越以来的自负和高傲被贬得一文不值。
“不就是个庶子罢了,老爷看中的可只有嫡出的孩子,一个玩意儿,你还指望老爷能放在心上多久?”
原本对他百般呵护的温柔主母,仍是那般温柔的语调,说出的话却恶毒讥讽之极。
他在昏昏欲睡间突然明白了很多穿越以来看到的事实,那就是庶出绝对不如嫡出,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悟了,也学会了伪装,没有谁会对你毫无保留的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亦然。
他努力学会做戏,也试着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嚣张的熊孩子,但看到沈白枫的那一眼,他心里“咯噔”一声。
那圆润的双眼,透露着天真与机灵,圆润的唇瓣有些许翘起的弧度,软乎乎的腮上有着嫩白的婴儿肥。
子肖舅说起来一点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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